“臣魏有法，參見陛下。”
“平身。”
蕭慶一抬手，問道，“魏卿，朕聽說有人在大梁城內當街行凶，連殺數人，可有此事？”
“回陛下，確有此事。不過，請陛下放心，行凶之人已經被抓到了大梁城府衙，目前嚴知府正在嚴加審訊當中。”
“朕還聽說，當時很多百姓都看到了。這件案子如果處理得有失偏頗，百姓不會罵大梁城府衙，而會罵朝廷，罵朕。”
魏有法趕忙說道，“陛下請放心。大梁城府尹嚴儒，素來公正執法，絕不徇私，之前也是得到陛下誇獎的。所以，臣相信他定能將凶手繩之以法的。”
蕭慶有點腦殼痛。
這人怎麽不上道啊？
“話雖如此，但此事關係到朝廷，關係朕的顏麵。若是不慎重處理，肯定難以服眾，天下人也會笑話我大魏律法形同虛設。”
“那陛下的意思是？”
“嚴儒一向秉公執法，這個朕是知道的。另外，凶手當街行凶，固然可恨。但若是另有隱情，或者是事出有因，也需要酌情考慮。”
蕭慶壓著肚子裏的小火焰，隻得再次點撥道，“朕的意思，是將這個案件交給刑部主審。卿定要將案子的前因後果，詳細查明，認真處理。”
“臣，遵旨。”
蕭慶已經下令了，魏有法縱然滿腹疑惑，也隻能同意。
再說，嚴儒即便下了死刑判決，案子一樣會移到刑部來，做最後裁決。
所以現在移到刑部來，魏有法也沒有意見。
他隻是有點捉摸不透蕭慶特意把他叫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細細一琢磨，他忽然明白過來了，下意識抬頭看著蕭慶。
蕭慶收到他的目光，輕輕點頭，算是告訴魏有法，朕就是這個意思。
魏有法秒懂，連連點頭，這才退了出去。
他走了後，鄭明龍擔心道，“這魏尚書真明白了陛下的良苦用心嗎？萬一他沒懂陛下的意思，還是判蔣橫死刑……”
“如果魏有法這點眼力見都沒有，那他這個刑部尚書就別幹了。”
這是玩笑話。
不過，蕭慶剛才和魏有法四目相對，已經看出來，這個人懂他了。
所以他才故意這麽說的。
“朕現在不擔心蔣橫會不會死，朕隻是在想，該怎麽讓他為朕所用。”
鄭明龍點頭道，“陛下說得對。縱然魏尚書找到方法，饒蔣橫一條性命。但他畢竟犯了這麽大的事情，流放肯定是免不了的。可真要是流放，就很難再用他。”
“是啊。朕已經大赦天下了，不可能再來一次。”
蕭慶坐在龍椅上，手指輕輕敲著龍案，苦思著。
雖然他是皇帝，九五之尊，但也不能公然亂了律法。
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笑道，“有了！”
鄭明龍一臉懵地看著蕭慶。
“老鄭，之前你不是說，蔣橫是看不慣北營軍中的一些習慣，所以才憤然辭官的嗎？”
蕭慶笑著說，“這樣，等蔣橫被關押到刑部大牢後，你去見見他，問他北營軍中都要哪些習慣。如果這些習慣違法亂紀，就叫他當眾檢舉，這也算是戴罪立功吧？”
“若是蔣橫檢舉有功，肯定不會死了。即便要被流放，也不會被流放很遠，將來要用他也會容易一些。”
鄭明龍連忙行禮，“陛下聖明！”
蕭慶苦笑。
自己要用個人都這麽費勁。
這皇帝真不是那麽容易當的。
此時，梁天盛剛從大梁城府衙那裏離開。
他本想給嚴儒施壓，叫他判蔣橫死刑。
誰知道，嚴儒大公無私，依照大魏律法，直接判了蔣橫死刑。
梁天盛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都沒機會發威。
但他剛走沒一會兒，就看到刑部的人，急急忙忙跑來了，領頭的是刑部主事蔡誌明。
梁天盛攔住了蔡誌明，問道，“蔡大人這是要去哪兒？”
“下官來押解犯人蔣橫到刑部受審。”
“按例，嚴儒會主動將此案交給刑部複審，蔡大人何須親自跑一趟呢？”
蔡誌明解釋道，“魏尚書剛剛下令，說此案關係重大，必須即刻移交刑部審訊。下官不敢怠慢，當然要親自跑一趟。”
梁天盛是北營主將，隻奉朝廷號令。沒有旨意，他通常是不會入朝議政的，但他畢竟一直待在大梁城。
所以，他對魏有法還是比較了解的。
這個人辦事從來不會太積極，也不會太磨蹭，一直都是溫吞水的樣子。為的是看清楚形勢，再做決斷。
這次行為反常，肯定有問題。
“蔡大人，魏尚書為什麽這麽著急要把蔣橫帶到刑部呢？”
“這個下官也不知。”
蔡誌明怕梁天盛繼續問，便主動說道，“下官公務纏身，先告辭了。”
梁天盛確實還想再問，但蔡誌明卻慌張離開了，根本不給他機會多問幾句。
這讓得梁天盛更是狐疑了。
但他也拿不準主意，就隻能去找梁天興，向他請教。
得知此事，梁天興立馬愁眉不展，問道，“魏有法辦事不慌不忙，現在突然把蔣橫帶到刑部審訊，肯定是奉了旨意。”
“大哥，你的意思是，蕭慶那小子要審理此案？”
梁天興點頭。
梁天盛更是詫異道，“可蔣橫不過是一個平頭老百姓，殺的也是我的人，跟他八竿子打不著，他跟著瞎起什麽哄？”
“這個我暫時也猜不透。”
接著，梁天興便叉開話題，問道，“那個周鶴到了你的北營之後，有什麽舉動嗎？”
“暫時還沒有。”
“他是蕭慶派去的，肯定會有行動，你要密切留意。”
“大哥，你放心吧。北營是我的地盤，他翻不起浪花的。”
梁天盛頓時咬牙切齒道，“這個蔣橫，以前在北營的時候就給我惹了不少麻煩。這都辭官了，還不消停，竟然還敢殺了我的管家。哼，這一次我非要弄死他不可！”
“你說什麽？蔣橫以前是北營的人？”
“對。他之前是我手底下的一個百夫長，看到有人吃空餉，他居然想往上報，結果被我及時發現，給按下來了。”
梁天興突然臉色大變，打了個冷戰，驚恐道，“不好，要出事！”
“出什麽事？”
“蕭慶把蔣橫帶到刑部，肯定是聽到了什麽消息。萬一蔣橫把北營有人吃空餉的事情抖了出來，蕭慶必定會以此為由頭，徹查北營。一旦證據確鑿，他肯定會衝你發難的！”
聽到這話，梁天盛猛地頭皮發麻，瞬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梁天興趕緊吩咐道，“二弟，你現在火速趕回北營，盡快將此事處理好，絕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我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