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蕭慶穿著寬大的鬥篷,大步往裏走。
帽子很大,把他的臉都遮蓋了近一半,看上去十分神秘。
他身邊隻跟著鄭明龍一個人。
偌大的天牢,現在一個看守都沒有。所有獄卒都已經提前得到命令,全部退下。
“陛下,這邊。”
鄭明龍在前麵領路,小心戒備。
幾個拐彎,他們來到了天牢的最裏邊。
這裏有一間單獨的牢房,三麵石頭牆,隻有正麵是鐵柵欄。
牢房裏有一扇小窗戶,但長寬都不到一尺,離地麵約兩米五,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每次下雨,雨水都會順著小窗戶流到牢房裏,導致雨水流過的地方,長著很多青苔,牢房裏也散發著黴臭味,很難聞。
蕭慶來到了鐵柵欄外,臭味撲鼻而來,嗆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急忙捂著口鼻。
明明相隔不到五米,但蘇鼎天卻頭也不抬,一動不動地坐在牆角那裏,呆若木雞。
這讓蕭慶忍不住生出無限同情。
蘇鼎天曾經是威名赫赫的征北大將軍,官居一品,風光無限,熱血豪情。
誰能想到,現在的他,蓬頭垢麵,頭發花白,麵容憔悴,完全沒有了昔日的威風和快意。
鄭明龍輕聲喊道,“蘇大將軍……”
他本想和蘇鼎天打個招呼,但沒想到,蘇鼎天根本沒有反應。
要不是確定他是活人,鄭明龍都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已經死了。
看到蘇鼎天這般模樣,蕭慶也感到很失望,轉身便走。
“陛下息怒。蘇鼎天肯定是被關押久了,心灰意冷,這才沒有起身恭迎陛下。”
蕭慶突然停了下來,問道,“你以為朕會因為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生氣?”
“臣不敢。”
“朕今天來這兒,其實也並沒打算和他說話。”
鄭明龍立馬抬頭看著蕭慶,滿臉疑惑?
你不和蘇鼎天說話,來這裏做甚?
蕭慶歎氣道,“其實朕來天牢,隻是想看看他。確切地說,是看看他的精神狀態。”
“臣聽不明白。”
“蘇鼎天被關入天牢,生死盡在他人的掌控當中,多年來飽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換了誰,都會心灰意冷,對朝廷絕望,對朕絕望,甚至是對未來絕望。所以,不管朕現在跟他說什麽,他都不一定會相信。”
“陛下說的有道理。”
蕭慶歎氣道,“有些話,朕不方便和他明說,你多跑幾趟。”
當年下旨捉拿蘇鼎天的人是先帝。
後來那個皇帝登基,對蘇鼎天的死活也是不聞不問,甚至下旨流放蘇鼎天家人。
蕭慶覺得,在蘇鼎天的心裏,肯定是非常怨恨皇家的。
即便他願意做保證,蘇鼎天也不一定會相信。
所以,他找蘇鼎天聊,不如旁人去說。
鄭明龍自然明白這一節,馬上行禮道,“臣遵旨。”
“還有,他現在住得太差了。你讓人給蘇鼎天換一個幹淨舒服點的牢房,再悄悄叫禦醫給他診治,每天好吃好喝伺候。即便他將來不願意再上戰場,不願意為朕,為大魏效力,朕也希望他能安享晚年。”
聽到這話,鄭明龍感激得熱淚盈眶,“臣替蘇大將軍叩謝陛下聖恩!”
他以前就是蘇鼎天的下屬,對蘇鼎天格外敬重。
看到蘇鼎天蒙冤受屈,鄭明龍無能為力,倍感自責,滿腹抱怨。
但現在他終於有沉冤昭雪的一天,鄭明龍當然是無比高興,對蕭慶也是萬分感激。
蕭慶有些擔心。
他怕最後蘇鼎天還是不願意再上戰場。
忽然,他看向了鄭明龍,問道,“你之前跟隨鄭明龍上過戰場是嗎?”
“回陛下,是。”
“那你肯定能帶兵打仗了?”
鄭明龍突然單膝跪下來,“微臣雖不敢說百戰百勝。但陛下若有差遣,鄭明龍萬死不辭!”
“起來。”
蕭慶伸手把鄭明龍扶了起來,笑著說,“你短時間內就能掌控禦林右軍,朕便知道,你有帶兵的才能。”
“不瞞陛下,臣最大的心願就是帶兵為陛下奪回燕山,一雪前恥!”
“朕也有此意,所以才來探望蘇鼎天。”
“臣必定竭盡全力,說服蘇大將軍,請他再為陛下效力。”
蕭慶點頭道,“你盡力而為。如果他最後還是不願意,朕不怪他,也不會勉強他。”
“臣明白。”
“走吧,回宮。”
剛回到宮裏,一個禦林軍便跑來遞了張紙條給鄭明龍。
鄭明龍看了一眼,說道,“陛下,剛剛得到消息,蘇凝霜小姐今日召集了大批士子名流,準備給大梁城捐錢捐糧,共渡難關。”
“還有這事?”
蕭慶嗬嗬一笑,對蘇凝霜刮目相看,當即做出決定,“鄭明龍,換衣服,跟朕出宮。”
自從上次賽詩大會,他就一直沒有見過蘇凝霜,還挺想念的。
望春樓。
雖然大梁城陷入糧食危機,不少百姓因為買不到糧食而擔驚受怕,糧價一漲再漲,但這裏的生意卻沒有絲毫下滑。
那些士子名流,大多家境殷實,有背景,自然不愁吃喝。
所以,他們根本不慌,每天該怎樣就怎樣,斷糧危機對他們來說影響不大。
蕭慶和鄭明龍也到了這兒。
到了雅間,蕭慶俯瞰下方的高台,靜等蘇凝霜的出現。
不多時,戴著麵紗的蘇凝霜款款而來。
她還是如仙女下凡一般,一塵不染,清麗脫俗。
走到高台上,蘇凝霜對眾人微微欠身行禮,說道,“承蒙各位厚愛,賞光應約,凝霜在此有禮了。”
“蘇小姐,聽說你把我們大家請來,是想給大梁城的老百姓捐錢捐糧?”
“是。如今大梁城陷入斷糧危機,老百姓沒有飯吃,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民變。諸位都是大魏的才俊,也有心科舉出仕,為國效力。如今國難當頭,還請各位能夠慷慨解囊,幫朝廷渡過難關。”
立馬有人質疑道,“蘇小姐,這是朝廷的事情,你何必操心呢?”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果大梁城亂起來了,誰又能獨善其身呢?”
“說得好。蘇小姐不過一介女流,尚且能憂國憂民,急朝廷之所急。我等身為舉子,既然決心出仕報國,又豈能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徐貴山站了起來,大義凜然地從身上掏出了一張銀票,喊道,“本公子不才,願意捐出白銀五千兩!”
“這是誰啊?這不是之前裸奔的那個誰嗎?”
“這是徐知禮尚書的侄子,徐貴山,徐少爺。”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