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節觸碰木門的聲音還繚繞耳畔,裏麵就傳來了無喜無悲的平靜男聲。“門沒鎖,進來吧。”
無視了正滿臉嚴肅整理儀容的斯坦,王誌打了個嗬欠直接推門而入,看到他那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紅發青年臉上肌肉**了幾下。顧不上指責對方行為不端,眼看門在彈簧作用下開始關閉的他趕緊跟了進去。
比起王誌在洪都辦公室要大了起碼兩倍的房間裏,除了一桌一椅和旁邊的書櫃再無它物。身著軍裝的男性正埋首於桌上的文件,光禿禿的腦門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在文件上簽好名字蓋了章,公務暫且告一段落之人這才抬起頭。高高的顴骨配合棱角分明的線條,讓他的神情格外威嚴;滿麵紅光與圓潤的雙下巴,證明此人的生活環境距離前線和艱苦都很遙遠;又高又大的鷹鉤鼻、瞳孔中隱藏很好的陰霾跟微微上翹似笑非笑的嘴角,給人一種精於算計的感覺。
麵無懼色與之對視,王誌突然覺得扮演紈絝是件蠻爽的事:不需要彬彬有禮,更用不著體貼尊重,隻需擺出目空一切的模樣,然後肆意妄為就可以了。要不是擔心玩太過,他甚至打算隨手抄個什麽東西丟過去--你瞅啥,想打架不成!
相比王誌這幅標準的小人嘴臉,斯坦就顯得拘謹許多。扯了扯袖口和衣領將其捋直平,他摘下頭頂軍帽托在左臂彎同時雙腿並攏敬了個無懈可擊的標準軍禮。“您好,將軍。太平洋戰區所屬,斯坦·史密斯少校攜原型艦艦娘大黃蜂向您報道!!”
“嗯...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來,自我介紹就省了吧。”如果說斯坦的敬禮會另人想起‘精神飽滿、鬥誌昂揚、紀律嚴明’等正麵詞匯,那麽王誌那鬆鬆垮垮的站姿、有氣無力的敬禮和毫無起伏的嗓音隻會讓人將其與‘逃兵、窩囊廢’等聯係在一起。“我回來了,將軍。”
視線在敢怒不敢言的紅發青年和漫不經心的帥氣男子間來回數次,被喚作將軍的禿頂中年人緩緩舉起右手回了個禮。“史密斯少校,沃爾頓少校,兩位辛苦了。”在無營養的客套後,低頭開始整理桌麵上文件夾的他開門見山淡淡道:“匯報下你們的工作進展吧~~”
“是,將軍!”哪怕放下敬禮的手,斯坦依舊做出筆挺站姿,而之前始終躲著王誌目光的大黃蜂,也在他鼓勵的視線下走到桌前站定。“按照指示,我和大黃蜂去了趟新紐約進行測試。她的新艦裝已經可以使用,但是性能下降很嚴重。”或許是覺得此事自己有很大責任,他的口氣多了幾分自責與不安。“根據博士計算,她如今的戰鬥力隻比‘次世代’們強上20%左右...”
吹口哨並左顧右盼,王誌的表現就像過年去親戚家領了紅包後的孩子一樣---隻差沒在臉上寫‘很無聊,我想走’這幾個字,可在私底下他卻豎起耳朵,不遺漏任何一個字的同時大腦緊張思索著。按照利加軍方明麵上的說法,四位守護國家的原型艦艦娘‘很不湊巧’在前段時間都受了重傷,傷勢之嚴重,甚至影響到了她們今後的作戰。考慮到東海作戰中那些新型艦娘表現亮眼,所以高層在多方商議後不得不‘忍痛’做出決定:讓這些勞苦功高的姑娘們退休。
以原型艦艦娘的戰鬥力,她們所謂的‘退休’其實更像是某種休整。其中負傷最重的薩拉托加接受後續治療;傷勢最輕的列克星敦轉調至宣傳部門,擔任偶像替軍方爭取更多預算搖旗呐喊同時改善軍民關係;而傷勢不輕不重的大黃蜂和約克城,則進行艦裝改造以便為新後輩們的大量誕生提供足夠數據,說得直接點,就是去當小白鼠。
考慮到新工作可能產生的心理落差,上頭還‘非常好心’替她們尋找了四位新提督,小沃爾頓和斯坦,就是在這種前提下走馬上任的。至於另外二人...雖然打交道次數不多,但王誌估摸著應該和他倆一樣---要麽是個看不出異常的愣頭青,要麽是個別有所圖的渣渣。
讓具有戰鬥力的原型艦艦娘‘退休’,換上看似恭敬實則是定時炸彈的次世代艦娘,王誌哪怕搞陰謀詭計不在行,也能看出這裏麵貓膩不少。他如今尚不確定,還未曾謀麵的約克城以及薩拉托加,是否與列克星敦跟大黃蜂狀況一致,而眼前這位無喜無悲傾聽斯坦匯報的將軍,也和那位‘博士’一樣難以判斷其立場。
時間不會因王誌的躊躇而停下,匯報更無可能因為他的不正經而中斷。介紹完此行收獲後,紅發青年以一個後撤步作為結束。眼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讚許,從盒中取了支粗大雪茄的禿頂中年很快以下巴朝王誌示意。“沃爾頓少校,輪到你了。”
歪著腦袋噘起嘴,王誌攤開雙手同時翻了個白眼。“我沒啥好匯報的。”
“你!”實在無法忍受他的吊兒郎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紅發青年怒極反笑道:“也對,像你這種據說連報告都要請人代筆的廢物,確實無法獨立進行匯報呢。真不知沃爾頓家族列祖列宗如果----”
突然出現在脖頸上的匕首,讓他的譏諷戛然而止。“你有父母嗎?他們住在富人區嗎?最近街頭治安不是很好,如果他們出門不小心被車撞死就麻煩了呢~~”眯起雙眼同時嘴角上翹,王誌陰陽怪氣提醒道。
而在旁邊,列克星敦白皙的手刀同樣橫在了大黃蜂的脖頸處。“對不起,大黃蜂小姐。”雖然不知道王誌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心中的信任讓她做出了自認合理的行動。“能麻煩你把艦裝收起來嗎,這東西很危險。”
眼看斯坦雙目噴火拳頭攥緊,一場衝突爆發在即,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總算開口了。“適可而止,兩位!”麵色不悅擺擺手,他不耐煩地取過桌上又一份文件攤開。“沃爾頓少校,‘那東西’運作正常嗎?”
“很正常,甚至正常得讓我有點失望。”故意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王誌伸出舌頭舔舐著嘴角。“話說那個什麽拘束---”“正常就好,不用再說了!”用高了一截的聲調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禿頂用手中的鋼筆尖朝大門處示意。“去找博士報道,然後你們就可以在基地裏自由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