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寺幽幽子,一位曾經在幻想鄉大名鼎鼎的人物。作為西行寺家的大小姐,她生前就擁有操縱死亡的力量與絕世的容顏。因為某件‘意外’犧牲後,失去前世記憶的少女以其控製幽靈的力量得到閻魔賞識,獲準定居白玉樓擔任幽靈管理者。她的招數常以櫻花和蝴蝶為形,這兩樣東西在日本文化中都隱喻著死亡。
之所以用曾經兩字,是因為現在的幻想鄉已經沒有西行寺幽幽子了。在那場波及整個幻想鄉的大戰中,作為標誌性建築物之一的白玉樓得到了穿越者們的重點‘關照’。據王誌所知,那些一點不講江湖規矩的進攻者們可謂無所不用其極:阻撓她發揮戰力的靈力幹擾器、不能被西行寺幽幽子輕易抹殺的無生命煉金造物、對亡靈天生有克製的大範圍聖光淨化法陣、來自超過二十個世界,隻為幹擾少女意識而被征召的半神巫妖們共同釋放的亡靈奴役術、以及三位不知是被忽悠還是被蠱惑,高呼‘淨化邪惡’的天使長……在各種精心準備特意針對自己的打擊下,有著‘亡靈公主’美譽的西行寺幽幽子最終還是隕落了。
有了阿爾托利亞的先例,王誌對於陽炎其實是西行寺幽幽子之事已經不那麽大驚小怪了。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那位亡靈少女把淩波托付給自己的目地。盡管華胥的亡靈出了名的喜怒無常加腹黑,但王誌相信她還沒惡趣味到拿個植物人來看自己笑話的地步。
事實證明,亡靈公主的節操還沒掉光。就在王誌出言安慰雪風等人自己不會對淩波見死不救時,明石給了他一個預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消息。“你確定它本來就是這樣,而不是你暴力施工造成的嗎?”從明石手中接過半透明的方塊,王誌用兩指捏住它細心觀察著。比方糖大不了多少的核心表麵遍布裂痕,可以透過其中窺見內部那隱約的黑氣以及中央忽明忽暗的光團。王誌甚至害怕自己手指稍稍用力,就會將其變成一堆碎片。
末端綁著蝴蝶結的尾巴擺來擺去,永遠閑不下來的明石原本正抱著個看似連裝炮炮塔的部分翻來覆去檢查著。聽到王誌的詢問,綠發艦娘像隻被激怒的貓咪般豎起耳朵甩動起衣袖抗議道:“指揮官誣陷,明石很在乎客戶喵!賭上商人的榮譽,明石絕不會這麽做喵~~~”
居然不是賭上艦娘的名譽,這家夥該不會已經墮落到忘了自己的本職身份吧。心頭腹誹著眼前的少女,王誌小心翼翼把深海核心放在桌麵上。“好吧,就當不是你幹的好了。”隨口敷衍著有些動怒的艦隊裝備整修師,他閉上雙眼開始感知深海核心的詳細狀況。體貼的高雄見狀,直接把明石拉到一旁。“明石小姐,你剛才說這東西是在淩波艦裝內發現的?”
對於這位連用餐都會佩刀的冰山美人,名義上身為重櫻一員的明石還是有些敬畏的。所以麵對高雄的詢問,她很快調整情緒回答起對方的提問。“是喲,在艦裝的艦橋部分發現的喵---對了,明石是使用拆解工具把外殼慢慢拆掉的,絕對沒有使用暴力手段喵~~”臉帶懼色看了眼高雄腰上的日本刀,她語速極快補充著。
“這怎麽可能?”明石話音剛落,頗有些自來熟的雪風第一個表示了質疑。“心智魔方必須植入人體,才能正常運作。一旦它離開子宮,承載者會瞬間失去所有力量!如果你真是在艦裝內找到的它,那如何解釋之前淩波能和本大人打得不可開交這件事?”
作為重櫻的一員,自己體內亦埋藏有艦娘核心的高雄抱有和雪風同樣的疑問。早在她作為艦娘新生那刻起,就被告知必須不惜任何代價保護核心。即使四肢斷裂都能緩緩自愈,可一旦核心受損那就大禍臨頭。輕則力量全失重則死無全屍,這種例子她甚至親眼目睹過。套用愛宕不合時宜的玩笑,艦娘要把核心看得比貞操更重要。淩波這種把核心從體內取出的行徑,等同於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
和雪風的口無遮攔與情緒化不同,高雄大多數時候相當冷靜。所以她在認同雪風觀點的同時並未魯莽地否認明石,而是試著提出自己的猜測。“明石小姐,”呼喚正與雪風大眼瞪小眼的貓耳艦娘,她以手托住下巴問道:“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淩波體內的心智魔方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破損了。而你從她艦裝中發現的,其實隻是她攜帶的一個與之無關---”
“這不可能。”搶在明石之前,一直雙目緊閉把掌心置於核心上的王誌開口道。從懷裏取出一塊手帕,將布滿裂紋的深海核心輕輕置於其上。猶如嗬護一個剛出生的孩子,王誌把包裹著核心的手帕小心翼翼放入口袋中。做好了這一切,他才繼續道:“她就是淩波,真正的淩波。”
柳葉般的眉毛微微皺起,高雄並未忽略對方話語中那三個字。“指揮官,你的意思是那個心智魔方裏有淩波的靈魂?”
點頭的同時對正欲開口的雪風做了個‘冷靜’的手勢,王誌的視線在幾位重櫻艦娘間來回數次後停在了某個不起眼的人身上。“你叫...睦月對吧。”從口袋裏掏出根棒棒糖,他使出了對北方百試百靈的‘食物勾引法’。“我想問幾個有關淩波的情報。你隻要如實告訴我,糖果就是你的咯。”
大大的圓眼睛裏滿是星星,對糖果有著近乎偏執愛好的小女孩像小雞啄米那樣連連點頭。被她這幅可愛的模樣逗得忍俊不禁,王誌幹脆提前支付了報酬。“我想知道,你有沒發現淩波這段時間有異樣?”也許是覺得自己的問題太空泛,他想了想補充道:“譬如說,她從某天開始不喜歡和你們說話了;不愛吃某樣食物了;原本的興趣愛好都變了;或者時不時失蹤卻不願吐露行跡之類。”
鮮紅的舌頭以固定的頻率舔舐著棒棒糖的表層,睦月思考時眼珠無意識地四處飄忽。若非剛剛得知的消息讓他有些擔憂,王誌指不定會被對方的顏藝給搞得捧腹大笑。好在睦月很快因為想起了什麽而神情激動,停下了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滑稽外貌。“嗯......具體的時間我忘了。”扳著有些肉乎乎的手指,睦月低頭算了半天略帶尷尬地撓著頭。“好像當時淩波有些難過,消沉了好幾天。然後她就變得有些古怪...”
“大哥哥,那是兩個月前發生的事。”三位重櫻艦娘被北卡羅來納丟給自己當部下,不好厚此薄彼的王誌趁睦月思考的功夫再取了兩支棒棒糖塞進如月和雪風手中。麵色微紅有些扭捏的白發幸運艦姑且不論,原本倉鼠一樣縮在後麵的如月膽子也大了許多。看到自己的姐姐語焉不詳,她很快舉手示意自己有線索要提供。“聽說,她是因為...殺害了高雄姐姐而心有愧意,所以才情緒低落的。”
看了看有些尷尬的重巡艦娘,王誌掐指一算發現對方所說的時間基本能對上。看來在‘殺死’自己那企圖叛逃的師傅後,淩波的心情十分低落。“那後來呢?”之前沒問雪風是覺得她太馬虎注意不到細節,沒問如月則是擔心懦弱的她因畏懼而無法溝通。既然如月已經不那麽怕生,王誌不介意把交談目標換成她。
黃色圓頂帽上特意留出兩個大窟窿用來給毛茸茸的貓耳透氣,粉色頭發的蘿莉聞言撅起嘴,邊回憶邊晃動著身後那與頭發同色的細長尾巴。“後來,聽說她去找了三笠大---啊,那不是三笠大人!”後知後覺明白這一點,如月發出驚呼連忙改口繼續道:“她去找了那個壞蛋,然後她就變了。”
默默點了點頭,王誌用筆在紙上寫下‘兩個月前’。“感謝你們倆的線索,小家夥們。”一邊一個伸手摸著她們圓帽外的貓耳,王誌的臉上掛滿笑容。“首先,歡迎你們加入幻想鄉鎮守府。新人加入的歡迎宴會聲望與貝爾法斯特正在籌備,最遲明天就好。”注意到睦月眼中的期待,他壞笑著衝棕發女孩眨眨眼睛。“糖果無限量供應,僅限一次喲。”
沒去理會一蹦三尺高的某位蘿莉,他禮貌地朝門揮揮手。“淩波的事情就交給我吧,這一兩天就會給禮貌答複。這幾天你們先好好休息,如果有不懂的可以請教鎮守府的其他艦娘。”
待到神情各異的三位重櫻艦娘離開後,王誌才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整理著腦內的情報,他沉默片刻才對高雄和明石正色道:“接下來我說的事,你們暫時別告訴任何人。”注意到某人頭頂的貓耳豎了起來,猜到她心思的王誌趕在對方開口前堵死了她大膽的想法。“這情報不能賣,哪怕是麗子和如意都不行!!”
明石雖然愛財,但還沒到失智的地步。見王誌態度堅決,知道事情嚴重性的她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唔了一聲。王誌見狀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斟酌著語氣對高雄道:“我剛才,試著與那個深--心智魔方內的靈魂進行了接觸。明石確實沒有騙人,外麵這些...裂痕不是她幹的,是塞壬幹的。”
“哦,是她們幹的啊~~~”盡管高雄此刻麵無表情,但王誌還是從那有些顫抖的聲音中聽出了壓抑的憤怒。如果此刻有隻塞壬出現在這個房間,王誌相信這位重櫻的劍術教官會二話不說拔出武器將其劈成兩半。“她們這麽做的目地呢?”
覺得用言語描述比較複雜,王誌幹脆取出紙筆。先在白紙上畫了個人,他在其頭頂寫上淩波的名字。隨後在小人胸口的位置畫了一個圈,王誌同樣標注上心智魔方。“這樣...你們理解吧。”
“理解是理解,”高雄抬起頭認真道:“但是指揮官,心智魔方的位置是在子宮,你應該畫在腹部位置。”
王誌:“......差不多就行了,這隻是個概念。概念!”為重櫻艦娘這過度較真的性格在心中吐槽了兩句後,他在紙上的另一邊畫了個塞壬。為了讓在場的兩女一眼就能認出,他特意把觸手畫得又大又粗。“綜合了各方麵的情報,我有了一個比較靠譜的猜測----”
“指揮官,請稍等。”毫不留情麵打斷了王誌,高雄再次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戳了戳紙上的小人。“塞壬的觸手沒有這麽粗,你畫錯了。”
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王誌歎了口氣再度搬出‘概念’的借口。“她從淩波體內把心智魔方挖了出來,然後放進了她的艦裝中。”筆尖在心智魔方這行字上重重畫了幾個圈,王誌隨後把小人胸口的圈用鋼筆水塗滿。“唯有把心智魔方藏在總是與艦娘形影不離的艦裝上,才能不使艦娘的身體徹底癱瘓。”
在紙麵最頂部的‘兩個月前’上又畫了不甚標準的橢圓,王誌抬起頭與高雄對視道:“因為淩波的靈魂非常虛弱,我們交流的時間並不長。按照她的說話,她被剝離心智魔方的時間就發生在兩個月前。”麵對兩位艦娘的目瞪口呆,他冷著臉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們猜得沒錯,這兩個月她的靈魂隻能呆在心智魔方中。像個囚徒一樣不知年月,更別說知曉外界變化和操縱身體了。”
初聽這一結論,高雄怎麽都覺得王誌是在信口開河。就算那個塞壬利用淩波去找自己的時機挖出了她的心智魔方,她這麽做又有什麽好處?如果想滿足施虐欲,重櫻艦娘裏長相楚楚可憐的大有人在,她為何-----等等,如果她不是為了施虐呢?高雄突然想到了一個自己忽略掉的細節:既然淩波本人已經被困在心智魔方中,那麽操縱她身體的又是誰?
注意到高雄神色的變化,明白她也想到這點的王誌滿意地點點頭。“我曾經和穿越者戰鬥過,”考慮到兩位艦娘都已經知曉異世界的存在,他不必像之前雪風等人在場時那樣遮遮掩掩。“他們中的某些人,被植入了替換人格。通過這種方式,他們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可與此同時,他們也失去了自己的魂魄,成為了唯命是從的傀儡。”稍微給了二女一點時間讓她們消化這些訊息,他用筆尖在小人的頭部點了點。“不覺得...很有既視感嗎?”
“這些東西離你們比較遠,我們先來談談如何治愈淩波的傷勢吧。那塊心智魔方因為離體時間過長都快碎掉,容不得我們馬虎。”察覺到氣氛有些過度濃重,王誌努力擠出笑容把話題引向稍微輕鬆的方向。但他的心中,始終存在一個疑問。
塞壬這麽做,隻是為了培養一個唯命是從的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