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入房間，王誌就看到了雷耶斯。自己的這位頂頭上司正十指交叉放在臀部，背對自己佇立於落地窗邊看著窗外。總覺得有些來者不善呢。王誌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走到桌邊。“知道我為什麽叫你來嗎？”肌膚黝黑的軍人仿佛背後長了雙眼睛。王誌剛剛站定他就開口了。

　對於剛返回基地就被傳喚這件事，早在飛機上萊因哈特就給王誌打過預防針，所以他並未表現得很意外。“是因為那個什麽將軍吧……”

　“弗拉基米爾·烏洛莫爾，公開身份是俄羅斯軍務部副部長。”轉過身的雷耶斯臉上冷若冰霜，從桌麵拿起一份報紙扔給了王誌。“自己看。”

　把厚厚一摞報紙展開，頭版就是一行黑體大字：恐怖襲擊？俄副部長遇刺！王誌靜靜地站在原地把文章內容看完，然後將報紙折好放回桌麵。“才過去幾個小時就上頭條，這些記者消息也滿靈通的呢。”

　“廢話，他們就是吃這碗飯的，連總統去夜總會喝酒他們都能知道。你在莫斯科郊外弄得那麽誇張，他們要是一無所知才反常。”雷耶斯沒好氣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狠狠灌了一大口，隨後毫無形象地用手抹著嘴。“你這次的行動完成得不錯，隻是暫時無法表彰你，等風聲過去再說吧。”

　誒，怎麽和預想的不太一樣？王誌撓著頭詢問道：“我以為你會因為我殺了個將軍而關我禁閉什麽的--”

　站起身從角落的咖啡機裏裝了杯咖啡，雷耶斯把一次性紙杯遞給了王誌。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之後才用低沉的嗓音說道：“守望先鋒，是聯合國下屬機構。”

　“而聯合國，現在權力最大的是美國。”看到王誌沉默不語，他的嘴角**了下幹脆把話挑明。“我這麽和你說吧。對於殺人一事，上頭其實並沒怪罪你的意思。”

　雖然逃過一劫，但是王誌還是感覺像吃了蒼蠅般難受，他已經明白雷耶斯在暗示什麽了。

　這個世界不光存在著人類與機械間的矛盾，國家之間的矛盾同樣尖銳。這時的守望先鋒並非以後那支超越了國籍與人種，致力於維護世界和平的英雄組織。它服從聯合國的指令，擁有著龐大的官僚體係。之前它在俄羅斯境內無法開展行動，王誌甚至要像間諜那樣偷偷潛入也正是這個原因：守望先鋒在許多國家眼中就是美國成立並掛靠在聯合國名下的私軍，讓它在自己國內維和就是允許美國插手本國內政。

　把這層國際關係理清，就能理解雷耶斯這古怪的態度。作為一支努力想要平息機器人叛亂的獨立軍事組織首腦，他對於濫殺無辜確實持反對意見；但作為一名官僚兼軍人，他也隻能去服從上級的指示。而上級，是相當樂見其成王誌行為的。烏洛莫爾將軍是俄羅斯國內有名的強硬派，他的死將大大削弱國內對於與守望先鋒合作的反對聲。

　這與化名烏洛莫爾、代號163號、真名已無人知曉的穿越者毫無關聯。與他是善是惡，是正是邪也沒關係。一切，都隻是為了政治利益。

　“我討厭政客--”“我也一樣。”附和著王誌的言論，雷耶斯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剛剛叼在口中的雪茄。“要不是因為還需要靠他們來治理這個被機器人毀掉的爛攤子，我就早借著誤炸的借口把那些隻會指手劃腳的家夥給炸上天了。”

　聽到對方這半真半假的笑話，王誌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好啦，正事既然說好了那就說點私事吧。”招手示意王誌坐下，雷耶斯清了清嗓子。“給我一個理由，一個殺他的理由。”

　王誌似笑非笑地眯起雙眼。“你不是說他們不在乎……”“沒有錯，但是我在乎。”口中噴出一個煙圈，雷耶斯的臉被籠罩在煙霧中，讓王誌看不清他的真實表情。“為了幫你收拾那個爛攤子我可是挨了半天的罵，你就當是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吧。”

　低頭沉吟了片刻，王誌也想不出瞞著對方的理由。有一個穿越者就代表阻止他們的世界屏障出現了破損，有破損就意味著可能有更多穿越者。在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誌尚未現身的前提下，告訴這些致力於保護世界的存在亦無不可。

　按照遊戲裏的劇情，眼前的男人會在後來化身為四處殺戮的恐怖傭兵。但在經曆了數個世界後，王誌已經不會將他所熟悉的故事與這些活生生的人物生搬硬套在一起。遊戲裏的他會墮落，不意味著眼前的他肯定會墮落。退一步講，真墮落那也是以後得事，現在他還是正義之士呢。

　想通了這些，王誌也就將穿越者與守護者之間的恩怨如實告知。因為要講的東西很多，等他講的口幹舌燥時，才發現時鍾已經走了半圈——他居然不知不覺說了半個小時。

　“所以，烏洛莫爾將軍僅僅是個假身份，他的真實身份是穿越者？”口中的雪茄燃燒了小半截都忘了抖煙灰，雷耶斯看起來有些半信半疑。“我不知道該把你當做是神經病還是救世主，也許二者皆有吧哈哈！”

　“你信不信都無所謂。”王誌無所謂地聳聳肩，輕描淡寫拂去眼前的煙霧。“反正我隻是送獵空回來的，呆上一段時間就會離開。”

　伸出舌頭輕舔著嘴唇，雷耶斯的這個動作讓王誌想起了毒蛇。“我現在有點相信你之前的話了。”他彎下腰在拉開抽屜翻找著，同時漫不經心問道：“難道我們與穿越者之間隻剩下殺戮一種選擇嗎？”

　王誌把喝完的一次性紙杯揉成一團，隨手丟入紙簍。“如果你們世界的機器人殺了全球一半的人類，並且公然宣稱要把剩下一半當性玩具和奴隸來對待，你們會和它們談判嗎？”

　雷耶斯的動作頓了頓，然後重重把一張紙拍在桌上。“我明白了…簽了它，你就可以走了。”

　剛打算拿起那張紙，一陣劇烈的頭疼突然襲擊了王誌。“呃！”發出一聲痛呼，他捂著額頭閉上了雙眼，感覺自己就像怒濤中的小舟，隻能被動承受著這一切。

　仔細檢索著提督網絡，王誌很快找到了原因。“奇怪…”他看著網絡中那個異常閃亮的光團不解道：“聲望你到底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