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產生的巨響傳遍了整艘客輪,宴會現場自然也不例外。

 “請各位稍安勿躁,這隻是一場小小的意外。”鷹鉤鼻看著瞬間沸騰的現場,麵帶不悅地站上了剛離開不久的台子開始發言。“這艘麗莎公主號的強度毋容置疑,事務所還配置了足足十名艦娘輪流在周圍海域警戒,所以絕不可能是各位猜測的深海襲擊。”隨著他做出的手勢,原本停下的輕音樂很快再度響起。“我葉思源會第一時間進行調查,並...”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劇烈爆炸聲傳來。麵對著場下再次出現的議論聲與不信任目光,葉思源再也說不下去,匆匆做了個‘艦娘事務所會解決這一切’的承諾就一臉惱怒地離開了。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這上麵,螢火蟲也趁機湊近了王誌身邊。“你是怎麽做到的?”她抑製不住好奇打量著老神在在的王誌,像是一個孩子找到了新奇的玩具。

 王誌正低著頭傳授Z46一些精靈魔法的要點,並試圖讓她理解世界之力的概念,以便她可以用精神力來召喚並契約微精靈。聽完螢火蟲的問題他屈起食指彈了一下對方那鋥亮的腦門,然後眼神往兩邊瞄了瞄壓低了嗓音。“別亂說,我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呢?我一直呆在會場裏的啊!”

 “呣~~~”對於王誌毫不猶豫的裝傻充愣螢火蟲不滿意地鼓起腮幫子,然後她靈機一動把手伸進口袋中。“我們做筆交易吧。”不由分說把王誌的手拉了過來,塞給他一樣東西。“你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這個東西就送給你了。”

 低下頭看了看,王誌手腕一翻直接把東西放進了個人空間。“成交,不過你要對你那個組織的成員保密。”他還指了指依舊沉浸於文字世界的Z46。“這不是針對你,她也承諾過不告訴鐵血陣營的其他艦娘。”

 看著螢火蟲正兒八經地舉手用皇家艦隊的名義發誓後,王誌才豎起了左手的食指。在指尖上,有一縷紅光閃過。“看到她了嗎?”

 “那個,是妖精嗎?”揉了揉雙眼,螢火蟲用訝異的表情看著王誌。“你居然可以遇到傳說中的妖精?”

 這下輪到王誌目瞪口呆了。“妖精是什麽?這是我的微精靈米妮。”

 這個世界的魔力極其稀薄,所以王誌之前很難讓米妮凝聚出實體。不過隨著他對世界之力的理解更加深刻,這一遺憾也在不久前得以消除。

 也許因為是異世界生命,米妮的實體在他人眼中就是一團半透明的火星。也唯有在王誌提督網絡中的艦娘,可以依稀看見她的模樣。

 “我拜托她潛入了那家夥的房間,用火元素把電線烤焦。”以螢火蟲的機靈,王誌相信隻要說這麽多她自然會明白。

 “嗯…”金發的幼小艦娘頷首附和著,顯然已經猜出了王誌的計劃。“難怪你要求我們陪你參加晚宴,是希望……”

 “證明我們三個人都沒參與。”王誌抓起一個頂上鑲嵌草莓的泡芙丟進口中,含糊不清道:“米妮是從通風管道溜進去的,我還特意叮囑她選條破破爛爛的線路燒掉。這樣一來就沒人會懷疑到我頭上,完美。”

 “嗬嗬。”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螢火蟲拍著王誌的肩膀道:“大哥哥,剛才給你的東西可要收好了,估計你很要用到它。”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王誌正準備詢問,一個帶墨鏡的西裝男已經神不知鬼不覺來到了他身邊。“您好代理人先生,我是麗莎公主號保衛部門的。能占用您一點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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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眼前雙目皆是血絲咬牙切齒狠狠瞪著自己的鷹鉤鼻中年人,王誌這才反應過來他漏考慮了一個因素:情感。

 這個叫葉思源的男人也許做了許多不光彩的事,但他對那個晚輩的溺愛是毫不掩飾的。在這種情況下晚輩死了,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

 就像一個痛失愛子的父親,他現在急需一個宣泄口。或者說,替罪羊。

 在這樣的前提下,沒有比王誌更合適的人選了:上船時孤身一人代表他沒什麽根基;晚宴時四處碰壁代表他不合群,沒什麽人願意替他說話;他當著起碼二十位艦娘和十位提督的麵和葉其笙起了衝突,在他頭上安個徇私報複的罪責一點都不突兀——而且王誌也確實是徇私報複。

 明白了其中奧妙,王誌有些哭笑不得。難得他費了不少功夫來準備各種證據,沒想到人家壓根就無視了證據。他隻是想讓自己背鍋,僅此而已。

 “不要再裝了!”拳頭重重敲在桌麵上,杯子裏的水都因此濺了出來。葉思源的臉在燈光的陰影下顯得很猙獰,一如他的詢問。“就是你幹的對吧!”

 “很抱歉,我剛才在參加宴會,不知道葉先生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把自己偽裝成一位不知情者,王誌眯起雙眼開始打嗬欠。“我受到了保衛部門的邀請,前來協助取證。現在你一見麵就這麽凶巴巴的,我可以認為你這是企圖栽贓嗎?”

 “你!!”本就因侄子之死而在氣頭上的葉思源聞言更是憤怒,整個鷹鉤鼻都變成了紅色。“你小子這是什麽口氣?我可是艦娘事務所的區域負責人!現在我懷疑你涉嫌謀殺代理人葉其笙,‘請’立即解除武裝接受調查,否則你就將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被關押,你的拓荒區也將被轉交給其他代理人!”他故意在請字上加重了讀音,一副吃定了王誌的模樣。

 王誌不爽地嘖了一聲。原以為從螢火蟲那得到的東西可以在星城才使用,沒想到現在就要讓它出場了。看來自己還是有些低估了中立區的混亂程度,照理來說這種涉嫌犯罪的情形需要艦娘事務所與憲兵隊通報後,後者全程派遣觀察員的前提下方可調查。沒想到一個負責跑腿的地區負責人就能一言決定自己生死,難怪之前他侄子敢對Z46動手動腳。

 既然以理服人做不到,那就以力服人好了。王誌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張紙質卡片放在了桌上。“我勸你現在重新考慮一下你剛才的發言,這樣還有挽回的餘地。”

 “哼,你以為薄薄一張紙片可以救得了你嗎?”怒極反笑地拿起紙片,葉思源打算直接把它扔進垃圾桶。“如果我是你,會找個憲兵隊的人確認一下。”王誌翹起了二郎腿,慢條斯理指著卡片道:“無知不是你的錯,但是炫耀無知可是會給你帶來大禍的喲。”

 也許是察覺到了王誌的有恃無恐,葉思源攥住卡片離開了房間,隻留下王誌一個人呆在這個有著一麵落地鏡的封閉房間中。窮極無聊的王誌幹脆把下巴枕在桌麵上準備小睡一會,今天一直維持著米妮的實體消耗了他很多的精神力。

 可惜天不遂人願,王誌剛剛泛起睡意門就哐當一聲被推開了。“這東西你是從哪裏得到的?”一個國字臉的壯漢猶如龍卷風那樣衝進了房間,雙手捏住卡片恭敬地放在了王誌的麵前。

 “這是我的艦娘親手交給我的。”不動聲色收起了卡片,王誌瞟了眼隨後進入房間的葉思源。此刻的他已經不複剛才的暴跳如雷,顯得有些畏首畏尾,甚至看到王誌的瞬間還向後縮了縮。“她說如果有些宵小之輩仗著自己有點權力想亂來,那就把這東西交給憲兵隊的人,他們會提供幫助的。”

 這句話當然是王誌隨口瞎掰的,卡的原主人現在在哪裏連螢火蟲都不知道。不過王誌相信,這次護送代理人的行程憲兵隊方麵派遣的人權限不高。這讓他可以認出卡片持有者的身份,又不至於問一些王誌答不出的機密問題。

 王誌賭贏了。“呃...這個是當然的。”濃眉大眼的中年人用衣袖擦去額頭的汗水,果斷對著王誌敬了個禮。“歡迎您的抵達,準特派員同誌。”

 “不客氣。”王誌隨意回了個禮,下巴往葉思源的方向一擺。“逮捕他,督察同誌。”確認了對方的肩章後,他開始反擊了。

 看到房裏的兩個人都把視線放在自己身上,葉思源一下慌亂了起來。“等等,老秦!”意識到局勢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製,他瞪圓雙眼焦躁道:“你不是說好了會幫我一把的嗎?這是什麽意思?”

 “來人!”不給葉思源反駁的機會,國字臉的男人大吼了一聲。“以瀆職罪逮捕他!”

 “不,你們不能這麽做!”看著推門而入的憲兵隊成員那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葉思源拚命掙紮著。“我可是華夏艦娘事務所南部地區的常務負責人,你們不能這樣,快...唔!”

 收起了槍托,憲兵隊的士兵無言地對著二人行了個禮,就把滿嘴鮮血的葉思源拖出了房間。似乎是於心不忍,中年人在房門重新關上後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長官,老葉他隻是痛失親人情緒有點激動而已。要不,就這樣算了吧。”

 王誌停下了邁開的步伐,咧開嘴角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弄不清王誌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中年人也隻好陪著笑了起來。“嗬嗬~~”

 伴隨著笑聲,中年人臉上的冷汗越來越多,王誌的眼神也越來越冷。“你是覺得我不是正式特派員,所以可以聽你使喚嗎?”

 “不,完全沒有那樣的事。準特派員同誌!”眼中的恐懼一閃而逝,身居督察之位的男子立刻低頭致歉。“我過於感情用事了,請原諒我的疏忽。”

 “算了,我這次登船是肩負有其他秘密任務,不是來整風的。”為了不穿幫,王誌隻好繼續扯謊。“剛才那個葉思源說的死人是怎麽回事,你詳細解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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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著那張特派員專屬的身份卡片,王誌輕易得到了這位自稱秦語馳憲兵隊督察的協助,這也讓他可以輕易進入了葉其笙的客房,那個已經被爆炸基本摧毀的地方。

 王誌沒有褻瀆敵人屍體來獲取成就感的嗜好。抵達星城後警務部門多半會再確認一次現場,他想提前把現場可能暴露自己的證據給抹除了。

 看著已經一片狼藉基本認不出原樣的房間,螢火蟲直接吹了個口哨。“真是誇張,你的妖精這麽厲害得嗎?”

 “有這麽厲害就好咯。”用提督網絡確認了警衛離開了門口,王誌翻動著手裏的報告讀出了初步調查結果。“好像是線路老化產生的火花引燃了熱水器內的加熱裝置,然後產生了連鎖反應。”讀完之後他來到了房間的一角,那裏的地麵有著放射狀的黑色線條與遍地的碎片。“就是這裏。”用腳尖踏了踏地麵他確認著。

 蹲下身子,王誌仔細檢查了一遍。再三確認現場沒有精神力殘餘或是米妮出現的痕跡後他才鬆了一口氣,隻要警務部找不到微精靈,那就沒有借口逮捕他了。

 “螢火蟲,有沒找到什麽可能證明凶手的地方?”都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王誌打算問問對方的意見。“呣...”藍色的雙眸掃視了一遍被爆炸熏黑的房間,螢火蟲指著正對王誌的一樣東西。“它應該有內置一個攝像頭,拆下來看看吧大哥哥。如果什麽都沒拍到,那就沒有問題了。”

 “有道理。”王誌頷首附和完來到了那個被爆炸衝擊而有些變形的保險櫃前,靠著蠻力硬是掰開了櫃門。在櫃門後的暗門中取出了小型攝像機,他檢查了一番後得出了結論:這玩意已經徹底被衝擊波摧毀了。

 既然都掰開門了,王誌也就順便檢查起了櫃子中的儲物。“**、**、軟毒品、精神力提振劑...我現在覺得這家夥有點死有餘辜了嘞。”他一邊和螢火蟲閑聊一邊把對方的各種私人物品逐一扔了出來。但當他看到櫃子最底部陳列的兩眼東西時,他的嬉笑不見了。“螢火蟲,過來一下。”

 “怎麽啦大哥哥,發現什麽了?”察覺到王誌的不對勁,螢火蟲也不再調皮。來到王誌身邊的她看到王誌手上的東西,表情一下變得很難看。“這些...是放在保險櫃裏的?”

 “是啊!”王誌把東西放在了破破爛爛的保險櫃頂部,站起身拍著手道:“看來我們無意中釣到一條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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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與深海的戰爭持續了六年。當時間進入第二年的時候,華夏共和所處的太平洋西戰場迎來了最艱苦的時刻:東部十二行省已經基本泡在了水中,超過四億的平民湧入了原本並不發達的西部內陸地區,消耗著本就不充裕的各項資源;前方的將士們血灑疆場,卻僅僅隻能遲滯深海的腳步,根本無力改變國土淪陷的結局。原型艦艦娘隻有寥寥三名,麵對高達三位數的深海顯得是那麽無力;量產型艦娘尚未投入實戰,最終防線工期緊張得足以逼瘋最堅強的漢子。

 在這樣的前提下,動**不安的社會充斥著各種負麵的情緒。恐懼、絕望、瘋狂等等不一而足,甚至影響到了前線的軍隊。於是兩支獨立部隊應運而生,並存在到了現在。

 其一為鋤奸隊,其二為特派員。

 作為一支直接向曆任領袖效忠,除此之外不受任何節製的部隊,特派員主要負責收集情報並進行匯報。不管是受賄的軍官還是逃跑的士兵,不管是偷偷潛入的深海還是違反紀律的艦娘,甚至連督察風紀的憲兵隊都在他們的監視範圍之內。

 所以之前他拿出那張正式特派員才能擁有的紙質卡片時,秦語馳態度會那麽恭敬。而現在王誌請求與他麵談時,他也不敢不答應。

 沒去理會對方臉上的討好與眼中深深的畏懼,王誌直接把兩樣東西放在了對方的辦公桌桌麵上。“這是從葉其笙客房中搜查得到的。”

 因為之前的熱臉貼冷屁股,秦語馳已經不敢隨隨便便說話了。先是拿起了那個黑色的磚頭型物體操作了幾下。“通話機?”他確認著。

 王誌點了點頭表示讚同,然後指了指另一樣東西。“還有這個。”

 拿起那個金色的徽章,秦語馳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麽玄機。“這個...做得比較精美,好像是鍍金的。”實在找不到話題,他隻好就事論事說道。

 無奈地用手捂住臉,看秦語馳不像是在裝傻王誌隻好主動和他解釋起來。“材質不是問題,重點是圖案。”他指著徽章表麵道:“這是重櫻陣營的標誌,唯有那些重櫻艦娘以及和她們合作的人類才有這東西。”

 秦語馳一下屏住了呼吸。“重櫻?那不是最近正在...”

 “對,正在圍攻我們的神秘陣營。”王誌長長歎息了一聲。結合通話機與重櫻徽章很容易得出一個結論,一個讓他很擔心的結論。

 葉其笙已經被重櫻勢力給收買了。而這艘麗莎公主號的行程以及船員等資料,估計也早就被他泄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