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事求是地講,人數在幾大艦娘勢力中首屈一指的白鷹,境遇亦是最好的:效力利加軍方時期,企業積累了大量人脈,這為她創建白鷹並登上領袖之位打下了良好基礎;大量吸納量產型艦娘與代理人,既交好了軍政兩界,也使白鷹有足夠精力開拓加勒比海地區的大片島嶼,並為新艦娘誕生提早做好了人才儲備;像代理人那般主動上繳部分所得,接受監管並讓艦娘更多拋頭露麵,則成功塑造了‘親近人類’的良好形象。
以上種種,讓白鷹在多年努力後,成功在利加紮下根,以至於總統先生與原型艦遭遇危機時,第一反應都是向她們尋求援助。見識過對方能量,亦清楚她們排斥外人的提督,這次行動幹脆來了個順水推舟,讓白鷹自行解決她們勢力範圍內的‘原型艦誕生池’。
但正如某位偉人所言,事物往往具有兩麵性。廣泛與人類接觸並維持親密關係的代價,就是白鷹內部情報的廣泛外泄。換做平常,它帶來的後果僅止於少賺些錢或吃個啞巴虧;但當企業親率主力,打算一舉挫敗塞壬陰謀,並順勢給己方新增一位強援時,在某些別有用心者運作下,這個問題就變得極其致命。
滅世者率領的軍隊,塞壬從母巢送來的淨化者與測試者,兩名混跡人群其貌不揚的穿越者…有心算無心,導致中伏的攻方傷亡慘重,哪怕獅與黎塞留先後趕到都無法扭轉頹勢。
再宏大的理想,都唯有活著方能實現,眼見己方損兵折將,新生倆位原型艦又被敵人捕獲帶走(天城畢竟沒到無所不知的地步,利加境內的誕生池雖隻有一個,但規模數倍於華夏與新聯邦境內,說成塞壬主場都不為過),同時降世的深海棲姬更是當場被奴役,嗷嗷叫著撲了上來,身負重傷的企業權衡過後,隻能下達了撤退命令---回去重振旗鼓,日後還有解救原型艦、消滅敵人乃至找回麵子的機會;再死磕下去,白鷹必將全軍覆沒。
作為如今利加明麵上的抵抗力量,對手們在恨其入骨同時,自不會對此善罷甘休。白鷹部隊前腳剛撤回‘錫安’,尾隨而來的黑衣艦娘們後腳就發起了進攻,因潰退導致士氣低落的守軍稍加抵抗,很快徹底敗下陣來。萬般無奈之下,企業唯有執行最終方案---銷毀所有數據,帶上戰死者們的核心,讓幸存者藉由傳送門逃到洪都避難。
從炮火連天硝煙不斷的家園,瞬間抵達了風平浪靜環境優雅好似世外桃源的新環境,這份體驗固然很新奇;可等艦娘與混雜其中的個別代理人回過神,卻很快發現這些盟友打招呼的方式距‘友好’可謂相距甚遠:全副武裝的年輕女性與從未見過的人型機械組成了鐵桶陣,將來自大洋彼岸的人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前者嚴肅的神情與後者對準人群的槍口,都表明他們他們絕非鬧著玩,而是真有當場誅殺任何反抗者心思的。
身體還未擺脫對戰場的警戒,就遭遇了幾乎是敵對的接待方式,加上傷者被以近乎‘掠奪’的方式搶走,決策層或傷或失蹤的眾人群龍無首下,也嘰嘰喳喳亂做一團。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想把我們賣給叛軍?”
“我們真沒有惡意,麻煩你們先放下武器好不好?”
“想怎樣都無所謂啦,能不能先給點吃的,哪怕是烤麵包片都行!”
......
不同的性格與各異的訴求,令整個現場喧囂的像個菜市場。登上臨時架設的台子,目睹場中混亂的局麵,胡德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真是的,我幹嘛要來蹚這攤渾水~”
口中碎碎念,但剛剛才從綜合樓裏出來的金發禦姐也知道,此刻鎮守府實在是人手匱乏,連皇家與重櫻留守人員都悉數上陣,讓她出麵安撫也並非強人所難。因此抱怨歸抱怨,戰巡艦娘還是用力拍手,開始吸引白鷹眾人的注意力。“大家先安靜點,聽我解釋---”
也許是優雅端莊的淑女風範起了效果,亦可能想弄明白對方負責人想幹啥,人群在皇家艦娘努力下,總算平靜了下來。佩戴遮陽帽的胡德見狀,清了清嗓子這才繼續說道:“首先,請讓我代表洪都拓荒區暨幻想鄉鎮守府,對遠道而來的諸位致以誠摯的歡迎。作為締結合約的...”
“少廢話!”打斷了皇家艦娘的開場白,一位有著三角眼的青年越眾而出,身穿筆挺提督服的他有著看起來就精明幹練的相貌,滿臉怒容用手指著高處的胡德怒斥道:“我們在和那些叛軍以及墮落艦娘奮戰,隻為守護世界的和平,你們這些隻會喝茶看戲的華夏人又做了什麽!?現在我們連大本營都被奪去,你們非但不收留我們,居然還用武器將我們驅趕到這。怎麽,是想殺人滅口然後獨占我們帶來的遺產嗎?”
如果是踐行騎士道,做事認真嚴謹不擅嘴炮的厭戰,可能會在反駁麵前敗下陣來;但作為皇家頭腦的胡德,多年來與各方勢力打交道下早就見多識廣,何嚐看不出這家夥是在避重就輕、慫恿周圍還弄不清狀況者們進行對抗。一旦己方選擇息事寧人,對方就會藉此在白鷹豎立起威信,日後甚至可能形成獨立派係。
怒極反笑嗬嗬兩聲,本欲反駁的胡德幹脆單手托腮,靜靜觀察起正在下方高談闊論,朝周圍人大肆渲染所謂的‘華夏威脅論’的青年。憑借艦娘敏銳的觀察力,她很快發現為首者時不時與人群中的幾個身影進行著視線的交流,很‘湊巧’的是這些人皆為年輕男性,且身上提督服整潔筆挺,與艦娘們因激戰而布滿硝煙血汙、破破爛爛的服飾形成了鮮明對比。
多半是貪生怕死躲在後方,如今眼見指揮官不露麵就誕生野心的小人物吧。憶及他剛才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自己的理由,若非顧及到自身形象胡德絕對會捧腹大笑。袖手旁觀?這麽多年來皇家力采取避世之策,默默監視著禁錮塞壬的屏障,期間與衝出屏障的低階塞壬爆發了多少次戰鬥,已經連她們自己都數不清。哪怕被逼無奈遠赴華夏,伊麗莎白女王最引以為憾的也並非丟掉先祖榮耀與在新聯邦的基業,而是無法繼續監視封印。
而在鐵血那邊,雖說曆史原因導致彼此有些不對付,但作為決策層的胡德已經能在心中壓製這份宿怨,用較為理性的態度去評價對方。作為女性,她不認同俾斯麥濫用劣跡斑斑者作為兵源;但作為戰士,她理解並尊重那群問題兒不惜借鑒塞壬技術、將自己改造成非人類來守護人類的覺悟。
哪怕是身處南方、原計劃充當第二道防線的重櫻,都在三笠出事前每年派雙鶴來拜訪,送來物資、技術等進行支援。反觀白鷹在幹什麽?當陛下因投資失敗導致資金出現缺口,不得不考慮變賣皇家珍寶時,她們在賺錢;當鐵血忍痛處置那些實驗失敗、完全深海化的同胞時,她們在賺錢;甚至當年重櫻夕張研發出外型為小黃雞的半自主人工智能,都第一時間把技術副本送到‘伊甸’來時,白鷹的姑娘們還在樂此不疲賺錢!
在‘那次事件’後,東煌覆滅,鳶尾分崩離析,教國與北方聯合不知所蹤,整個世界的複製體艦娘隻剩下四大陣營。就在這樣的前提下,白鷹公然放棄當初被賦予的使命,轉而投靠人類?這才是背叛,徹頭徹尾的背叛!什麽深海侵蝕症患者的排外,什麽孤立政策的影響,全TMD是借口!
倘若說一開始胡德還覺得維內托讓自己來安撫是件苦差事,那麽現在她的想法已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被對方言辭勾起不滿的戰巡艦娘麵上帶笑,心中卻已開始考慮怎樣在不激化矛盾的前提下,堂而皇之將其幹掉。但就在她思忖之際,卻察覺到有人正從身側接近自己。
警惕地回過頭,看清對方麵貌瞬間胡德心頭大石這才落下。作為鎮守府客卿,她在代行某些職權時始終有些底氣不足,如今王誌嫡係親至為她撐腰,感覺自然會好許多。“高雄小姐,謝謝你來幫忙。”
“分內之事,”一聲戎裝的犬耳娘頓了頓,這才麵無表情悄聲道:“布洛妮婭剛剛發來了聯絡。”
“確認這些人中,潛伏著塞壬。”
塞壬!?腦海中首個浮現的選項,就是下方正煽動人群的狡詐青年,但胡德稍加琢磨很快排除了這種可能性。以這些人剛剛的招搖風格,他們事後絕對會進入大眾視野中,以情報工作者身份來考慮,這麽做風險太大。
“能確定是誰嗎?”麵對皇家艦娘的詢問,高雄螓首輕輕擺了兩下。“鎖定了幾個目標,但不保證沒有漏網之魚。維內托小姐要我轉告你---”
“無需顧慮,去做吧,”模仿某位不在場者的口吻,冰山美人突然莞爾一笑,不經意間的嫵媚連台下還義憤填膺的男子都為之一愣。“大不了...等指揮官回來後,裝模作樣把你掛旗杆上半個小時就是了。”
視線不經意掃過正門附近三根並排的旗杆,回憶起那個三天兩頭在上麵扭來扭去的白毛蘿莉身影,胡德的憤怒一下消退了許多。低頭查看腕上裝置裏剛收到的數據,她很快在人群中發現了幾個與之相符的身影。“高雄小姐,如果等會有意外,麻煩你...處理得血腥點可以嗎?”
注意到台下男子們花癡表情的重櫻美劍士眉頭微蹙,重新換成了冷若冰霜的神情,聽到胡德提議的她並未開口,默默舉起一隻手握住刀鞘,屈起的拇指頂住刀柄位置。皇家艦娘見狀滿意地點點頭,很快不耐煩打斷了已經將話題開始引向‘深海侵蝕症患者沒人權’的代理人。“夠了,先生。”
“還不夠!”將胡德遲遲不阻止自己視作怯懦,始終不見提督出麵的男性愈發得意。“我們要求---”
“你TMD閉嘴,愚蠢的人類!”雖說出身高貴,但並不代表胡德不說髒話,具現出艦裝的她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打斷對方發言同時直接讓381mm雙聯裝主炮來了輪齊射。爆炸產生的衝擊波,瞬間將男子像皮球般吹飛,在地上連續打了幾個滾才停下。
“你既然想來硬的,那老娘不介意奉陪!”整了整繡著米字旗的披肩,戰巡艦娘直接舉起手,附近很快響起令人牙酸的炮彈上膛聲。“居然敢說我們是叛徒...我們很多人參加過上次大戰,你這種戰後才出生的小屁孩沒資格對我們品頭論足。”
“我們需要援助的時候你們坐視不理,如今吃了虧就想我們心甘情願當你們保護傘?別把你在利加那套在這使,並非天下女人皆你媽,老娘沒義務操心你死活!”反正王誌與皇家同伴皆不在場,某人幹脆撕下平日的優雅,幹脆利落發泄著情緒。“你怕是連‘塞壬’都沒聽說過吧,那你知不知道她們中有種類型,叫做‘觀察者’呢---高雄小姐,動手!”
手字剛出口,白色身影就已返回原位,動作快到仿佛根本未有移動。就在台下眾人莫名其妙時,人群中一位姿色普通的女性突然捂住咽喉,雙眸圓睜摔倒在地。
“莉,莉娜!”正頭昏腦漲從地上爬起的男子聽到動靜回頭一看,刹那間連滾帶爬來到對方身邊,試圖幫後者止住從指縫不斷外湧的鮮血。“你,你們居然敢動手?”咬牙切齒回頭瞪視著台上倆位絕色佳麗,他卻得到了胡德一句意味深長的答複。“再看一眼吧,愚蠢的人類。那...真是你的女人?”
莫名其妙低下頭,青年瞅著懷裏已經恢複原貌的白毛蘿莉整個人愣在原地。伴隨著高雄再次消失在原地的破空聲,人群中又是幾位女性撲倒在地,掙紮片刻後化作塞壬停止呼吸。
“所有幸存者都必須接受嚴密檢查,待到核實身份後方能在指定區域活動。”指著外圍威爾士留下的量產型艦娘們,胡德麵帶不屑朗聲道:“聽從她們安排,否則格殺勿論。傷者正接受妥善治療,與其擔心她們能否活下來,你們先想想用什麽證據來證明自己不是間諜吧。”
“一幫愚蠢的人類,連隊伍被滲透了都要我們來幫忙肅清。”麵對皇家艦娘的指責,場下如同死一般寂靜。高雄見狀拍了拍胡德肩膀作為讚許,同時取出通訊器聯絡上洪都此刻的主事人。“維內托小姐,幸不辱命。你那情況如何?”
“糟透了。”微微歎了口氣,秘書艦這才隨口問道:“在你印象中,重櫻留守人員裏還有誰通醫術?這兒亟需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