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的酒精開始起效,讓少女隻覺得天旋地轉,強忍腦中不適翻了個身,她從被褥中探出一隻手伸向床頭櫃方向。

 拿起瑪修早就備好的果汁,被宿醉困擾之人用顫抖的手將杯口貼在皸裂的嘴唇上,粗魯的動作導致不少飲料濺灑在枕巾與床單上,但藤丸立香已經顧不上這麽多。好似魔力枯竭的頭痛,令迦勒底唯一的禦主痛不欲生,隻恨不能把腦袋拆下丟掉來個一了百了。

 純天然榨取的橙汁甘甜中帶著微酸,迅速緩解了烈酒帶來的幹渴與頭暈。感到精神狀況舒緩了許多,少女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有些迷茫地打量起四周:晚風吹拂起窗簾,送來外麵隱約的濤聲;房間麵積比迦勒底宿舍大不到哪去,卻在細節上下足功夫,給人一種溫馨舒適的體感;刻意調低亮度的床頭燈照耀下,隻餘殘羹冷炙的餐盤邊上,是一個破舊的鬧鍾,較短的時針在羅馬數字ⅩⅡ和Ⅲ中間,幾乎與分針完全重合。

 已經是下半夜了啊,掃了眼外麵黑漆漆的夜空,藤丸立香輕而易舉做出了判斷。察覺到身旁另一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她腦海深處不禁浮起疑雲:生活作息極度規律的瑪修,此刻本該在她身旁呼呼大睡,甚至說出些讓人忍俊不禁的夢話;但今夜的她,卻到現在都沒回來。

 心中的擔憂,讓藤丸立香不假思索舉起手,想要藉由魔力與契約從者進行遠距離對話。可念頭剛剛浮現,源自手背的劇痛就讓她悶哼一聲,好不容易聚集的魔力瞬間消散,少女視線下移,卻隻見手掌上纏繞的紗布,正被星星點點滲出的鮮血染紅。

 也對,連令咒都被奪走的自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又哪來的資格去駕馭魔力,甚至指揮那些名留青史的從者呢?慘痛的現實再度被喚醒,與身體的痛苦交織在一起,折磨著鬥誌全無的少女。不欲多想的她抓住了餐盤邊上的玻璃瓶,擰開蓋子猛灌起來。

 辛辣刺鼻,是它給人的第一感覺;流經之處的焦灼,則讓喉頭食道乃至胃部都產生了小幅度**。把瓶中所有伏特加都喝了下去,打著飽嗝的藤丸立香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從初嚐時吐得一塌糊塗,到如今麵不改色吹瓶,好像隻過去了一個禮拜。

 也許是兩個禮拜?早已沒了時間概念的少女把空瓶往餐盤裏一丟,隻覺得意識又開始飄忽,催促著她再去睡一覺。既然自己不過是源世界成百上千萬傀儡中的一員,又何苦要苦苦掙紮,去為早就注定的命運奮鬥呢?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說法,藤丸立香再度縮回被褥中,打算重新回味之前的美夢。

 可惜少女小小的野心,被不告而入者徹底破壞,伴隨轉動門把的輕響,推開的房門讓某個高大身影映入前者眼簾。以為來者是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學妹,藤丸立香呢喃著翻了個身,砸吧著嘴沒去理會。

 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從門口響起,在床邊停了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大手猛地抓住被褥邊緣,接著用力往後扯,迦勒底的救世主根本沒有防備,隻穿著睡衣的嬌軀很快暴露在空氣中。

 冷得打了個激靈,刹那間睡意全無的藤丸立香麵有怒色回過頭,卻發現與之對視者並非預料中軟萌的瑪修,而是身穿紅色帥氣軍服的王誌。微弱的燈光打在他麵無表情的側顏上,看上去顯得分外陰森冷漠。

 沒給少女思考如何應對的功夫,此地實質意義上的主人身體前傾,兩手抓住了藤丸立香的衣領朝上揪。舉起粉拳剛想反抗,她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時,藤丸立香發現自己正被王誌用扛麻袋的姿勢扛在肩上,並隨後者移動一並離開房間。

 本該寂靜到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到的鎮守府,此刻已然像是下課鈴敲響的學校,走廊上的房間紛紛開啟,千嬌百媚的姑娘們或熱情或溫婉,或睡意盎然或精神百倍冒了出來,與之打招呼或是寒暄。而她們的目光,也無一例外察覺到正被後者背負的禦主。

 感受著其中的同情、不屑跟幸災樂禍,又羞又惱的藤丸立香不禁掙紮了起來。可惜如今貪杯沉淪的少女早已不複昔日之勇,隻能像個蠶寶寶那樣扭來扭去,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效果。無視了身上之物的反抗,剛回鎮守府的提督爽朗地與每個人打著招呼,安撫勸說她們盡早去休息同時,朝主屋入口處緩緩移動著。

 很快耗盡了全部體積,氣喘籲籲的禦主也隻能任由自己的掛名從者為所欲為,後者也沒做解釋的念頭,就這樣扛著紅發少女在鎮守府溜達了小半圈,最後抵達了位在海邊的訓練場。

 撲通一下把藤丸立香丟在沙地上,王誌動作一點憐香惜玉的成分都沒有。“繩子準備好了嗎?”

 “好~了~喵~”兩隻眼眸在夜晚散發著詭異的光,明顯亢奮過度的小梅不知從哪掏出一根手指粗細的鏈條,麵帶微笑將其遞了出去。“要綁在哪裏喵?脖子,手腕還是腳踝?”“腳踝,手腕會阻撓劃水,脖子會幹擾呼吸…”王誌隨口回應同時,用手輕拍身邊的白發紅瞳潛艇艦娘,後者因為剛被叫醒,還一副似睡非醒的模樣。“如果待會鏈子斷掉就拜托你了~”

 寄希望對方能如艦娘所述‘解決煩惱’,瑪修選擇了袖手旁觀。可沙灘上的少女眼看提督將禦主用鎖鏈捆住,就這樣朝大海進發,不免有些擔憂出聲詢問道:“呃…請問大人您這是要幹嘛?”

 “理智交涉的前提,是雙方都足夠清醒。”啟動世界之力,猶如艦娘那般立於海麵的王誌扯動手上鏈子,躺海灘上COS鹹魚的藤丸立香立刻淩空飛起,然後撲通一下掉入了深不見底的漆黑大海。無視掉海麵上冒起的氣泡,王誌用手捂住嘴打了個嗬欠,對滯留在沙灘上不願離開的迦勒底成員們豎起食指左右擺動著。“如果她是和我沒有瓜葛的競爭對手,那我巴不得她醉生夢死,這樣更容易賺錢;但既然你們拜托我幫助這位迷失自我的少女,那我就得先讓她恢複清醒……”

 “咕哇啊呸!你是想…殺了我…咕嘟咕嚕…嗎?快救…咕嘟…”好不容易冒頭的少女喝了不少海水,以至於嗆得連連咳嗽,但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某位掛名從者就一腳踩在對方頭頂,將其重新‘送’回海平麵以下。

 “如果你們想旁觀,那我建議你們——去搬個凳子。”若無其事聳聳肩,王誌一副事不關己樣把鐵鏈拽得更嚴實了點。“當年我宿醉不歸,被教官扔海裏整整喝了三個小時的水,看在她是女流之輩的份上,我覺得…一個小時她應該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