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那個男人,粗魯無禮還固執得要命!”抬腳踢飛地麵的碎石,身穿紅色連衣裙的少女雙手叉腰,滿臉憤憤然左顧右盼。見身邊新任命的守護者不為所動,她不禁氣哼哼踹了後者一腳。“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總之優先將傷者送醫,記得把身份掩護做好,以免被那些暴民…哎喲!”正就打掃戰場對部下麵授機宜,無暇他顧的麥基利斯被迫當起了對方的出氣筒。“好啦好啦大小姐,我聽得清楚明了著呢,拜托你快住手吧~~”

 好說歹說總算把古荻莉亞勸服,狠狠瞪了忍俊不禁的下屬一眼,將其支走的金發青年目視著世界意誌行走時腦後擺來擺去的秀發,無聲地歎了口氣。

 在世界尚未融合時,所言所行皆受製於‘劇情’的法裏德先生隻是將其視作‘伯恩斯坦家的大小姐’,一位公心與私心並存、具有遠見卓識的政治新秀,可以與之合作甚至結盟的角色;不過在世界遭遇融合,各方勢力重新洗牌的當下,選擇古荻莉亞宣誓效忠的麥基利斯才見識到這位‘神’真實的一麵。

 傲慢、任性、易怒、專斷、冷酷…多如牛毛的負麵性格,連一向圓滑的麥基利斯都有些受不了,若非顧慮到對方身份,他十有八九早就腳底抹油了。

 算了,好歹算是個‘神’,喜怒無常也算正常。給自己一個聊勝於無的安慰,重新戴好頭盔的麥基利斯想起剛才的安排,主動湊近少女耳邊悄聲道:“大小姐,傷患該如何處置?還有那些被叫做‘星靈’的敵人,他們的屍首與裝備...”

 “全都燒掉吧,反正留著也沒什麽價值。”纖纖素手捂住嘴打了個嗬欠,古荻莉亞滿不在乎回應道。在她眼裏,這些膽敢入侵自己領域的逆賊罪不容赦,沒有將其挫骨揚灰已經是對其最大的仁慈;至於說那些死掉的人類...反正他們壽命短暫而又脆弱,等力量恢複後修改下普羅大眾的意識,再用輿論炒作一波,多半就沒多少人記得他們了。

 心中咯噔一下整個人如墜冰窟,麥基利斯用力咬住嘴唇這才忍住掏槍賞少女一顆子彈的衝動。哪怕他自認是個利益至上主義兼自我主義者,也沒冷血到把部下當棋子肆意丟棄的地步。如今戰鬥結束,獲勝的己方有大把時間精力治愈傷者安葬死者,犯得著這樣一燒了之嗎?

 退一步來說,入侵者們雖被殲滅,但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卷土重來。從軍事角度而言,收集情報研究敵人的優劣並製定戰術,從而做到有的放矢,也是種司空見慣的行徑。古荻莉亞的命令,等於將聯合軍用鮮血乃至生命換來的資訊全都糟蹋了。

 真TMD見鬼,你到底有沒點憂患意識和拉攏人心的手段,以前那些所作所為全是裝出來的嗎?焦頭爛額的法裏德先生嘴上不說,心裏卻直犯嘀咕。覺得再待下去自己遲早會忍無可忍,估摸著自己實力尚不足以反抗的麥基利斯唯有借故告退,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隨手拽過一個路過的士兵,麥基利斯剛想吩咐他偷偷把死者裝車運走,卻見到之前不歡而散的王誌正帶著他的女人們迎麵跑來。“呐帥哥,那位傲慢的大小姐呢?”

 口吻確實如古荻莉亞所言粗魯無禮,不過相比傲慢又不體恤下屬的世界意誌,確實很帥氣的青年反倒更願意和眼前的男子打交道。“王先生是問伯恩斯坦小姐嗎?她就在那---”還未來得及舉手,遠方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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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呼吸,張開的雙唇間都往外湧出帶著氣泡的鮮血,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古荻莉亞雙眸圓睜倒在麥基利斯懷中,左手死死攥住後者的作戰服,力道之大甚至讓金發青年產生了‘衣服會不會被扯爛’的擔憂。

 身在現場的,當然不止這倆人。“...法裏德先生是吧,能麻煩你拿著這個嗎,謝謝了。”將輸液袋遞了過來,亞麻色長發的女性有些焦躁地從背後機械裝置裏取出了繃帶和止血鉗。一把撕開了傷者的上衣,她很快發現情況和自己所預料的有出入。“奇怪,出血怎麽止不住?”

 試著用羊腸線進行現場縫合,卻發現傷口總是莫名其妙綻開,以為自己粗心大意的列克星敦急得滿頭大汗。忙不迭再度具現艦裝,艦娘剛打算拿夾板進行固定,卻被世界意誌伸手拉住了胳膊。“呃...伯恩斯坦小姐,你這樣我沒辦法進行救治啦~”

 “她是想告訴你,別白忙活了。”走上前的夕張灰頭土臉,連鼻梁上的眼鏡都滿是裂痕。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傷口,她猛然回首高聲道:“悠著點,穿越者的武器上附加了詛咒,是專門針對幻想生命的!”

 “收到。”本想用胳膊硬扛的王誌聞言,緊急變招一個側步,避過迎麵捅來的匕首同時,他咬牙切齒一個膝撞頂在了黑袍人的小腹位置。“交出解咒的方法,否則我可不保證會手下留情!”

 見穿越者在安托涅瓦的精神幹擾下跌跌撞撞像是喝醉了酒,夕張這才把目光從交戰的雙方挪開。見列克星敦無視了自己的提議又開始嚐試止血,她本想告訴對方這麽做是無用功,但話到嘴邊又被咽了回去。那個執著且忙碌的背影,令輕巡艦娘產生了某種既視感。

 聽著背後金屬重物和拳頭轟擊在肉體上的悶響,夕張明白戰鬥快要結束了。這位穿越者很顯然是個死士,他在任務失敗後唯一的價值,就是不惜代價殺掉被封印結界削弱的世界意誌。隻要後者隕落,那麽已經融合進《高達》的次級世界就會崩潰,進而對整個世界跟迪蘭達爾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到時哪怕將穿越者驅逐並修補屏障,也擋不住他們的下一輪攻勢了。

 很陰險,很無恥,但很有效。看著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古荻莉亞,夕張不得不承認穿越者們的謀劃確有高明之處。世界意誌盡管算作世界的化身,但某種意義上講仍舊算是個體,隻要方法得當,傷害乃至將其殺死並非絕無可能。除非用最快速度解咒並搶救,否則就隻能采取萬不得已下的最終方案了。

 “真該死,這家夥就是被當槍使的,腦子裏連他們大本營的基本訊息都沒有!”五指深深摳進肉裏,一無所獲的王誌像丟垃圾那樣隨手將穿越者的腦袋扔在地上。走到夕張身旁注視著已經兩眼泛白的古荻莉亞,他突然有些百感交集。

 對於古荻莉亞,王誌所了解的比奧爾加還少,他並不清楚少女原打算譜寫怎樣的命運,也不曉得她在得知本是棋子的鐵華團反叛時到底作何考量。但他很明白,如果不設法阻止世界意誌隕落,這座城市乃至這個星球都會玩完。“老師,你有什麽建議嗎?”

 王誌的詢問純屬死馬當活馬醫,但他沒有想到,自己這位便宜老師真的給了個靠譜的答案。“轉交權能吧,讓一個原住民代替她履行職責。”左右環顧後,從儲物空間裏取出一副新眼鏡戴上的女性隨手指著正跪坐於地的金發青年。“就他好了,反正也是守護者,適性應該不錯。”

 感受到眾人的視線,正哀歎自己倒黴透頂的麥基利斯這才抬起頭,眨著雙眼欸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