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姑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驚鴻倩影,她選擇了遊鬥的方式。
六道光劍分合無常,去無定勢,驚飛如虹,悄落如雨,盡往那兩道身影招呼。
逄無心和刑餘恨不斷用兵器和真氣抵擋光劍,雖然在招式上占不到便宜,卻強在功力深厚氣脈悠長,像那經得起風吹雨打的漁夫,正頂著巨浪,追趕著前麵的魚兒。
劉宸有些奇怪,心道就這麽個打法,能把黑風天君打退嗎?
不過她卻打得很起勁,似乎在拿身後那兩道身影尋開心。
她就像在放紙鳶一樣,總跟在她身後的兩道身影就是兩個特別的紙鳶。
黑風天君剛把刑餘恨抓到,似乎還不大熟悉刑餘恨的本領,但經過這一陣追打,已漸漸摸清了底細,他正醞釀著一個截殺那道姑的計劃,務求出其不意,一擊必殺。
剛開始,他還有些瞧不起那道姑,覺得以對方的實力,等於在給自己撓癢。
但是到了後來他發現有些不對勁,自己的精神力和元力似乎有明顯的衰弱。
他琢磨著,即便在對戰三名使用光輪的祭司時,元力也沒有消耗得這麽快,所以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對方的劍術似乎有驅散別人元力的奇效,除此再無別的解釋了。
一道血紅色的影子忽地從刑餘恨身上飄出,落在他對麵。
劉宸見刑餘恨使出血魔獻祭大法,忙提醒道姑一句:“小心那個影子。”
話一落音,影子已追著道姑而去,眨眼間擋在她的身前,掄起拳頭就打。
刑餘恨自己早已扔下斧盾,從道姑身後追了上去,奔走時不斷出招。
道姑不懂拳腳功夫,一旦被纏上那就糟了,這是她致命的弱點。
危急關頭,空中傳來幾下銳響,一名錦衣公子揮著刀從半空飄然而落。
影子劇烈晃動了幾下,拳頭都打偏了,那是受寒月痕刀氣所累的緣故。
黑風天君見自己的截殺計劃失敗,大為惱怒,吼道:“你找死啊!”
寒月痕絲毫不懼,緊密的刀光將那道姑周身護住,二人配合起來很有默契。
他道:“你隻管攻他們,防守交給我。”
道姑對他十分信任,道一聲:“好。”光劍往逄無心和刑餘恨飛刺。
寒月痕的身影忽然圍繞著那道姑四處閃現,冰寒的刀氣似乎要將那周圍的空氣都要凝固了一般,逄無心和刑餘恨大受其累,被道姑的光劍破了護身罡氣,傷及肌膚。
劉宸瞧得大為讚歎,心道玄陰教的刀法,真是以攻代守的典範。
黑風天君卻突然發出一陣陰冷的笑聲。
“我看看你防不防得住。”
刑餘恨發狠了,他拚著被光劍傷了兩下,和那影子狂攻寒月痕,寒月痕登時有些吃不消了,應該趕緊避其鋒芒的,然而他為了照顧那道姑,硬擋著一人一影的攻擊。
寒夫人瞧得大為擔心:“月痕,快退下,寒家就你一根獨苗……”
寒中離卻在一旁說些風涼話。
“大姐,你這話太不講究了罷,寒家不是還有我嗎?”
寒夫人沒好氣地道:“真不知道我寒家造了什麽孽,竟出了你這麽一個庸才。”
“可我處處為寒家著想,”寒中離怨氣很大,指著寒月痕那邊道,“哪像他,堂堂一教之主,整天守著個女人獻殷勤,要是讓我來做教主,玄陰教早強大起來了。”
“你要是有月痕一半的本事,我求著你來做教主!”
她扔下一句氣話,縱身出去,獨留寒中離在那裏長籲短歎幹瞪眼。
然而她還未趕到那邊,寒月痕已先後中了幾拳,當場吐出幾口鮮血。
那道姑大驚,忙將光劍收到身邊,護著寒月痕往一旁避去,但是她忘了一點,防守本就不是她的強項,加上現在麵對的是兩名功力深厚的老魔頭,根本就防不住啊。
她和寒月痕剛一轉身,光劍就被刑餘恨的影子砸落了,逄無心的劍趁虛而入。
多虧寒夫人及時趕到,將逄無心擋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寒月痕道聲:“多謝姑母相救。”急忙轉身,再鬥刑餘恨。
寒夫人和寒月痕聯手之後,勉強站穩了陣腳,那道姑瞧清形勢之後,速將光劍升起,往逄無心和刑餘恨攻擊,如此一來,寒家兩人壓力大減,已守得穩穩當當。
而這時,那影子已漸漸淡去,可算是少了一個大麻煩。
刑餘恨猛然使招悲魔血光,將自己的斧盾吸了過來,抓在手中。
紅霧中,寒家兩人也被吸得站立不穩,就連半空中的那道姑都受到了影響。
逄無心趁機去追那道姑,後者嚇得收了光劍防守。
寒月痕急忙去幫那道姑,豈料半空突然壓來一片紅光,一時躲避不及。
這是刑餘恨使了一招殘陽如血,能將化血功散發到體外,大範圍侵蝕對手。
紅光不但侵蝕了寒月痕,還把寒夫人也籠罩在內。
刑餘恨趁機猛攻寒家二人,讓他們無暇照顧那道姑。
黑風天君發現刑餘恨的功夫很好用,當下不斷用悲魔血光吸人,殘陽如血追人。
逄無心始終追著那道姑不放,不讓對方有機會用光劍攻擊自己和刑餘恨,他時不時地還能偷襲寒家二人一下,給對方造成壓力。
如此一來,寒家二人自顧不暇,那道姑手忙腳亂,他們這三人已陷入困境。
公羊西仲瞧得皺了皺眉頭,自語道:“這樣下去,還不把師父給玩壞了?”
刑藏鋒聽得大為恐慌,朝公羊西仲道:“那你還不快去救你師父?”
公羊西仲白了對方一眼,心道:“也沒見你去救你親爹啊。”
不過嘴上卻不能這麽說,找了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借口。
“那名使飛劍的女子招式很奇特,咱們貿然上去,和她配合不起來的。”
韓落石卻道:“依我看啊,門主被玩壞了才好,那就解脫了。”
刑藏鋒喝道:“你說的什麽話?”
韓落石賊兮兮笑道:“少主別急著生氣,你聽我說嘛。那個黑風天君明顯是想把門主的氣力用光,然後就地換人,我估計他已經看上寒夫人的軀殼了。”
刑藏鋒登時臉露笑容,心道這韓落石的見解還真獨到。
有句話叫做壞人很容易猜到壞人的心思,韓落石的話剛一說完,一道黑煙就從刑餘恨體內飄出,往寒夫人身上去了。寒夫人萬萬沒想到,黑風天君會突然來上這麽一手,因為離得太近,加上被刑餘恨的瘋狂連招弄得精疲力盡,她根本無法逃脫。
刑餘恨終於脫離了黑風天君的控製,但他確實被玩壞了,此刻全身乏力。
他顧不得麵子,連滾帶爬地逃離了戰場,往自己人那邊而去。
劉宸搖頭歎息,與黑風天君近身肉搏,那實在太危險了,好在他此刻的能力被消耗得隻能控製住兩人,否則那道姑恐怕早就凶多吉少。
寒夫人被黑風天君控製之後,把寒月痕攻了個措手不及。
那道姑見寒月痕危險,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欲要與他會合之後並肩作戰。
然而她不知道逄無心是最出色的刺客,後者突然一個衝刺,近了她的身。
劉宸一直注意著那邊的情況,多虧他提前發現了危險,將光輪飛撞出去。
逄無心為了對付光輪,不得不把劍收回。
他的劍在光輪上劃了一下,身子移開一些距離,總算躲過一劫。
那道姑嚇了一大跳,這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劉宸此時的精神力和元力恢複了不少,已不像剛與黑風天君大戰後那麽虛弱了,他將光輪快速飛轉起來,往寒夫人和逄無心攻去,把這兩人擋了一陣子。
那道姑趕緊拉著寒月痕往遠處飄去,與寒夫人和逄無心拉開距離。
有劉宸纏著寒、逄二人,那道姑又安穩了,忙放出光劍,采用“放紙鳶”打法。
黑風天君大怒,轉而搶攻劉宸。
劉宸此時的內力隻恢複了五成左右,元力也不在巔峰狀態,讓他助攻一下還行,正麵對抗兩名魔頭那就相形見絀了,他登時如逃命一般,那情形十分凶險。
道姑瞧得大為吃驚,忙道一聲:“慈航劍詠。”
刹那間,六把光劍化成六道激流,連續不斷地朝寒夫人和逄無心飛去。
之前的光劍分得清一招一式,而此時則完全沒有章法,如飛蛾撲火,隻講求一個快和猛,要達到這樣的效果,一定是極為消耗精神力和元力的,難怪她不輕易使用。
為了救劉宸,可就管不了那麽多了,隻能拿出壓箱底的功夫硬拚。
光劍生生不息,連綿不絕,如穿花的蝴蝶,追著寒夫人和逄無心飛舞。
周圍的人看得大為過癮,有人忍不住大聲叫好起來。
劉宸卻有些擔心,擔心對方支撐不了多久。
黑風天君忽然大吼了一聲,寒夫人和逄無心停住了,六把光劍也在刹那間停住。
劉宸知道,這是黑風天君發出了極強的精神力,連忙將光輪打過去幹擾對方。
六把光劍終於動了一下,全部調轉過來,劍尖朝著寒夫人和逄無心飛刺而去。
然而光劍在兩尺之外停住了,劉宸的光輪到了那近前,也是不得寸進。
剛才,劉宸和另外兩位祭司對抗黑風天君,也出現過這種情況,後來輸得很慘。
有了前車之鑒,劉宸非常擔心曆史會重演,但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黑風天君發出一陣肆意的狂笑,他似乎遊刃有餘。
那道姑的額角已開始冒汗,她正在拚盡全力推動光劍,但光劍隻是稍微震動。
寒月痕猛然衝上前去,發出一道冰寒的刀氣。
逄無心以一道劍氣對抗,破了寒月痕刀氣,餘勁尚有,將對方擊倒。
劉宸的情況比那道姑好不到哪去,他隻能盡力堅持著,不給道姑拖後腿。
黑風天君突然大喝一聲,將光劍和光輪擋了回去。
不過他這一次沒敢用太多元力,因為害怕兩個傀儡趁機逃掉。
劉宸早有戒備,勉強躲開了自己的光輪,不過顯得有氣無力,十分疲憊。
寒月痕不顧自己傷勢嚴重,猛然從地上跳了起來,交織出一片刀光,將飛過來的六道光劍擋住,他一連退了丈餘也未能接穩,直到道姑勉強出手才脫了險。
六把光劍落地,那道姑也精疲力盡,歪倒在地。
空中發出一陣狂笑,黑風天君有些得意忘形了。
他的聲音十分響亮:“還有誰敢上來?沒有的話,我可要大開殺戒了。”
在場之人沒有一個敢接話。
就在寒夫人和逄無心剛要挪動步子的時候,空中飛出七把光劍。
“哪來的妖魔鬼怪,膽敢如此放肆!問過我慈航聖境的劍陣再說。”
一名上了年紀的女道姑禦空飛來,其容光滿麵,神氣外露,有一股懾人的威嚴。
七把光劍接連飛刺,將寒夫人和逄無心逼退。
劉宸心中一驚,這是真正的大師風範啊,看來黑風天君要倒黴。
大師的光劍能分成七把,與先前那年輕道姑相比,當然要技高一籌了,再瞧她那光劍的亮度,分開之後幾乎能與光輪相比,要是合在一起,比光輪隻強不弱啊。
先前那年輕道姑十分驚喜,道:“師父,你老人家怎麽來了?”
大師已擋在了寒夫人和逄無心身前,七把光劍平行排成一個圓圈,飛轉過去。
“自從你下山之後,為師總覺心神不寧,便親自過來看看,沒想到真出了大事,連黑風天君都出來了,不過這隻是他的元丹,黑風天君本人早已死在軒轅劍之下。”
寒夫人和逄無心抵擋幾下,再次往後退了一段距離。雙方暫時罷手。
黑風天君發出一陣大笑:“沒想到這裏還真有人認識我。現在女神和軒轅都不在了,對付你們這些人,一個元丹足矣,我黑風天君還沒有輸,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年輕道姑往大師走去,提醒一句:“師父小心啊,千萬不要讓對方近身。”
大師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為師理會得,黑風天君有一獨門技法,叫「三心二意」,黑煙吹過占人軀殼,可同時控製多人,做不同的事情,不過他最擅長的是控製三個人。”
黑風天君再笑:“你這麽了解我,看來一定是女神很親近的人了。”
大師肅容道:“貧道法號不休,執掌不鹹山慈航聖境,是女神的嫡傳弟子。”
黑風天君喝道:“那好得很,我和女神的舊賬,今天要算一算了。”
寒夫人和逄無心齊往大師衝了過去,前者發出一道劍氣,後者掃出一道陰風。
大師飄身退去,七把光劍一擺,往身前落去。
“無華,你先退下,且看為師降妖除魔。”
光劍與那劍氣和陰風相撞,發出劇烈聲響,忽又升到半空,如雨而下。
隻此一下,劉宸便已看出大師的實力,要勝過她徒弟許多。
寒夫人和逄無心被落下來的光劍砸了個七葷八素,站穩身時,光劍已去。
他二人不顧自身安危,隻管上前拚命。看來黑風天君有些急眼了。
大師吟唱一句:“雲光霞衣。”
當空飛出一片雲一樣的光彩,那是盤旋的光劍組成的劍陣。
寒夫人和逄無心都被擋在大師身前,隨著雲光一震,他二人跌了出去。
大師又唱:“伏魔金鬥。”
七把光劍疾往一處聚攏,柄靠著柄,劍尖斜而朝外,往對方二人扣了下去。
二人不能抵擋,再跌一個跟頭,拔腿跑了。
光劍忽然貼地而去,追上二人,將其包圍。
“大地無垠。”
成片的光芒從地上冒起,就像春天裏萬物生長,破土而出。
那是因為七把光劍組成了一個奇妙的劍陣,能將上頭的元力化成無形的兵刃。
劉宸瞧得大為驚歎,七劍和六劍的實力差距也太大了罷。
慈航聖境的劍術境界,正是以分離光劍的數量來劃分的,六劍境界是一個瓶頸,不是資質非凡的弟子,絕難突破,一旦突破了,那就等於是超凡入聖,平步青雲。
隻有到了七劍的境界,才能施展出威力強大的奇妙招式。
黑風天君有些驚慌失措,質疑道:“這是女神的劍術嗎?”
大師道:“女神雲遊不鹹山時,自創出《補天心經》,其中就有這門劍術。”
劉宸哈哈大笑:“女神真是高瞻遠矚啊,專門留了後手對付這個黑風老鼠。”
黑風天君發出一聲低吼,像是有些挫敗。
寒夫人和逄無心捱了那一陣從地上冒出的光芒之後,已受了些傷。
黑風天君不敢逞能了,挾著兩個傀儡迅速逃去。
大師道一聲:“合。”而後發出一聲吟唱:“遁龍金印。”
七把光劍倏地合在一起,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其亮度明顯勝過了劉宸的光輪。
光劍化作一道強光而去,落在逄無心背上。
那速度實在太快了,幾乎看不清軌跡,這邊光亮一起,那邊光亮便落。
逄無心中招之後,摔在地上,寒夫人也在同時停住了。
看來剛才那一下已傷到了黑風天君的精神,像是被打暈了一下。
恰在此時,有十道身影從半空中輕飄飄飛來,其裝扮和先前的年輕道姑一樣。
大師劍指前方,喝道:“布陣。”
十名道姑齊叫一聲:“分。”有人分出四劍,有人分出五劍。
加在一起就有四五十把光劍了,那場麵可謂壯觀。
大師低聲吟唱:“慈航劍詠。”
數十把光劍齊往寒夫人和逄無心招呼,如狂風暴雨一般將對方摧殘著。
一時間,光芒遮天,劍飛驚穹,如萬千蝴蝶在穿花。
大師自己的光劍則如狂風暴雨中的一道驚雷,不時地給敵人一下重擊。
黑風天君發出一陣陣悶哼,他終於甩脫了寒夫人,隻攜著逄無心一人逃去。
劉宸大喜,看來黑風天君已被打回了原形,此刻的實力隻能控製一個人了。
大師帶著人窮追不舍,在場之人都好奇地跟了過去看熱鬧。
明月宮這邊的人聽說大師是女神的嫡傳弟子,心中頗有些驚喜,這麽一來,大家就是自己人了,跟著她是最安全的,諒那些魔門中人也不敢多事,所以也跟了過去。
被這麽多人追著,黑風天君嚇壞了,挾著逄無心抱頭鼠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