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澤在陽台聽完林征他們唱大戲般說清楚的前因後果, 對著夜色沉默了片刻。

屋外是一片濃稠的黑色,黑壓壓的看不見光,透著股窒息的壓抑感。

他側過身, 望向光線昏暗的室內。

還沉浸在夢鄉的程小少爺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豐功偉績被三個室友添油加醋地抖落了個幹淨。

甚至抱著枕頭嘟囔著說了句夢話, 轉個眠又睡了過去。

看起來一副沒心沒肺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秦亦澤不可避免地回想到小家夥剛剛在浴室裏哭著喊疼的模樣。

眸色又暗了下來。

哪能真的不在乎呢, 隻是習慣了把傷口隱藏著罷了。就像一隻小刺蝟一樣,豎著全身的刺, 不想把自己的脆弱給別人看。

秦亦澤有些心疼小刺蝟了。

“他打的那個人,叫季秋時是嗎?”秦亦澤問。

“嗯對!反正是他們宿舍的,造謠小逸的那個帖子也是他們宿舍的人發的。”林征回答。

“好, 我知道了。”秦亦澤慢條斯理說, “後麵的事情我來解決。”

掛斷他的電話之前,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開口道:“對了, 要麻煩你幫他請個假,他明天可能去不了學校了。”

“啊?小逸他出什麽事了嗎?”電話那頭幾個室友的語氣裏流露出些擔心。

秦亦澤往房內瞥了一眼,淡淡道:“沒什麽事,就是他明天可能會身體有些不舒服, 不一定起得來。”

今晚醉成這個樣子,明天起不起得來還真難說。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安靜到他盯著手機愣了好一會兒, 以為是不是信號斷了。

就在他懷疑是不是信號壞了時, 對麵傳來了一陣更加詭異的語氣曖昧的聲音:“好的好的, 我們直接幫他請了, 隻要你們玩得開心就好。”

秦亦澤:“?”

對麵仿佛有鬼在後麵追著打一樣地掛斷了電話。

秦亦澤對著傳來忙音的聽筒有些茫然。

小家夥的室友們…似乎,好像誤會什麽了?

-

結束和林征他們的那通電話後, 他又給自己助理打了個電話, 輕聲交待了幾句, 回了房間。

房間裏比陽台上亮一些,程小少爺在微光中蜷成一個包子,看上去睡得香甜無比。

秦亦澤在屋子和大廳轉了許久,終於在客廳一個醫藥箱裏找到了一瓶治療瘀傷的藥膏。

小祖宗睡得正香,他掀開被子,動作盡可能輕柔地給他擦藥。

冰涼的藥膏在傷痕處被手指抹勻,即使他動作很輕,但睡夢中的人還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似乎是疼到了,身體也開始不老實地扭來扭去。

秦亦澤按住他亂動的胳膊,還被擾了好夢的小祖宗踹了好幾腳。

……

第二天早上,程北逸在一陣頭疼中醒了過來。

他茫然地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有一種恍然還在夢中的錯覺。

他明明記得他在一個燒烤大排檔上喝酒的呀?怎麽一睜開眼睛睡到家裏麵了?

空氣裏似乎有一股清淡的藥香味,清香淡雅,味道似曾相識。

他擼起睡衣袖子聞了聞,果然是他身上的一些淤青處散發出來的。

所以,這些藥是誰給他擦的?

程小少爺抱著滿肚而南邊過來的大風子疑問艱難下床,在衛生見衝了把臉清醒後,捂著宿醉後頭疼欲炸的腦袋打開了臥室的門。

剛從房裏走出幾步,便聞到一股煎蛋的香味,依稀還能聽到廚房裏的動靜。

我擦,他房裏有人?

喝斷片的程小少爺挪著步子飄過去,探頭往廚房裏瞧了瞧。

那個長久以來被他當擺設的廚房裏,一個高大身影正在餐板上擺弄著什麽。

黑色襯衫充滿禁欲感,勾勒出男人寬肩窄腰大長腿的完美身材。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男人回頭看了眼。

“帥哥你好。”程北逸趴在門邊,朝他打了個響指,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了一句,“請問你是怎麽出現在我家的?”

帥哥握著菜刀切火腿的動作一頓,微斂著眸瞥了酒後不認賬的小流氓一眼。

“酒還沒醒?”秦亦澤問他。

“……”

不認賬的小流氓皺了皺小眉毛,語氣十分理直氣壯:“你才沒醒!我昨晚壓根沒喝醉的好嗎?我才喝了八瓶啤酒,以往我都能幹十瓶的!”

秦亦澤慢條斯理地擦了一下手,轉而看向他:“所以,我的手機是在你完全清醒的狀態下被扔進江裏喂魚的?”

“我很好奇,它到底是哪裏招你惹你了?”

程北逸:“……”

“不可能吧…我怎麽不記得有這件事?”程小少爺捂著腦袋回憶了一遍,確認自己確實沒有幹過這些缺德事後,當即怒了,“你胡說,那不是我幹的!”

“你就是想趁著我現在意識不清醒,把這個鍋賴在我身上!你說我扔了你手機,你有證據嗎?”程小少爺理直氣壯地叉腰,一副要撒潑到底的無賴樣子。

秦亦澤:“我記得那座橋上有個交通監控,或許我們可以調過來看一下?”

“……”

程小少爺心有點虛,臉上原本的理直氣壯也一瞬間消了下去。

或許…那個缺德事真是他幹的也不一定?

“咦,你這個火腿切得真好看。”程小少爺麵不改色地轉移話題,順便賣了一波乖。

秦亦澤對小流氓的撒潑行為已經見怪不怪了,轉過身去繼續默默切他的火腿。

“你在做三明治嗎?”小流氓兩三步從門口溜過來,湊到菜板旁邊,順手牽羊摸了塊火腿片吃。

“嗯。”秦亦澤回了他一聲,把切好的火腿裝盤,又開始切黃瓜。

小少爺的小爪子又悄悄摸到了黃瓜片上。

秦亦澤轉頭去洗生菜,小少爺繼續吃黃瓜。

等他端著洗好的菜轉過頭來,盤子裏切好的黃瓜和火腿已經不翼而飛,隻剩下兩個光溜溜的盤子。

秦亦澤:“?”

他看了眼嘴巴裏還在嚼個不停的某人,臉上的表情木了木。

程小少爺捂著嘴,打了個小飽嗝。

“那邊有沒切的。”他指了指菜板上剩下的一半火腿和半根黃瓜。

“嗯,我知道。”程小少爺拿起半根黃瓜,一邊啃一邊說:“沒事,你再切點就好啦!”

秦亦澤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剩下的那半塊火腿,重新切。

但某人仿佛跟他較勁似的,他切一塊,某人吃一塊,他切的速度都要跟不上某人吃的速度了。

秦亦澤停下了手裏的刀。

“吃飽了嗎?”他斜了眼某個一直不停搗蛋的小吃貨,語氣裏帶著幾分涼。

小吃貨塞了滿腮幫子的食物,眨巴著眼睛小聲狡辯:“我不是故意的嘛,我太餓了。”

他還在小聲狡辯著,猝不及防被人掐著腰提上了案台,被迫坐在了冰冷的案台上。

麵前那人伏下/身來,在他麵前覆蓋住一大塊陰影。

程北逸心中一跳,睫毛顫著抖動了好幾下,對上那人似笑非笑的視線。

電光火石間,似乎有什麽記憶碎片閃過。

“我想起來了,昨晚我喝醉了,你對我耍流氓!”程小少爺揪住他的領子,惡人先告狀。

“……”究竟誰是流氓?

貌似喝醉的你更像吧?秦亦澤挑了挑眉。

“你趁我洗澡時欺負我,我記起來了!你跑到我的浴缸裏來,你還……”程北逸小臉氣得通紅,後麵的劇情又難以啟齒,隻能狠狠瞪向麵前趁著他喝醉欺負他的“秦流氓”。

很好,這段倒是記得!秦亦澤在心底感歎。

這記憶,魚聽了都得叫聲好。

“我很好奇……”秦亦澤唇邊漾起一抹曖昧的笑,望向他,“你喝醉後,是隻會挑自己最想記的片段記嗎?”

“……”

誰想記那種片段了?

“那是你欺負我欺負得我太狠了!”程小少爺委屈控訴。

“昨天那種程度的不算狠。”秦亦澤慢條斯理地解釋:“下次狠一個給你看看。”

程北逸:“……”

沒好氣地在他肩上錘了把:“放我下來,這個台子上好冰,凍得我屁股疼。”

“不急。”秦亦澤淡定一笑,緩緩伏下/身來,在小流氓嘴上親了口。

“好了好了,快起來!”程北逸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又把神聖的廚房變成不可描述之地,推搡他道,“快讓我起來你這個臭流氓…唔……”

平白無故被潑了一身流氓髒水的秦亦澤氣不過,抓著程小少爺狠狠親了一頓,坐實了自己的流氓罪行。

……

程小少爺好不容易掙紮著從案台上下來,一下來就氣得踹了某人一腳。

他宿醉過後的頭還疼著呢!某些老流氓能不能收斂一點暫時當當人啊?

程小少爺心裏委屈。

委屈得連肚子都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了。

秦亦澤見他臉上的表情白得有些不對勁,蹙眉問:“怎麽了?”

肚子越來越疼,疼得程北逸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肚子有點不舒服……”他弓著腰蹲下來,下嘴唇被牙齒咬出了幾個小印子,“我槽!好疼!”

秦亦澤麵上的神情凝重了幾分,彎下腰把他抱到了客廳沙發上。

“哪兒疼啊?”

“不知道,好像是肝,又好像是腎。”某人捂著肚子上的某個部分,疼得呲牙咧嘴。

嘴上還不忘腦洞新奇地提問,“我不會是用腎過度了吧?”

秦亦澤:“……”

沉默半響才一言難盡地開口:“你捂的是胃。”

程北逸:“……”

神特麽用腎過度!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啦!寶貝們元宵節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