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場長,十五分場離場部太遠了,買菜都不方便,我想你就不要搬家了,我們幹部業務輪流值班住在單位,就是黨委來查問了,我想對我們這個做法也不會說什麽的。”蔡江華提出自己的看法。
曹培林也說:“鍾場長,十五分場的風沙也比較大,我認為蔡書記說得對,我們大家每天輪流值班是一樣的。”
“我覺得那樣不妥,梁書記已經明確要求每個單位必須有一名主要領導的住家安置在所在單位,我們還是要不折不扣地去執行,大家不要爭論了,我將家搬過來就可以了。把孩子寄托在場部幼兒園裏,星期天我們去把孩子接回來,沒事的。”鍾海濤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那,單位的事情你就多操心了。你愛人是做棉檢員工作的,我們場又增加三千多畝棉花地,需要增加一名棉檢員,就讓你愛人繼續做棉檢員工作吧!大家有沒有意見?”蔡江華一邊安排,一邊征求支委們的意見。
五名支委均表示沒意見,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於是,鍾海濤將家搬到了十五分場。
春播工作馬上就要全麵展開了,鍾海濤和蔡江華分別帶領曹培林、熊登財、文教馬桂英、配水員李建成等幹部業務和關聯人員每天都到地裏去檢查土壤幹濕情況,以確定播種地號的先後順序。由於土壤成份不同,還有一部分地沙性地需要進行春灌才能播種,十五分場一邊要準備春耕春播工作,一邊要繼續進行春灌工作。
四月初的塔裏木盆地,夜風時不時地抖一抖身上的寒氣,氣溫下降時,一層微霜輕輕地覆在嫩嫩的柳葉上,一排排樹木,一幢幢房屋,一頃頃良田都被這潔白的精靈輕盈地覆蓋著,廣袤的塔裏木盆地仿佛鋪上一層清秀細膩的白紗。
靠近十五分場住宅區有一條渠道,雖然已經到了播種季節了,可十五分場的春灌工作還沒完全結束,所以這條渠道的水流量還是很大的。
勞累了一天的鍾海濤,這會兒正睡得香甜,突然,劉蘭蘭聽到急促地拍門聲和叫喊聲:“鍾場長,你快起來。大渠垮了!”接著又是一陣急促地拍門聲和叫喊聲。
聽到呼喊聲,鍾海濤一骨碌翻下床,迅速穿上衣服拉開房門,借著月光,發現門外已經有水了,配水員李建成正在指手畫腳地比畫著。鍾海濤急忙穿上靴子來到辦公室,打開擴音機簡單動員大家趕快起床堵大渠後,就跑到垮渠的地方,見大渠裏的水正往外翻滾。鍾海濤急忙和保管員李培強奔向庫房拿上一些尿素袋子跑到大渠上,然後先期到達的職工們快速裝土往垮口上奔去。看到渠水流量特別急,鍾海濤站在垮口上接過職工們運過來的土袋子就往垮口上堆碼,靴子裏早已進滿了水,上衣也渠水濺濕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仍然一邊指揮一邊幹。職工們看到新來的場長和自己一起堵大渠口子,幹勁更足了,裝土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運土的職工們也不甘示弱,背上一袋子土就狂奔起來。劉蘭蘭也和職工一起快速地裝著土,雖然天氣比較寒冷,但汗水順著她的腮幫子直往下流,她擦了擦汗水,抬頭看了看離他不遠的丈夫正站在渠道垮口中間堆放尿素袋子,又趕快裝起來,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奮戰,到天亮時,一條近十米長的垮口終於堵住了。
回家的路上,職工們紛紛議論起來。
有的職工說:“過去大渠垮了,當官的隻是站在渠道幫子上指手畫腳地指揮我們幹,現在新調來當官的就是不一樣。”
另一個職工接著說:“她老婆還是棉檢員哩,並沒承包土地,還和我們一起堵垮口子呢!”
也有的職工對此產生了疑問:“新官上任三把火,誰知道以後是啥樣子呢?”
五一農場新劃分給十五分場的三千多畝地在外圍,是風沙前沿,新栽下的小樹還不能抵禦沙塵暴的襲擊,因此也最容易遭受沙塵暴危害了。蔡江華和鍾海濤商量,決定將這三千多畝地適當進行晚播,把職工住宅區周邊的地號先播上。鍾海濤對他的這個建議表示讚同。
按照十五分場黨支部的分工,鍾海濤主抓機車調度、春耕進度和質量等工作,蔡江華負責機車犁地整地和沙質工地春灌等工作。為了在最佳播種期內將六千多畝棉花及時播上,鍾海濤和蔡江華兩人不分白天黑夜奮戰在地裏。其他幹部業務也分頭把關,運送肥料、種子和地膜的,帶領職工拉線修地邊的,撿拾地裏的殘膜……機聲轟鳴、人歡馬叫,把十五分場的春耕春播很快推向**。
塔裏木盆地的春耕春播時節,拖拉機、小四輪、獨輪車穿梭在田間地頭,運送著棉種、化肥、地膜等農用物資,機車轟鳴聲把春的消息從此地帶向彼地。麻雀、鴿子和斑鳩在楊樹、柳樹枝頭上歡快地唱著春天的歌曲;柳樹綠,杏花俏、梨花白、桃花豔,再配上路邊開滿了粉紅花朵的桃樹和生機勃勃的垂柳,把塔裏木盆地的野性改變成了祥和的溫柔。天空湛藍,碧空如洗,紮進這煦暖的春風裏,平添了幾度春色,幾度暢醉。
經過半個多月的奮戰,十五分場的五千多畝棉花已經順利播下去了。
蔡江華已經半個多月沒回家了。自春耕春播以來,他每天都在地裏奔忙著,連胡子也好久沒刮過了。所以,待春播一結束,鍾海濤就勸他回去把自己臉麵“修理”一下:“蔡書記,你再不回家去,恐怕嫂子不僅不認得你了,可能連我都要一起罵了呢。”鍾海濤開玩笑起來。
蔡江華摸了摸那好久沒刮過的臉,嘿嘿地笑了笑:“海濤,你嫂子的眼神再不好使,還是認得我的,她常常罵我,‘你狗日的就是燒成灰,我也認得你’,好歹還沒成為一堆灰呢。”
鍾海濤笑得更厲害了:“蔡書記,罵就罵吧,你聽著就是了,隻要嫂子讓你進門,給你做飯,讓你上床睡覺就行了。”
“哈哈,海濤,別看你嫂子罵得凶,我回去了,她還是給我做好吃好喝的,還是把飯端在我麵前。好啦,海濤,不跟你吹牛啦,我這就回去,刮好臉後再拿上幾件衣服,我就返回來了。”
“蔡書記,你趕快回去陪陪嫂子吧!明天上午再過來。這裏有我呢!”鍾海濤催促著。
蔡江華這才騎上摩托車往家裏趕。
塔裏木盆地許多農場每年春耕春播的開始也是與狂風、沙塵暴和冰雹等自然災害抗爭的起步。因為每到這個季節,由於氣溫的持續回暖,沙塵暴和冰雹就開始多起來。特別是沙塵暴,不管白天黑夜,沙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了,持續時間的長短是無法預料的。剛剛還陽光普照的晴朗天氣,轉眼就開始起風了,由小變大,由大變狂,沙土隨著狂風轉,狂風攜帶沙塵飛,白天頓時變成黑夜一樣。身處塔裏木河附近的農場人是有經驗的,隻要感到風大了,北麵的天空掀起灰色的、齊齊的屏障,並一點點在升高,就知道是沙塵暴即將到來的預兆了。於是,大家不用打招呼,都趕緊自動收工,急忙回到家裏,收好曬到外麵的衣服和棉被等東西,關好門窗後,又拿起工具跑到棉田裏,準備與狂風頑強搏鬥了。
蔡江華回到家裏,看到家裏沒人,知道愛人還在上班,立即燒點熱水就開始刮胡子。他剛把胡子刮完,對著鏡子摸了摸臉,天空突然黑暗下來,蔡江華出門一看,天邊上滾過一陣陣黑色的雲團,而且雲團蔓延的速度越來越快,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當醫院住宅區的人們從驚慌中緩過神來,大聲高喊“沙塵暴來了”的時候,大風已經挾著黃沙劈頭蓋臉地衝過來了。蔡江華慌忙拿起毛巾擦了擦臉,急急忙忙推出摩托車,連頭盔也沒來得及戴上,就往十五分場趕。走了不到一公裏,就沒辦法喘氣了,路也看不清了,他隻好又回到家裏,見房子裏到處是厚厚的塵土,已是狼藉不堪了,他慌忙關好窗戶,戴上頭盔,緊了緊鞋帶,迎著狂風繼續往十五分場趕,還沒走出場部,摩托車在狂風中搖擺不定了,他隻好再次往回走。
此時的鍾海濤正在剛播下去沒多久的外圍棉花地裏,深褐色的黃沙鋪天蓋地飛撲而來。鍾海濤感到沙粒打在臉頰上十分痛疼。他迎著狂風繼續往前走,不到十分鍾的時間,沙塵暴已經將棉田裏的地膜吹得漫天飛揚,有的掛在電線杆上,有的掛在小樹上,有的掛在紅柳枝上,遠遠望過去,好像是戰敗的士兵在彌漫的硝煙裏舉起的白旗。
承包地裏的女職工們有的頭上裹一條白色的紗布,有的戴上口罩將嘴巴捂住。男職工們戴上一副風鏡或墨鏡,頂著狂風拚命地朝地膜上壓土以減少沙塵暴造成的損失。但他們剛把一鍬沙土壓在地膜上,就立即被疾速的狂風衝得不見蹤影了。他們雖然盡了最大的努力在苦幹著,但在沙塵暴麵前,“人定勝天”隻是一個口號一種精神而已。他們隻好找一個背風的地方先躲一躲,等沙塵暴過後再繼續幹。
“這麽大的沙塵暴,十五分場外圍的三千畝棉花要遭殃了。前兩天我到十五分場去,看到這三千畝地的棉苗長勢很穩健,還十分高興呢!”賀誌誠來到梁崇明的辦公室裏,臉上充滿了憂慮。
梁崇明正站在窗前看著沙塵暴沉思著,聽到賀誌誠這句話,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賀場長,我們到十五分場去看看吧!”
梁崇明和賀誌誠走出辦公樓,駕駛員聽說兩名主要領導要到十五分場去,話語裏充滿了顧慮:“梁書記、賀場長,狂風這麽大,又這麽急,能見度又這麽低,車子實在不好走呀?我是害怕安全上出問題。”
“那就打開車燈,走慢一點,你再小心點就是了!”賀誌誠說完,就隨梁崇明一起坐進車子裏。
駕駛員還想說什麽,見兩位主要領導已經坐進車子裏了,隻好發動車子,打開車燈,緩緩向十五分場駛去。
梁崇明和賀誌誠來到十五分場辦公室,發現沒人,敲開幾家職工的門一詢問,才知道鍾海濤還在外圍的一塊棉花地裏,他們又讓駕駛員開上車子往十五分場外圍棉花地裏去轉轉。連續找了好幾個地號,也沒找到人,他們隻好站在一塊棉花地的中間蹲下來。此時狂風刮得正猛。
“賀場長,棉苗的生長點已經全讓沙子打死了,從這一塊地裏的情況來看,十五分場這三千畝棉花可能已經‘全軍覆沒’了,需要重新播種了。”梁崇明蹲下來查看了一下,又拔起幾株棉苗看了看後,與其說是說話,不如是喊話。
“梁書記,沙塵暴這麽大又這麽急,就是不拔起來看,也能知道這三千畝棉苗沒救了。”賀誌誠也大聲喊著。
“我們再到前麵一個地號去看看棉苗的受災情況吧!”梁崇明大聲提議。
兩人迎著狂風走出地頭,向另一個地號走去。剛走不遠,就看見地裏蹲著一個人,兩人走到跟前才看清,此人正是鍾海濤。
鍾海濤看見場黨委兩名主要領導來了,連忙迎上去:“梁書記、賀場長,風沙這麽大,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鍾場長,到你們單位辦公室,沒看到人,我們就到地裏來看看受災情況。外圍地號的棉花受災嚴重,住宅區周圍的棉花受災情況怎麽樣?”賀誌誠大聲詢問起來。
“情況比這裏要好一些,主要是棉苗比較壯實,再加上有樹阻擋,損失稍小些。”鍾海濤仍然大聲地回答著。
“那我們到辦公室去說說吧!風太大了,說話不方便。”梁崇明說話的聲音幾乎叫喊著。
回到十五分場辦公室裏,鍾海濤將臉上的沙塵用毛巾擦了一把,打來兩盆自來水,讓兩位領導擦好臉後,又拿起一塊布將凳子上的沙塵擦去,梁崇明和賀誌誠坐下來。
“蔡書記呢?怎麽沒見到他?”梁崇明問。
“梁書記,從春播到現在,蔡書記已經半個月沒回家了,連胡子也沒刮過,下午剛回去。”鍾海濤回答著梁崇明的問話。
“小鍾,你們要抓緊時間把災情調查清楚後,馬上上報給場生產科,再由他們上報給供銷科,讓供銷科及時調配棉花種子和地膜。同時要立即製定抗災自救措施,把損失降低到最小限度。”梁崇明安排著。
“梁書記,我認為如果現在抓緊時間重新播種的話,對棉花產量的影響不會太大,但僅靠十五分場的職工開展抗災自救,恐怕是來不及的,所以我的意見是,讓十五分場幹部業務們及時查清受災棉田的具體麵積,把需要人工補種的和需要機力重新播種的地號準確數字統計出來,我們把工副業單位的職工和醫院的醫護人員全部集中到十五分場支援一下,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把需要重新播種的地塊及時重播上,把損失降到最低限度。”賀誌誠和梁崇明商量著。
梁崇明表示讚同:“賀場長,就按你意見辦。”然後又問鍾海濤:“小鍾,你們統計受災麵積大約多長時間?”
“梁書記,賀場長,等沙塵暴停下來後,我立即和蔡書記、曹副場長各自帶領一個組同時進行調查統計,一天內就會查清災情的。晚上再加班計算一下重播或人工補種子需要的生產資料和勞動力,明天晚上就可以上報到生產科。”鍾海濤回答著梁崇明的問話。
“好,小鍾,能在一天時間內抓緊時間把受災地號統計清楚是最好不過的。大約需要多少勞動力,場黨委會立即組織人員過來幫忙;如果機車不夠用的話,我到沒受災或受災輕的單位派機車組來支援一下。沒有了棉花,全場各行各業的收入都會降低的。”賀誌誠說。
鍾海濤再次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