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生一直認為自己的心理素質還是很好的。
但是這一刻，他的心髒驟停。
整個人都傻了。
大腦一片空白。
玉玲瓏？
季長生在這個世界認識的大佬不多，九天之上大佬們的信息也根本流傳不到下麵來，但是他沒有記錯的話，嶽母大人的芳名大概、似乎、也許就叫玉玲瓏？
“哪個玉？哪個玲瓏？”
季長生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聲音都開始顫抖。
絕色道姑似乎也被他嚇到了，聲音越來越低：“應該是玉玲瓏的玉，玉玲瓏的玲瓏。”
季長生：“……”
不慌。
不慌。
盛太平是餘老魔的姘頭。
怎麽可能是便宜嶽父。
一定有哪裏搞錯了。
季長生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仙子這名字縹緲出塵，竟然和天下第一強者玲瓏仙子同名，看來仙子也是有大氣運的人。”
道姑：“……有沒有可能，我就是玲瓏仙子？”
季長生咬牙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不願麵對這麽殘酷的事實。
玉玲瓏深深的看了季長生一眼。
然後抬了抬手。
“盛太平”殘臂中握著的那幅畫像便飛到了她手中。
她打開畫像，上麵赫然是她的身影。
“如果他能及時打開這幅畫像，我就能立刻出現救下他。”
玉玲瓏歎了一口氣：“可憐，他以為自己元嬰修為，沒有把你一個金丹修士放在心上，結果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我額外贈了他兩條命，一條折在你手裏，另一條他自己還沒來得及用，就已經魂歸黃泉。”
季長生：“……”
臉色越來越白。
冷汗浸潤全身。
很多事情，他都還沒想明白。
季長生感覺自己的大腦也不夠用了，脫口而出一句話：“嶽母大人您今天吃了嗎？”
玉玲瓏的一雙大眼睛中也出現了迷茫。
兩人麵麵相覷。
全都被對方給整不會了。
……
“噗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我不行了。”
“這個小家夥實在是太可愛了。”
“我的天，我真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把那家夥給弄死了。”
天魔教，斷魂行宮內。
合歡聖女在自己的雲**笑的前仰後合，連眼淚都笑了出來，完全控製不住自己。
當然了，她也沒想控製。
在合歡聖女正前方，有一道虛幻的水幕，上麵赫然正演繹著季長生此時和玉玲瓏麵麵相覷的場景。
合歡聖女樂瘋了。
直到一個黑衣白發的中年男子進入行宮，合歡聖女才逐漸恢複平靜。
“你來做什麽？”
能直入她的行宮不用通傳者，現如今的天魔教明麵上隻有一個——天魔教教主餘碧海。
合歡聖女的聲音十分冷漠。
而餘老魔對於自己夫人的冷漠也不以為意。
他自然也第一時間看到了季長生和玉玲瓏“對峙”的場景，眼神中閃過一絲恍然。
“我收到消息，玉玲瓏突然出關，離開了玄都觀，此事恐怕已經驚動了四方。正想和夫人你通個氣，看來你早就知道。”
餘老魔看向合歡聖女：“是你的手筆？”
“當然，除了我，天下還有誰敢在這時候算計玉玲瓏。”
合歡聖女沒有隱瞞，平靜的語氣背後盡顯傲然。
餘老魔點頭。
對於自家夫人的手段，他向來都是佩服的。
玲瓏仙子飛升在即，修為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這個時候，即便是他也不想輕易得罪玲瓏仙子。
他隻希望玲瓏仙子趕緊飛升仙界。
也隻有合歡聖女，才有魄力在此刻還撩動玲瓏仙子的虎須。
“玉玲瓏現在全副心思都在飛升上，前段時間白家被趕出玄都觀她都沒有出關，你竟然能引動她出關，破壞她的飛升大計，你做了什麽？”餘老魔好奇問道。
這個很重要。
現在天下各大頂尖門派，都在猜測玉玲瓏突然出關的意圖。
天下第一強者在飛升之前一舉一動都會牽動無數人的心，也會對天下局勢造成巨大的影響，不由得外人不慎重以待。
尤其是餘老魔這種魔頭，就更要慎之又慎。
萬一玲瓏仙子想在走之前除魔衛道一把，他就得趕緊開啟護山大陣然後閉關。
沒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和玲瓏仙子剛正麵的。
合歡聖女道：“我策反了一個玄都觀弟子，就是水幕裏的這個人，他叫季長生，是這一代玄都觀最出色的內門弟子。”
“然後呢？”
餘老魔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各大門派都互相往對方裏麵摻沙子，這是公開的秘密。
有的成功，有的失敗，合歡聖女策反一個玄都觀弟子，他根本都懶得上心。
他自己也有這方麵的安排，地位比區區內門弟子強多了。
合歡聖女的聲音古怪起來：“然後我給他下達了一個任務——殺死盛太平。”
餘老魔回憶了一下“盛太平”這個名字，確認自己是第一次聽說，然後奇怪的問道：“盛太平是誰？值得夫人你關注？”
但凡季長生此刻聽到了餘老魔和合歡聖女的對話，一定能驚的跳起來。
他一直認為盛太平是餘老魔的姘頭。
進而認為餘老魔是一個不愛美人愛豪傑的“英雄”。
但實際上，餘老魔連盛太平是哪根蔥他都不知道。
合歡聖女下一句話，讓餘老魔也驚的心髒慢了一拍。
“明麵上，盛太平是盛國的一個奸商。實際上，他是白適之控製的一個分魂傀儡。”
餘老魔倒吸了一口涼氣。
字麵意思。
真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魔功大成的他又有了頭皮發麻的感覺。
“你瘋了？”餘老魔脫口而出：“你竟然敢殺白適之？那可是玉玲瓏他相公。”
合歡聖女挑眉道：“那又如何？”
餘老魔怒極反笑：“你說如何？白適之如果死了，玉玲瓏發瘋怎麽辦？你想讓聖教和合歡派覆滅嗎？”
合歡聖女糾正道：“白適之已經死了。”
哢嚓。
行宮內驚雷乍響。
餘老魔的臉色變的和頭發一樣蒼白。
“你怎麽敢的？你親自動的手？”
合歡聖女搖頭：“我隻看熱鬧，動手的是我策反的那個小家夥。”
“這怎麽可能？你策反的這個弟子最多是金丹修為。”餘老魔質疑道：“白適之雖然是研究型學者，但是當年他就已經在玉玲瓏的幫助下提升到了元嬰期。縱然不擅長戰鬥，也絕不會輕易死在金丹修士手中，更何況玉玲瓏肯定有給他護身的底牌，怎麽可能死在區區一個金丹修士的手裏。”
“白適之的確有底牌。”
合歡聖女點了點頭，聲音愈發古怪起來：“盛太平是他控製的分魂傀儡，平日裏負責在紅塵行走撈錢，資助他的研究。他也借助這具分魂傀儡，做一些他明麵上不敢做的事情，比如和自己的女學生私會。”
餘老魔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有些恍惚。
是他在天魔教待的太久，以至於跟不上外麵的發展了嗎？
現在的男人怎麽一個比一個勇？
他以為自己才是天下最勇的男人。
“白適之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嫁給了玉玲瓏，竟然還敢再招惹其他女人。”
合歡聖女瞥了餘老魔一眼，淡淡道：“你有資格鄙視他嗎？你又好到哪裏去了？”
餘老魔：“……”
合歡聖女也沒有和餘老魔多廢話，譏諷道：“大概就是你們男人的劣根性吧，他在玉玲瓏那裏找不到做男人的尊嚴，當然要從其他女人身上找回來。又不敢讓玉玲瓏知道，所以就控製了一個分魂傀儡。玉玲瓏也是個傻子，就知道閉關修煉，都沒注意白適之背著她做了那麽多事情。”
餘老魔內心凜然。
“恐怕不止是玉玲瓏不知道，整個白家應該都不知道吧。”
如果白家人知道，一定不會讓白適之這麽作死。
他這是帶著整個白家墳頭蹦迪。
餘老魔自忖自己要是白家人，把白適之弄死也不能讓白適之帶著白家一起死。
同時餘老魔讓內心凜然的還有一件事：“玉玲瓏和白家和白適之關係那麽親近，都不知道這件事，夫人你竟然知道？”
合歡聖女淡淡道：“我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餘老魔沉默。
合歡派的雙修之法天下無雙。
同樣天下無雙的，還有合歡派四通八達的情報網。
正常情況下，很難有人能拒絕一個合歡派修士的求愛。
合歡派修士不分男女，也不執著於情愛。
一生一世一雙人者有之，風流一度春宵一夜隻留一念善緣者更多。
如此一來，合歡派的人脈網實在是太豐富了。
而合歡聖女，正負責執掌合歡派的情報網。
她知道的秘密，應該是天下最多的。
“我也沒想到，季長生真的能殺死白適之。”
說到這裏，合歡聖女又笑出聲來。
“我對他的期望是殺掉盛太平，盛太平一死，白適之肯定能反應過來。白適之出手，此時季長生應該不敵白適之，我再出手救他一命，他日後自然會對我忠心耿耿，感激涕零。”
餘老魔點頭。
“夫人算無遺策，出現了什麽意外？”
他也認為合歡聖女的算計沒有什麽問題，從邏輯上看就應該這樣發展。
但是超出他們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合歡聖女道：“原本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盛太平也確實死在了季長生手中。而白適之也及時出現，對季長生出手。然後……季長生就把白適之給殺了。”
餘老魔的麵色凝重起來：“白適之雖然在戰鬥方麵是個廢物，但畢竟高了一個大境界。而且據我所知，玉玲瓏在他身上肯定做了後手，他隨時都能召喚玉玲瓏出現，是如何能死在一個金丹修士手中？”
合歡聖女的語氣有些不可思議：“白適之沒來得及動用他的後手，就直接被炸死了。玉玲瓏慢了一拍，等趕到後，白適之已經死透了。”
餘老魔和合歡聖女麵麵相覷，同時想到了一個勢力：
“嬴國？”
餘老魔猜測道：“夫人你策反的這個玄都觀弟子季長生，不會是得到了嬴皇的傳承吧？亦或者他是嬴國那群失敗者精心培養出來的火種？”
合歡聖女搖頭：“不能確定，不過他確實和嬴國這一代的紅葉公主十分交好。這次他去殺盛太平，嬴紅葉也是和他同行的。”
餘老魔回味了一下整件事，忽然笑了起來。
“如此一看，這件事情和我們聖教似乎並無關係，那個白適之是死有餘辜。玉玲瓏若能秉公處理，甚至不會為難這個季長生，夫人果然是智慧通天。”
合歡聖女繼續搖頭：“沒有這麽簡單，有一件事你還不清楚。”
“什麽事？”
“玉玲瓏和白適之的小兒子白冠霖，也是被這個季長生給殺死的。”
餘老魔：“……”
他果然已經落後於外界發展了嗎？
現在的年輕人猛的他都理解不了。
想當年他魔威蓋世的時候，都沒幹過這種事。
合歡聖女補充道：“白適之的死或許是死有餘辜，白冠霖的死卻完全是季長生栽贓陷害的手筆。”
餘老魔驚訝道：“此子合該是我們聖教中人啊。”
合歡聖女似笑非笑：“還有件事好讓教主知曉——在我策反他之前，他已經是我們聖教派去玄都觀的臥底。”
餘老魔如遭雷擊。
難道這件事情和他還有關係？
他可什麽都沒幹。
合歡聖女告訴他，他幹了。
“教主，是你的親信派他去的，你想讓玉玲瓏知道這件事嗎？”
合歡聖女的聲音中透露著笑意。
要是讓玉玲瓏知道餘老魔的親信派去玄都觀的臥底把玉玲瓏的兒子和相公殺了，那這件事情的後果會很嚴重。
甚至有可能引發正魔兩道的血拚。
合歡聖女四兩撥千斤的一記閑棋冷子，很有可能成為天下大亂的導火索，甚至敲響了餘老魔的喪鍾。
這就是合歡聖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
餘老魔聽出了合歡聖女話中的威脅，麵色陰晴不定。
突然之間，餘老魔想到一件事，臉色變的十分難看。
“你說這個季長生是這一代玄都觀弟子內門考核第一名？”
合歡聖女似笑非笑的點頭。
“教主為何麵色如此難看？不會是死了兒子吧？”
合歡聖女又輕笑了起來。
隻是這一刻再無粉紅泡泡。
隻有凜冽的殺機。
餘老魔和合歡聖女對視了三秒鍾，合歡聖女氣息澎湃，偌大的天魔教這一刻似乎落針可聞。
三秒過後，餘老魔拂袖而去。
臨走之前，餘老魔甩出一句話：
“李歡顏，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合歡聖女嗤笑一聲，完全不以為意。
餘老魔走出斷魂行宮後，一道影子出現在其身後。
“去給我查一個叫季長生的玄都觀弟子，我要他的一切詳細資料，最好連他的出身來曆一起弄清楚。”
“是。”
影子答應下來之後，立刻消失不見。
而餘老魔冷眼看著斷魂行宮，眼神中殺氣閃爍。
“平兒，無論是誰殺了你，為父都會為你報仇的！”
……
話分兩頭。
季長生這邊可就慘了。
玉玲瓏率先從茫然中回過神來，黛眉微皺：“嶽母大人？我並無女兒。”
說完，不等季長生有反應，玉玲瓏忽然看向手中的畫像，黛眉越皺越緊。
“鏡花水月？李歡顏？是她搞的手腳？”
玉玲瓏話音落下，虛空生火，將她的畫像直接燃燒成虛無。
天魔教斷魂行宮內，合歡聖女麵前的水幕也直接消失。
合歡聖女可惜道：“發現的還真快。”
季長生此時也終於反應了過來。
但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搞明白。
“您沒有女兒？李嫦曦呢？她不是您女兒嗎？”
李嫦曦在他麵前，一直都是喊玲瓏仙子“媽”的。
師姐雖然精神有問題，但是叫人不會叫錯啊。
而且她也當著觀主和白家人麵前叫過，其他人也沒有說有問題，所以季長生對此才深信不疑。
玉玲瓏一句話，讓季長生人麻了：“嫦曦？她是我名義上的兒媳。”
季長生：“……”
差點就淚流滿麵。
“你是李歡顏的人？還知道嫦曦？”玉玲瓏奇怪道：“李家人嗎？”
季長生想到了合歡聖女的“一線牽”。
看了一眼玉玲瓏，季長生悄悄拉攏一線牽，然後企圖把黑鍋甩出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聖教邴子平，見過玲瓏仙子。”
玉玲瓏：“……邴子平已經死了，你用了幻術遮掩容顏。咦，這幻術怎麽這麽眼熟？”
片刻後。
玉玲瓏和季長生再次麵麵相覷。
此時季長生已經恢複了本尊相貌。
玉玲瓏看著季長生的臉，整個人沉默了足足五秒鍾。
“季長生？嫦曦的師弟？”
季長生不願接受現實。
為什麽玲瓏仙子會認識他？
你一個天下第一強者，為什麽要關注我這種小人物？
這不合理啊。
最不合理的還是合歡聖女那邊給他的情報。
“合歡聖女說盛太平是她的情敵，盛太平怎麽可能是您的相公？”
玉玲瓏平靜道：“他不是盛太平，盛太平隻是一具分魂傀儡，他是白適之。至於李歡顏？她倒是也沒騙你。李歡顏的確傾慕我，有什麽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