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姆元君把《陰屍畫皮經》用錯了。”
坐在玉玲瓏對麵的是玄都大法師。
“《陰屍畫皮經》這門功法，是後土娘娘所創。後土娘娘創造這門功法的初衷，並不是為了玩弄陰謀詭計，而是讓那些還沒有成就大羅的生靈能找回從前的實力，以壯大後土娘娘的輪回兵團。
“隻有晉升大羅之後，才能一證永證，不在輪回中迷失。但放眼諸天萬界、古今未來，大羅的數量都不算多。強如後土娘娘，即便擁有最快的速成權柄，培養大羅強者也要靠機緣和氣運，根本無法強求。所以，退而求其次，《陰屍畫皮經》這門功法才開始誕生。
“這是一門偷天換日的鬼仙之法，最大的意義並不在於取代對方，而是拿到對方的實力。最好的使用辦法，就是對一個比你更強的大能使用，前提是對方已經隕落。
“借助這門功法，後土娘娘培養出了很多人才。這的確是一門取巧的功法，但非常實用。”
玉玲瓏順著玄都大法師的邏輯深入想了一下，然後下意識打了一個冷顫。
“也就是說，隻要後土娘娘手中捏著足夠多的大能生前的信物，就可以培養心腹去取代那些已經隕落的大能甚至已經隕落的大羅。”
玄都大法師頷首：“的確如此，季長生的崛起內核，其實也是這個原因。後土娘娘手中有玉清真王的道果，她將玉清真王的道果給了季長生，所以在《陰屍畫皮經》的幫助下，季長生會得到越來越多的玉清真王的實力和權柄。後土娘娘執掌輪回，她手裏的寶物太多了，所以利用這門功法，她可以培養很多人才。”
見玉玲瓏色變，玄都大法師平靜道：“無需驚慌，我說過，這終究還是一門取巧的功法。雖然實用，但限製同樣很大，上限並不高。鬥姆元君將《陰屍畫皮經》修煉到了大成，但對於她的實力幾乎沒有任何提升。”
說到這裏，玄都大法師搖了搖頭：“她花費了上萬年的時間去修煉《陰屍畫皮經》並將其修到大成，看起來做了很多事，看上去也很成功，但她的實力沒有任何提升……是一點都沒有。”
玉玲瓏：“……”
這點她還真不知道。
不過她仔細想了想，發現也合理。
畢竟鬥姆元君的實力本就在她取代的對象之上，包括也在金靈聖母之上。
自然很難獲得實力上的提升。
“相比之下，季長生在《陰屍畫皮經》上的造詣遠不如鬥姆元君，但實力翻了幾萬倍。玲瓏，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玄都大法師問道。
玉玲瓏點頭：“方向選錯了，越努力越心酸。”
“孺子可教也。”
玄都大法師滿意的點頭。
“鬥姆元君看上去很厲害，實際上也很厲害，謀劃算計更是公認的厲害，她是一個很成功的失敗例子。”
玄都大法師直指問題核心：“別學她，《陰屍畫皮經》不是那樣用的。玲瓏，首先明確一件事，我們修煉是為了進化、變強，而不是為了取代別人。從立意上來說，《陰屍畫皮經》對於大羅來說不是一門好的功法，對於大羅的作用幾乎為零。對於大羅之下的生靈來說，這門功法最大的作用也是輔助修煉。”
玉玲瓏聽出了玄都大法師本人對於《陰屍畫皮經》的不以為意。
同樣的意思，也出自於幾位聖人之口。
聽的出來，大羅普遍對於這門功法的評價都算不上高。
不過那是大羅的標準。
玉玲瓏和季長生都沒有晉升大羅，所以這門功法對他們來說還有用，有大用。
“鬥姆元君利用《陰屍畫皮經》，達成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目的。天道好輪回，玲瓏，有沒有興趣對鬥姆元君用一下《陰屍畫皮經》？用她最擅長的方式徹底擊潰她。”
玉玲瓏：“……”
這是她從未想過的方式。
“老師，鬥姆元君已經出事了？”
“是的，元始師叔剛剛來拜訪老師，將鬥姆元君的事情和盤托出，現在鬥姆元君已經落入了季長生手中。隻要你和季長生要一些鬥姆元君的印記，就可以著手煉化取代鬥姆元君，這會是一條大羅捷徑。”
玉玲瓏沉吟片刻，果斷搖了搖頭。
“老師，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狂妄，但鬥姆元君不是我的追求。依靠太清大道，老師和師祖的指點，外加我的天賦、機遇和努力，也許我有機會超越鬥姆元君，而不是成為第二個她。”
玄都大法師的眼神愈發滿意，但還是提醒道：“玲瓏，你的天賦確實不差，但大羅強者的天賦幾乎都在你之上。鬥姆以天資才情而論，穩穩壓你一頭。”
玉玲瓏不以為意：“事在人為，我還年輕，一切還等得起。”
“很好，這確實是一個穩妥的選擇。鬥姆元君隱藏的很深，此前老師甚至紫霄宮的道祖都被她蒙在鼓裏，很難說她沒有其他後手。所以利用《陰屍畫皮經》打她的主意，確實是有風險的。若她還有一個大羅馬甲，甚至有可能反客為主，悄悄控製住你。《陰屍畫皮經》這門功法的危險性也在這兒，一旦取代失敗，自身就很有可能成為傀儡。”
話雖如此，玄都大法師還是掏出了一張太極圖。
“不過隻要有太極圖鎮壓，即便鬥姆元君還有後手，為師也可以輕易將其鎮壓。”
寶貝分檔次。
最頂尖的至寶，幾乎擁有匹敵甚至鎮壓大羅的威能。
典型代表就是太極圖、盤古幡和誅仙四劍。
原本鬥姆元君手中用來布置周天星鬥大陣的三百六十五杆大周天星辰幡和一萬四千八百杆小周天星辰幡也擁有這種威能，但是已經被女媧娘娘兩拳打碎了。
“玲瓏，你不想徹底取代鬥姆元君，這個選擇很明智。但取代部分鬥姆元君的法力和境界道行，穩固你當前的境界，縮短你在真君境的修行時日，都是可以的，這種機會不會一直有。”
玉玲瓏怦然心動。
“老師，我這樣做，鬥姆元君會如何？”
“影響不大，鬥姆元君控製的金靈聖母就是大羅境界，她真正的實力深不可測，有可能比我更強。哪怕你修煉到真君境大圓滿，也不會影響鬥姆元君深厚的底蘊。”
玉玲瓏舉一反三：“這豈不是說，鬥姆元君一個人可以製造好幾位真君境強者？”
“理論上的確可以，不過《陰屍畫皮經》並不好修煉，而且除非像鬥姆元君這樣修煉到大成，否則很難轉向。季長生已經將玉清真王視為了修煉對象，所以鬥姆元君的修為對於他來說是沒用的。以你和季長生的關係，他肯定願意幫你。”
季長生的確願意幫玉玲瓏。
但是隻幫玉玲瓏，就太小家子氣了。
“老婆，你教教師姐和歡顏《陰屍畫皮經》。”
“你們仨一起吸幹鬥姆。”
“能犧牲自己成全我的老婆們，這是鬥姆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季長生表現的相當大氣。
玉玲瓏回應他的隻有白眼。
不過玄都大法師給她指明了一條最快通關真君境的捷徑，她當然也不想放棄。
“教嫦曦和李歡顏《陰屍畫皮經》沒有問題，但她們能不能學會我不確定，而且嫦曦就算能學，應該也不會把鬥姆元君視為取代對象。”
李嫦曦已經得到了太陰星君的傳承，她有更好的選擇。
季長生對此也沒意見。
“老婆你先教，能不能學會看她們的造化。”
“也好。”
鬥姆元君是季長生的俘虜，大羅的法力經驗值是逆天的造化。季長生要這麽分配，玉玲瓏自問沒有資格插手太多。
“對了，我師姐怎麽樣了？”
“在八卦爐裏煉了一天，剛被放出來，正和太清老爺認親呢。”
“認親？”
季長生疑惑的看向玉玲瓏。
玉玲瓏再次翻了一個白眼，一句話都不想說。
……
八景宮。
太清聖人也不想說話。
但看著麵前這個蓬頭垢麵的精神病少女，須發皆白的太清聖人隻能無奈的歎氣。
徒孫突然帶回來一個快爆炸的少女，請他幫忙煉化一下。
太清聖人一共隻有兩個徒孫，這個麵子當然要給。
所以就將李嫦曦放在八卦爐裏煉了一天。
直到把李嫦曦體內爆炸的太陰之力徹底煉化，幫她穩固了真君境界，李嫦曦才從八卦爐裏躥了出來。
然後拉著太清聖人的袖子就喊老祖宗。
差點就給太清聖人跪下了。
這種強行認親的方式，讓太清聖人感覺到了熟悉的既視感。
二弟似乎前不久剛被這樣碰瓷。
不過季長生喊的是“父親”。
麵前這個精神病少女喊的是“老祖宗”。
“老祖宗，您不認識我了？我是嫦曦啊，我姓李，是您的直係後人。”
太清聖人：“……我沒有後人。”
李嫦曦耐心幫太清聖人回憶道：“老祖宗，您是不是曾經轉世輪回過？”
太清聖人點頭：“後土創輪回之前，我就立下了人教。不過以盤古遺族之身創建人教，總歸是不倫不類，所以我去輪回走了一遭，在人間以人族之身生活了百年，熟悉了人族的習性和特點，進而才根據人族的特性創造了很多功法。”
李嫦曦感動的淚流滿麵：“老祖宗，您這才是真正值得供奉的人教教主。紫薇那種貨色，真是給您提鞋都不配，您真是太專業了。”
紫薇想要人皇位，甚至懶得讓自己的分魂轉生人族。
看看人家太清聖人。
親自去實踐調查，輪回轉生，這個就叫負責。
李嫦曦心道難怪玄都大法師那種老銀幣都對太清聖人死心塌地，難怪這是自家老祖宗。
“老祖宗，您當時的人族之身是不是叫李耳，字聃？”
太清聖人點頭。
於是李嫦曦又哭了：“老祖宗，我們倆是一個李啊，我就是您的後代，所以才擁有如此天賦和造化，李家也才能氣運昌隆。”
太清聖人十分無語：“……我膝下隻有一徒，從未結婚生子，更無後代傳世。”
李嫦曦一個字都沒信。
老祖宗肯定是老糊塗了。
等閑情況下，她懶得抱一般的大腿。
但這不是等閑情況。
眼前這位也不是一般的大腿。
根據多方情報匯總，未來洪荒仙界乃至諸天萬界的杠把子，就是道祖鴻鈞和麵前的老祖宗二選一。
道祖已經是自家老師了。
那麵前這位就必須是自家老祖宗。
屆時無論是老師贏還是老祖宗贏，都是她贏。
李嫦曦已經把邏輯理的明明白白，所以語氣堅定不移：“老祖宗，您有所不知，實力到了您這種境界，想要孕育後代根本無需結婚。隻要氣息交感，甚至看某個異性一眼，對方就會誕下後代。老祖宗，李家就是這樣誕生的。”
太清聖人差點被氣笑。
他也是第一次見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李嫦曦需要一個老祖宗，但他根本不需要一個後代。
所以他懶得搭理一個精神病。
就在這個時候，玄都大法師帶著另一位徒孫來拜見他了。
“老師，純陽遇到點麻煩。”
“純陽？”
李嫦曦看向玄都大法師身後的男仙。
從玉玲瓏那兒，李嫦曦得知玄都大法師收了一男一女兩個弟子，女的是玉玲瓏，男的道號純陽，疑似為盤古親兒子，曾經的天下男仙之首東王公轉世。
映入李嫦曦眼簾的，是一個道骨仙風鶴頂龜背，虎體龍腮鳳眼朝天，雙眉入鬢頸修顴露，額闊身圓麵色白黃的男子，氣息隱隱也是真君修為。
掃了一眼，李嫦曦沒當回事。
她並沒有從這個男仙身上感受到什麽威脅。
哪怕真的是東王公轉世，李嫦曦也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
西王母值得尊重。
東王公，已經死了。
太清聖人此時也看向了純陽道人。
“你在下界相助人皇，來此為何？”
純陽道人跪在太清聖人麵前：“徒孫不孝，特來請師祖出手相助。”
太清聖人眉頭微皺，看向玄都大法師。
他這種咖位的聖人，是不能輕易出手的，否則會打破平衡。
“玄都，怎麽回事？”
玄都大法師感受到了太清聖人的不喜。
也知道自家老師崇尚清靜無為，等閑情況下都不會出手，所以還是替自家徒弟解釋了一下：“老師，人皇的確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麻煩。在人皇複蘇祖龍之力的時候，人皇母親中了貪狼星神的美男計。”
“噗。”
太清聖人還沒什麽動作，李嫦曦直接沒繃住。
純陽道人補充道：“這並非致命危機，內憂之外，還有外患。凡間崛起一個人妖結合的國家，以‘東皇太一’為至高神祭祀，真的得到了部分太一傳承。原本此勢力未成氣候，還與人皇交好。但人皇的丞相和皇後都出自此方，且在不久前公開反叛了人皇。”
這下太清聖人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人皇是怎麽回事？為何身邊全是問題？”
從太後到皇後再到丞相。
“玄都，你怎麽挑的人選？”
玄都大法師苦笑道：“老師，人皇最終人選是後土娘娘欽定的。”
“後土……怎麽選的人差距這麽大？”太清聖人質疑道：“季長生招惹的麻煩雖大，都能自己解決。人皇若是事事都要人教出手，他還得起嗎？”
太清聖人並不想讓人教插手過深。
“恩大成仇，人教已經足夠強大，無需擴張。純陽，回去讓人皇自己解決。”
純陽道人難掩失望。
玄都大法師愛莫能助。
他和太清聖人一樣，對於新人皇的成敗也並不算特別在意。
反正肉都爛在人族的大鍋裏。
隻要人族昌盛，誰當人皇對於玄都大法師來說無關緊要。
李嫦曦抓住機會果斷開口：“以‘東皇太一’為至高神祭祀，那就說明背後有妖族插手。老祖宗，人教在新人皇身上投入過大，總不能打水漂，而且撒手不管恐怕會讓新人皇離心離德。既然我是老祖宗的後人，就讓我幫人皇解決此事吧。”
太清聖人：“……你能解決？”
李嫦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隨後微笑道：“老祖宗，我得到了太陰星君的傳承，還有部分太一傳承。有妖族插手的地方，我說話還是管用的。我說話不管用的話，我師弟說話也是管用的。總之，我能自己處理，這些瑣事以後就不必勞煩老祖宗了。”
不給太清聖人拒絕的機會，李嫦曦便直麵純陽道人：“道友以後再有事，可以直接聯係我。我姓李，李聃的李，之前住在太陰星，以後可能住在神霄玉清府。走，我們出去說話。”
純陽道人帶著巨大的震驚，和李嫦曦帶出了八景宮。
太清聖人：“……玄都，她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玄都大法師扶額：“老師，她精神是有點問題。”
太清聖人：“……那她怎麽看起來比純陽更聰明？”
玄都大法師：“她是瘋，不是傻。老師，以後恐怕她會經常打著您的招牌在外麵招搖撞騙。”
太清聖人沉吟片刻，還是選擇了順其自然：“上善若水任方圓，厚德載物恒古今。玄都，我更欣賞自強不息的人。以後再收弟子，避開大能轉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