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青山盟副盟主關海廷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此時他在自己家中,今日並沒有上班,所以暫時僥幸躲過了一死,但是他已經收到了青山盟總部的消息。

“相公,你怎麽了?”

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看到關海廷這種行為,立刻撲到了他的麵前。

“相公,難道你還在為昨天那個兔爺之死傷心?”關夫人幽怨道:“相公,你平日裏對外麵那些女人下手,我都已經忍了。可你居然對年輕俊俏的小相公開始下手,我將他殺了難道不應該嗎?而且我聽相公你的話,才隻殺了他們家三族人,都沒有誅九族,相公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見關海廷依舊失魂落魄,關夫人怒了:“姓關的,你別忘了我可是姓傅。你拈花惹草的事情我已經忍了很久了,你再給我擺臉色,信不信我今天就回傅家,讓你去盟主那裏請我。”

啪!

關海廷這次抬手給了關夫人一巴掌。

“傅家?沒有傅家了。”

關海廷這句話說完,關夫人原本就難看的臉色立刻變為慘白:“姓關的,你什麽意思?”

關海廷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真傻,真的。我隻知道季長生要給天魔教洗白上岸,卻忘了人家可以黑白通吃。”

季長生此時還不知道,傅青山去天聖醫館和季長生“和談”,這個建議是關海廷提的。

作為青山盟的智囊,傅青山的妹夫,盡管關海廷娶的隻是傅青山的堂妹,但他在青山盟的地位還是舉足輕重,堪稱傅青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齊國最大的海上組織,就在關海廷名下。

關海廷父親就是海盜洗白上岸,後來機緣巧合得到了修行之法,傳到他這裏,基本已經徹底洗白。

所以關海廷對於自家的洗白曆史有所了解,自從關家洗白之後,直接滅門的事情就再也沒有做過了,大部分情況下都是用青山盟的名義仗勢欺人。還真別說,這樣做的效率和收入比破家滅門直接搶靈石來的快多了。

所以關海廷看到季長生來到齊國後的所作所為,立刻意識到了季長生要在齊國為天魔教洗白。

而關家對於洗白上岸這一套太熟悉了。

以己度人,關海廷很自然的覺得天魔教想洗白,定然要和從前割席。

現在的天魔教,是最安全的天魔教,也是最好說話的天魔教。

畢竟天魔教急等著“招安”。

而以傅青山和丹青閣的關係,關海廷想當然的認為,在觀音殿被挑落後,青山盟就擁有了和天魔教齊國分教平等對話的資格。

季長生如果知道關海廷的想法,一定會問他——你配鑰匙嗎?配幾把?

“姓關的,天魔教怎麽了?你不是說天魔教要在齊國洗白嗎?”

關海廷忽然看向了關夫人。

得罪季長生的是傅青山。

和他可沒關係。

“夫人,我送你去見盟主好不好?”

關夫人瞬間警惕起來:“相公,你每次這幅樣子,都是要殺人。你敢殺我?我可是姓傅。”

關海廷的眼神充滿歉意,但下手毫不猶豫,直接扭斷了自家夫人的脖子。

“你要是不姓傅,就能活下來了。”

關海廷搖了搖頭,決定拿夫人的人頭當投名狀,去投靠天魔教。

季長生總不能把青山盟的高層全殺了吧?

隻要他誠心歸順,他認為自己對天魔教還有用。

就在這個時候,聞人家鈺一腳踢開了關家的大門。

正好看到了關海廷殺妻證道這一幕。

“死的是傅培珍?”

青山盟總部一個弟子仔細看了一眼,然後顫抖著回答:“是傅培珍,傅盟主的堂妹,關副盟主的正妻。”

聞人家鈺鄙視的看了關海廷一眼,痛斥道:“渣男,男人沒一個……除了少主之外,沒一個好東西。”

少主的威懾力,還是超過了對性別的認同。

關海廷也沒想到聞人家鈺會來的這麽快,“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他那兒有聞人家鈺的資料,所以關海廷納頭便拜:“罪人關海廷,拜見聞人真傳。聞人真傳,關某迷途知返,洗心革麵,願做汙點證人,舉報青山盟觸犯《仙門公約》。聖教對青山盟動手,是順應民意,順應天心,青山盟罪有應得。”

聞人家鈺無語的看著關海廷:“你倒是見機的快。”

關海廷涕淚橫流:“請聞人真傳在少主那邊給關某美言幾句,關某一定重謝聞人真傳。”

“不必了。”聞人家鈺不以為意:“你們關家所有靈石加起來,也不夠我買一把法器的。小門小派,不知道天高地厚。”

聞人家族在天魔教內部,和婁家幾乎是同樣體量的千年世家。

出身修行家族的聞人家鈺,一點不覺得區區齊國一個普通仙門能拿出什麽讓她震驚的財富。

但是五分鍾後,聞人家鈺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看著手下從關家搜出的財寶,聞人家鈺目瞪口呆,看向關海廷的眼神和看畜牲無異:“倒是我小看你了,你們這些小門小派……斂財是真的狠,都不怕下麵人造反嗎?”

她堂堂天魔教真傳,聞人家族族長的千金,身家居然還不到關海廷的一半。

而她在天魔教真傳弟子中,是公認身家最豐厚的一位。

一時間,聞人家鈺風中淩亂,不知道是該感慨聖教的清廉,還是該感慨正道的富裕。

聖教……確實不配做魔教,聞人家鈺第一次對“天聖教”這三個字產生了發自內心的認同。

關海廷低聲道:“當今天下,強弱分明,等級森嚴。下麵的窮鬼縱有再多不滿又能如何?還不是隻能忍著。聞人真傳,你我合作,我保證讓聖教在齊國賺的更多。”

聞人家鈺嗬嗬一笑,一巴掌將關海廷抽飛。

“你還真以為我們聖教來齊國是為了靈石?”

關海廷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打成了豬頭,耐心勸說道:“聞人真傳,靈石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靈石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們聖教缺靈石,找你們要就是了,用得著自己賺嗎?”聞人家鈺諷刺道。

少主說的對,誰有錢就去賺誰的。

普通百姓的油水全榨出來能有幾個錢?

聖教滅了通天商會齊國分會,挑了觀音殿齊國分殿,再鏟除了青山盟,這才是真正的一夜暴富。

以聖教的實力,當然是這麽幹來靈石最快。

關海廷這種……太小家子氣了。

“關海廷,通知你一聲,聖教已經決定,由你來當那個和黃泉宗勾結的中間人,你可以認罪伏法了。祝瀾,把黃泉宗信物埋在關家後院第二棵樹下麵。”聞人家鈺吩咐道。

一個女修點了點頭,在去埋黃泉宗信物之前問了一句:“聞人師姐,為什麽一定要埋在關家後院第二棵樹下麵?”

聞人家鈺:“……少主說這是對丹青閣曹子銘念念不忘的回應。”

關海廷心頭一沉,意識到自己來到了鬼門關前,大聲道:“聞人真傳,我還有其他藏匿靈石的地方,我知道青山盟很多秘密,我能說服青山盟七成的門派支持聖教轉型。別殺我,我對聖教有大用。”

聞人家鈺笑了起來。

“你對聖教最大的作用,就是和黃泉宗勾結。至於其他的作用,聖教都不需要。真是不理解你們這群人,為什麽總覺得聖教要轉型就要依賴你們?”

不止是關海廷這樣認為,傅青山、周耀宗,甚至是洛輕靈,都覺得天聖教在齊國既然要轉型,就會有所顧忌。

但是像聞人家鈺、隋庭槐、蘭竹君和任素瓊這樣的天魔教真傳,就從來沒有這樣認為過。

因為他們更了解天魔教,更了解季長生,同樣更了解頂尖宗門為什麽是頂尖宗門。

“你們不會是真的以為,玄都觀是靠功德成的天下第一吧?還是你覺得,丹青閣是靠浩然正氣才成為的正道中流砥柱?”

聞人家鈺抽出了魔刀:“聖教有必要讓齊國所有本地的幫派意識到一件事——聖教之所以是聖教,和我們要轉型沒有關係,而是因為聖教馬上天下無敵!”

票數這種東西,隻對沒有核心科技的門派才有用。

頂尖宗門,自己的核心科技都遙遙領先,根本不需要在意外界的票。

餘老魔活著一天,天聖教的標誌就永遠會高懸在此方世界的最上空。

除玉玲瓏之外,任何人都無法更改。

“報,聞人師姐,發現了一些東西。”

剛剛走到關家後院準備栽贓關家的祝瀾走了回來,手中拿著……兩件黃泉宗信物。

聞人家鈺麵色微變,一刀就砍了出去。

陰影當中傳來一聲陰惻惻的笑聲,一柄鬼氣森然的勾魂利刃碰上了聞人家鈺的魔刀。雙方各自悶哼一聲,聞人家鈺退後三步,而對方也消失不見。

隻是臨走之前留下一句話:

“聞人家鈺,我們來日方長。”

“不必來日了。”

季長生微笑著攔住了黃泉宗弟子的去路。

身後血海沉浮,一望無際。

煉虛氣勢全開,直接鎮壓了區區元嬰小修。

“就今日吧,聞人師姐,賞你了。”

季長生從半空降落,直接將一個藏頭露尾的男人扔在了聞人家鈺腳下。

聞人家鈺迅速甄別了一下,心情略微有些凝重:“少主,是黃泉宗的鄔雲生,三途河擺渡人的親傳弟子,元嬰巔峰修為,實力比我還略高一線。”

季長生沒有在意這個鄔雲生,而是問了一句:“三途河擺渡人?”

“對,黃泉宗的接引使者,也稱勾魂使者,據說生前就是大乘期修士,被玲瓏仙子所殺。死後複活,保留了生前的八成修為,又入黃泉鬼道,花了十年時間重入大乘,甚至有傳聞說勾魂使者可能已經是渡劫修士。”

“看來那個周耀宗也是勾魂使者的棋子了,所以這麽說,關海廷也是一個死人?”

季長生看向關海廷。

關海廷納頭再拜:“少主明鑒,我是活人,我與黃泉宗根本不熟。”

季長生嗬嗬一笑,對聞人家鈺道:“他好像把我當個傻子。”

聞人家鈺聳肩:“是這樣,齊國很多人對少主、對我們聖教都還不太了解,他們以為他們會對我們聖教很重要,我們聖教應該有所顧忌。”

“這說明我們聖教轉型太成功了,是好事。”季長生頷首道:“不過齊國的普通百姓可以保持這種認知,這些本地不講規矩的幫派不行。這群人畏威而不懷德,要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聖教的核心科技。”

“屬下明白。”

聞人家鈺五指如鉤,將關海廷吸了過來,然後摁在了他的頭頂,直接開始搜魂。

搜魂之法,對於被搜魂之人極其不友好,很容易將對方弄成白癡。

不過聞人家鈺自然是不在意這種事情的。

不過僅僅片刻,聞人家鈺就麵色微變。

“沒有。”

“嗯?”

季長生疑惑的看向聞人家鈺。

聞人家鈺震驚的看向關海廷。

“你不知道?”

關海廷目露迷茫:“我應該知道什麽?”

聞人家鈺的臉色凝重起來。

“少主,關海廷早就死了,但他自己一直沒有意識到。”

關海廷大笑:“怎麽可能?我活的好好的,聞人真傳你不要信口雌黃……我早就死了?我早就死了?是了,我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關海廷抱住自己的頭,整個人忽然陷入瘋狂。

下一刻,他的頭顱掉落在地上。

當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那一刻,他就真的徹底消亡了。

這過去二十年,他一直都是一具行屍走肉。

隻不過,沒有人發現,就連他自己,也始終沒有發現。

季長生見狀瞳孔微縮,看向躺在地上的鄔雲生。

鄔雲生輕咳了兩聲,翻了個身子,然後嘲諷的看向季長生和聞人家鈺。

“季長生,你猜,齊國太子現在是不是也是個死人?”

季長生微笑:“擱這給我散播恐懼呢?你以為老子是被嚇大的?”

鄔雲生大笑,雖然隻笑了兩聲,就被聞人家鈺朝小腹捅了一刀,但他還是很努力的笑出聲來。

“季長生,我們黃泉宗的功法防不勝防。你猜,聞人家鈺現在是不是我們黃泉宗的人?”

聞人家鈺麵無表情的拆了鄔雲生一條腿,在鄔雲生的慘叫中冷笑道:“屍魔飛升後,黃泉宗一直被我們聖教壓著打。控製聖教弟子?鄔雲生,我們聖教給你臉了?”

鄔雲生額頭浮現出大滴的冷汗。

天魔教妖女一旦動手,心狠手辣的程度比起黃泉宗弟子隻強不弱。聞人家鈺的手段,對鄔雲生來說並沒有那麽容易承受。

“我承認,我宗功法也不能控製所有人。不過齊國上下,乃至整個天下,你們猜現在有多少人被我們黃泉宗掌控?”

鄔雲生輸人不輸陣,繼續散播恐懼:“關海廷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在為我們黃泉宗效力。季長生,你猜,齊國有多少個關海廷?全天下有多少個關海廷?”

季長生麵無表情。

不過聞人家鈺麵色微變,低聲提醒道:“少主,看來黃泉宗籌謀此事恐怕已有多年。以黃泉宗的功法特性,除我們聖教玄都觀丹青閣觀音殿等少數幾家頂尖宗門外,其他門派和普通人確實很難抵擋。這應該是一個漫長的計劃,我們要不要想辦法拿到黃泉宗控製的人員名單?”

季長生沒有開口,但鄔雲生主動道:“放了我,我可以獻出齊京城的名單。”

鄔雲生看著季長生。

季長生沒搭理鄔雲生,對聞人家鈺道:“第一,黃泉宗不可能控製很多人,別被這家夥唬住。玲瓏仙子親自擬定的《仙門公約》,黃泉宗敢私下偷偷違反已經是極限了。明目張膽的違背《仙門公約》,黃泉大帝有那個膽子?你以為黃泉大帝是我呢?”

聞人家鈺心頭一定。

少主說的有道理。

玲瓏仙子的威懾力不需要懷疑,黃泉宗私下偷偷搞小動作保持在一定小範圍程度不外泄,不會引來玲瓏仙子的震怒。但是一旦規模擴大,知情範圍也必然擴大,這就是作死了。

黃泉宗不敢拿宗門命運開玩笑。

“第二,就算被黃泉宗控製,也沒什麽,名單根本就不重要。”

季長生看向鄔雲生,聲音沉穩平靜:“麵對黃泉宗的陰謀,大多數人都是沒有能力反抗的。他們沒有選擇,這不是他們的錯。以前他們沒得選,隻要現在和以後他們想做個好人,我就願意給他們這個選擇。無論那個名單上有誰,我都不介意。”

鄔雲生麵色驟變。

他真沒想到季長生有這種格局。

當然,他更想不到季長生能“佩六國相印”。

“滅了黃泉宗,把源頭解決掉,後麵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我不需要拿到名單,我需要做的隻是殺掉製造名單的人。不過我猜,黃泉宗此時應該布好了針對玲瓏仙子的陷阱,大概是什麽洪荒仙界傳下來的殺陣。這是一個局,請玲瓏仙子赴死的局。”

鄔雲生麵色鐵青。

季長生冷笑道:“看來被我說中了,鄔雲生,你隻是被拋出的一個死棋。想跟我談判,你也配?”

鄔雲生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季長生,你殺了我,齊國很多人都會死。我宗在齊國的很多事情都由我謀劃,我一旦身死,很多人都會為我陪葬。”

“那也是黃泉宗殺的他們,與我何幹?難道還企圖以此亂我道心?”季長生嘲諷道:“聖教少主,不和魔教妖人進行任何談判!”

魔刀揮舞。

人頭落地!

季長生嗤笑一聲,然後給玉玲瓏提了個醒:“老婆,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徹底鎖死黃泉宗?”

玉玲瓏:“?”

季長生解釋道:“我抓了一個黃泉宗弟子,基本證實了黃泉宗那邊設下了殺陣等老婆你入局赴死。我在想我們有沒有辦法從外界把黃泉宗困死,一群藏頭露尾的東西,也敢設局坑我老婆,我給他們臉了。”

玉玲瓏若有所思:“從外圍把黃泉宗困死的辦法?有啊。”

“什麽辦法?”

“我把玄黃功德塔移過去,保證讓黃泉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