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任素瓊聽到季長生張嘴就把一個“正道妖人”的帽子扣到了婁之圖頭上,屬實是沒有繃住。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正道妖人”這個詞。

然後她開始迅速檢討了自己。

為什麽我會擔心季長生?

我明明在盛國親眼目睹了他的手段,應該擔心的是婁之圖才對。

看了一眼同樣懵逼的婁之圖,任素瓊無奈的搖了搖頭。

通天商會啟動“聯天投影”,視頻錄像現在也流傳出來了,但是昨天晚上季長生主打一個殺伐果決剛正麵,並沒有展露過多覆雨翻雲的手段。

殺晁雲天、陸杏珍,乃至杜宗升,季長生都是說殺就殺,直接說他們有罪,根本懶得汙蔑他們是魔教妖人。

所以婁之圖的情報明顯搜集不全。

婁之圖怕是以為季長生是那種衝動莽撞的人設,稍微一激怒就容易下場。

事實上季長生的確很容易被激怒,也很容易下場……但季長生絕不衝動莽撞。

任素瓊想了想婁之圖的背景,還是低聲對季長生提醒道:“他父親是婁副教主。”

季長生現在至少已經元嬰境界了,別管他是不是走的捷徑,再弱的元嬰也是元嬰。

敢跳出來挑釁元嬰修士,婁之圖自然無論從實力還是背景上,都自覺比季長生高出一籌。

任素瓊也這樣認為。

任素瓊幹脆傳音道:“長生,我相信私下裏你能把婁之圖給玩死,但是正麵廝殺,他隨時可以晉升元嬰境界。你的元嬰境……怕是沒有相匹配的戰力。另外,婁副教主原本有兩兒一女,另外一兒一女都已經隕落,隻剩下婁之圖一人。所以動婁之圖,必然會得罪婁副教主。”

任素瓊雖然知道餘老魔很欣賞季長生,但是那隻是教主對優秀弟子的欣賞。

婁之圖是婁副門主親兒子。

親疏遠近在這兒明擺著呢。

季長生微微一笑。

“他父親是婁副教主就可以在聖教為所欲為嗎?”

我義父還是餘老魔呢。

我親爹更是元始天王。

我驕傲了嗎?

“對了,婁副教主是教主的人,還是聖女的人?”季長生問道。

任素瓊道:“誰的人都不是,婁副教主當年和教主爭奪大位,不敵教主後就做了教主的副手,乃是聖教第一副教主,實力深不可測。”

季長生笑了。

這不是明擺著的正道臥底嗎?

雖然我隻和他見過一麵,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敢不站隊。

以為自己實力強就能當牆頭草?

季長生嗬嗬一笑。

還是讓我幫父親肅清一下天魔教門風吧。

魔教就是魔教。

這些人一點覺悟都沒有。

在玄都觀的時候,季長生可是毫不猶豫的就站隊了觀主,這才有了後麵觀主一直以來的庇護。

姓婁的敢保持中立,我要弄你,誰會找我麻煩?

兩方開戰之前,最先消滅的就是中立派。

所以季長生鎮定的拆穿婁之圖的真麵目:“婁之圖,我觀你行事,處處都透露出正道弟子的風格。我在正道修行多日,一眼就能看出你的真麵目。老實交代,你是哪家的臥底?”

通天商會總部剛剛被我婆婆剿滅,臥底名單我可以讓觀主現寫。

丹青閣那邊我兄弟已經回去了,曹師兄給你安排個身份問題不大。

玄都觀就更不需要多言。

觀音殿有點麻煩,女修太多。萬妖國非我族類,不像是能派出婁家父子臥底的勢力。

所以就在通天商會、丹青閣和玄都觀中幸福三選一。

這三家無論哪一家,季長生都有把握證明婁家父子就是他們派出來的臥底。

婁之圖被季長生氣笑了:“我生在聖教,長在聖教,修行在聖教,你說我是正道臥底?季長生,你是不是瘋了?”

季長生冷靜道:“不要試圖負隅頑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隻要你迷途知返,聖教定然會對你網開一麵。但你若執迷不悟,等待你的也將是聖教的嚴懲,須知法不容情。”

任素瓊悄悄低頭,臉有點紅。

長生這家夥小騷話一套一套的。

她之前在聖教還真沒見過這種畫風。

不止是她沒見過,婁之圖也沒見過。

魔教門派和正道門派不同,在玄都觀內鬥的時候,大家都要講一個師出有名,占據道德的製高點才會動手。

但是在天魔教,一般都是一言不合就生死擂台。

比如婁之圖挑釁季長生。

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我看你不爽,又感覺實力背景都比你硬,那我就是要欺負你。

這就是婁之圖的想法。

結果季長生玩起了兵法。

婁之圖怒極反笑。

“誰會信你這種鬼話?”

婁之圖話音落下,圍觀人群中立刻有人開口:

“我信啊。”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查一查也好。”

“婁師弟,你若是被冤枉的,師姐一定給你做主。”

婁之圖:“……”

他瞬間冷靜下來。

剛才開口的都是天魔教的真傳弟子。

撇開他的副教主父親,地位都還在他之上。

第一個開口的,是合歡聖女的人。

後麵兩個,也都是有資格競爭少教主的天驕。

婁之圖明白,他們不是在幫季長生,隻是想打壓自己。

眾所周知,餘老魔和合歡聖女生的兒子是個廢物,也不得餘老魔喜愛。

而且餘老魔現在春秋正盛,還不需要考慮繼承人的問題。

所以天魔教少教主之位一直空懸。

但玲瓏仙子即將飛升,餘老魔馬上天下無敵。此時的餘老魔,心態已經大不相同。

他會將更多的心思放在天魔教之外,為天魔教開疆拓土。

教內事務,肯定會放一放。

天下第一的餘老魔,不會太看的上天魔教內的這點權力。

也就是說,天魔教少教主之爭,即將拉開帷幕。

他找季長生的麻煩,也是想踩著季長生晉升真傳,樹立自己的威名。

但其他真傳弟子明顯也看出了他的想法。

他們並不想讓他上位。

婁之圖看清了現實,便起了偃旗息鼓的心思。

“季長生,我看此事是一場誤會,你我握手言和如何?”

真傳弟子雖然有數量限製,但婁之圖畢竟身份不同。

有一個副教主的爹,他總有其他機會晉升真傳。

季長生沒有他最初想象的那麽軟柿子,他就暫時放棄捏,退一步海闊天空。

“在聖教內,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好,你說對吧?”

婁之圖主動伸出了友誼之手,自覺已經給了季長生天大的麵子。

區區一個玄都觀叛徒而已,初來天魔教,在天魔教毫無根基。能交好天魔教副教主唯一還活著的兒子,難道季長生不應該感恩戴德嗎?

季長生的回應是傷心魔刀。

暴起殺人。

但毫無煙火之氣。

因為季長生動手的時候,同時用了瑤光羅幻。

婁之圖包括周圍大多數人看到的,隻是季長生伸出了手要和婁之圖握手。

好在天魔教內不乏高人。

作為副教主的親兒子,還是有很多人關注婁之圖的。

等閑弟子看不到季長生的動作,但是瞞不過所有人的眼睛。

“小心。”

婁之圖反應極快。

他並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也沒想過季長生敢直接對他動手。

但他還是下意識收回了手,並且向後急退。身上的紅色法衣紅芒閃爍,季長生隻感覺無盡血煞之氣撲麵而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和他的血海相比,這點血煞之氣隻是小巫見大巫。

唰!

季長生收回傷心魔刀。

看著高高飛上半空的斷臂,季長生內心有些許的遺憾:“動用瑤光羅幻,雖然可以迷惑對手,但在攻擊上分配的真元法力自然就會減少,否則這一刀能砍掉他半個頭。”

瑤光羅幻是需要花費精神和法力去維持的。

同時施展幻術和魔刀,必然會影響其中一方的威力,但是這也沒有辦法。

世上之事又豈能兩全。

還好,季長生心想隻要我進步的速度夠快,這些都不是問題。

“季長生,你敢對我動手?”婁之圖目眥欲裂:“你找死。”

季長生冷笑一聲,亮出了傷心魔刀的本相,直指婁之圖:“姓婁的,你隻有兩個下場。第一個,被我打死。第二個,我找到你是正道臥底的證據後再把你打死。你自己挑,我這人很願意滿足將死之人的意願。”

入鄉隨俗。

在玄都觀,季長生肯定選擇第二種。

先占據道德製高點再說。

但是在天魔教,選第一種也不是不行。

婁之圖想踩著他晉升真傳。

季長生嗬嗬一笑。

誰還不需要殺個雞儆猴了?

婁之圖就很適合當這個雞。

“你……”

婁之圖身體很痛,大腦很傻。

我爹可是副教主。

怎麽季長生比他還囂張?

誰給他的膽子,他爹是教主嗎?

婁之圖不知道自己無意當中猜到了季長生的底氣之一。

說實話,他有點被季長生嚇到了。

但他很快就冷笑道:“不上生死擂台,無故同門相殘。季長生,你已經觸犯了聖教教規,你完蛋了,刑堂馬上就會派人來。”

季長生知道這個規矩。

天魔教雖然弱肉強食的比玄都觀更光明正大,但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內鬥也是被嚴厲禁止的。

畢竟你不能拿同門弟子當修煉材料。

有矛盾,去生死擂台,或者找沒人的地方私下動手。

婁之圖作為副教主的親兒子,也隻敢約季長生去生死擂台賭鬥。

季長生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婁之圖悍然下了殺手。

這事洗不動,肯定觸犯了天魔教教規。

不過季長生表示這都不叫事。

“看來你是選擇第二種死法了。”季長生點了點頭,沉聲道:“誰說我無故同門相殘?我殺的可不是同門。婁之圖,你就是通天商會派到聖教的臥底。”

幸福三選一,決定了,就選通天商會。

主要是通天商會現在名聲最臭,通天商會的臥底,殺了也就殺了。

如果安排成玄都觀或者丹青閣的臥底,那婁家父子即便死了在外界說不定還能留一個好名聲。

季長生覺得他們不配。

婁之圖再次被季長生氣笑:“季長生,你難道不知道我父親成名第一戰,就是殺掉了通天商會的副會長,奕劍仙的師弟。”

季長生還真不知道。

知道了也無所謂。

季長生斷然道:“做戲而已,你們這種正道妖人,為了潛伏在聖教,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婁之圖:“……”

任素瓊已經悄悄扭過了頭。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長生又開始了。

雖然她不知道季長生為什麽這麽大膽,敢肆無忌憚的招惹婁副教主,但她可以確認,婁副教主如果不出麵,那婁之圖一定會被季長生給玩死。

她的判斷是對的。

“你們婁家父子,被通天商會的靈石迷花了雙眼,在通天商會的靈石攻略中逐漸被腐蝕,成為了隱藏在聖教內部的臥底。”

季長生已經看穿了一切。

“不止如此,那個鬼仙下界,三途入海,你父親也早就知道。事實上,你父親一直都知道通天商會的背景。你父親以為鬼仙下界,定然會當世無敵,所以早早投靠了通天商會。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玲瓏仙子天下無敵,就連鬼仙也不是對手。婁之圖,你現在很慌對不對?”

婁之圖想罵娘:“簡直是一派胡言。”

“嗬,還在隱藏自己正道妖人的身份。婁之圖,放棄吧。其他人以為你找我的麻煩,隻是為了真傳弟子之位。但我已經看清楚,就算沒有真傳弟子的位置,你一樣會找我的麻煩。你之所以想殺我,是為了給通天商會報仇!”

季長生在婁之圖的目瞪口呆中,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你就是通天商會的餘孽,記恨我在盛國鏟除了通天商會,所以才上演了今日這番鬧劇。婁之圖,你的事發了,束手就擒吧。”

婁之圖:“……”

他為何能如此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看來你還是冥頑不靈。”季長生皺眉道:“也罷,既如此,我就讓你死一個心服口服。婁之圖,你可敢放開你儲物戒指中的靈石讓我們驗證一番。”

婁之圖是真的跟不上季長生的操作:“你看我靈石,能驗證出什麽?”

“當然是看是否為通天商會出產。”季長生道。

任素瓊都驚了:“長生,這個也能看出來?”

靈石就是靈石。

通天商會的靈石和天魔教的靈石能有什麽兩樣?

季長生也不解釋,隻是冷笑道:“婁之圖,你敢不敢自證清白?”

“有何不敢?”

婁之圖上鉤了。

季長生心說聖教弟子的素質的確有待進步。

什麽事情都沒做過,你自證什麽清白啊。

但凡你敢自證,就到了我的主場。

畢竟我是驗證的。

我對結論擁有最終解釋權。

果然,當婁之圖拿出了自己的靈石後,季長生隻是把玩了片刻,就果斷道:“這就是通天商會出產的靈石!”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任素瓊此刻甚至不敢直視婁之圖憤怒的眼神。

她低聲對季長生道:“長生,你有證據證明靈石來自通天商會嗎?”

這時候所有人都被季長生帶偏了。

因為哪怕婁之圖的靈石真的來自於通天商會,在理論上也根本沒問題。

通天商會本就是最有錢的宗門,手中的靈石來自通天商會十分正常。

但此時他們都進入了季長生的預設陷阱。

季長生正色道:“婁之圖,你可有證據證明你的靈石不是來自通天商會?”

婁之圖咬牙道:“這如何證明?”

“看來你已經承認了。”季長生蓋棺定論:“人證物證俱在,任姐姐,通知刑堂,過來殺人。”

任素瓊:“……”

圍觀群眾:“……”

婁之圖被氣的幾度失去理智:“人證在哪?”

季長生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人證,我在通天商會盛國分會總部的賬冊明細中看到了你和你爹的名字。由此可見,你們早就勾結到了一起。”

婁之圖憤怒道:“季長生,你可知道我爹的名字?”

季長生:“……”

這還真不知道。

所以季長生也憤怒了:“混賬東西,死到臨頭還想狡辯。”

“你敢殺我?”婁之圖渾身顫抖:“我父是聖教副教主,季長生,你今日必遭大難。”

天可憐見,婁之圖之前很少靠家世壓人。

他的天賦本身就是頂尖的,大多數情況下,婁之圖靠修為就可以傲視同輩。

但是麵對季長生,婁之圖動用了拚爹大法。

季長生冷笑道:“你父親是副教主,就能背叛聖教?婁之圖,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拚爹的人。”

所以季長生果斷當著眾人的麵,拿出自己的傳音符,給觀主發了個消息。

是的,觀主。

季長生根本不怕別人知道他和觀主有聯係。

反正他出身玄都觀,以及退出玄都觀的經曆明明白白。

他和觀主還有聯係,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就算有人不服,那你去找餘老魔舉報唄。

季長生表示你隨意,我歡迎。

“觀主,玲瓏仙子可有受傷?”

巧了,觀主正好在線,迅速回複:“毫發無傷,師姐說鬼仙和天劫都比她預想的要弱。對了,長生你聯係我做什麽?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天魔教嗎?在天魔教低調一點,你離開了玄都觀,後麵我和師姐就很難庇護你了。”

季長生微微一笑:“觀主,是這樣,我查到天魔教副教主婁……就是那個姓婁的,是通天商會的臥底。通天商會妖人,各大宗門人人得而誅之,還請觀主和仙子說一聲,在飛升之前鏟除這種禍害。”

觀主答應的很爽快:“確定是通天商會臥底的話沒問題,我稍後就和師姐說。”

季長生全程和觀主使用了“語音外放”。

收到觀主的回複,季長生看向姍姍來遲的刑堂長老。

“玲瓏仙子說婁副教主和婁之圖是通天商會的臥底妖人,長老以為如何?”

刑堂長老:“……仙子說的對!”

季長生滿意點頭,笑眯眯的對婁之圖道:“我和你說了,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拚爹的人。”

所以我先拚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