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晚上還是偷跑出來了,和紀昀一起。
因為安城十四中也有部分走讀生,所以想要偷跑出來並不是什麽難事。林君不說自己班主任,就是校長之流的也很熟,畢竟是學校的門麵,晚上不回宿舍隻是打個招呼的事兒而已。
不過紀昀膽敢跑出來,實在是膽大包天。今晚上要是晚自習被查到,或者被宿管抓到,紀昀絕對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兩個人在一個包廂中,林君倒也不怎麽害怕紀昀。林君從小學習網球,為的高考能加分,紀昀這種瘦小的家夥,她還不太擔心自己不是對手。
紀昀來到包廂,隨便要了點東西,就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林君一個女生,倒也不是很好意思先開口找話題。所以隻能一個人尷尬的喝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林君直喝到想去廁所。
林君站起身來,對紀昀說道:“不好意思,紀昀同學,我想上個洗手間。”
女生說去洗手間的時候,多半是補妝,但是此時林君是真的想去洗手間了,走的有些匆忙,連放在書包旁邊的手包都沒拿。
紀昀從兜裏套出了手機,喚醒了雅典娜,幸好進來的時候,這家酒店的WIFI也不錯,林君的手機自動連接了,不然想要入侵林君手機還真是有些麻煩。
且說林君去了廁所,方便過後,林君走到鏡子前麵洗了洗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揉了揉眼睛,調整了一下表情,然後托著腮開始思考。
紀昀為什麽會約自己出來?
難道是因為喜歡自己?這倒不是沒可能,畢竟在紀昀沒暴露自己真正實力之前,受欺負的時候自己站出來幫過他。以這個為契機,對自己有好感也正常。
可是剛才紀昀淡定的樣子,並不像是對自己有什麽想法……
林君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紀昀在自己記憶中到底有什麽特殊的地方。然後,林君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的記憶中,和紀昀有關的地方真的不多。
如果一個尋常人,對紀昀沒有印象,那是個正常的事情。可是她是林君,不僅在考試的時候,她是花間派的代表人物,就算在日常生活中,她也是最精致的人。
精致的容貌,精致的笑容,精致的舉止。對待任何人都平等的態度,無與倫比的親和力,這就是她,安城十四中最完美的女生。
她精致且充實的應付著身邊的每個人,怎麽可能遺漏一個就在自己班中的人呢?何況這個人還是個有能力超越自己的存在。
林君的內心突然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求證的欲望,這種欲望的強烈程度甚至讓林君感到驚訝。
一直以來她的心目中對待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可是現在她真的對紀昀有點興趣了。
好像現實確實很狗血,人類確實很賤,這種“你引起我的興趣了”的故事,發生起來看上去很自然。
當然,林君對紀昀的這種探求欲望,並不摻雜任何雜質。
當林君走出衛生間的時候,剛好紀昀也走進來,兩個人差點撞到一起,情節狗血到讓林君升起一股危機感。
林君看向紀昀,發現紀昀隻是不好意思的衝著自己點了點頭,撓撓頭,身體一點也不僵硬的一頭紮進了廁所……
不對,是悶著頭走進了廁所。
看上去,倒不像是製造偶遇。
仍舊一頭霧水的回到座位上,因為姬博不在,所以林君從手包中拿出了手機。準備背一會兒單詞,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是天賦異稟不錯,但也需要努力來維持這種天賦。
打開背單詞的APP,背了十幾個單詞之後,林君突然想起來什麽,退出軟件,打開了相冊。
林君是個精致的人,所以林君的相冊裏有很多人。其實看清一個人的性格,最好的辦法就是看看他合照時候的樣子。
相由心生,色住其外。
為什麽一副油畫能有那麽強的表現力?拿世界名畫《最後的晚餐》來說,裏麵每個人所站的位置,每個人的表情,所拿的東西,身軀的形態,都能夠表現出來一個人的心境。
其中固然有藝術成分加以修飾,但是現實中也未必無跡可尋。
林君翻遍了自己手中的照片,卻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紀昀都不在其中。
除了一些班集體的活動,譬如軍訓這種,需要全班一起合影的,紀昀都不在其中。安城十四中林君呆了接近一年,裏麵的草草木木林君都記在心裏。
很多相熟的人,林君也都會順手拍個照記錄下來,有時候無聊的時候翻翻相冊,可以看看每個人在不同場合下的音容笑貌,就能夠加深一下對他們的了解。
可是,這些場合中,紀昀居然都沒有出現過。
紀昀是空氣麽?
那倒不可能,紀昀和自己一起入學,在班裏一直是個很低調的人。但是家長會的時候紀昀的父母沒有出現過,所以林君也曾經對這個事情有過興趣。
如果自己感興趣,應該嚐試了解過紀昀啊,為什麽手機裏會沒有他的照片?
林君看了看那些有紀昀存在的合影,發現合影中的紀昀很完美的融入了人群。不像她那樣顯眼,不像陳恒那幾個壞學生一樣搞怪,也不像李青嵐那樣,身上透著一股陰鬱的孤僻味道。
就好像紀昀把班上這些或張揚,或內斂,貧富,高矮胖瘦,人間美醜,全部當成了背景,而他就像個變色龍一樣,深深地藏在裏麵。
把所有人都當成背景麽……?
就在林君要陷入沉思的時候,紀昀突然從廁所回來了,坐下之後,發現剛才點的東西基本都上來了。紀昀招呼林君吃東西,林君微笑著點了點頭,但是隻吃了幾筷子。
紀昀也隨便吃了點兒,就放下筷子說道:“之前進了醫院,打了兩天葡萄糖,沒怎麽吃東西,突然吃了點東西,腸胃還真是不太能接受。”
林君有些擔憂的說道:“那紀昀同學你現在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吧。”
紀昀搖了搖頭:“沒有,我這個人打小就被人欺負慣了,所以身體也習慣了受傷,恢複的很快的,你看,我現在全好了。”
說著,紀昀把自己的袖子擼了起來給林君看。林君看了一眼,紀昀的胳膊確實很瘦,沒多少精肉在上麵,所謂的受欺負,倒不像是在裝x。
林君有些好奇的說道:“紀昀同學,你能和我說說那天他們為什麽要欺負你麽?我身為班長,不能坐看班裏發生了這種事不管的。”
紀昀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吧,他們現在也不好過,隻不過想出出風頭而已,眼下吃了虧,我想我的日子會好過不少,就不用再找他們了。”
這話說的,當時義正言辭的和陳恒他們對質,據理力爭,連什麽華僑外交又是大使館的都牽扯進來了,搞得陳恒四家人,連上訴都不敢就把自己孩子送到了拘留所。
畢竟紀昀這美果仁帝國的國籍可是實打實的,在有些蒙昧之人眼中,一等那什麽來著?(是蒙昧不是萌妹!)
林君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隻是為了幫你出氣,隻是我覺得,我們的班級應該像一個大家庭一樣和諧,一起努力學習,最後高考取得好成績。我不希望班裏存在破壞和諧的現象存在,或者有這種苗頭。”
“叫聲小人,提防提防?”紀昀拿著周星星同學電影中的一句台詞調侃道。
林君聽到紀昀這麽說,有些哭笑不得的指正道:“紀昀同學,你怎麽能說自己同學是小人呢?”
紀昀沒有應付林君的指教,反問道:“林班長你該不會要考京城師範大學吧。”
林君下意識的回答道:“不用叫我什麽林班長,叫我林君就好……京城師大確實不錯,可是我想考京華……”
還沒等說完,林君突然反應過來了,紀昀這是在調笑自己,說自己像老師一樣煩人。
好吧,這樣說隻是一個調侃,並沒有黑教師這個職業的意思。
林君被紀昀這一句話氣的說不出話來。
紀昀給林君夾了一口菜,似乎是在道歉的樣子。
林君端起水來喝了一口,她和紀昀的關係沒那麽親密,紀昀給她夾了菜她也不好意思吃,端起杯子來也是示意自己並不在意。
人類啊,說話的方式是自然界中最具有藝術性的。
林君突然想到了自己今天之所以答應紀昀出來的原因,剛才兩個人說的話也算投機,最起碼一貫低調不怎麽說話的紀昀,今天也不大不小的和自己開了幾個小玩笑。
趁著現在氣氛還不錯,林君索性說道:“不過,我還是要祝賀你啊,紀昀同學……”
紀昀搖搖頭:“你剛才都讓我叫你林君了,你也叫我紀昀吧。”
人家女生出於禮貌這麽說那是好事,可是一個男生這麽打蛇上棍,可是有點不要臉的嫌疑了。偏生紀昀說這話的時候,神態表情語氣看上去自然無比,就像是正常的社交禮儀,居然沒有讓林君感到任何不適應。
林君再次高看了一眼紀昀,在交流的能力還有流露出來的氣質方麵,紀昀倒是有些和這次考試相似。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林君說道:“好吧,紀昀。你這一次考試真的很棒,咱們班能出一個滿分,我作為班長很為你感到驕傲。”
林君不嫉妒,如果別人考的比她好她就嫉妒,那她也拿不到現在的成績。別人應該是激勵自己的對象,而不是引誘自己沉浸在嫉妒的地獄中的惡魔,林君很清楚這點。
紀昀搖了搖頭,一句話帶過了這件事:“我說了,隻是運氣好而已,順道感謝你的選擇題。”
林君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