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你經曆了這麽多,會更有韌性一些呢,現在看來,不過如此了。”維吉爾有些失望的看了看地上已經近乎失去了意識的姬博。

維吉爾的身軀漸漸的隱匿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在虛空中似的。

沒人注意到,姬博的小指稍微顫抖了一下,卻轉瞬間沒了動靜,隻是看上去會有些僵硬。維吉爾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轉過身去。

維吉爾的一隻腳離開了地麵,這時候,是整個人最難以控製平衡的時候。而且此時維吉爾背對著姬博,不管怎麽說,維吉爾想要對姬博動手,這時候都要做最大幅度的動作,也就需要最快的時間。

現在,就是姬博最好的機會。

原本癱倒在地的姬博就這樣暴起,手拍在地上,有些踉蹌的衝上了前去,手攥成了爪狀,似乎想要抓住維吉爾的腰際。

也不知道是不是維吉爾的背後長了隻眼睛,姬博還未衝到維吉爾的身後,維吉爾手上那把不斷變幻形狀的長劍突然朝後飛來。維吉爾原本趨近於虛幻的身軀,也在一瞬間變得凝實,如同真人一般。

那柄劍此時化作了一柄長約尺餘的短劍,通體碧藍,劍尖纏繞著劍風,雖然並沒觸碰到姬博,但是姬博原本因為腹部疼痛失去了大部分知覺的皮膚還是在這時候感到了一分冰冷的刺痛。

姬博的額頭密布著汗水,一部分是強行活動加劇的疼痛,另一部分則是那劍尖上繚繞的殺意。維吉爾生活在一個法製社會,手上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多殺孽。但是作為一個將一門技藝推演到了巔峰的人,他那種淩駕在道德倫理之上的氣質,給人一種太上無情的敬畏感。

可怕的不是殺人如麻的匪徒,而是麵對著屍體還會發出天真笑容的孩子。

姬博好像準備和這把短劍對峙上了,可是這把短劍卻沒有姬博這麽好的耐心。在姬博猶豫之間,這柄短劍已經倒轉,劍柄狠狠的敲在了姬博的額頭。姬博的身軀好像變成了一個裝滿麵粉的布袋,被敲在額頭,整個身軀卻出現了層層的波紋,以額頭往外擴散。

姬博隻感覺自己身體內部的骨頭被打散了一遍,再重新拚接到一起,皮肉和骨骼分離的那種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而姬博的意識也沒法在這裏做出自保的舉動讓姬博休克,所以那種痛苦刺激著他的神經,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讓體內的血壓急劇升高,最後甚至衝破了毛細血管的束縛,姬博的眼角和耳道裏同時流淌出大量鮮血。

姬博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嚎叫,身軀開始抽搐起來,意識變得混亂。

眼前的維吉爾的身軀蒙上了一層血色,天知道是不是姬博的眼睛裏染了血的原因。殘存的意誌導致此時的姬博離奇的憤怒,看著眼前的維吉爾,姬博體內最深的一股凶性反而被激發出來,讓姬博想要撲到維吉爾身上撕咬。

維吉爾隻是笑了笑,那柄短刃滴溜溜的轉了一圈,而後刺進了姬博的後頸。姬博隻感覺整個身體內部,像是被勺子剜了一把的黃油盒子,頓時空了一大塊。熟悉的四肢,軀幹都消失不見,一股逆流而上的痛苦,讓姬博的大腦自出生以來難得的這般清醒。

姬博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此時會是這種情緒,呲著牙,姬博過度的清醒和亢奮,導致聲音有些迷糊的問道:“這算什麽狗屁試煉?”

維吉爾的臉上依舊是那副令人嫉妒的,好看的笑臉,讓人看了忍不住想用靴子狠狠的踩兩腳才解氣。維吉爾沒有回答姬博的問題,而是問道:“生氣了麽?”

姬博吐出一口血水,感受著自己完全沒了知覺的身體,笑容極其不自然的說道:“廢話,這都不生氣,那我豈不是傻子了?”

懸浮在空中的短刃變成了一把巨劍,就是歐洲古代那種能夠單憑重量將人砸死的那種巨劍。不過維吉爾演化出來的這把巨劍還要駭人,看上去好像上天朝傳說中的大夏龍雀,恐怖的重量,狂野的外形,僅僅望上去就覺得有座大山壓在了胸口。

這把巨劍的劍刃並沒有順著劈砍下去,將姬博斬成兩截,而是再次刺進了姬博現在看上去有些殘破的身軀。

兩股痛苦交織之下,本身姬博已經進入了一個極其亢奮的狀態,此時再次摻雜進來的一股痛苦,打破了兩股痛苦牽扯姬博神經的平衡,將姬博的神經單元扯得支離破碎,由此泄憤一樣誕生的痛苦,讓姬博好像來到了地獄。

姬博的聽覺也變得有些朦朧,好像置身一個玻璃密封的房間中,又有一層劣質的塑料薄膜蒙上了耳朵,敲了敲玻璃,外界的人露出了有些殘酷的笑容,讓姬博的頭皮又是一陣刺痛,好像被人生硬的撕扯著頭發一樣。

隱約之間,姬博又聽見維吉爾那紳士的語氣關切卻又隻是出於禮貌的關切,帶著疏遠氣息問道:“生氣了麽?”

姬博用力的咬了咬牙,隻是現在牙齒相接,咀嚼肌發力那種簡單的觸感,已經很難在姬博的感知中占絕重要的地位了,姬博現在很難匯聚注意力。

但是姬博還是能夠感受自己身體內部那團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那火焰好像要燒穿他的內髒,燒爛他的喉嚨,從他的口舌中間迸射出來。

混沌之中,姬博狠狠的罵了一句:“xxx的,你們這是要玩死我?”

姬博突然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有了這奇奇怪怪,潛力無限的超能力,雖然從他得到這個能力之後沒過幾天他就開始後悔,隻是現在的後悔比較深刻就是了。

要是沒有超能力,自己也就不會結識現在這些人,就不用和這些有時候可愛有時候可氣的家夥們一起做著各種難以想象的有些夢幻的冒險。也不用麵對一些要麽孩子氣,要麽瘋病難意的變態對手,也不用遭現在的罪。

越是這些東西,越是理想生活和實際發展不平衡不對接所帶來的矛盾在姬博的腦中趨近於明確,姬博就覺得自己內心深處那團火燒的越旺盛。好像link park的一首歌,前期壓抑到了極點,就等著最為悲壯的那一瞬間,伴隨著一聲黑嗓撕裂而出。

姬博並不知道,此時,他的身體上真的出現了一團黑色的火焰,這火焰極端的平靜,卻又保持著良好的燒灼的勢態,沒有人會懷疑,它能夠將姬博變成一蓬灰燼。

維吉爾看著姬博身上的這層漆黑的火焰,眼中有著難以讀懂的情緒,依舊用那種平淡的嗓音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可是你做了什麽呢?”

姬博身上的那段黑焰已經燒穿了一部分皮膚,那些**出來的真皮以下,或是**的血管,有的甚至能夠看到白色的脂肪,混合著一些焦黑,惡心無比。

維吉爾麵色看上去無比平靜,但是眼神中卻有一絲焦急,語氣沒有絲毫變化的說道:“一開始我的劍停在你的眼前的時候,你猶豫了,若是沒有那一下猶豫,你說不定不會被我擊倒。”

姬博的身體不再有任何動靜,隻是那些漆黑的火焰燒穿的麵積越來越大,現在但凡挑一個人過來,可能都不會覺得現在的姬博還活著。

不過,維吉爾知道,姬博的意識還沒有徹底消散,如果姬博的意識真的徹底消散了,基於姬博意識而存在的他,一定能夠感知到。

維吉爾繼續不鹹不淡的說道:“你在這個世界的曆練過程我都知道,不就是從塵世到出世的過程麽?選擇原諒陰黎殺死那小部落幾百人是開端,親手送那個被白堤下毒的老太太去死是個轉折,打這之後,你就離塵世越來越遠,身上那股子‘仙氣’就越來越重。所謂星君嘛,神域異能者嘛,自然不能和凡人一樣,隻有精神的超脫才能讓你真正的成長對吧。”

說到這裏,那把巨劍變成了一把勾刃,切割在了姬博的關節**之處。雖然姬博已經無從察覺那種痛苦,他已經陷入了一種精神即將崩潰的狀態。這種狀態之下,姬博的精神同時處理著有史以來最繁多的信息,卻沒有一點寫著清醒兩個字。

維吉爾說道:“你在鍛煉你的忍耐力,你想要做到處事不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隻有這樣,你才能在將來麵對像神,像麵具男那種同樣身為神域的對手的時候,做出一些必要的取舍對吧。”

姬博的呼吸已經停止,那些黑色的火焰卻還在燃燒著,其中一部分已經燒到了姬博的骨骼。除了被勾刃切割的地方,還有不少的地方**除了白色的骨茬,然後這些黑焰就好像帶著毒性一般,給這些骨骼染上了一層黑色。

維吉爾繼續說道:“所以,我現在這樣折磨你,你依舊選擇了忍耐。你想看看,你能否承擔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承受的痛苦,你想看看你和命運誰的臉皮更厚一點,是他能夠不顧一切的以痛待你,還是你能歇斯底裏的報之以歌到最後。”

肋骨已經不能成為姬博的保護了,姬博的內髒也開始受到了那些黑色火焰的侵蝕。

維吉爾的感應之中,姬博的氣息也在漸漸消失,若是任由這些黑色的火焰繼續侵蝕姬博,恐怕姬博會真的精神消散在天地間。但是維吉爾好像好像絲毫不懼怕這種後果,依舊自顧自的說道:“別再幼稚下去了。”

“世界,命運給與人的痛苦永遠不會有上限,我們不是佛陀,我們的忍耐力也是有界限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人類能夠達到的境界麽?你去問問神,他也做不到這點,這種境界聽上去很美好,但是隻要人類還是一種會寂寞的生物,人類就注定充滿悲哀。”

“憤怒,既然憤怒了,為什麽要忍耐?”

“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猶豫那一下,你剛才被我折磨的時候,也不應該選擇忍耐。”

“我知道,你從一開始經曆了太多的選擇,太多或者說你根本無法選擇的選擇,甚至不能選擇逃避這些問題。你十分怯懦,但是你的這種怯懦終將導致一切的崩壞,所以你隻能將你的怯懦隱藏。你開始嚐試著讓自己進入那種虛假的平靜,選擇用‘忍耐’這種軟弱的情緒,安撫自己無力反抗的自責與羞愧……”

說到這裏,姬博和維吉爾那點聯係徹底的斷開。

地上,隻有一團安靜燃燒的火苗,顏色漆黑,象征著最深層次的恐懼。

姬博的頭發,皮膚,肌肉,骨骼,內髒,已經在這團黑色的火焰中化作虛無,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維吉爾的臉上並沒有絲毫擔憂,姬博的氣息確實消失了,他再也感受不到了,好像姬博已經徹徹底底的死了……

維吉爾看著那團火苗,輕聲說道:“憤怒吧……”

話音一落,那團火苗突然竄起了三千丈高,熊熊的火焰之中,一個**的男子揮動著拳頭,拳頭上滿是這種黑色的火焰。

男子發出了憤怒的吼聲,聲音響徹天地,即使是這片無盡的空間,沒有邊際,也因為男子的怒吼而顫抖著。

男子喊得那個字是最能夠象征憤怒的情緒的。

他喊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