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葉落說道:“當時林恩說王詡的那把彎刀應該改名叫‘狗牙’,說道這裏,你知道狗和月亮之間有什麽聯係麽?”
姬博思考了一會兒,認真的說道:“你的意思是,林恩和薩日之間有師兄妹之間的不倫之戀,在林恩心目中,薩日就是天上的月亮。然後,這個害死了薩日的王詡,就是林恩心目中的狗東西?”
葉落:“我呸!你怎麽不去寫小說呢?”
姬博:“難道是……天狗食月?”
葉落點了點頭:“興許是了,之前你說你要創建個宗教,在這之後我詳細的研究過這個世界的宗教體係。這個世界也是有道教的,不過這個世界的道教又因為真氣修煉體係的存在,並沒有被神化,而是成為了一種哲學思想。在道教的傳說中,也確實存在天狗食月這個故事,想來,這個故事在上天朝的文化中也算是一個值得銘記的部分,所以在這個世界中也留存了。”
“天狗食月啊……”姬博喃喃道:“可以確定的是,王詡確實是害死薩日的凶手,但是這個過程是怎麽樣的呢?難不成真的給薩日吃了?”
葉落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王詡是個聰明的人,而聰明到了一定程度的人,一般都比較寂寞。不可否認的,王詡的情商確實高,高到足夠玩弄整個世界於鼓掌之中,但是越是這樣的人,對於自己的情緒就越難以調控。”
姬博讚成道:“我也這麽覺得,雖然王詡平日裏看上去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但是如果王詡真的如同表麵看上去一樣是一堵鐵壁銅牆,那之前也不至於在薩日忌日的時候,情緒出現難以掩飾的波動,以至於最後被我們鑽了空子。”
葉落說道:“既然王詡的心理是有很大弱點的——比如薩日這個人,那麽,平日裏維持這道防線,就必然需要一樣東西來疏通。除了每年薩日忌日的時候任由自己情緒放縱,還有什麽方式呢?”
姬博說了句和主題不怎麽想幹的話:“能在忌日時候放縱內心中的狂躁情緒,又能在那之後收回來,而且圓轉如意,這種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心猿意馬,覆水難收,想到這一點,想到要和這樣的人做對手,葉落也不由得背後冷汗涔涔而下。
葉落說道:“你覺得,這種人多半會用什麽方式排解自己的內心呢?”
美色王詡自然是不感興趣的,在王詡這種人眼中,征服女人遠不如征服強大的男人來的有意思,除非是鳳仙那種女人。金錢和權力自然也不用說,這個世界上能得到的東西,王詡都已經得到了,或者正在爭奪的路上,這兩個也不構成能過夠排解王詡這份寂寞的條件。
思來想去,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須係鈴人,唯一能排解王詡寂寞的人,恐怕隻有王詡自己了。想到這裏,姬博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者說現在的自己,好像還不具備進入王詡真正的對手這個角色的資格。
自己解自己的憂鬱,除了擼x之外,恐怕就是寫日記了。這是個極其簡單,簡單到庸俗,但是對於這個層次而言,最為有用的一個辦法。
姬博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葉落也表示讚同,可是,問題就在於……
“如果王詡真的會寫日記的話,這麽一個場合,王詡為什麽什麽都沒有留下?”姬博有些不解。
日記隻是一種傾訴的手段,可以找個普通的本子,這個本子也有可能是初戀的女友所贈。上麵可以用自己的家鄉話,也可以用自己剛學的外語,字跡可以潦草也可以端正。可以是草書行書楷書隸書,一個九尺黑塔一樣的漢子,用一手最為清麗的簪花小楷寫日記都沒人管。
如果一個擅長寫日記的人,到了一個和自己曆代相關的傳承之地,這個地方隻有後世自己的傳人可見,而且在自己死去之後,也隻有零星的人能夠見到。這樣的地方,好像月夜房簷上,友人手中的一壺老酒,若是還撬不開人傾訴的嘴唇,那也太過玄乎了。
所以,王詡怎麽可能沒留下隻言片語呢?
想到這裏,葉落開始和姬博分頭行動。姬博平日裏倒是沒少見過王詡的手書,對於書法姬博研究的不多,但是誰人寫的字,寫成什麽樣子,稍微換一種筆法,姬博也不至於認不出來。
但是兩人找了一整圈,也沒在這裏發現什麽王詡留下的痕跡。
兩人開始愁容相對,實在是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最後,姬博盤坐在牆角,仔細的觀摩了一下整個岩壁的構造,隨口問了一句:“你說,這個洞穴的修繕,是怎麽搞得?”
葉落也沒在意,隨口回答道:“興許是每幾代人就過來休整一下吧,雖說是純天然的洞穴,但是據我估計這裏是個類似喜馬拉雅山脈的地勢,處於大陸板塊的交界處。這種地方的地勢變化是比較頻繁的,如果常年不修整,這個洞穴的保存不會這麽好。”
姬博“啪”的一下拍了一巴掌自己的腦袋,跳將起來說道:“等等,首先,我們要弄明白,這個地方應該是某種私密的地方,最起碼某一代國師鼎盛的時候,是不會將這個地方告訴他的弟子的。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一個人一生中多半不會來第二次。”
葉落點了點頭:“嗯,這個地方可以說是曆代國師為自己建造的一個陵園了,和師陵不同,這裏幾乎是每個人給自己寫了一份回憶錄和墓誌銘,正常情況下,沒有人願意讓別人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看到這種東西。至於來第幾次,正常人,如果沒有什麽需求的話,看著自己的‘墳墓’不會有種怪怪的感覺麽?這些近似一國之君的人,他們的心中都有自己的一座墳,什麽時候住進去不好說,但是這種心情是很容易理解的。”
姬博拿起來最開始他看到的桌子上的那個他以為是古董,也懶的去點的燭台,問道葉落:“這個燭台你能推算出大概是什麽時候的東西麽?”
葉落拿過來用手摸了摸,說道:“看成色,做工,還有上麵的徽記,大約是四十年前的東西吧。”
姬博確認道:“你有信心?”
葉落不屑的說道:“我要是去潘家園逛上三天三夜,能讓那些賣古董的集體跳樓你信麽?”
姬博說道:“四十年左右,那麽這個燭台應該是薩日那一代到王詡這一代,其中一代留下的。”
姬博手指著這個山洞:“我一開始沒有注意到,這個山洞明顯沒有什麽采光,若是單純的憑借礦物晶體對光的折射,這個山洞的亮度不至於達到這種程度。”
葉落指了幾個點:“應該說這個山洞的結構比較合適,你看和外界接觸的這些洞口,他們的排布方式,再加上靠著這些晶體對光的折射,正好可以讓這個房間變得亮堂起來。這個應該是自然形成的,這個世界的人力還做不到這種程度。”
這樣的山洞的結構,堪稱造化了,也難怪能夠成為曆代北莽國師心中的那座墳。
“所以說啊!”姬博一字一句,指著這個燭台說道:“為什麽這裏會有一個,大概是王詡或者薩日那時候帶進來的燭台呢?”
這是個很簡單的常識問題——大白天的為什麽要開燈。
答案是沒有為什麽,不需要開燈。
既然有了這個燈,唯一的解釋是大白天的也黑,采光不好。
曆代的北莽國師,不至於每次來的時候都帶根蠟燭或者帶個燭台,每次走的時候都要穿越雪山,還要特意把沒燒完的蠟燭或者燭台帶走。
北莽的國師地位超然,幾乎可以調動舉國之物力,又他喵的不是葛朗台,還不至於這麽摳門吧。
時間是永恒流動的,對此,身為踏入神域的時間異能者的姬博是最為清楚的。既然時間在變遷,就不可能一篇日記頂了一輩子用。若是真的有一代國師來了兩遍這山洞,想必有感而發的,不止會留下一點墨寶。
薩日應該不會例外,這樣的假設可能聽上去很懸,好似吊在頭發絲上的千斤墜一樣,經不起推敲。可是,任何人的心理,其實都遠比發絲,遠比文思豆腐裏的豆腐絲細膩的,這是個很妙的東西。
王詡應該來了兩次,第一次沒有帶燭台,洞內陰暗,所以第二次來,王詡帶了燭台。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薩日傳承到王詡這裏的時候,這個山洞因為地勢發生了變化,山洞的構造也發生了變化,導致原本天然的采光發生了變化。
王詡算是個很有脾氣的人了,而且結合他的經曆,應該還是個極其討厭“命運”兩個字的人。要是老天爺真的對他這麽不公,單單輪到他這一代,給他把地貌改了,洞內“朗朗乾坤”變成了遮天蔽日,王詡是指定不開心的。
想到這裏,姬博一溜兒跑到了那幾個葉落指點過的,和外界相接的洞口。
這些洞口原本是自然形成的沒錯,可是,若是仔細觀察,上麵是留有一些雕琢的痕跡的。
這裏都是凍土,而且岩壁結晶化眼中,尋常的工具想要雕琢基本不可能。可是,那把“琅琊”,或者“狗牙”,既然是王詡的兵器,那肯定是鋒利無比的,若是用來切這萬年凍土造就的岩壁,想必也和切土豆一樣順暢。
也就是說,王詡將山洞的結構給改了,雖然是借著自然的底子略加修飾,終究也算是個不小的工程。
來了兩趟。
用佩刀修改了山洞的結構。
半點兒筆墨都沒留下?
不可能的。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了,武俠小說裏那些故弄玄虛的高人們,平日裏最喜歡幹的事兒,不就是什麽玄之又玄的“刀意”“劍意”麽?
都是執筆抒胸臆,了夙願,寫一生,文人武者略有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