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盡告訴我，你在一個異度空間裏，遇到了一些麻煩。”維吉爾對姬博說道。
姬博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些事都和盤托出。關於陰黎和自己的故事，關於這個麻煩的起因和處理方式。
維吉爾看出了姬博的猶豫，對姬博說道：“你放心，在一本書沒有寫出個漂亮結局之前，我是不會提前偷看的。你們這些年輕的故事，要是還沒有已成定局的完結，我也不想打探太多。”
姬博長出了一口氣，正因為他知道維吉爾此舉是在幫助他，所以才在無法對維吉爾說出全部故事的時候，感到有些愧疚。
不過他自然也不能一點不告訴維吉爾，挑了一些重點的，將自己的形勢狀況還有大魏和北莽的格局講了講，並且點出了他的目的。
維吉爾陷入了沉思，過了幾分鍾，維吉爾睜開眼睛，緩緩吐出兩個字：“斬首。”
在維吉爾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姬博有了一種錯覺。好像這個眼前比自己還要英俊的中年公爵，狹長而富有魅力的兩隻眼睛，就是兩把細劍。
是那種佩戴在腰間，有著華麗外表，但是在決鬥時候可以毫不猶豫送入對方胸膛的貴族的劍。
果然是老一輩的人，思想和氣質都這麽直來直去。
姬博苦笑：“要是斬首這麽簡單，我早就做了。”
維吉爾搖了搖頭：“你以為我想的太過簡單？不，是你想的太過簡單。”
“我且問你，當權者對於一個國家意味著什麽？”
姬博聽到這個接近一國最高權力的大佬對自己發問，沉吟了一會兒，回答道：“當權者，應該是引導曆史走向它需……”
“錯！”維吉爾打斷了姬博：“當權者隻是社會結構的一部分。一個族群的構成存在必然性，各司其職是最原始最本質的形態，可是一旦有了利益的鬥爭，人類一旦有了思想和道德，就會將這種框架固化。”
“您的意思是……？”
“不要妄圖依靠那些當權者之間的複雜關係，和一些蠅營狗苟的交易，撼動整個社會結構。內部傾軋，總會有勝利者有失敗者，無論誰最後成為勝利者，社會本身依舊會保持他的活力。”
“社會不是樹木本身，而是……”
“樹皮，或者說樹的形體。”
此言一出，姬博好像被人重重一拳錘在了胸口，嘴唇發幹，胸腹間鬱結的濁氣噴湧而出，十分痛快。
維吉爾的手指輕輕扣在小方桌上，這時候，這位最強大的劍客，才露出了屬於一個古老帝國公爵的威嚴：“樹無論如何不可能自己把自己整垮，無論它內部多麽的腐朽，無論其間填充的是植物細胞還是一堆蛀蟲，隻要樹猶自站著，它依舊是參天大樹。”
“唯有拿著斧子，用力的劈下去，狠狠的將樹冠斫掉，若是再生新芽，就把新芽也捏了去，讓他再也生不出綠葉，這棵樹遲早會死的。”
“不要忽視一棵樹所具有的生命力和包容性，人類曆史上那麽多入侵乃至滅族的戰爭發生過。人類依舊是人類這個族群，黑人，白人，黃種人，乃至混血兒，都屬於人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你難道指望，其中幾個個體有能力讓整棵樹垮掉？那個世界有沒有人掌握核彈按鈕。”
“你們幾個，就是從外麵飛進來的一個氣球，打爛了玻璃，攪亂了棋盤，這是你們獨有的，屬於地球的意誌。”
“現在，你明白怎麽做了吧。”
說完這些，維吉爾的手指停止了敲打桌麵。收回那修長的，看上去不像是常年握劍的一隻手，拈起杯子潤了潤喉，維吉爾一臉認真的看著姬博。
姬博這才知道，為何眼前的人能夠曆經風雨，最後憑借普通的r級異能，站在神以下的巔峰。維吉爾的決策力，以及決策的準確性，看待問題的刁鑽，是姬博無法比擬的。
姬博成為異能者也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算上在異界和精神世界呆的那些日子也沒有多久。雖然姬博已經超脫了人的範疇，在異能方麵踏入了神的領域，但是姬博的眼界還沒有從人的眼界跳將出來。
這便是人們常說的底蘊。
姬博和維吉爾比起來，就是個暴發戶。
姬博站起來，對著維吉爾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知道，維吉爾今日對他的指點，不僅僅是給他在異界的人物提一個醒，更是對他身為概念級時間異能者的一種指點。
維吉爾對姬博的行禮欣然接受，他將來還有一場未知的戰鬥，今天姬博承了他的情，日後若是他出了事，姬博能更盡心的幫他守護大英。
姬博重新坐下的時候，整個人的精氣神不再像之前那般，仿佛多了一根支柱。
但是姬博還是有些憂慮的問道：“可是，斬首行動需要太強的武力或者極大的權力。我不覺得我能夠獲得那麽大的權力，即使能夠做到，也需要太多的時間，急不來的。論起來個人武力，那個世界也不全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甚至還有幾個人的力量超乎想象。”
姬博又想到了蕭摩訶。
那個京都演武場大殺四方，麵對無數軍士，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狠人。姬博想起和他交手時候的恐怖壓力，覺得自己和對方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
硬要說，就是普通的sr級異能者，麵對概念級異能者的那種壓力。
那不是經驗和技巧之類的東西能夠彌補的差距。
維吉爾歎了一口氣：“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你的底子太薄了。”
姬博一愣。
這倒是大實話，雖說姬博小時候也學過不少防身術，當初也因為迷戀古惑仔和布魯斯李之類的電影，特意翻看了不少武俠小說又或者“武功秘籍”。
甚至姬博還跟著自家的保鏢，一些退役的特種兵學習過一些各國的格鬥入門。
那些凝聚著地球文明智慧的格鬥理念，在姬博得到異能，身體能力大幅度增長之後，得以展現出來。
就像一個天才，有著超乎常人的邏輯能力以及運算能力，丟給他幾個公式以後，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解開各種數學題。
但是把他丟到實驗室，交給他一個科研項目。對項目本身不夠了解，對一些細節上的知識從未接觸過，甚至連超級計算機和各種儀器都不會使用，他能做到什麽？
什麽也做不到，這樣的天才，是未成長的天才，天才隻有百分之一的靈感，沒有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天才，也隻是稍稍異於常人而已。
除非這個天才的學習能力像白銀時代的超人克拉克一樣，能夠一秒學會幾十種語言。
然而在那個世界的姬博，可沒有近乎神的力量。
陰黎當年接受過最為傳統的古典格鬥訓練，自身也曆經戰爭，而維吉爾和島田家那位，也是挑戰過無數高手，將各個流派的劍技糅合到一起，才有了今日的成就的。
想到這裏，姬博終於明白，自己到底差在哪裏了。為何陰黎不像自己一樣，可以通過殺死那個世界牽扯因果的人獲得力量，就能有些超越自己的戰鬥力。
自己可是空抱著一座寶山而白白浪費了啊。
姬博伏在地上：“請先生教我劍術。”
維吉爾笑了：“我們這是二十一世紀，用不著這些規矩的，再說了，我一生無所長，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繼承人，教你幾手劍術，無妨的。”
姬博抬起頭來，十分感激的看著維吉爾。這個英俊的男子眼中沒有托孤一般的遺憾，甚至沒有找到傳承者時候的滿足感，隻是清冷如往常一般，好像任何事情都不會讓他出現一絲表情。
可是，姬博搞不懂，為何這個男人如此輕易的就決定交給自己劍術。
他可不認為自己是龍傲天小說裏的主角，走一路開一路後宮，各種神仙大佬哭著求著的收自己為徒。
且不說那些小說本身劇情傻不傻，他也沒有小說裏主角的金手指，人家憑什麽看中自己？
似乎是看出了姬博的疑慮，維吉爾說道：“我沒有格外看中你什麽，硬要說的話，應該是你的運氣比較好。這個世界上能夠影響所謂運氣和命運的異能者不少，互相影響之下，命運也沒了它的唯一性，回歸了混沌。而你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憑借‘運氣’成為神域異能者，這一點我也不得不佩服。”
能被一個歐氣滿滿的歐洲人，還是歐洲貴族誇自己運氣好，自己還真是受寵若驚啊。
說到這裏，維吉爾冷若冰霜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硬要說，你的成就除了本身異能的特性之外，還是來自小芳的安排和那個很努力的小姑娘，用你們上天朝的語言說，你這也算是……小白臉吧。”
好吧，一個平日裏高冷慣了的人講的冷笑話，讓姬博沒有絲毫發笑的欲望。
“其實，真正在劍術方麵有天賦的，應該是那個和你一起來皇宮的那個小姑娘，她的天賦可以說生平僅見了。”維吉爾補充道。
姬博想到了陰黎的體術，怔怔的說道：“陰黎的天賦麽？確實很強啊。”
維吉爾愣了一下：“陰黎麽？她的天賦還算不錯，但是劍術並不是她專注的手段，綜合格鬥才是她的強項吧。”
姬博和維吉爾大眼瞪小眼的問道：“那您說的是誰？”
維吉爾一本正經，略帶期待的說道：“自然是那個名叫沐雪的姑娘啦，她整個人的氣質便鋒利如劍，意誌堅不可摧，形體根骨完美，還生了一雙完美的握劍的雙手。”
姬博舉手搶答：“還有沐雪的腿，適合走位！”
沐雪身上最美的地方，就是那雙長腿了。
維吉爾有些驚訝的點了點頭：“這倒是沒錯，看來是我低估你了，你也不是一無是處啊，能夠看出來這一點。”
“這是什麽鬼設定啊喂！”姬博歇斯底裏的吐槽道：“她的異能可是‘沒有異能’啊，當不了你徒弟的。再說了，人家是事業成功的女強人，是不會練劍的。”
維吉爾以為姬博有些嫉妒沐雪，抬手斥責道：“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試圖嫉妒一個女人。劍術就是心術，心生正直，心中無畏，劍道也才能一往無前。更何況，你也有自己的優點。”
“誰嫉妒她了啊喂！”姬博再次吐槽道。
“不過，我倒是想知道，我有什麽優點？”姬博好奇道。
“你笨啊。”
“你笨啊……你笨啊……笨啊……啊……”這個聲音在姬博的腦子裏回**了三點五七四秒。
姬博盯著眼前的維吉爾，確認自己概念化的身體的強度，自己昨天舍友約自己爆肝《星際戰甲》自己也沒去，並沒有因為過度疲勞出現幻覺。
“您的意思是……我……笨……？”姬博確認了一遍。
“沒錯，劍術而言，你笨的不可救藥。”維吉爾一本正經的補充道。
“您的意思是，我和那些武俠小說裏的主角一樣，因為是一張白紙，未曾經過塗抹，所以才能學習最好的劍術對麽？因為越是劍術修為高的人，就越難放下之前的修行……啊！就像郭靖和歐陽克比試的時候那樣。”
“不，你想多了。”
“那就是無招勝有招，就和張三豐教張無忌劍法一樣，需要全部忘掉？”
維吉爾很認真的搖了搖頭：“其實，主要原因是，能把你這樣一個笨蛋，**成一個世界最強的劍客，會讓我很有成就感。”
姬博差點把手上的杯子捏碎。
“您……不是在開玩笑吧……”姬博有些結巴的問道。
“我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維吉爾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