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好像聽見了姬博腳踩在房瓦的聲音，朝著姬博這邊看了過來，姬博伏在房頂，一動不動。
就在姬博以為自己沒有被發現的時候，那邊輕咳了一聲，姬博又趕忙把頭底下。
隨即，姬博發現自己被人調戲了，因為那個男子喝了一口酒，又笑出了聲。
既然已經無法躲藏，姬博幹脆站了起來，看著那個麵如冠玉的中年男子。男子也不說話，也不去看姬博，就這麽對月飲酒，確實十分唬人。
姬博憋了半天，問了一句：“兄弟，冷麽？”
那中年男子才把酒送進嘴裏，就被姬博這句話搞得噴了出去，一身悠然的氣質消失不見，有些狼狽。
姬博也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今晚的風兒有些喧囂呢。”
可惜中年男子不懂這個梗。
中年男子看向姬博，說道：“你就是今年那個把京城鬧的沸沸揚揚的，名叫姬博的人？”
姬博腦海中回顧了一下今年參加武試的人，貌似沒有眼前的中年男子。古代不是沒有成人高考，範進還60了才中舉人，不過，練武這種事兒，除非真氣修行到了返璞歸真的程度，才能老當益壯，普通高手，過了40歲就過了巔峰了，眼前的男子少說四十以上。
雖說這個保健品化妝品沒有那麽豐富的時代，人看上去都顯老，但是姬博也不知道為什麽，感覺眼前的男子絕對和看上去不同。
男子站起來，問道姬博：“前些天武試的時候，可是你打敗了一個用炮拳的人？”
姬博雖然沒怎麽修行過武術，但是常和陰黎混跡在一起，起碼的眼界是有的。姬博點點頭：“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中年男子把酒葫蘆放到一邊的瓦上，說道：“你打敗的那個人，正是我的師弟。”
姬博的拳頭瞬間捏緊，但是麵上和語氣還是十分輕鬆的說道：“哦？據我所知，皇家武試，不論輸贏生死，一概不得由背後勢力幹涉結果，針對選手吧。你想給你師弟報仇？建議你還是考慮一下皇家的麵子吧。”
中年男子搖搖頭：“你還是放心吧，我不是給那個傻小子報仇的，你把他打敗，讓他回到山裏潛修，倒也是個好事兒，省的他呆在這裏壞我的事。”
姬博自然不能鬆懈，誰知道這個人是不是詐他，之後在暴起傷人。
雖然姬博的戰鬥力已經不遜色那天所見的金甲將軍高數，而且還有時間異能輔助，但是姬博也覺得，這個世界既然有不該存在的“真氣”，那說不定真的有什麽值得他考量的東西。
當初在異世界麵對德拉貢他吃的虧，至今還沒敢忘，導致的悲劇也延續至今，他也在盡力彌補。
更何況，現在異能限製巨大的他，回到地球上，不拿什麽超級武器，說不定一個普通的r級異能者都能輕鬆幹掉他。
姬博念了一段黑話：“山不轉水轉，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上排琴，咱先扯呼了——我還得繼續比賽呢。”
中年男子說道：“先別急著走，陪我喝點酒。”
姬博認真的對中年男子說道：“喝酒？你有故事麽？”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不曉得姬博這是什麽意思，不過中年男子也認真的回答道：“故事自然有，你想聽，我就給你講。”
姬博聽完中年男子的話，拍了拍屁股就坐下了，當然，拍屁股之前，姬博早就找了個地方洗了洗手，洗幹淨了貓屎。
男子顯然也沒想到，姬博這麽輕易的就坐下了，那天他看過姬博和他師弟的比賽，一開始完全就是被碾壓，後麵居然直接碾壓了自己師弟。男子眼界很高，可以看出來姬博的戰鬥力，在兩國之間，算上隱藏的那些宗師，也能穩妥在前十。
這麽年輕有為的新秀，恐怕也隻有北莽國師還有自己能夠比擬了。
像這種人，不應該是心比天高麽，眼前這個叫姬博的，不僅查不到任何消息，而且看上去十分平和，沒有那些天才常有的怪脾氣，讓中年男子十分感興趣。
什麽？你說鳳仙公主看上去很正常？
……
算是吧。
中年男子說道：“自我介紹一下，你應該沒聽說過我的名字，我叫蕭摩訶。”
姬博點了點頭：“確實沒聽說過。”
蕭摩訶：“……”
不過蕭摩訶可以確認一點，姬博不是某個大宗師或者某個頂級權貴的子弟親信。不然的話應該聽說過他蕭摩訶的名字，這樣一來，他就對姬博更感興趣了。
那天看姬博比武，除了身上莫名其妙冒出來一陣光，讓他覺得自己花了眼以外，姬博沒動用任何真氣。要是這個世界上真有這般天生神力，能靠單純的氣力排在兩國前十，那估計這人的天賦得和傳說中的西楚霸王比擬了。
要是他蕭摩訶能……算了，還不知道以後怎樣呢。
蕭摩訶把酒葫蘆遞給姬博，姬博說道：“我沒有和不認識的人間接性接吻的習慣。”
姬博一臉嫌棄，眼前這個蕭摩訶一點沒有小說裏大俠的風範。小說裏哪個白衣大俠喝酒的時候，不是把葫蘆舉過頭頂，還得加一句“酒水在空中化作一道透明的直線流入口中”什麽的描寫，烘托大俠的灑脫。
眼前的蕭摩訶，嘴巴抵在葫蘆口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看上去小氣的很。
蕭摩訶對於姬博的鄙視，也隻是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麽，又喝了一口酒說道：“其實，我這次來京城，是搞事情的。”
姬博調侃道：“多大的事情？造反麽？”
蕭摩訶搖搖頭：“倒不是造反，不過也差不多吧。”
姬博聽了這話，愣了一下，倒是沒有太驚訝，蕭摩訶給他的莫名危機感，讓他覺得這個人並不簡單。
因為見多了站在世界頂端的人，比如地球上的小芳，神，麵具男，乃至龍之劍聖，風之劍神。還有異世界的德拉貢，幾位頂尖冒險者。在這個世界，姬博也常和秦王打交道，更是麵見過聖上。
在一個世界站在頂端的人，身上往往會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他們的行為舉止，要麽遺世獨立，超凡脫俗，比如兩位劍客和德拉貢。要麽就接地氣到過分的程度，比如口無遮攔的小芳，還有喜歡穿人字拖，比小芳還要口無遮攔的死宅神。基本上都在某個極端上。
這也是和他們掌控的力量有關，畢竟能妨礙他們的東西太少了，越是隨心所欲起來，就越容易朝著某個方向偏移。
但是他們身上不難見到一種孤獨感，畢竟經曆的太多，也懂得了站在一個高度以後，一舉一動會給他人帶來的影響。
就算再喪心病狂的人，站在那個層次，也會多很多顧慮，給同樣級別的人一種十分鮮明的束手束腳的感覺。
無知者無畏，光腳的和穿鞋的，說的多半是這個道理。
所以蕭摩訶說的話，姬博並不感覺是假的。
姬博想了想說道：“要是我說，我準備搞一個更大的新聞，你信麽？”
蕭摩訶不太清楚新聞是什麽意思，但是姬博語言中的誠摯，蕭摩訶也體味的真切。蕭摩訶點點頭：“祝你成功吧。”
姬博看向蕭摩訶：“對了，你的故事呢？”
蕭摩訶笑了笑：“算了，我不想講了。”
姬博：“……”
蕭摩訶拍了拍姬博的肩膀說道：“給你提個醒，這場武試，別想著爭那個總冠軍了，你都已經是文探花了，再多這麽一個武榜眼，也沒什麽意義。”
姬博愣了一下，說道：“你覺得我拿不了狀元？”
蕭摩訶說道：“你拿到任何一屆都能當武狀元，偏偏這一屆多了個叫陰黎的奇女子，據我所知，這個陰黎還是你的妻子。你應該也清楚你和你妻子的差距吧，話說身為一個男人還打不過自己的女人，也夠憋屈了吧。”
姬博自然沒有什麽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他和陰黎的關係也不須多說。要是不用異能，他確實不是陰黎的對手。
蕭摩訶喝了一口酒說道：“順道再給你提個醒，你要是進了決賽，很多人會針對你。據我所知，那些身為別人家臣的選手，基本都接了家中小主的命令針對你和陰黎，”
姬博沉吟了一會兒：“你知道，這個世界上誰稱得上英雄，誰稱的上大俠麽？”
蕭摩訶一臉奇怪的看著姬博，按理說，姬博和陰黎兩個超級天才能湊到一起，說明他們出身就算不是恐怖到了極致，也不會差到哪去，怎麽會不知道這些事情。
蕭摩訶覺得，姬博是想通過自己這個看上去世外高人一樣的人，知道一些秘辛。反正也沒有什麽好保密的，知道的人少，隻是因為這個層次的人沒有幹傳媒的，也懶得去宣揚什麽。
蕭摩訶給了姬博一個自己覺得很靠譜的答案：“大魏皇帝，北莽皇帝，北莽國師，秦王，北莽大元帥，還有我。”
好家夥，這裏麵的人姬博認識一半。
姬博承認，蕭摩訶最後說出他自己的時候，姬博差點以為蕭摩訶在玩梗，但是看蕭摩訶一臉認真的樣子，姬博覺得這家夥歲說的是真的。
姬博追問到：“除了這些呢？就沒了？”
蕭摩訶想了想：“還剩下一些，算不上青史留名的大英雄大梟雄什麽的，不過也還可以。大魏鳳仙公主，大魏太子，北莽太子之流也不錯。再下一個等級，問劍山莊莊主，青龍幫幫主，北莽阿裏巴巴大草原的四十大盜什麽的。”
忽略最後一個很有喜感，讓姬博甚至想去遊覽一番的草原名字，姬博暗暗將這些名字記了下來以後要是尋找目標的話，這就是個名單了。
兩個人聊了很久，蕭摩訶這個人很無趣，語氣總是平平淡淡的，不管講誰的故事，不管那故事有多波瀾壯闊，他都是死魚一樣的語氣。
當然，到最後，蕭摩訶也沒講他自己的故事。
姬博臉上也沒露出來什麽驚訝的表情，對姬博而言，不過是npc身上的一些設定而已。蕭摩訶看上去四十歲以上，其實這個世界被創造的時間，還不到四十年。
都是假的。
不過，兩個人倒是聊的很投機，兩人發覺對方身上有種莫名吸引自己的特質。若是不是雙方都有心事，說不定姬博一高興都能和蕭摩訶拜把子，結識朋友總是很簡單的，尤其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當然，姬博到最後也沒有喝蕭摩訶一口酒，聊的再好，也不能和第一次見麵的人間接性接吻啊。
聊到最後，姬博問道：“你覺得，殺死這些人需要什麽？”
蕭摩訶指了指自己：“包括我麽？”
姬博搖搖頭：“先不算你。”
蕭摩訶思考了一會兒：“要是你能打過三個我，再有史書上光武帝那般運氣就能做到，不過做完這些，你的結局一定很淒慘。”
姬博點點頭，陷入了沉思，蕭摩訶看見姬博的表情，不知道這個小家夥在搞什麽飛機——他還真想學古代某位大帝“天下英雄盡入吾甕”？
不對，他更誇張，直接想搞死天下英雄，這比讓天下英雄為自己賣命更難。
姬博看了看月色，差不多到了匯合的時間，站起身來對蕭摩訶說道：“我該走了，以後要是敵對上，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殺你的。”
蕭摩訶笑道：“還真是小氣啊，我以為你會說你要放我一馬呢。”
姬博愣了一下：“或許也會放你一馬吧，不過你也別期望太高，我也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蕭摩訶擺擺手：“我要是需要人放過，那我就不是蕭摩訶了，要是你真的有本事，殺了我最好，千萬別留手，省的活在這世上，麻煩的緊。”
姬博笑了笑：“你還欠我一個故事，我想好了，下次見麵，就給我講講你為什麽覺得活著很麻煩的故事吧。”
蕭摩訶盯著姬博看了一會兒：“有趣的小家夥，我們很熟麽……可以，我答應你。”
姬博點點頭，轉身就走。
走到屋簷，姬博剛要縱身跳下房頂，突然停下，有些意猶未盡的回過頭來問道蕭摩訶：“老哥過兩招？”
蕭摩訶點點頭：“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