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出洞的毒蛇,匕首朝著中年男子的咽喉刺去,瞄準的正是剛才西蒙用玻璃片劃破的地方。

中年男子身具硬化的能力,西蒙不知道他硬化能力的極限是什麽,藏在口裏的玻璃片隻能算是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好在中年男子沒有自愈的能力,剛才留下的那個傷口,就算是他的“罩門”。

中年男子用手勾住了西蒙的手臂,西蒙的指頭輕靈的轉動,刀具反了過來,西蒙用力的一掙,便是將匕首劃在了中年男子的小臂之上。匕首和中年男子的手臂接觸的時候,並沒有意想中劃破肌膚的手感,西蒙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情形沒法發力。

好在這一下讓中年男子鬆了手,西蒙也不用陷入被擒住的命運。

中年男子歎了口氣,說道:“凡人怎麽可能和異能者戰鬥,你還是乖乖的和我去見我的老板吧。”

西蒙臉上獰笑著:“異能者又怎麽了,你以為我沒殺過異能者麽?”

西蒙回想起來他童年。

當初自己的家庭還算是富有,西蒙有些輕微的自閉症,喜歡一個人讀書,他的父母是一對善良的夫妻,對他也很有耐心。當時,他的父母害怕有了新的孩子,分去了照顧西蒙的精力,會讓本來心裏就脆弱的西蒙感到難過,就一直沒要新的孩子。

後來,因為一個入室搶劫,還意圖強暴他母親的劫匪,被父親槍殺,他們家就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被殺的那個人是當地的一個黑社會分部的成員,後來那個黑社會知道了這件事情,有幾個持槍的大漢衝進了他的家,將他的母親淩辱而死,他的父親也被殘忍的殺害。

現實終歸不像故事一般美好,藏在床底,逃過一劫,隱忍報仇什麽的故事隻存在於童話裏。

當時來西蒙家的那幾個黑社會,有一個人在淩辱他母親的時候,無動於衷。西蒙雖然自閉,但是還是懂得事理的,他在心底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著那些人,對那個在一邊兒觀望的家夥,怨恨遠遠不及那幾人。

但是,等到他們從閣樓將西蒙搜出來的時候,西蒙才真正開始了他的噩夢。

那個人是個戀童癖,無論是男童還是女童,都喜歡。

西蒙忘了自己被侵犯了幾次,他隻知道後來那個黑社會越做越大,準備培養一批殺手出來。

那時候的訓練太痛苦了,讓他們做了很多違背人類生理反應的事情。

讓他們的手探進滿是荊棘的袋子,忍受著痛苦的時候還不能讓手有任何的顫抖,一旦手被刺到就會條件反射一樣的大幅度動彈,到時候就會有更多的痛苦等著他們。

他們一群孩子需要互相保護,其中一個穿著防彈衣,當那些大人朝未著護甲的人開槍的時候,他需要衝上去幫另一個孩子擋子彈。如果子彈沒有被擋住,穿著防彈衣的孩子就要給另一個孩子陪葬,西蒙現在還記得子彈打到陶瓷防彈衣上,給他帶來的胸腔碎裂一樣的沉重痛苦。

為的是讓他們克服恐懼,還有放棄人類生存的本能。

後來他逃跑了,去過非洲,去過東南亞,去過很多的地方,暗殺過很多的人。後來想要報仇的時候,他知道了那個黑社會的頭目其實是個異能者。

殺異能者……怎麽可能殺掉啊……

西蒙有些自閉症,他懂得常理,但是有時候不迷信“常理”。

他嚐試著刺殺一些異能者,有操控火焰的異能者,有操控植物的異能者,有製造風暴的異能者,有會瞬移的異能者。

操控火焰,也有不冒火的時候。操控植物的異能者,也有不在壁壘之內的時候。製造風暴的異能者,操控的風暴也擋不住紅外線的瞄準鏡。瞬間移動的異能者,總有落地的時候,隻是要掌握他的生活規律。

人都有鬆懈的時候,殺手隻是比正常人少鬆懈那麽一秒,隻要那一秒足夠扣動扳機就好。恰好西蒙因為自閉症,平日裏是個“無趣”的人。

人被殺,就會死。

直到現在西蒙都沒敢找那個黑社會組織的頭目報仇,他比異能者聰明,所以能殺死異能者。但是智慧總歸是有度的,他的智慧和實力加在一起,也不如有的異能強到了一定地步的人。

所以,眼前的中年男子可能要失望了。這個世界上,有他西蒙打不過的異能者,但是最起碼不是眼前的這個。

西蒙猛地一拳搗在了中年男子的胸口,一開始中年男子還不怎麽在意,但是當那一拳打在他身上的時候,中年男子倒飛了出去。

一下將那個可憐的廁所壓倒,黑暗交易所中有個幾千美元的小東西,可以屏蔽一定環境中的聲音,讓聲音不泄露出去,那個小東西一開始就被西蒙丟在了門口,所以外人看來,廁所隻是從裏麵被關上了,並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

撞壞了馬桶旁邊的水管,水管裏迸濺出來水柱,灑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上。

中年男子開始咯血,看到持著刀走向他的西蒙,中年男子心一橫,整個人的皮膚變得幹燥。廁所昏暗的陽光透在皮膚上,似乎能夠看到一點鏡麵一樣的光斑。

中年男子仿佛恢複了活力,手撐在地上跳起來,然後撲向西蒙。

西蒙並不閃避,而是笑吟吟的看著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還未跑到西蒙的身前,突然渾身抽搐,倒在了地上。西蒙走上前,蹲在了中年男子的前麵。

西蒙有個習慣,不知道是親眼目睹了父母被殺害,還是因為童年被男子性侵,西蒙的內心有很大的陰影,在殺死人之前,西蒙喜歡和他說說話。

反派死於話多,西蒙自然因為這個原因曾經失敗了好幾次任務。後來西蒙痛定思痛,湧了更多的精力算計對手,殺死人之前,西蒙總會在自己的算計中,留出來一點時間,讓自己說幾句話。

中年男子身體還在無意識的抽搐,過了幾秒恢複了神智,中年男子說道:“你之前就放了一個高壓放電器在裏麵?等到我把水管撞裂,然後讓我的身體麻痹?”

西蒙點了點頭,中年男子問道:“為什麽你的身體有這麽強的力量?”

西蒙從兜裏掏出來一個微型注射器,說道:“藥效發動,需要差不多分鍾,還有什麽話要說麽?”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西蒙持刀走向中年男子。

以前西蒙都是狙擊那些異能者,這還是頭次緊身搏殺了一個異能者。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異能者死前,話比那些普通人少了很多。

可惜身邊沒有蒲公英,不然西蒙還真想放上去一朵。

好像這個世界的殺手都有些中二,殺人之後,有的人會用鮮血畫朵玫瑰,有的人會留下一朵紫羅蘭。不過,這個世界上著名的花就那麽幾種,用的人多了,也就顯得俗了。

不過殺手的世界,就好似上天朝古代的江湖,總是有人為了沽名釣譽而前赴後繼,後來也就成了一種殺手的傳統。

西蒙一般喜歡放蒲公英,不少人覺得這種和狗尾巴草沒什麽區別的植物,放了實在是不怎麽帥氣,西蒙也算是獨一份的。

蒲公英最好了,西蒙小時候經常玩自己院子裏的蒲公英,而且聽說東方的上天朝人,喜歡用蒲公英做沙拉。令小時候的西蒙驚奇的是,他們的沙拉不叫沙拉而叫涼菜,用的不是沙拉醬,而是辣椒和鹽。

後來成了殺手,西蒙還是最喜歡蒲公英。

你看它散落了天涯,離開了父母,不照樣活的好好的麽?

殺的人多了,才知道活著多好。

西蒙的刀準備刺向中年男子。

就在西蒙準備動手的時候,一股巨力將西蒙推到了牆上,西蒙的整個身體不能動彈,仿佛一隻大手按住了他的四肢。

一個戴著麵具的人進了廁所,**出來的皮膚是黃色的,身材瘦削。臉上的麵具很猙獰,但是很有藝術感,好像是那種被稱作“京劇”的東西裏麵的麵具。

戴麵具的男子用帶著點中式口音的英語說道:“果然還是要我親自來找你。”

西蒙並不慌張,殺手早晚一天要死的,西蒙問道:“你是誰?”

戴麵具男子說道:“他的老板。”

西蒙說道:“我知道你是他的老板,我問的是,你的真實身份是誰。”

戴麵具男子笑了,說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麽?喜歡和自己的獵物聊天。”

西蒙說道:“獵物……我死定了麽?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在我死後,在我的屍體上放上一束蒲公英……”

還沒說完,那個戴麵具的男子說道:“不不不,古代人抓了野豬之後,可是會將他們馴養成家豬的,獵物分兩種,我不想殺你。”

西蒙沉默了很久,說道:“你想讓我幹什麽。”

戴麵具的男子說道:“完成你未完成的任務。”

過了一會兒,西蒙笑了,說道:“就像你一樣,我雖然能殺死異能者,但是總歸是有我殺不死的異能者的。”

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把槍,懸浮著,一發紅色的子彈,自覺躍進了掉落出來的彈夾之中。槍口調轉,射向了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地上有一團光波在抖動,像是爆炸之前不穩定的電流,一圈圈弧形的氣流環繞,就在西蒙以為,中年男子要爆炸的時候,那團劇烈運動的能量瞬間包裹了男子的整個身體,又驟然縮小。

縮小的時候,男子的身體仿佛也跟著一起縮小,總之看不見別的了,隻有一個光團在扭動,樣子像是裝滿了水的氣球,不小心跌到了地上。當光團變作氣球大小的時候,又是一陣劇烈的抖動,然後又驟然縮小,“噗”的一聲,那個中年男子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

戴麵具的男子說道:“其他的事情我幫你解決,我能保證在你扣動扳機之前,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的方位,也不知道你扣動扳機的時間,他們甚至不知道是你在暗殺他。我能讓他背後的人全部變成‘盲人’,剩下的,看你敢不敢去做。”

西蒙咬了咬牙,就像他第一次殺人一樣,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個單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