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漁在腦海中思索著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總算將所有的細節都串到了一起。
一開始在同夢海的石洞中醒來時,江秋漁是真的打算殺了江婠,她對江婠的恨意絲毫不亞於對褚嵐等人的怨恨。
畢竟江秋漁離大仇得報也隻差臨門一腳,是江婠妨礙了她,還硬將她帶到了這個世界。
隻不過江芷桃的到來阻止了江秋漁。
當時的江秋漁在聽完江婠的辯解之後,又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她死過一次之後,性子變得有些瘋狂,做事隻憑心意。
想讓江婠死,便能不顧前因後果,隻想讓江婠灰飛煙滅,冷靜下來之後,江秋漁又有了新的主意。
在江婠所說的故事中,天道在裏麵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如果說江婠是直接害死她的人,那麽天道就是幫凶。
且江秋漁破壞了天道一直想要維持的劇情走向,那時候江秋漁便隱隱意識到,即便她殺了江婠也無濟於事,因為她要報複的仇人不止江婠一個。
所以江秋漁假裝殺了她,實則卻將她封在了魂珠裏。
之前江秋漁一直有個疑問,她的修為早就超過了修真界所能承受的極限,卻為何遲遲沒有迎來雷劫?
之後在鮫人族女王的喜宴上,江秋漁聽扶樂來說,距她死亡已經過了整整二十年,那時江秋漁便意識到,她一覺睡了二十年這事,絕不是偶然。
隻是那會兒,江秋漁尚且沒能想清楚緣由。
現在她明白了。
她死遁一事,是江婠與天道共同商議過後的結果,天道對於一切是知情的,江秋漁所利用的陣法和捏新身體的方法,很有可能就是來源於天道。
它用死遁的名頭騙了江婠和江秋漁,哄騙她們勤勤懇懇地做任務。
可為了確保林驚微能飛升成神,不改變劇情走向,天道又怎麽可能真的任由江秋漁成功死遁?
它一定還留了後手,此事就連江婠也不知情。
但因為某種原因,天道並未得手,它沒能徹底殺死江秋漁,隻是害得江秋漁昏睡了二十年。
單從江秋漁清醒過後所發生的這些事情來看,天道應該並不知曉江秋漁並未真正死亡一事,否則它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江秋漁接近林驚微?
可它身為天道,天地皆在它的掌控之下,它為何察覺不到江秋漁並未身死?
再加上它對林驚微所持有的,超出常理的固執態度……
江秋漁仿佛明白了什麽。
在同夢海醒來時,江秋漁的確是抱著不再見林驚微的念頭,她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想好了,等死遁之後,便要跟林驚微老死不相往來。
但或許是林驚微替死一事太出乎江秋漁的意料,到底在她心裏留下了淺淺的痕跡,再加上江秋漁此時尚在局中不得出,她隻有在見到身為小說主角的林驚微之後,才能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以江秋漁還是來了。
果然,一切都在江秋漁的意料之中,她利用已知的信息,成功推測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對自己如今所麵臨的境況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唯一讓江秋漁感到意外的是,林驚微居然一眼便認出了她。
認出了她,卻又不挑明,反而借著酒勁裝瘋賣傻。
江秋漁垂下眼眸,用手帕擦去指腹上的血跡,不管林驚微打的是怎樣的主意,都不能改變江秋漁的想法。
她想要的是絕對的自由,不受任何事物的束縛,自由自在,逍遙快活地活著。
即便是再喜歡林驚微,江秋漁也不會因此主動走進名為愛的牢籠,從此被感情束縛,不得掙脫。
林驚微若是想以此困住她,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她有以死亡為代價交換自由的勇氣,自然也有舍棄愛情,老死不相往來的決心。
林驚微興許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選擇步步為營,慢慢打動江秋漁,而非用強硬的手段,與江秋漁鬥個兩敗俱傷。
不得不說,林驚微是真的很了解江秋漁。
她知道要對付江秋漁,裝可憐永遠比真正的強迫要有效的多。
畢竟江秋漁喜歡的隻是情趣,而不是不顧她意願的傷害。
江秋漁攏好衣衫,餘光瞥了一眼身後的江婠,“你是真的喜歡付星逸嗎?”
江婠以為她還會威脅自己,逼迫自己說出真相,或是好言相勸,唯獨沒想到江秋漁會突然提起付星逸。
她臉上那一瞬間的錯愕和懷念被江秋漁盡收眼底,江秋漁翹了翹嘴角,轉身看向她,語氣頗為真誠地問道:“這麽一個貪生怕死的懦夫,你究竟喜歡他什麽?”
江婠臉上的肌肉抖了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了拳頭,本就透明的魂體更是飄渺不定,仿佛下一刻便要隨風飄散。
她被江秋漁說中了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一時更加惱怒,若不是被魂珠困住了身體,她定要不管不顧地衝過來同江秋漁拚命。
江秋漁嘖了聲,“你明知道自己的結局皆是拜他所賜,為什麽還能對他動心?”
江婠忽然爆發了,衝江秋漁吼道:“你懂什麽?!”
“你沒有真正喜歡過別人,怎麽會知道心悅一個人的感覺?”
付星逸是無能,她的必死結局,付星逸也的確要付一部分責任,可江婠已經愛了他那麽久,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江秋漁看著她,仿佛看見了前一世的那些人,區別隻在於,那些人都是被困在了劇情裏,可江婠明知道自己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劇情,卻仍舊執迷不悟。
隻是不等她說話,江婠又吼道:“你以為你很懂嗎?”
“你是擅長玩弄別人的感情,也很懂得該怎麽樣才能讓別人喜歡你。”
“可是你並不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江婠喘著粗氣,冷冷地笑了一聲,嘲諷道:
“你以為你是真的喜歡清蘅君嗎?”
江秋漁不答話,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唯有那雙眼裏的情緒漸漸淡了下來。
江婠接觸到她的目光之後,忽然身子一僵,心裏有些後悔,她現在根本鬥不過江秋漁,又何必跟對方徹底撕破臉皮?
可是話已經說出口了,再沒有收回來的機會,江婠隻能抿了抿唇,繼續說道:“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歡清蘅君,你隻是享受別人追捧你的那種感覺,尤其是像清蘅君這樣冷淡如謫仙般的女子。”
“你喜歡把高高在上的仙君踩在腳下,仿佛這樣就能證明你並不是孤身一人,這世上總會有一個人愛著你。”
“可是這樣的愛,是真實的嗎?”
江婠說到最後,語氣裏甚至帶了幾分悲哀,她自己也得不到別人的喜歡,苦心積慮地算計著江秋漁,最後卻反倒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落得個任人宰割的下場。
江秋漁的麵色徹底冷了下來,頭頂那兩隻狐狸耳朵高高地豎著,警覺無比,她身後的尾巴也不再搖晃,整個人的氣勢忽然變得十分危險。
江婠以為她被自己說中了痛處,正洋洋得意之時,卻忽然聽見江秋漁輕輕歎了口氣。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江秋漁,隻見這人撫了撫掌,不怒反笑,唇邊甚至揚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說的很好。”
不去當傳銷組織的老大,真是可惜了。
“江婠,若我是你,一定在剛才便乖乖地將真相和盤托出,而不是非要垂死掙紮,說這些話來激怒我。”
“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對林驚微生出忌憚,從而跟她鬥個你死我活嗎?”
江婠的表情僵了僵,她剛才的確抱著這樣的念頭,江婠不知道林驚微已經認出了江秋漁,她以為林驚微被江秋漁坑了一把,心中必定對江秋漁充滿了怨恨,若是能讓江秋漁也忌憚林驚微,這兩人未必沒有撕破臉的那天。
沒想到江秋漁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江婠神色不定地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咬咬牙,不甘心地道:“我若告訴你真相,你能告訴我付星逸的近況嗎?”
江秋漁點了點頭,“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江婠:……
江秋漁怎麽好意思說這種話的?
隻是她如今壓根沒有能力反抗江秋漁,挑撥離間的計謀也被對方一眼看穿,江婠別無他法,隻好老老實實地說道:“其實我與天道做完交易之後。”
“並不是我主動選中了你,而是天道讓我選你。”
江婠也不知道天道為何要這樣做,她也試圖拒絕,隻是當她看見江秋漁的命格之後,江婠便又接受了天道的提議。
江婠不傻,雖然天道並未透露過多的信息,可她還是從對方的態度中瞧出了不對勁,“你很重要。”
“林驚微若是真想飛升成神,那麽她一定得親手殺了你。”
江秋漁眉頭微蹙,“所以上一世,林驚微殺了你之後,並未成功飛升,天道才不得不選中了我?”
這跟她所猜測的一模一樣。
可為什麽非得是她呢?
就連江婠這個原魔尊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天道為什麽能夠確定,她一定可以?
除非,她的身份並不簡單。
江秋漁曾經懷疑過,自己前世的那本小說,究竟是真是假,她真的是小說裏的惡毒女配嗎?
她存在過的那個世界,究竟是獨立於這本書的另外一本小說,還是說,這一切其實都在天道的掌控之下,就連她前世的那些悲慘經曆,都隻是天道所製造的幻境罷了。
否則她該如何解釋,她在林驚微飛升成神這件事中的特殊性?
江婠點了點頭,“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關於你的身份,天道並未透露更多的信息。”
江秋漁並不意外,江婠看上去就不太聰明,天道又怎麽會將如此重要的信息隨便透露給她?
她思索了半晌之後,忽然抬眸看向江婠,“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到底是怎麽覺醒的?”
直覺告訴江秋漁,這背後一定還隱藏著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真相。
江婠身為書中的女配,其實也隻不過是天道所掌控的一顆棋子罷了,可這顆棋子究竟是如何脫離天道的掌控,有了自己的意識的?
江婠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表情呆了呆,一時也想不起來了,“我是在死後……”
江秋漁嗤笑了一聲,打斷她道:“你沒有天道提供的陣法,林驚微又是身負大氣運的女主,你是如何在她的劍下僥幸逃生,還覺醒了自己的意識的?”
江婠被她問住了。
是啊,她是怎樣從林驚微的劍下逃生的?
為何對於這件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江秋漁眯了眯眼,劇情裏,魔尊從來沒有離開過魔宮,所以江婠覺醒的秘密,一定就藏在魔宮中。
看來她得跟著林驚微回一趟枕元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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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久等了!今晚沒有二更,寶子們早點休息,晚安o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