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漁用餘光瞥見陣法內的江婠似乎又開始躁動起來,好似對洞外之人的到來毫不意外,頓時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來的正好。
她心緒一轉,收回自己的靈力,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赤色衣擺垂在空中,慢悠悠地晃了晃。
這一石洞位於深海之中,江秋漁用陣法封住了鹹腥的海水,石洞裏幹燥溫暖,外麵則是幽暗的深海,不時有長相怪異的魚群遊來遊去,它們未開靈智,被石洞中裏泄出的一點兒光芒給吸引了,在洞外徘徊著。
來人震開魚群,江秋漁設下的陣法沒能困住她,她身穿一襲黑衣,麵色蒼白平靜,抬腳走進來時,卻被洞中的景象給驚得停下了腳步,目光裏透出了幾分怔愣。
江秋漁掀開眼皮,懶懶地瞥了她一眼,並不意外,“來了?”
江芷桃動了動嘴唇,麵色比剛才還要慘白,“師尊……”
恍如隔世。
江芷桃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麵前的女子。
被困在陣法中的江婠聞言,頓時冷笑了一聲,“她算你哪門子的師尊?”
把江芷桃撿回去的人是她,她才是江芷桃該效忠尊敬的師尊!
江芷桃頓時不說話了,她沉默地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陷進肉裏。
她在陣法外守了很久,直到感應到裏麵的人已經蘇醒,江芷桃才破陣而入。
進來的時候,江芷桃的腦海中空白一片,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更希望江秋漁活著,還是期待江婠計劃順利,成功奪舍。
直到看見眼前的這一幕時,江芷桃的心才落了下來。
她早該知道的,江秋漁並非能被輕易算計之人,她足智多謀,心思通透,興許早就猜到了她們的計劃……
這樣也好。
江芷桃閉了閉眼。
江婠見她不吭聲,心裏更加焦急,“江芷桃!你難不成要眼睜睜地看著她殺了我嗎?”
江秋漁也笑了一聲,視線落在江芷桃失了血色的臉上,“你想救她嗎?”
江芷桃知道此刻的自己並不是江秋漁的對手,她從前就看不透江秋漁,現在更覺得自己的心思在對方眼裏無處遁形。
她要為了江婠,對江秋漁出手嗎?
江芷桃緊了緊牙關,腦子裏亂的厲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想的。
石洞裏十分安靜,江秋漁並未催促江芷桃做決定,江婠見她眉心隱有魔氣流動,也不敢再刺激她。
沉默良久後,江芷桃雙膝一軟,跪在了江秋漁麵前。
“我不是你的對手。”她不敢去看江秋漁的眼睛,“隻希望你……能不能用我的命,換尊上一條生路?”
她願意代替江婠去死,隻希望江秋漁能放過江婠。
即便江婠對她並不算好,在江秋漁來之前,她對自己一直不聞不問,可她說的沒錯,自己這條命是她救的。
她替江婠死,就當把這條命還給她了。
石洞裏越發安靜,隻能聽見海水拍在石壁上的聲音,一聲連著一聲。
江秋漁撐著額頭,打量著麵前的兩人,她挑了挑眉,“你願意替她去死?”
江芷桃點了點頭,話說出口,她並不後悔。
江秋漁又瞥見江婠,“你也覺得此計可行?”
她就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江芷桃的性命?
江婠不說話,她心裏當然是這樣想的,反正江芷桃不過是她隨手撿來的一個棄嬰罷了,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將對方扔在魔宮中不聞不問,卻不曾想,這個棄嬰竟然也能坐上魔君的位置。
當初是她救了江芷桃一命,江芷桃現在就合該替她去死。
這有什麽不對?
江婠越是沉默,越說明她心裏就是這樣想的。
江芷桃說不清自己現在究竟是何心情,有意料之中的絕望,也有難過和不舍。
這份不舍,興許並不是給江婠的……
江芷桃仰頭望著江秋漁眼皮微垂,神色淡淡的模樣,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絲妄念。
當初救她的人,要真的是江秋漁就好了。
她心心念念的師尊,午夜夢回時的背影,放在心底的執著和不舍,全部都是那一個人。
江芷桃低頭自嘲地笑了笑,興許這就是她應有的下場吧,她的心早已經背叛了江婠,所以就該替江婠去死,以償還這份恩情。
隻是她雖然已經認命,心底最深處卻仍有一絲不甘,為什麽當初救她的不是江秋漁?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隨後便再也忘不掉了。
江芷桃甚至覺得眼前這一幕十分違和,好似冥冥之中有道聲音告訴她,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她的師尊,怎麽會是江婠呢?
模糊的記憶中,一雙柔軟的手將自己從雪地裏抱起,那人隱在青絲間的麵容絕豔無雙,眉眼含笑,嗓音格外溫軟悅耳。
“這裏怎麽會有個孩子?”
江芷桃心緒大亂,兀地吐出一口鮮血,她的身子再也挺不住,腰肢一彎,手掌撐在了地麵上。
她說不出話來,隻用雙眼呆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背,呼吸紊亂不堪。
江秋漁還沒有對她下手呢,她就已經把自己逼得吐了血。
也不知這人究竟在想什麽。
難不成是舍不得江婠?
江秋漁無聲地歎了口氣,她晃了晃足尖,清脆的鈴鐺聲中,她的語調緩慢隨意,“你的提議還不錯。”
江婠差點激動得蹦起來,“那你……”
江秋漁打斷了她的話,她沒看江婠,隻眼神淡漠地看著江芷桃,“可是我向來奉行冤有頭債有主。”
“江婠害我一命,逼得我不得不委曲求全,在這異世中拚命求生,我隻殺她,不會遷怒於你。”
江芷桃猛地抬起頭看著她,嘴裏呢喃道:“害你一命?”
江婠從前分明告訴她,江秋漁是自願跟她來的這裏,若不是她救江秋漁一命,將她的靈魂從異世帶了過來,江秋漁早就魂飛魄散了!
可在江秋漁口中,這件事的真相卻截然相反。
江婠心虛了一瞬,她咬咬牙,“江芷桃,你寧願相信這個想要殺了你我之人的話,都不願意相信我的話嗎?”
江芷桃怔怔地看著江秋漁,“師尊,我……”
江秋漁擺了擺手,興趣缺缺地打斷她,“多說無益,江婠我是一定要殺的。”
“便是林驚微來了,也不能阻止我。”
驟然從江秋漁的口中聽見那人的名字,江芷桃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她低垂的眸中閃過一陣厭惡和恨意,並不吭聲,隻跪在江秋漁麵前,不知在想些什麽。
江婠急得不行,“江芷桃!”
江秋漁一聽見她的聲音就煩,“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是怎麽把你拽出來的嗎?”
“看在你我相處了幾個月的份上,我就好心讓你死個明白。”
順便,還能讓江芷桃看清她的好師尊的真麵目。
江秋漁或許是死了兩次的緣故,心底竟然還多出了一絲善意。
江芷桃這個工具人用的還算順手,江秋漁對她並無多少惡意,她決定最後再給江芷桃一個機會。
如何選擇,全看江芷桃個人。
希望她別再執迷不悟。
江婠方才說那句話,除了真的好奇之外,也隻不過是想拖延時間罷了。
按理說,江秋漁願意解疑答惑,她應該高興才是,可不知為何,她心底總有一種不安感。
江秋漁禁了她的言,沒再給她拒絕的機會,隨後便慢悠悠地說起了自己的從前。
她對這些事情本來是再不願回想的,但或許是因為在殺陣之中被迫記起了心底最害怕的事情,江秋漁對於從前的記憶反倒看淡了一些,此時也能事不關己般地說起那些充滿怨恨和壓抑的往事來。
她有著最令人豔羨的家世,父親是福布斯富豪榜上赫赫有名的富商,母親是百年書香家庭裏養出來的才女,父母恩愛多年,唯有她這一個女兒,從小千嬌萬寵著長大,要星星不給月亮。
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比她年長兩歲,與她家世相當,從小便將她當成老婆來寵,隻盼著成年後跟她結婚。
江秋漁自己也爭氣,她成績優異,長相又漂亮明豔,彈得一手好琴,又跟著母親學習書法國畫,熏陶出了一身矜貴優雅的氣質。
難得的是,出身這樣的家庭,她卻不驕不躁,毫無富家千金的驕縱之氣。
這樣的人,合該是人生的贏家,有誰會不喜歡她呢?
江秋漁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直到一個叫洛婷婷的女孩闖進了她的生命中,江秋漁就開始了她淒慘潦草的後半生,說後半生也不合適,畢竟她隻活到了二十三歲。
洛婷婷這人,完全就是江秋漁的對立麵。
她成績平庸,長相隻能算是清秀,性格怯懦膽小,話說不過幾句就要紅眼,在學校裏毫無存在感可言。
聽說她是洛家的私生女,她爸拚盡全力把她送進富二代雲集的學校裏來,為的就是攀上一門好的親事。
江秋漁隻把這些話當玩笑來聽,她甚至還在洛婷婷受欺負時,替她解了圍。
那時候她絕想不到,那個彎著腰不停對自己說謝謝的女孩,有一天會勾得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茶不思飯不想,為她做出了種種令人大跌眼鏡的事來。
人人都在嘲笑江秋漁,笑她竟然輸給了這麽一朵小白花。
江秋漁雖然也惱怒,但她對褚嵐並無多少喜歡之情,隻把她當朋友罷了,出了這種事,她也沒鬧,隻是平靜地取消了兩家的婚約。
她自認已經做得仁至義盡,褚嵐卻處處指責她。
“阿漁,這件事情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針對婷婷了。”
“秋漁,你有什麽事就衝我來,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你不害臊嗎?”
到最後,她滿眼失望地看著江秋漁,“江秋漁,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江秋漁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是因為每次洛婷婷攔著她說抱歉時,她沒有笑著說一句沒關係嗎?
所以每當洛婷婷委屈地落淚時,褚嵐都正好及時出現,一邊將她抱在懷裏哄,一邊冷眼看著江秋漁,眼裏滿是指責。
江秋漁隻覺得可笑。
原來不管她做沒做什麽,隻要她在這裏,就礙了那兩人的眼。
江秋漁煩了也倦了,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她遠走法國,在國外待了五年才回來。
這五年裏,又發生了許多的事情。
褚嵐接管褚家,跟洛婷婷分分合合,江秋漁這個曾經的未婚妻,也時不時地被人提起,丟盡了臉麵。
江秋漁早已經把那兩人忘在了腦後,可是不知為何,回國後,她總是能在各種場合遇見褚嵐和洛婷婷。
一切都跟五年前沒有任何區別。
洛婷婷還是那副委屈可憐的模樣,她不需要做什麽,隻需要紅著眼睛道歉,江秋漁就能被冠上惡毒善妒的標簽。
“你說這江家大小姐到底怎麽回事?五年了,還不放過人家。”
“就算一開始的確是褚嵐對不起她,可是都這麽久了,她還不能放下嗎?”
諸如此類的指責,數不勝數。
這五年裏,圍在洛婷婷身邊的人更多,個個都是各行各界的精英,她們為她癡為她狂,甘心為她奉獻一切。
江秋漁的存在礙了洛婷婷的眼,讓洛婷婷傷心不已,她的追求者們又如何能容得下江秋漁?
那是最瘋的一個。
殺人無數,心狠手辣的**老大,內心最後一點兒溫情都留給了洛婷婷。
她跟褚嵐等人合作,將江秋漁綁到郊外的廢棄倉庫。
汽油味刺鼻,江秋漁頭腦昏沉,被人按著跪在了老大的麵前,她的膝蓋磕出了血,骨頭仿佛要碎裂一般。
劇痛讓她清醒過來,江秋漁的眼裏冒出了生理性的淚水,她的下巴被人粗暴地抬起,那人戴著黑手套,目光陰狠地看著她,“你要是不針對婷婷,我還能留你一命,可你偏要找死!”
江秋漁不明白,她想說自己沒有針對洛婷婷。
不原諒她,每次見麵都神色冷淡,算針對嗎?
還是說,她沒有把鋼琴大賽的冠軍讓給洛婷婷,也是一種針對?
還有書法大家的賞識,網絡上粉絲的喜歡,宴會間旁人的誇獎……
她應該拱手相讓,把一切都讓給洛婷婷,這才不算針對?
江秋漁沒有機會開口爭辯,那人甩開她的下巴,“大小姐最在乎自己的一雙手,對吧?”
“明知道婷婷想要冠軍,想要拜趙老為師,你卻費盡心思搶走屬於她的東西,害得她傷心落淚,我該怎麽懲罰你呢?”
江秋漁喘不過氣來,隻聽見那個人冷笑一聲,“不如就廢了你的一雙手吧?”
她被壓著肩膀趴了下去,拚命掙紮時,後背被人踹了一腳,痛得江秋漁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淚水模糊了視線,朦朧間,一隻穿著皮鞋的腳踩在了她的手背上,一點點,一點點地,碾碎了她的手指。
江秋漁痛不欲生,喉間的慘叫嘶啞難聽,那雙被粉絲譽為女媧畢設的手徹底血肉模糊,十指盡碎,再瞧不出原本的模樣來。
鑽心的痛意奪去了她的全部心神,江秋漁張著嘴,再發不出一點兒聲音,慘白的麵容被冷汗打濕,頭發粘在臉上,狼狽不堪。
那人欣賞著她的慘狀,“你還不知道吧,褚嵐親口跟我說,對你不必手下留情。”
“大家都說你是她的白月光,可就因為你這個白月光,婷婷不知道傷心了多少次。”
“你太礙眼了。”
江秋漁聽不清耳邊的聲音,她的視線裏隻有一雙扭曲變形的手。
真的好疼,好疼啊。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這樣鑽心的疼痛。
那人頗為無趣地呸了一聲,旁邊的人問她:“老大,該怎麽處理這個女人?”
想到婷婷因為長相不如她,心裏一直十分自卑,那人眼裏閃過一抹殺意,“劃花她的臉。”
她頓了頓,“再打斷她的一雙腿。”
“動作麻利點兒。”
血色充斥在江秋漁的眼眶裏,臉頰上的痛意也隻是讓她動了動嘴唇,她再無力掙紮,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了。
刀片反射出的寒光落入她的眼中,照亮了濃黑的怨恨之色。
那雙筆直修長,漂亮到找不出一絲瑕疵的腿被活生生打斷,鮮血濺得到處都是,江秋漁宛如破碎的布娃娃,安靜地躺在血水裏,濃烈的恨意讓她久久無法合上雙眼。
眼裏最後的畫麵是燃燒的火光。
江秋漁死在了廢棄的倉庫裏,曾經明媚動人的江家大小姐,死的無聲無息,死狀極慘。
她死後,父母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母親一病不起,父親在恍惚中被人抓住空子,被誣陷偷稅,挪用公款,後半生都隻能在監獄裏度過。
江家的產業被褚嵐等人瓜分了個幹淨。
江秋漁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反抗過,掙紮過,卻仍然抵不過命運。
直到她死不瞑目之後,因怨氣太重,靈魂久久不散,吸引了係統的到來。
【叮——綁定成功!炮灰白月光係統將竭誠為您服務!】
江秋漁這才知道,她的所有苦難和悲慘,都隻不過是因為,她是一本灰姑娘團寵文裏的炮灰罷了。
洛婷婷是這本小說的女主,她生性善良,性格膽小,雖然長相並不顯眼,卻因為自身獨特的氣質,吸引了各行各界的精英。
她們之中有豪門繼承人,當紅影後,政界大佬以及**老大等等。
這些人對她癡心不悔,把洛婷婷當成她們的**,誰敢惹洛婷婷不開心,就會遭到幾人共同的報複。
褚嵐是這本小說的另一位主角。
她曾經有過一個未婚妻,兩個人之間並無感情,隻是豪門聯姻。
褚嵐在遇見洛婷婷之後,才知道究竟什麽是愛情,她不再甘心接受聯姻的結局,費盡心思取消婚約,隻想跟自己的真愛在一起。
可那位跟她家世相當的未婚妻,卻對她死纏爛打,還因此處處針對洛婷婷,但因為有主角光環在,洛婷婷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未婚妻越是心狠手辣,褚嵐就越愛洛婷婷。
她對未婚妻厭惡至極,當眾揭穿了未婚妻的虛偽麵目,逼得對方遠走國外。
若是未婚妻不回國,興許她還能放過對方。
可這人偏偏在五年之後還要作妖,惹得洛婷婷多次垂淚,還搶走了屬於洛婷婷的冠軍和老師,就連未婚妻的父母也要偏心自己惡毒的女兒,幫著她一起欺負洛婷婷。
褚嵐在忍無可忍之下,最終聯合自己的幾個情敵,暗中解決了未婚妻。
得知江秋漁死訊的那天,褚嵐內心毫無波瀾,她看著洛婷婷的笑臉,心想,那個小時候最喜歡跟在她後麵叫她嵐姐姐的小姑娘,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一切都是江秋漁自作孽,不可活。
反派未婚妻死後,褚嵐和洛婷婷又經曆了幾次大的爭吵,最終甜蜜地在一起了,另外幾個暗戀洛婷婷的人則是黯然神傷,為她單身了一輩子。
江秋漁看完原著小說之後,慢慢地勾起了一個笑容,“原來是這樣啊……”
她目光裏滔天的恨意和瘋狂,就連係統都忍不住心驚。
係統給了江秋漁重來一次的機會。
這一次,她徹底將反派的人設演繹到了極致。
不是都說她處處欺負洛婷婷嗎?
江秋漁站在樓梯口,穿著雪白小皮鞋的腳輕抬,低頭看著女孩毫無血色的臉,唇角微勾:“要不你求我吧,我心情好,就放你回去。”
洛婷婷被一群女生堵著潑冷水扇耳光的時候,江秋漁就站在不遠處,笑盈盈地勸道:“大家不要欺負她,洛同學的手,將來可是要彈鋼琴的。”
女生們聞言,紛紛轉頭看向她,目光裏滿是癡迷之色,“阿漁,我們沒有欺負她,隻是想跟她玩個遊戲而已。”
洛婷婷的眼神空洞麻木,她隔著人群,對上了江秋漁含笑的眼眸,眼眶陡然通紅一片。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江秋漁掩唇咳了咳,眉頭微蹙,好似見不慣這殘忍的一幕,轉身離開了。
誰讓你是洛婷婷呢。
誰讓你是主角呢?
主角和反派,注定是要不死不休的。
這一世的褚嵐沒有看上洛婷婷,取消婚約那天,她雙眼通紅地攔下江秋漁,“阿漁,為什麽要取消婚約?是我哪裏做錯了嗎?”
江秋漁冷眼看著她,諷刺道:“褚嵐,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真讓我惡心。”
褚嵐臉色煞白,哀求道:“阿漁……”
江秋漁眼波流轉,為難地皺起眉頭,“有人跟我說,讓我不要再跟你在一起,否則,她不會放過我的。”
褚嵐攥緊拳頭,神色瘋狂,眸中滿是對眼前之人的迷戀和偏執,“阿漁,你告訴我,是誰?”
江秋漁低聲說了一個人的名字,是那位**老大。
褚嵐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放心交給我吧,阿漁。”
她小心翼翼地祈求道:“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別不理我。”
阿漁要是不要她了,她會死的。
江秋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你表現。”
褚嵐綁了**老大的那天,特意給江秋漁打了個電話,“阿漁,所有阻攔我們的人都該死,你放心,我會解決她的。”
江秋漁正坐在花園裏喝下午茶,她晃了晃足尖,漫不經心地答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褚嵐沒有說話,隻開著外放,讓她聽清這邊的聲音。
**老大斷了一條胳膊,被粗麻繩綁著,狼狽地倒在地上,驚疑不定地質問道:“你到底是誰?!”
褚嵐站起身來,抬腳踩在了她的心口上,“就憑你,也配肖想我的阿漁?”
她的腳尖用力,**老大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江秋漁聽著電話那邊的慘叫聲,幽幽地歎了口氣,“你不要做傻事。”
褚嵐舔了舔唇,握緊手中的手術刀,“阿漁放心,我隻是跟她開個玩笑。”
江秋漁於是掛斷了電話,不再過問此事。
後來她聽說,褚嵐把人削成了幾百片,**老大的慘叫聲經久不絕,鮮紅的血流得到處都是。
褚嵐找上門來,問她:“阿漁,你願意原諒我了嗎?”
江秋漁背光站在別墅門口,渾身幹幹淨淨的,同褚嵐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一撇嘴角,“可是你殺了人,我怎麽能跟殺人犯在一起?”
褚嵐眼裏的光徹底熄滅了。
她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再跟江秋漁在一起了,卻依舊不死心,心甘情願替江秋漁除掉所有惹她不高興的人。
當紅影後黑料纏身,被迫退圈後,再不曾出現在眾人的眼前,而褚家的地下室裏,則多了一個雙腿殘疾的女人。
政界大佬被舉報貪汙腐敗,再無力回天,進監獄半個月後,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
江秋漁報了警。
褚嵐被警察帶走的那一天,江秋漁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她對上褚嵐的視線,衝她柔柔一笑,做口型道:“我原諒你了。”
於是褚嵐寧願死,也不肯說出江秋漁的名字,最終因性質太過惡劣,她被判了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江秋漁知道,褚家有能力把她撈出來,不過沒關係,她有的是時間陪褚嵐折騰。
如果不是江婠害她出了車禍,當場斃命的話。
她綁定的炮灰白月光係統也不是個好東西,江秋漁從一開始就知道,係統利用她做任務隻是為了收割積分,成功後就會將江秋漁一腳踢開,再不管她死活。
江秋漁決定先下手為強。
江婠之所以能害她出車禍,就是因為江秋漁才跟係統鬥智鬥勇了一番,拚著一口氣把係統強行剝離了她的身體。
她那時候虛弱不堪,這才給了江婠機會。
江婠問她為什麽能發現自己,那是因為江秋漁早就綁定過真正的係統,所以江婠這個冒牌貨一眼就被她看出來了。
想到那幾個人還沒徹底死亡,江秋漁就對係統恨到了極點。
她好不容易把那幾個人玩廢了,係統也被她弄得崩潰了,美好的生活近在眼前,江婠就趁機害死了她。
江秋漁沒在一開始就翻臉,已經算得上是演技卓絕了。
江婠聽完這一番解釋,也頗為震驚,喃喃道:“怪不得。”
江芷桃更是咬緊牙關,質問江婠,“你不是說,她是自願的嗎?”
江婠不吭聲了。
江秋漁說完自己的故事,眼裏無悲無喜,她看向被困在陣中的光團,“我回答了你的疑問,現在該你回答我了。”
“你為什麽選中我?”
江婠是這本小說裏的魔尊,她哪兒來的本事前往江秋漁所在世界,又哪兒來的能力害死江秋漁,還把她的靈魂拽了過來?
江婠起先不想回答,江秋漁也不多言,毫不猶豫地催動了陣法。
陣中的光團越發暗淡,江婠尖叫了一聲,“我說!我說!”
原來,她也是死過一次的人。
江婠被林驚微一劍斬殺之後,竟然覺醒了自己的意識,得知自己隻是小說裏的反派,注定要死在女主劍下,她如何肯幹?
興許是她的怨念太重,一番折騰之下,竟引來了天道。
天道答應江婠,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江婠卻被林驚微嚇破了膽,覺得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對抗林驚微,她思來想去,隻能找個人代替她走完劇情,逃脫必死的宿命。
她能帶走江秋漁,自然也是借助了天道的力量。
“我當時之所以選中你,是因為你的命格很奇特。”
明明是必死的命運,卻偏偏迎來了一絲生機,竟絕處逢生,未來一片光明燦爛。
江秋漁幽幽地看著她,“所以你覺得,我既然能改變一次自己的命運,自然就能改變第二次,對嗎?”
江婠正是這樣想的。
江秋漁既然能絕處逢生一次,為什麽不可以再幫她掙脫一次命運的束縛?
她觀察了江秋漁很久,才趁著江秋漁虛弱之時,製造車禍害死了她。
隻可惜,江婠並不知道江秋漁早就有過係統,她在接觸了現代的知識之後,竟陰差陽錯之下,將自己偽裝成了係統。
卻不想一眼就被江秋漁看出了破綻。
江婠心裏恨到了極點,“我又何錯之有?”
“我隻是想擺脫枷鎖,掙脫束縛而已!”
江秋漁見她死到臨頭還嘴硬,嘖了一聲,“你有本事就自己上,既然想利用我,就別怪我算計你。”
江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算計她,還跟江芷桃暗中籌謀,妄想奪去她的身體。
除了林驚微,江秋漁從沒真正相信過任何人,更別說江芷桃是江婠撿回來的,對她最是忠心不過,江秋漁對她的防備極深,又怎會輕易相信她?
早在江婠有意無意地暗示江秋漁可以相信江芷桃的時候,江秋漁就知道,這人萬萬不能信。
所以當初她寧願把姣玥和星瑩交給楚約,也不願意托付給江芷桃。
江芷桃隻是表麵上聽她的話罷了,隻要江婠一吩咐,她就會立馬背叛自己,江秋漁不可能把重要的任務交給她。
江婠處處算計她,還提前將藏身之處告訴了江芷桃,這一切都在江秋漁的意料之中。
隻不過,江芷桃來的比她想的要快多了,江秋漁的心裏閃過了一抹懷疑,不過她並未多想,很快又將注意力放在了江婠身上。
江秋漁抬了抬手,靈力融進陣法之中,陣法徹底啟動,江婠咒罵著,卻仍是敵不過此刻的江秋漁,光團很快便消散了。
江芷桃呆呆地看著她,江秋漁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我殺了你師尊,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報仇,也可以把我還活著的事傳出去,都隨你。”
江芷桃的手指動了動,“我……”
江秋漁最後看了她一眼,便抬腳離開了,石洞裏隻剩下江芷桃一人。
她望著江秋漁離去的方向,眼眶紅的不成樣子,淚水順著臉頰不斷往下流,聲音消散在了空曠的洞中。
“師尊……”
——
江秋漁此時仍身處於深海之中,這裏是同夢海,是鮫人族的領地。
江秋漁才從石洞中出來不久,就遇上了一隊捧著鮫珠的鮫人,這些人一見她,立馬雙眼一亮,朝她遊了過來。
“你是來參加喜宴的客人嗎?”
喜宴?
江秋漁不明所以,鮫人們格外熱情,“客人,你長的真好看,快跟我們來。”
江秋漁這才想起來,鮫人族愛美,對容貌姣好之人格外熱情,她並未隱藏自己的麵容,這些小鮫人一見她就高興的不得了。
江秋漁正好對外界之事不甚了解,便幹脆順水推舟地默認了客人的身份,跟著這些鮫人進了鮫人族的王宮。
路上她套了話,得知今日原來是鮫人族女王的大喜之日,來往賓客皆是為了道喜。
江秋漁坐在了不太起眼的地方,但因她容貌豔麗,絕世無雙,眾人還是看得有些呆了。
雖然狐狸不愛水,在深海中頗有些不適,不過江秋漁吃著海鮮,又覺得這一點兒不適,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她正叼著一隻蝦啃時,麵前忽然落下了一片陰影,江秋漁咽下嘴裏的蝦肉,抬頭一看,謔,原來還是熟人。
眼前的鮫人身穿華麗的雪白長衫,頭頂頸間皆佩戴有璀璨的珠寶,顯得華貴美麗,她的目光冷冰冰的,直勾勾地盯著江秋漁瞧。
這人正是十年前敗在江秋漁手中的鮫人族天才,青霜殿的床帳上那八顆鮫珠正是來自這人。
許久不見,小鮫人已經長成了大美人,氣勢越發深不可測。
江秋漁依稀記得,她好像叫扶樂來。
扶樂來的眼底仍舊殘留著震驚之色,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江秋漁,“你是誰?”
江秋漁想了想,“我叫霜霜。”
扶樂來擰眉,霜霜?
沒聽說過。
方才她聽人說,來了個容色傾城的大美人,扶樂來還不以為然,在她心裏,沒人能比得過那個人。
可不經意的一瞥後,扶樂來卻頓時僵在了原地。
這人怎麽會跟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隻是在眉心處,比那人多了一點紅痣罷了。
扶樂來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頗有些急切地走了過來,近看之下,那張臉更像了,和她記憶中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江秋漁舔了舔唇,還在回味鮮蝦的味道,“殿下,你有事嗎?”
扶樂來的心裏劃過一陣失望,那人絕不可能這樣軟著聲音叫她殿下,她隻會叫自己小鮫人。
不是她。
扶樂來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情,她早知道那人已經死了,連靈魂也不複存在。
魔界那位瘋了那麽久,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理智告訴扶樂來,此刻她應該轉身離開,可看著眼前的女子若無其事吃蝦的模樣,她還是咬咬牙,坐在了江秋漁身旁。
“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江秋漁沒看她,“無門無派,一介散修罷了。”
她心下有些可惜,沒人幫她剝蝦了。
扶樂來盯著她的側臉看得出神,半晌後才冷哼了一聲,“你原本就長這樣?”
江秋漁想笑,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扶樂來,“那殿下覺得,我應該長什麽樣呢?”
反正不長這樣!
這天底下怎麽會有人跟那個人長得一樣?!
扶樂來狐疑地看了她半晌,忽然瞪大了眼,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可能。
她她她,她該不會是那個人的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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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魚魚:謝邀,自己做自己的女兒,體驗很不錯ouo
小v:我現在就殺了她:)
【啵啵啵!大家不要急,會有的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