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微腳尖輕點地麵,反應極快地往後退了兩步,麵色更加沉冷,宛如凝著一層薄冰,“這位姑娘,請你自重。”

那女子原是趙舒寒的三姨娘,姓江,名喚折露,性子向來潑辣不講理。

她方才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原是聽說少城主又招了三個美人入府,心中氣不過,想給這三人一個下馬威罷了。

此時忽然變了臉色,想同林驚微親近,也不過是嗅到了她那一絲至陽至純的劍氣。

江秋漁說她是狐狸精,並非是在罵人,而是這江折露的確不是人族,她是一隻修成人形的狐妖。

也許同江秋漁還有著絲絲縷縷的親戚關係。

畢竟按照設定,江秋漁的母親也出身狐族,同上一任魔尊相戀之後,才叛出狐族,為狐族所不容。

硬要算起來的話,江折露興許還能叫江秋漁一聲姐姐。

隻是這兩人大概都不想認下這個稱呼。

江秋漁原本打算出去給那隻膽敢跟她搶人的狐妖一點教訓,後麵轉念一想,幹脆又靠了回去,悠閑地躺在美人榻上,好似對屋外發生的一切都不知情。

係統:【你真的不管一管嗎?】

那狐妖明顯是聞到了女主的純陽劍氣,才會改變自己的態度,狐族最喜歡劍修,因為她們身上的純淨靈力很適合用來雙修。

若是真被那狐妖得手了,江秋漁還能如同此時一般無所謂嗎?

江秋漁把玩著戴在手指上的乾坤戒,語調懶懶的,“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不想被勾引的人是勾不走的。”

如果林驚微真的被那狐妖給勾到手了,隻能說明她原本就已經動了心,那麽,不管江秋漁如何日防夜防,都防不住一個想出軌的女人。

係統:【……】

好吧,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

係統決定再默默觀察一會兒,可這一觀察之下它卻發現,宿主的狐狸耳朵不知什麽時候露出來了。

江秋漁麵上的神色淡淡的,好似並不關心屋外的情況,可她頭頂那兩隻耳朵卻警覺地豎了起來,正凝神仔細聽著屋外的動靜。

係統:……

不是說不擔心嗎??

口是心非的狐狸!

江秋漁絲毫不曾察覺到,自己的耳朵早已經出賣了自己。

她的身子雖然仍舊懶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神識卻早已鋪開了,確保自己不錯過任何一絲細節。

林驚微要是敢讓這隻臭狐狸近了她的身,觸碰到了她的身子,江秋漁非得洗掉她的一層皮不可!

幸好,林驚微雖然不知妻德為何物,卻也本能地不願意讓別人觸碰到自己,她後退幾步,眸光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女子。

林驚微在此人身上嗅到了一股獨特的氣息,此人並非人族,而是一隻狐妖。

同為狐妖,江秋漁身上的味道香香的,身子也溫熱柔軟,此人身上的氣味卻駁雜難聞,讓人作嘔。

林驚微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此人身上的味道之所以如此複雜,不過是因為她吸食了太多人的精。氣,混雜之下,這才形成了一股如此難聞的味道。

而江秋漁卻從不曾靠吸人精。氣為生,她雖然也是狐妖,卻不做這等以媚術迷惑他人,從而采補他人之事。

所以她身上隻有桃香味,香甜可口,像枝頭熟透了的蜜桃一般誘人。

林驚微下意識地忽略了,江秋漁也曾將她勾上榻,用媚術迷惑她,將她當做爐鼎來采補。

可江秋漁隻對她做過這樣的事情,這怎麽能算是害人呢?

林驚微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在替江秋漁開脫,她不知道江秋漁是否被吵醒了,想到大白狐狸微帶倦意的眉眼,林驚微對麵前的女子更多了一分不耐。

“我並非少城主新招進府的美人,更不是你的妹妹,姑娘請回吧!”

林驚微很少有如同此刻一般語氣冷硬地趕人的時候,她就算再不高興,也不會如此直接,不留情麵。

可見她對江折露的的確確是十分不喜了。

約莫是院子裏的動靜太大,靈漪也從入定中驚醒,推門出來,一眼便看見林驚微在同一容貌嬌豔的女子對峙,林姑娘的眉眼都快結霜了,臉色十分冷淡。

靈漪頓時來了精神,她還記得自己先前做的決定,要多替林姑娘做事,才能討得林姑娘的喜歡。

此時見林驚微被這女子煩得不行,靈漪趕緊跑了過去,大喊道:“林姑娘!”

聽見她的聲音,林驚微手心裏凝聚的靈力頓時散了,她瞥了靈漪一眼,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江折露絲毫不覺自己已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她轉頭看向靈漪,心中嘀咕著,少城主的口味莫非變了嗎?

怎麽一個二個盡是劍修?

這兩人的容貌雖然隻能說是清秀之姿,一身純淨的靈力卻讓江折露萬分覬覦。

眼前的這一位太過難纏,冷冰冰的,跟個木頭樁子似的,任她如何**都不為所動。

她剛才說話時,已經用上了狐族的媚術,可奇怪的是,林驚微卻絲毫不受她的影響,就連眼神都不曾恍惚片刻。

看她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很冷漠,仿佛她並不是什麽嬌滴滴的美人,而是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塑一般。

這讓江折露難得感到有些挫敗,她自認已是狐族同輩中的佼佼者,對媚術的使用達到一種登峰造極的境界,以往還從未有過失敗的經曆。

林驚微對她越是冷淡,江折露就越想看她露出迷醉的神色,勾得她劍心大亂,再也無法維持冷靜的模樣。

她咬了咬牙,將林驚微當成了一個暫時的挑戰,她還非得**到這名女子不可!

至於眼下,隻能先拿另一名劍修來解解饞了。

江折露迅速轉移了目標,一雙媚眼看向靈漪,笑語嫣然:“這位妹妹也是新來的吧,放心,姐姐為人最是熱心,定會好好為妹妹講一講這府上的規矩。”

靈漪不明所以,她一眼便看出了眼前這人乃是一隻狐妖,對江折露伸過來的手也避之不及,生怕她碰到了自己。

躲閃的動作雖然不如林驚微方才那樣明顯直接,卻也能讓人看出她的不情願。

江折露臉上的笑容都快僵住了,這一個二個都怎麽回事!

她難道是吃人的怪物不成?!

林驚微見狀,忽然以手掩唇清了清嗓子,聲音莫名虛弱了幾分,“靈漪姑娘,我的身子尚有不適,這裏便交給你了。”

“阿漁還在休息,還望諸位的聲音小上一些,別吵醒了阿漁。”

林驚微說著,眉頭蹙了蹙,似乎自己全然是在為江秋漁考慮,她掀了掀眼皮,瞥了靈漪一眼,隨後便轉身回了房間。

房門在眾人眼前砰的一聲合上了。

靈漪被林驚微離開前的那一眼看得心中莫名有了股責任感,她並不單純是在為林姑娘解決麻煩,更是為了阿漁能睡個好覺!

所以她必須得將此人攔下來,絕不能讓她驚擾了阿漁!

思及此,靈漪挺起胸膛,擋在江折露麵前,“這位姑娘,有什麽話咱們不妨去外麵說吧。”

江折露眼珠一轉,阿漁是誰?

她聽說少城主一共招了三名美人入府,難不成最後那人便是阿漁?

說起來,方才也隻有中間的房門不曾打開,想來,那位阿漁姑娘便是在這裏邊兒休息了。

方才那冷冰冰的劍修提起那個叫做阿漁的女子時,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寒霜被春風吹得融化了,隻剩下了和煦的日光。

江折露頓時有些不服氣,她沒能**到的人,卻因另一女子露出這般溫柔的笑意,那個叫做阿漁的女子究竟比她好在哪裏?

江折露心中不服,麵上卻露出了笑意,“好好好,我也隻是想同妹妹們親近親近罷了,這樣吧,妹妹不妨跟著姐姐去姐姐院裏聊一會兒,咱們好好聊一聊那位阿漁姑娘。”

靈漪傻乎乎的,隻想把江折露引走,壓根不知道這人已經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她神色正經地點了點頭,“好,那你小聲一些,不能驚擾了阿漁。”

江折露:……

一句髒話在心頭,嘴上卻說不出口!

可惡!

——

江秋漁在屋內看完了全程,差點兒在美人榻上打著滾地笑起來,她甩了甩身後的狐狸尾巴,神色比之方才放鬆了不少,顯然對林驚微的反應極為滿意。

女主能是普通人嗎?

若不是江秋漁對她百般糾纏,林驚微此時還端的是一副清冷謫仙的模樣呢,哪兒能輕易被外麵的狐狸精勾走?

就連她,也是日日糾纏廝磨,才能和林驚微親熱親熱,那隻臭狐狸別想來分一杯羹!

江秋漁正用指尖卷著自己的尾巴尖尖,懶懶地躺在美人榻上打哈欠時,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動靜,隨後有一人輕飄飄地躍了進來,腳踩在地麵上時,沒弄出一點兒聲響來。

江秋漁豎起耳朵,聽見那人的呼吸很輕,腳步也穩穩的,直直地朝她走了過來。

等林驚微離她還有幾步遠的時候,江秋漁才笑了一聲,身後的尾巴在美人榻上拍了拍。

“什麽時候,清蘅君也學會了梁上君子的這一套?”

“正事不做,倒是慣會鑽女兒家的閨房。”

林驚微腳步不停,方才在門外時,她便察覺到江秋漁已經醒了,隻是因著某些原因,江秋漁隻默默地看了一會兒,並未出聲罷了。

清蘅君哪兒還有剛才坑靈漪時那虛弱疲乏的模樣,她在江秋漁身前站定,輕聲道:“趙舒寒的這幾位姨娘,恐怕都不是簡單角色,她故意不將此事告知你我,是想試探一二?”

她能猜到,江秋漁自然也能猜出來。

她與林驚微畢竟來得太過蹊蹺,雖說林驚微暫時用自身的實力打消了趙舒寒的部分懷疑,但以那人謹慎的性子,必然得好好地試探一番,才能算是勉強相信她們。

她想必也很清楚自己這幾位姨娘的性子,才會故意將江秋漁幾人安排到後院居住,為的就是讓脾氣最為急躁潑辣的江折露前來鬧事,以此來觀察江秋漁等人的反應。

由此來看,趙舒寒同她這幾位姨娘的關係並非想象中那般恩愛,她能毫不猶豫地利用江折露,已然能說明許多問題。

身為少城主,她不可能不知曉自己的夫人乃是一隻狐妖,更不可能猜不到江折露會故意勾搭林驚微和靈漪。

畢竟早在書房時,趙舒寒便知道林驚微有一身至純至陽的靈力了。

既然她在一開始便能猜到江折露的反應,還能如此利用江折露,又哪來的真心可言?

江秋漁方才按兵不動,神識卻早已經鋪開了,這院子裏暫時倒沒有趙舒寒安排的人,可院中那幾處防禦陣法,卻隱隱與普通的陣法有所不同,想來,趙舒寒興許能通過陣法清楚地看見這院子裏發生的一切。

林驚微在布陣上頗有造詣,自然也將這其中的不對勁之處看了個清楚,隻是她與江秋漁都不準備打草驚蛇,為今之計,隻能先按捺不動。

趙舒寒想看,便讓她好好看個明白。

而這一點,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兩人都不曾告訴靈漪。

江秋漁勾了勾手指,示意林驚微蹲下來,仰頭看她真的很累。

林驚微在她身前半跪,頰邊的青絲跟著晃動起來,她渾身玉一般白,欺霜賽雪,眉不描而黑,唇不點而絳,眼瞳清透澄淨,在江秋漁的注視下,平靜的湖麵終究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這副模樣,隻江秋漁一人得以欣賞。

江秋漁心頭那點兒不舒坦終於消散了。

她用指尖撫摸著林驚微的唇角,指腹貼著她的唇縫,欲探不探,嗓音摻了蜜似的,裹挾著甜膩的香氣:“那隻狐妖的爪子興許是粉色的,你為何不跟著她走?”

林驚微唇縫微啟,江秋漁的指尖便順勢探了進去,指腹沾了點兒濕潤的水光,清蘅君的麵頰上也浮現出了一層薄紅。

她雖然羞得滿麵通紅,卻也不曾推開江秋漁的手。

隻是含糊道:“我不喜歡粉色的爪子。”

許久之前的一句玩笑話罷了,江秋漁竟然記到了現在。

林驚微深刻地認識到了江秋漁記仇的本領,以後說話還得更加小心才行,免得被記仇的狐狸抓住不放。

江秋漁這才抽出自己的手指,在林驚微的衣襟上擦拭幹淨了,末了,悠悠道:“那隻狐妖真是好沒道理。”

“分明是我先看上的,哪能招呼都不打一聲,便硬搶呢?”

林驚微的心跳隨著她這一句話猛地快了幾分,她一眨不眨地盯著斜躺在美人榻上的江秋漁,無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再開口時,嗓音比方才沙啞了一些:“若是她打了招呼,你便要讓給她嗎?”

江秋漁真的願意將她讓給旁人嗎?

林驚微因江秋漁的前半句話而震耳欲聾的心跳,又因她的後半句倏地停滯了,她絲毫不覺自己的情緒早已被江秋漁掌控,隻是筆直地跪在美人榻前,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江秋漁不說是或者不是,隻是掩著唇打了個哈欠,眸裏浮現出一層水光,為那張明豔動人的麵容更增添了一分柔媚之意。

“你若是有心,我若再多加阻攔,你隻會更加怨我罷了。”

江秋漁歎了口氣,“此事又如何能由我來抉擇?”

幾乎是她的話音剛落,林驚微便啟唇肯定道:“我不會。”

除了江秋漁,她再不會喜歡別的女子,更不會允許別的女子靠近她,同她極盡親熱,耳鬢廝磨。

林驚微從不曾比現在更加清醒過,從她急著來見江秋漁,生怕她誤會的時候,她便再難以欺騙自己。

或許在更早的時候,她一轉頭,眼前便沒了江秋漁的身影,林驚微慌得連手上的東西都抱不穩,在人群中找了江秋漁許久,最後看見江秋漁蹲在大樹下的身影時,那一瞬間的放鬆和慶幸,便足以說明問題。

她對江秋漁,並非完全虛情假意,那些熾熱的唇齒交纏,也並非逢場作戲。

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她便對江秋漁一再妥協,再難狠下心來推開她。

隻是從前,林驚微慣會用任務來替自己辯解,甚至連器靈都被她騙了過去。

可隨著對江秋漁的了解加深,她卻越來越難以欺騙自己。

林驚微閉了閉眼,她知道自己的這些變化意味著什麽,她喜歡上了注定要死在自己手上的女子。

若是不能及時抽身,及時止損,等真到了那一日,她還能將劍尖對準江秋漁嗎?

林驚微知道自己不該沉溺於江秋漁的柔情蜜意,可要讓她推開江秋漁,太難了。

她入定了那麽多次,有哪一次是真的靜下心來思索清楚了的?

清醒時知道自己不該再貪戀片刻的歡愉,可隻要江秋漁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林驚微便再也沒法控製自己的心意,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江秋漁,舍不得轉移片刻。

她究竟該怎麽辦才好?

江秋漁心細如發,自然將林驚微的這一係列微妙的神色變化都看在了眼裏,這些日子以來,她如同局外人一般,將林驚微的所有變化都看了個一清二楚。

離開不憂城的前一天晚上,她是故意纏著林驚微,又故意躲起來的。

在林驚微急著找她,鬢角都被冷汗打濕了的時候,江秋漁就坐在一家酒樓的屋頂上,靜靜地看著林驚微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

在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林驚微對她的喜歡,比她想的要多得多,江秋漁也能擁有更大的操作空間。

她知道林驚微此刻正處在一種非常糾結的狀態,畢竟一邊是自己喜歡的女子,一邊是自己身負的責任,最好的方法便是及時止損,以免將來下不了狠手。

江秋漁要做的,便是讓林驚微退無可退,即便林驚微百般躲閃,她也要逼著對方接受自己的心意。

眼下她已經讓林驚微初步意識到了,她與其他魔族是不一樣的,江秋漁的下一步計劃,便是要讓林驚微知道,她也有心想要改變魔族的現狀,隻是無能為力罷了。

那時林驚微便會想到,其實她不必非得殺了江秋漁,她還可以跟江秋漁合作。

江秋漁想要改變魔族的現狀,林驚微則想讓魔族不再殘害人族,從根本上來說,她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等到了那一步,林驚微大概率會放棄殺死江秋漁的念頭,那麽,她便不會再壓製自己對江秋漁的感情了。

她對江秋漁的愛會在那一刻到達頂峰。

如此,林驚微的血才能夠滿足形成情人血的條件。

等到了那時候,江秋漁便會主動戳破自己為林驚微編織的美夢,讓她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從一開始便是因為傀儡情絲。

屆時林驚微必然會懷疑江秋漁的目的,更甚者,她會完全否認江秋漁,認為江秋漁說的所有話都是謊言。

徹底由愛生恨。

江秋漁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林驚微完全否認她對自己的愛,她要讓林驚微對她又愛又恨,愛她,卻又不得不為了天下蒼生而親手殺了她。

如此,才算圓滿。

江秋漁彎了彎唇角,看著眼前跪在自己身旁,麵色堅定嚴肅的林驚微,緩緩露出了似水般溫柔的笑容,“驚微。”

她用指尖在林驚微的心口處點了點頭,“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這天底下,也唯有你能讓我一再退讓了。”

“你若是負了我,我就扒了你的皮,將你扔進無盡深淵。”

江秋漁嘴上說著威脅人的話,眼裏卻又不經意地透出了一抹偏執的光芒,仿佛將林驚微當成了自己口中的獵物似的,不允許其他的人或妖靠近半步。

若是讓旁人聽見江秋漁的這一番話,必定要嚇得麵色慘白,瑟瑟發抖,再生不出忤逆的心思。

林驚微卻覺得心口越發滾燙,濃烈的情緒流淌在她的心間,眼前之人含笑的眼眸占據了她的所有心神。

林驚微握緊了江秋漁的手指,將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處,嗓音又沉又啞:“除了你,再不會有旁人。”

她到底沒敢輕易應出那一句“必不負你”。

江秋漁也明白,能讓林驚微做出這樣一番保證,已實屬不易,她任由林驚微抓著她的手,隻柔聲道:“你既然對那狐妖無意,便離她遠一些,免得沾染了一身腥味,讓人作嘔。”

林驚微鄭重地點了點頭,目光定定地注視著江秋漁,“嗯,我知道了。”

係統忍了又忍:【你不是說不在意的嗎?】

還說什麽想出軌的人是留不住的,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怎麽這會兒卻又主動讓女主離那狐妖遠些?

江秋漁理直氣壯:“我若是不表現出自己的吃味,如何能讓她感受到我對她的在意?”

所以她做這一切隻是為了迷惑女主罷了,並無半點私心。

係統想了想,總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若是真想表現出自己的嫉妒,大可以在一開始便直說,為何又要迂回婉轉,最後反倒像是女主自個兒想要遠離那狐妖,宿主並無一絲不滿的樣子。

總覺得宿主和女主的角色仿佛顛倒了一般。

江秋漁自然不會同它解釋太多,江折露帶走靈漪之後,這院中倒是難得清淨了一會兒。

江秋漁不擔心靈漪會被江折露拐騙,靈漪雖然性子直,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可正因為如此,她更難被江折露輕易哄走。

事實也的確如同江秋漁所料,江折露將靈漪帶回自己的院子後,本以為能同她雙修一番,正摩拳擦掌,準備對靈漪下手的時候。

靈漪卻好似缺心眼一般,真以為自己想跟她聊有關阿漁的事情,拉著江折露說了整整一個時辰,將那位素未謀麵的阿漁姑娘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江折露從一開始的嫉妒不忿,變成了最後的麻木。

聽著靈漪在她耳邊嘰裏呱啦地說著,竟然有種聽和尚念經的感覺,仿佛整顆心都得到了淨化。

江折露不是沒想過使用媚術,可靈漪跟林驚微一樣,都不受她的影響,讓江折露深感挫敗。

她還想過強來,可惜的是,她雖然在媚術上登峰造極,修為卻比不過靈漪。

這小劍修輕輕鬆鬆地便躲開了她伸過去的手,仿佛察覺不到她對自己的覬覦,短暫的停頓之後,又重新說起阿漁的好來。

江折露聽到最後,都快對阿漁兩個字產生厭倦了。

如此一來,江折露總算明白了,那名神色冷淡的劍修明知道她的心思,為何還能任由她帶著靈漪離開。

約莫是從一開始,她便料想到了會有這樣的結局。

沒想到算來算去,真正的傻子竟然是自己!

可與此同時,江折露又對這個名叫阿漁的女子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絕豔容顏,能讓兩個劍修都對她癡迷不悟?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一見阿漁,幸好傍晚的時候,趙舒寒便派人來請她去前廳用晚膳,江折露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積極,很快便帶著自己的侍女趕了過去。

江秋漁和林驚微這邊,也有人前來請她們去用晚膳,趙舒寒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試探的計劃一定會被江秋漁和林驚微看出來,這不得趕緊替自己找個借口,順便找個台階下?

這一步步的算計,恐怕她早在一開始便計劃好了。

靈漪還沒回來,江秋漁用神識一探,她跟著江折露一起過去了,便也不再等她。

江秋漁和林驚微到時,人已經來齊了,就等她們兩個人。

其中,以江折露的目光最為直接大膽,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江秋漁瞧,目光裏似有震驚和感歎之色。

她算是明白為何這兩個劍修都對江秋漁情有獨鍾了,這樣的女子,怕是連她也會心動。

隻是不知為何,江折露隱約覺得,江秋漁的眉眼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且江秋漁總給她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這位阿漁姑娘,難不成也是妖?

她不曾在阿漁身上嗅到任何妖氣,可直覺又告訴江折露,這位阿漁姑娘極為危險。

不過,她並不曾因此收斂自己的目光,反而還主動招呼江秋漁過來坐下,“這位便是阿漁姑娘吧,靈漪在我麵前誇了你許久,此刻一見,靈漪果然沒騙我。”

江折露一邊說著,一邊用幽怨地眼神看了一眼靈漪,靈漪卻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自從阿漁出現之後,這小劍修的目光便都落在了阿漁的身上,跟她對待自己時的態度截然不同,讓江折露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趙舒寒用手帕捂著唇輕聲咳了咳,臉色比江秋漁等人下午見她時更加蒼白,似乎下一秒便要支撐不住昏迷過去。

江秋漁猜想,這多半是趙舒寒裝出來的,她的確身嬌體弱,卻也不至於半個下午便虛成這樣。

她和林驚微在眾人留出的空位上坐下,江秋漁的左手邊是林驚微,右手邊便是趙舒寒。

除了下午來鬧事的江折露之外,席間還多了三名眼生的女子,想來這便是趙舒寒的其他三位夫人了。

果然,隨後趙舒寒便為江秋漁和林驚微介紹了一番。

神色嚴肅端莊的是趙舒寒的側夫人,名為付瓊瑩,乃是城主親自下令指給趙舒寒的。

更加活潑可愛的是趙舒寒的二姨娘,姓薛,名喚傾顏,看起來年紀不大,眉眼間有種不諳世事的天真。

三姨娘不必多介紹,江秋漁已經見過了,便是性格火辣張揚的江折露。

最後那位四姨娘是幾個人中最為安靜的,幾乎沒有存在感,長相也不如前幾位美豔大方,隻能算是清麗可人。

她說話時的聲音也很輕,沒說兩句便紅了臉,“妾身姓莫,名紫盈。”

比起其他幾位夫人來說,她就像一朵弱小的薑花,默默無聞地綻放著,讓人提不起絲毫的警惕心來。

就連最鋒芒畢露的江折露,都不怎麽搭理她,仿佛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似的。

江秋漁盯著這位四姨娘看了好一會兒,莫紫盈那張臉霎時間便紅透了,局促不安地絞著自己的手帕,不敢同江秋漁對視。

趙舒寒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卻恍若未聞,隻笑著同側夫人付瓊瑩說話,眉眼還是那副虛弱和善的模樣。

江折露的目光在江秋漁和莫紫盈之間流連,心想,這位容貌極盛的阿漁姑娘,不會看上了莫紫盈吧?

真是奇了怪了,這莫紫盈向來不愛說話,如何能引起阿漁姑娘的興趣?

正當氣氛逐漸微妙之時,林驚微忽然將一塊剔好骨頭的雞肉放進了江秋漁碗中,聲音平穩:“阿漁,你不是說餓了嗎,這雞肉鮮美可口,你不妨多嚐嚐。”

江秋漁便順勢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對著林驚微莞爾一笑:“謝謝師姐。”

林驚微不答話,隻是用餘光瞥了一眼莫紫盈,若有所思。

這一頓飯吃的極為古怪,席上的眾人心思各異,那位側夫人雖然話不多,卻總是會不著痕跡地打量江秋漁和林驚微,似乎對兩人的關係有幾分好奇。

薛傾顏更是直勾勾地盯著江秋漁看,被發現了也不覺得尷尬,反而衝江秋漁羞澀一笑,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阿漁姑娘真好看,我從沒見過像你這般絕色的女子。”

江秋漁用茶水潤了潤喉嚨,嗓音清亮大方:“薛姑娘這話,倒是讓我不知該如何麵對少城主了。”

趙舒寒搖搖頭,“傾顏向來比較調皮,讓阿漁姑娘見笑了。”

其他人也跟著笑出了聲,江秋漁垂眸,斂下了眸中的深思之色。

用過晚膳之後,她和林驚微回到趙舒寒安排的小院。

當著靈漪的麵,江秋漁和林驚微進了不同的房間,可沒一會兒,林驚微便從窗戶偷偷溜了進來。

江秋漁正躺在浴桶裏,玩著水麵上漂浮的花瓣。

林驚微乍一撞見這一幕,垂在身側的手指緊了緊,江秋漁掀起眼皮看向她,也不說話,隻默默地觀察著林驚微的反應。

林驚微隻猶豫了幾息的時間,便朝江秋漁走了過來,拿了木凳坐在她的身後,替她梳著一頭微濕的長發。

江秋漁這才滿意,不枉她辛辛苦苦地引誘林驚微,若是方才這人還敢轉身就走,以後便再也別想上她的床。

林驚微稍一垂眸,便能窺見花瓣底下的無限春光,她的耳根蔓延上了一抹緋紅,手上的動作倒是很穩,不曾弄疼江秋漁。

江秋漁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水,問她:“你覺得趙舒寒的這幾位夫人如何?”

林驚微盯著江秋漁被水染濕的側頸看了一會兒,“你覺得那位四姨娘有何不對勁嗎?”

剛才江秋漁盯著莫紫盈看了許久,若不是她用雞肉喚回了江秋漁的心神,這人興許還能看得更久。

林驚微自然不覺得江秋漁當真是看上了莫紫盈,隻是她觀察了莫紫盈半晌,卻也隻覺得此人性子內向,極為安靜,看不出有何不對。

不過林驚微不傻,知道許多人擅長掩飾,她並不會因為莫紫盈看似無害,便放鬆對她的警惕。

“她有沒有什麽不對勁,我沒看出來。”

江秋漁頓了頓,“我隻是有點兒好奇,趙舒寒的其他三位夫人皆是豔若桃李,唯獨莫紫盈麵容清秀,趙舒寒的喜好怎麽突然變化這麽大?”

林驚微:……

所以你就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看了那麽久嗎?

林驚微自然不相信江秋漁的這幾句話,這壞狐狸向來喜歡開玩笑,也不愛跟她解釋,那莫紫盈究竟有何不同之處,還得林驚微自個兒發現才行。

今日一番觀察之下,林驚微卻也不是一無所獲。

趙舒寒同她這幾位夫人明顯是麵和心不和,她將這幾人納入府中,究竟有何用處?

外麵還有趙遷虎視眈眈,他得知自己同江秋漁進了少城主府,必然不會死心。

這少城主府中,定然有趙遷的眼線。

林驚微隻覺得江秋漁好似一塊香噴噴的糕點,掉進了乞丐窩中,稍不注意,便會被眾人爭搶著分食了。

想到這裏,她替江秋漁梳發的動作不由得慢了下來,手背不經意地觸碰到江秋漁的後頸,身前的人忽然打了個冷顫。

江秋漁倏地轉過身來,身前的水波**漾著,泛起了一圈圈漣漪,花瓣四處飄散,水底的風光再也藏不住,徹底暴露在了林驚微眼前。

林驚微的喉嚨滾了滾,心口蔓延上了一股灼熱的氣息,這股緋紅一路爬上了她的眼尾,就連眼眶都泛起了一圈濕紅。

她對江秋漁的美色從來都是無法抵抗,也不想抵抗。

江秋漁示意她低頭,隨後用自己那兩條柔軟濕漉的手臂勾住林驚微的脖頸,將她拽進了浴桶中。

水花四濺,花瓣撒了一地,卻無人問津。

江秋漁濕潤的唇貼著林驚微的側頸,聲音裏也帶著股水汽,密不透風地把林驚微包裹在了自己的陷阱中。

“仙君,春宵苦短,便不要再想別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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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天看到小微從魚魚的房間裏走出來

靈漪:等一下,我們不是一人一間房嗎?(迷茫)

小微:ouo

清蘅君能有什麽壞心思呢,她隻是為了能和老婆貼貼,所以偷偷學會了爬窗戶而已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