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星逸此人,不愧能跟賀雲歧攪到一起去,兩人都是同樣的好麵子,就算背地裏壞事做盡,明麵上也要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如今當著這麽多人被林驚微跟江秋漁指著鼻子罵,付星逸心裏又怎能不恨?

江秋漁說要把他的嘴巴割下來,付星逸同樣想撕爛她的嘴,兩人的想法難得達到了高度一致,幾乎不需要多言,兩道身影便纏鬥到了一起。

林驚微見狀,頓時也祭出了浮月流光,玄色的衣擺輕揚,加入了戰局之中。

三人的動作太快,其餘人還來不及反應,她們就已經過了好幾百招。

等一下,就這麽直接打嗎?!

魔界眾人紛紛叫好,正道修士們卻被驚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按照他們所想,能動口就盡量不動手。

難道不是應該先坐下來談一談,能簽訂契約最好,不行的話,再用武力決出勝負。

哪有人一上來就開始動手的?

眼見魔界眾人的目光越發凶狠不善,正道修士們也終於不再講究,雙方人馬混戰到了一起,場麵之壯觀,比二十年前尤過之而無不及。

尋常修士之間,一階修為的差距,便可堪比天與地的距離,神族更是如此。

江秋漁跟林驚微的修為都隻有半神,付星逸卻是真正的神族,即便這些年裏,他的神魂不斷被削弱,卻也依舊不是江秋漁跟林驚微能夠任意奪取性命的。

付星逸一人対戰兩人,竟也絲毫不落下風。

他的法器是一把折扇,折扇打開的時候,濃烈的風沙幾乎吹得江秋漁跟林驚微睜不開眼。

似雪劍跟浮月流光配合的極為默契,江秋漁手腕一轉,手中的長劍發出破空聲,一道凜冽的劍光吹散了周圍的塵沙,她的白衣不染纖塵,麵頰上卻多了兩抹紅暈。

付星逸果然頗為難纏,江秋漁跟林驚微一左一右,形成了夾擊之勢,付星逸見狀,冷笑了一聲,“你以為就憑你們二人,也能取我性命嗎?”

當年那場毀天滅地的浩劫,他都成功度過了,付星逸不認為自己會死在林驚微跟江秋漁手裏。

其實他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遊刃有餘,畢竟他的神魂強橫程度遠不比當初,林驚微又是身負大氣運之人,付星逸說林驚微會受到天罰,不過是在欺騙眾人罷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林驚微是不可能受到天罰的。

眼看著自己身上多了兩道傷口,付星逸此時隻想速戰速決。

林驚微如今還沒能掌控體內的法則之力,便已經將他逼到了這種程度,若是再給她仔細琢磨的機會,待她徹底掌控那縷法則之力之後,他便隻有死路一條。

想到這裏,付星逸咬了咬牙,竟沒再管江秋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驚微身上。

林驚微手握浮月流光,渾身上下被黑色的霧氣籠罩,她的眉眼間多了幾分陰鬱之色,血紅的雙眸裏冰冷一片,絲毫看不出屬於人的情緒。

跟付星逸交手過好幾次,林驚微対他了解至極,付星逸不過轉了轉眼睛,她便已經猜到了対方的打算。

想先殺了她,搶走她的法則之力?

林驚微在心裏冷冷地笑了一聲,麵上卻是不動聲色,一手執劍,一手掐著法訣,同付星逸顫抖在了一起。

入魔之後,她的霽雪劍法也發生了一定的變化。

林驚微將魔氣注入到浮月流光之中,灰藍色的劍身上透著森森的寒意,她身隨心動,裙擺隨風飄揚,眨眼間,一招“春風送影”便朝著付星逸襲去。

付星逸手中的這把折扇,乃是他成神前的法器,他成神之後,這把折扇也跟著進化成了上品法器。

看著直直朝他飛過來的無數道劍光,付星逸不僅沒有閃躲,反而還大笑了一聲,他手腕一轉,雪白的折扇打開,在刹那間變成了一堵高大的牆,將如細雨般密集的劍光悉數擋了下來。

在他身後,江秋漁同時操縱著似雪劍,使出了跟林驚微同樣的招數。

她將林驚微的霽雪劍法學了個十成十時,這一招的威力絲毫不弱於林驚微的那一招。

兩麵夾擊之下,付星逸仍然氣定神閑,他沒把江秋漁看在眼裏,一麵用折扇抵擋林驚微的劍光,一麵雙手結印,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道厚實的光幕。

江秋漁揮出的劍光落在了光幕上,留下了道道劃痕,光幕扭曲了一瞬,很快又重新凝結起來,牢牢地將付星逸擋在了後麵。

這狗東西!

江秋漁腳下踩著靈力形成的白雲,不等付星逸反應過來,又是一招雁過驚聲揮了出去。

與此同時,她的嘴裏還大聲罵道:“你就這點本事,還好意思看不起我們?”

“你這個縮頭烏龜!就隻會躲在龜殼裏,有本事出來與我們光明正大地打一場!”

付星逸本來還不覺得,可被江秋漁這樣一罵之後,他看著立在自己身體左右的兩麵高牆,臉上的肌肉狠狠地抖動了一下。

別說,這樣看上去真的很像龜殼。

付星逸惱怒至極,他當然知道江秋漁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可付星逸本就好麵子,又極為看不上江秋漁,被自己看不上的狐妖罵了一通之後,即便知道是陷阱,他也還是撤去了身前光幕。

反正林驚微那邊有折扇擋著,這隻卑賤的狐妖能翻出什麽風浪來?

付星逸的腦海中才剛閃過這個念頭,卻見眼前的江秋漁忽然眉目一凝,眼底似乎泛起了一道紅光,還不等他看清楚,江秋漁便又出了招。

這一招比她之前的招式都要凜冽強大,竟帶著一種令付星逸倍感熟悉的威壓,付星逸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臉色在刹那間變得十分凝重,他看著眼前的江秋漁,總覺得分外陌生。

若不是江秋漁的容顏並未發生任何變化,付星逸甚至會以為站在他麵前的人是林驚微。

上當了!

那一瞬間,付星逸忽然想到,江秋漁跟林驚微是簽訂過生死契的道侶,這二人定是修煉了某種雙修功法,雖然靈力與魔氣並不相容,江秋漁卻依然能夠操縱林驚微體內的魔氣。

這一道劍招裏,充滿了林驚微毀天滅地般的劍意!

江秋漁方才的確是在故意激怒他,付星逸沒把江秋漁放在眼裏,不想卻在她手上狠狠吃了個大虧!

他此刻隻想轉身逃跑,可背後有林驚微在,堵住了所有能夠逃生的路線,付星逸避無可避,隻能拚命調動體內的靈力,以抵擋江秋漁的這一招!

灰藍色的劍光與耀眼的白光相撞,這一刻迸發出的強大威壓,使得附近的人族修士與魔族紛紛飛了出去,如同風中落葉,毫無反抗之力。

江秋漁借著林驚微的魔氣揮出了這一招,她隻覺得渾身血氣翻湧,喉間泛起了一股腥甜味,內府中的靈力隱隱有失控的跡象,江秋漁勉強將一身靈力壓了下來,臉上卻仍是失了血色。

林驚微一邊要防著付星逸逃跑,一邊又要將自己的魔氣傳給江秋漁,她手背上的青筋冒起,緊抿的唇角邊溢出了一身極輕的悶哼,麵色格外蒼白。

最慘的還是付星逸,他的衣衫被這一道劍光削成了碎片,破破爛爛地掛在身上,頭發更是被削掉了一截,臉頰上還殘留著道道血痕,最嚴重的傷在他的大腿上,傷口血肉外翻,鮮血不停順著衣裳往下流。

付星逸最在乎自己的顏麵,此刻卻宛如乞丐一般,狼狽不堪。

他徹底被江秋漁激怒了,眼神裏泛著凶光,付星逸呸地一口吐出血沫,“你找死!”

江秋漁承受了他大部分的怒火,她一邊踩著腳下的白雲閃躲著,一邊不停揮劍,但似雪劍到底不是她最厲害的本命法器,就在江秋漁努力抵擋付星逸的攻擊時,雪白的劍身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裂紋。

下一瞬,似雪劍斷成了兩截!

江秋漁腰肢下壓,躲過付星逸的殺招,同時飛速將斷劍收進了自己的乾坤戒中。

沒有法器,她的實力難免要打個折扣。

就在江秋漁準備祭出月流光的時候,她忽然聽見林驚微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中響起。

“阿漁,接住!”

江秋漁的目光微微凝滯了片刻,餘光瞥見一抹金黃色的緞帶飛速朝自己奔來,她雙眼一亮,身姿輕盈地閃躲著,將那條金黃色的緞帶抓在了手心裏。

竟然是她的金絲縷!

自從死遁之後,江秋漁就一直想修補金絲縷,可惜總被各種事情耽擱,她本想等一切結束之後,再修好自己的本命法器,沒想到林驚微已經悄悄替她修好了!

有了金絲縷之後,江秋漁果然應対的更加輕鬆,但她的身上終究還是多了些傷口。

但同樣的,林驚微也在付星逸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傷痕。

雖說三人誰都沒能討著好,但最慘的還是付星逸。

場麵一時陷入了膠著狀態。

周圍的廝殺聲越發激烈,濃鬱的血腥氣彌漫在鼻端,江秋漁的臉色也越發難看。

四周的血腥味實在是太重了,終究還是対江秋漁造成了影響,她一時不察,被付星逸的靈力擊中了肩膀,身影晃了晃,差點兒從雲端墜落。

江秋漁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唇瓣被鮮紅的血漬染濕,帶著驚心動魄的脆弱美感。

林驚微見江秋漁受了傷,雙眼更加猩紅,她目光陰冷地看著付星逸,絲毫不曾察覺到,自己的內府中似乎多了些什麽東西,絲絲縷縷的,與她體內的魔氣融合在了一起。

付星逸見那一擊成功打傷了江秋漁,還來不及得意,便被林驚微不要命的打法給驚住了。

這個瘋子!

他咬緊牙關,絲毫不敢大意。

正當情況僵持不下時,眾人忽然聽見了一陣奇怪的吼叫聲,這聲音陌生又熟悉,眾人還來不及思索清楚,便看見一大群魔獸正朝著這邊奔來。

黑壓壓的一大片,遮天蔽日,使得天地間頓時暗了下來!

站在魔獸最前方的,是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她目光陰鶩冷沉,直勾勾地看向某一處。

不知是誰忽然大吼了一聲,指著這名女子高聲道:“是南境魔君!”

其實,如今的南境已經有了新的魔君,但魔界眾人最為熟悉的,還是江芷桃。

江秋漁抬眸看去,果然是江芷桃。

這人站在一隻魔獸的腦袋上,隔著人群,直直地対上了江秋漁的視線。

四目相対,江芷桃慢慢露出了一個笑容,眼底的情緒更加複雜難辨。

“好久不見。”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