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去俞嘉川發父母家是不可能的了,他開車帶卜星然去了一家環境幽靜的餐廳吃晚餐。

吃飯的時候,俞嘉川和卜星然說了婚期、舉行婚禮的場地,大概彩排的時間,又說賓客可能會有很多,猶豫了一下,還問道:“要不要請幾個和你關係不錯的朋友一起過來?”

父母是不可能了,能不能找到他們都是未知數。卜星然還擔心,他那對沒良心的父母,知道了他和俞嘉川結婚,會不會回頭找俞嘉川的麻煩。

比如要挾俞嘉川,找他要錢什麽的事……

不是沒有可能,卜星然想到自己身上背著的負債,每每想來,都覺得很難過。

他不是不可以幫家裏分擔債務,家裏真的出了事,他不可能袖手旁觀,隻是事前什麽都不和他說,拿他當小孩子。事後出了事,兩個人吵翻了天,又把他當成拖油瓶踢來踢去,最後誰也不管。

然後背著他,拿他的身份證去貸款,試想,一個連住的房子都沒有的普通大學生,下學期的學費都沒有著落,吃飯都成問題,他怎麽去還錢?

要是沒有俞嘉川發現他,提出了荒謬的協議結婚這個提議,卜星然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麽樣。

可能,大學是讀不下去了,雖然還差最後一年,但是他學費、生活費、債務都成問題,肯定是沒辦法繼續上學的了。

他必須早點去打工賺到錢活下去才行。

卜星然一方麵像個每個大學生那樣,充滿了象牙塔的天真,一方麵也不全然是傻白甜,是知道選擇了什麽,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這也是他很主動配合俞嘉川的原因,俞嘉川給他的不僅是物質生活,還阻止了他往下滑落的可能性,在他人生偏離正常軌道的時候,拉了他一把。

卜星然想了想俞嘉川的話,說:“那我請兩個好朋友過來吧,至於其他親戚的話,就沒有必要了。”

卜家自從宣布破產,房子急賣的時候,卜家生怕被沾上要被借錢似的,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卜星然當然也就跟他們一刀兩斷了。

俞嘉川聞言點點頭,但是還是有點心疼卜星然小小年紀就要麵對這些。

卜星然察覺到他的眼神,不在意地笑了笑:“請他們來,反而要問東問西,我才不想和他們有瓜葛呢。”

“好,不請。”俞嘉川不想再繼續這個讓卜星然不快的話題,轉而道:“請的這兩個同學,請柬是你自己寫,還是我這邊一起寫?”

“現在就要發帖子了嗎?”卜星然訝異。

俞嘉川笑著:“婚禮就在一個月後,請柬現在發都算遲的了。”

好吧。卜星然不懂這些, 大手一揮說:“你一起寫吧,他們也不一定有空來。”

俞嘉川看他灑脫的樣子,搖頭失笑,讓他把他的朋友姓名和聯係方式都發給他,他一並安排做一份電子請柬,連帶著紙質請帖一起發過去。

“你的朋友過來,就不要送禮金了,他們來問,就和他們說,過來當作吃一頓便飯就好了。”俞嘉川最後叮囑他。

他要是收兩個大學生的禮金,那雁過拔毛的鐵公雞名聲算是洗不掉了。

卜星然聽了心說,他的朋友不至於禮金都出不起,不過,話都到嘴邊,想起了俞嘉川的家境,就又閉嘴了。

大學生的生活費就那麽多,不好意思讓他的朋友超前花光了生活費,剩下幾個月吃泡麵度過。

“行吧,我會和他們說的。”卜星然也厚著臉皮占便宜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占俞嘉川的便宜了。

他想,婚禮當天他得好好加油,不能給俞嘉川丟人。

他們吃飯完就回家了,在車上,卜星然差點又睡著了。俞嘉川怕他斷斷續續睡多了,晚上回去睡不好,便硬拉著他在車內聊天。

專門提到了明天去他父母家吃飯的事,總算讓卜星然沒有困意,專心聽他介紹。

俞嘉川父母健在,父親叫俞宏誌,是一名企業家,現在年紀大了,就在商聯會工作。母親叫雲英姿,是前雲氏集團董事長的小女兒,手上握著雲氏不小的股份,但是已不再參與雲氏的具體運營,隻像大部分股東那樣拿每年的分紅。

俞嘉川介紹完他的家庭,卜星然一臉恍然大悟,怪不得俞嘉川能年紀輕輕就自己開公司,家裏的助力相當重要啊。

他的這個神情看得俞嘉川莫名其妙,問他:“怎麽這個表情?”

卜星然哪敢把心中腹誹告訴他,笑嘻嘻地說:“那你家親戚豈不是很多?”

俞嘉川一聽,唉聲歎氣,說:“就是多才麻煩,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都逼婚到把人逼得破罐子破摔,太嚇人了。卜星然同情地看著他:“還好我爸媽以後管不著我了,不然,我真受不了。”

是啊,你爸媽管不著你了。俞嘉川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心想,不知道以後,你會被誰管著……

卜星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問道:“那我們明天上門,要準備什麽東西嗎?我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俞嘉川回過神,聽了他的話,說:“我跟他們說過要和你結婚之後,兩個人都挺高興的,估計你做什麽,他們都不會生氣的。不過……”

“不過?”卜星然的心提了起來,這個俞嘉川說話怎麽大喘氣,害他聽前一句,還把心放了下來。

俞嘉川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笑著說:“不過,你要是這麽緊張的話,晚上能睡好覺嗎?”

什麽啊,卜星然瞪他一眼,說:“好好開車吧你!”

俞嘉川聽話的點頭,好好開車了一會兒,又道:“星然,你的駕照考了嗎?”

“考了啊,”卜星然說,“高考完我就去靠駕照了,被曬得脫了一層皮。”

他聽出俞嘉川的言外之意,開心地說:“俞嘉川,你這話什麽意思?要教我上路嗎?”

“我怎麽有空?”俞嘉川笑著說,“你覺得我有空教你上路嗎?”

卜星然失望,說:“那你問什麽啊?”

俞嘉川搖頭,耐心解釋道:“婚禮辦完,我們還有一個蜜月旅行,你有什麽想去的,這段時間,我可以教你上路。我們可以搞個自駕遊。”

蜜月旅行?

蜜-月-旅-行?

卜星然整個人呆滯了,“還有蜜月旅行?就你和我,兩個?”

俞嘉川看了他一眼說:“對啊,我媽沒那麽好騙的,蜜月旅行隻是這麽叫,我們不一定要真的去假戲真做。”

“哦。”卜星然稍稍回過神,還是有點震驚俞嘉川的協議結婚配套相當完整,簡直就是預演了一遍真結婚了。

不知道俞嘉川和真心喜歡的人結婚,會不會有二婚的感覺?

呸呸呸,卜星然趕緊打住自己荒腔走板的思維,就聽俞嘉川繼續道:“我們蜜月旅行安排的行程就給爸爸媽媽看一下就好了,你要是喜歡,我們也可以真去看看,不喜歡,我們就當出去自駕遊,或者找個地方看看風景,到時間再回來。”

“比如,你可以在蜜月旅行教我開車上路?”卜星然聽著聽著,也打開了思路。

俞嘉川笑著點頭,誇他:“聰明,”繼而感慨,“我也好久沒放過長假了,這次借結婚,也正好出去轉轉,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卜星然被他誇得有點不好意思,用手碰碰自己的鼻尖,聽到他的話,接話說:“那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俞嘉川作出思考狀,沉吟片刻道:“我想去滑雪,還有蹦極?”

蹦極?卜星然瞪大眼睛看他,這麽極限的運動?

“看不出來你喜歡這麽刺激的項目,和你的外表太不搭了!”卜星然說。

他是個連索道都走得戰戰兢兢的人,一路和朋友互相攙扶著,才勉強走完了全程。

俞嘉川就厲害了,直接體驗跳樓的感受,相比之下,跳樓機都是小兒科了。

俞嘉川沒有生氣,笑了起來,說:“那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一起說出來參考參考。”

卜星然想了一會兒,說:“野營?我一直想和朋友去,但是他們都說沒有專業人士,太難了,讓我早點死心。”

野營又比我好到哪兒去?俞嘉川笑著看他,說:“嗯,那我們好好計劃一下吧,到時候,盡量把兩個計劃歸納到一起,不用分頭行動。”

“嗯嗯。”卜星然點頭。

剛剛還覺得隻負責玩的卜星然,突然感覺車身一動,俞嘉川已經把車駛入了自己家的停車庫,就聽到他聲音輕柔地說:“那蜜月計劃就交給星然你來做吧,你看著怎麽製定行程,我都行。”

嗯嗯嗯???卜星然傻眼,突然天降一個計劃方案砸到他的頭上。

他好像還沒有理由拒絕?

俞嘉川見他沒出聲,下了車,走到他的這邊,幫他打開車門,好笑地說:“還不下車?要在裏麵過夜啊?”

卜星然瞪他一眼,從車裏爬了出來,看著俞嘉川從後座提了袋子出來,默默跟在他身後,盯著他背影,腹誹道,好你個俞嘉川,不愧是資本家,真會剝削他這個良民!

俞嘉川似乎在背後長了眼睛,說:“星然,不要在心裏罵我。”

“沒有啊,我沒事幹嘛罵你?”卜星然死不承認。

他不信俞嘉川還有讀心術。

俞嘉川回頭,衝他招招手,示意他和他並排走。

卜星然盯著他的眼睛,驟感壓力,磨磨蹭蹭地挪到他的身邊,就見俞嘉川沒好氣說:“既然沒在心裏罵我,那為什麽動作這麽心虛?”

“哪有心虛,今天下午站久了,手腳有些僵硬而已。”卜星然狡辯。

好好好,俞嘉川不和他爭辯這個,他好聲好氣地解釋:“讓你做計劃,是怕你在家無聊,而且出去玩,自己計劃會比較有成就感,不是故意分派麻煩事給你。”

他表現得那麽明顯啊,而且說的他好像遊手好閑,隻管享受成果一樣。

“沒有,我也沒有不同意啊,”卜星然說,“我是怕做出來,你不喜歡……”

我怎麽會不喜歡?俞嘉川在心裏說,嘴上說:“我到時候不喜歡的話,你當麵罵我好了。我保證不還嘴。”

這麽好?卜星然想象一下俞嘉川罵不還嘴的樣子,笑出聲了,“那可說好了,到時候,你還嘴,我就——”

“你就怎麽樣?”俞嘉川看他一眼。

卜星然被他一看,才發現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嘿嘿一笑,和他嬉笑著一起進了家門。

-

第二天,卜星然早早起床,在家裏挑了一套能見家長的衣服套上,然後去敲俞嘉川的房門。

“你還不起來,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去爸媽家吃飯的嗎?”卜星然在門外高聲說。

房間內沒動靜,就在卜星然舉起手指,打算再次敲房門的時候,大門突然從內打開,卜星然的手指落了空。

就見俞嘉川穿著一件白色浴袍,脖子上掛著幹毛巾,一邊擦著沒幹的黑色頭發,一邊朝內走,說:“進來說吧。”

卜星然哦了一聲,遲疑了片刻,才踏入俞嘉川的臥室。

俞嘉川的臥室,卜星然就在剛住進來的時候看過一眼,很樣板房的裝修。大理石地板,搭配著歐式的家居裝飾,十分的冷感。

不過,那時候覺得這個臥室大是大,但是沒有什麽人氣,沒想到,今天進來之後,看到掀開的沒有疊好的深灰色床被,床頭櫃上俞嘉川還沒有拔掉的白色充電器,蘋果手機,等等一係列的生活小細節,這個沒人氣的樣板房突然不一樣了。

當然,最大的不一樣還是此刻在房間內活動的俞嘉川。

卜星然見過西裝革履的俞嘉川,也見過晨跑穿著運動服的俞嘉川,大多數時候,俞嘉川都是體麵的、斯文的,屬於講究人的範疇。

他還沒有見過俞嘉川這樣穿著浴袍,頭發還滴著水的樣子。

關鍵是,俞嘉川身上的這件浴袍明顯是剛剛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隨手往身上穿得。領口都沒有好好的折好,露出了大片的**胸膛。

黑色頭上的水珠滴下來,正好落到了他骨感的鎖骨上,那滴水珠順著他的鎖骨一路下滑,滾過線條好看的胸肌,再到形狀完美的腹肌……

咳咳,卜星然的視線不受控製隨著那滴水珠一起隱沒到浴袍的帶子裏,心裏竟然有些可惜,等到意識到這個念頭時,趕緊打住。

這可是俞嘉川啊!他在想什麽啊!卜星然麵紅耳赤地想,他怎麽能對俞嘉川起色心,他們是注定BE的塑料夫妻啊!

“星然?”俞嘉川擦幹頭發,從衣帽間換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就見卜星然坐在藤椅上,低著頭不知道在出什麽神,出聲喚了一下他。

卜星然抬頭,見俞嘉川已經把自己收拾好,沒有剛剛衣衫不整,讓人心煩意亂的樣子,不齊的心跳也慢慢歸於平穩,他說:“你好了?”

“嗯,可以走了。”俞嘉川對他笑。

卜星然看這個熟悉的笑容,心說,這才對嘛,這才是俞嘉川,剛剛那個絕對意外!

卜星然點點頭,正好轉身出去,俞嘉川突然朝他走近,低聲說:“等一下。”

卜星然動作一頓,回頭看他一眼,不妨俞嘉川離他這麽近,不由身體一僵,俞嘉川不為所覺,仔細看了一下他的臉,忽然一笑,說:“你的臉好紅,很熱嗎?”

卜星然忙捂住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也、也沒有很紅吧?”

俞嘉川見他不信,指了指浴室的方向:“你去看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他視線一轉,又看到他的耳朵,說:“你的耳朵也好紅。”

說著,還想上手摸一摸燙不燙,卜星然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忙跳開,衝進浴室,對著浴室裏的鏡子,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建設,還專門洗了把臉,確定麵色正常,才珊珊出走來。

出來後,俞嘉川已經不在房間裏,卜星然鬆了口氣,俞嘉川要是專門等他,他還不知道怎麽麵對呢。

他心想,下次絕對不能在這個點來找俞嘉川,切記。

出門下樓,俞嘉川在廚房裏忙活,餐廳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碗筷。

俞嘉川聽到他的腳步聲,說:“雖然這點不早了,還是吃點早餐吧。正好阿姨之前買了一點速食的蒸餃放在冰箱裏。”

卜星然沒有坐下,這次走到廚房門口,問:“需要我幫忙嗎?”

俞嘉川把蒸餃放到了蒸箱裏,聞言望了他一眼,說:“嗯……你有什麽想喝的?果汁,牛奶,豆漿?”

卜星然說:“都可以,不過我更喜歡豆漿。”

“豆漿啊?”俞嘉川想了一下,從櫃子裏拿出來一個破壁機,“現做也挺快的。”

卜星然看俞嘉川動作熟練,洗豆子,放豆子,最後把一杯紮好的豆漿導出來,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你還有什麽不會的嗎?”卜星然接過俞嘉川端給他的鮮豆漿,發出了驚歎。

俞嘉川笑,彎腰從蒸箱裏把蒸好的蒸餃拿出來,一邊用夾子把蒸餃放到盤子裏,一邊低眉笑著說:“這些算不上廚藝,都是機器操作,讀一下說明書不就會了?我做菜還是不行的。”

卜星然被他爸媽養的,廚房都沒進過幾次,俞嘉川說得那麽簡單,但是他也不會啊。

“誇你就誇你,跟我一樣,好好接受不就行了?”卜星然忖他,對他吐了吐舌頭,轉身跑去餐廳坐著了。

俞嘉川望著他的背影,想著他的話,還挺有道理的。

論坦誠,他是不如星然。

不過,他要是對星然坦誠,星然估計嚇壞了吧。

他搖搖頭,把擺好的蒸餃放到一邊,又調了一碗醬汁,一起端出去,和卜星然吃了他們結婚後,第一頓兩人同在的早餐。

作者有話說:

一些勾引老婆的小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