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西南省會比白天更熱鬧,到了十二點了,街邊仍然熱鬧,水果攤都沒有收攤,不少沒回家的人還三三兩兩地進去買水果。

卜星然出了酒吧之後,精神仍處於興奮狀態,俞嘉川攔了一輛租出車後,卜星然拒不合作,抓著俞嘉川的衣服說:“我們走走吧,我現在還不想這麽早回去。”

他的皮膚白,熱氣熏得他臉頰是粉粉的薄紅色,和俞嘉川說話的時候,漂亮的眼睛彎彎地,將他這張臉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俞嘉川這麽冷靜自持的人,等最後卜星然一起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被夜晚的街上呼嘯而過的鳴笛聲喚醒時,他才回過神,再看走在他前麵的卜星然,他不由想笑。

他好歹是用心眼來套路他,卜星然倒好,直接用臉施法。

別人不知道,他自己肯定是扛不住的。

好麽,都被卜星然帶到了完全不知道的街道上了。

卜星然心情非常好,絲絲的涼風吹拂著他的臉,他走著走著就忍不住哼起了歌,走了一截,聽不到身邊跟隨著的腳步聲,還會停下來,回頭等俞嘉川。

好好好,俞嘉川受不了他微微譴責的小眼神,趕緊跟上他的步伐。

卜星然又舒服了,傲嬌地哼了一段在酒吧聽過的曲子。

他長得好看,脊背挺直,襯衫印出肩胛骨流暢的線條,單薄又堅韌,微微揚起的臉,下巴仿佛都寫著旁若無人的字眼,這樣張揚肆意、鮮活生動的樣子,仿佛本身就是發光體,無聲地吸引著周圍人的視線。

俞嘉川的目光簡直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分毫,卜星然哼完,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要和俞嘉川分享,他也沒關係自己走在什麽路上,忽地轉頭,要對俞嘉川說話。

他正站在一個有坡度的路邊上,這麽一轉身,重心不穩,一腳踩空,整個人突然向旁邊跌去。

“星然!”

俞嘉川比卜星然更先一步發現了他的處境,幾乎是身體下意識地反應,往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卜星然的手臂,將他拉近自己。

卜星然被忽如其來的力道拉拽,慣性地撞到了俞嘉川的身上,鼻子都撞得發酸。

“好疼。”他皺著臉說。

俞嘉川遲來的驚嚇還沒有消化完,聽到卜星然的話,立刻就湊近過去,擔心地上下檢查卜星然的身體。

“哪裏疼?”他問。

不等卜星然回答,俞嘉川已屈膝蹲下,捋起卜星然的褲腳,修長的手指握住卜星然的腳踝。

他力道很輕的捏了一下卜星然的腳踝附近的皮膚,抬起頭關心地問:“疼嗎?”

卜星然被他這個突然的動作弄得一懵,等俞嘉川揉捏他的腳踝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他剛剛說“疼”,俞嘉川以為是他崴到腳了。

他也顧不得自己的鼻子了,趕緊低頭看俞嘉川說:“我沒事,我沒崴到,你快起來吧。”

俞嘉川似乎有點不相信,他看著卜星然的眼睛,見他的眼圈有些紅,眼裏盈著水意,反問道:“真的?”

卜星然自己彎下腰,帶著他站起來,不好意思地解釋:“是我的鼻子撞到你的肩膀了,有點疼,不是我崴到了。”

俞嘉川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說:“那鼻子難受嗎?”

這時候,卜星然哪兒再敢說別的,頭搖得像撥浪鼓,鄭重其事地對他保重:“真的不疼了。”

好吧。俞嘉川這下更不敢對他鬆懈了,回去的時候,密切地關注著卜星然的一舉一動。

經過剛剛的意外,卜星然的酒勁兒也被弄得徹底下去了,頭腦清醒許多。

看俞嘉川眼睛都不錯地盯著他,連過馬路的時候,都要時不時地拉拉他的肩膀,好像他沒帶眼睛出門一樣。

他哭笑不得,說:“我現在沒事了,你不用這麽不放心了吧。”

被卜星然發現了,俞嘉川也沒有辯解什麽,嗯了一聲,說:“剛剛好危險,對了,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麽?”

咦?剛剛要和俞嘉川說什麽?卜星然想了一下才回頭看向來的路,指著一個方向說:“我剛剛想問你從那個角度,能不能看到那隻大熊貓的屁股。”

步行街中心有一個著名的網紅打卡點,一隻黑白色的成年大熊貓攀爬著大廈,隻有上了大廈的頂樓,才能看到大熊貓的正麵。

卜星然說完,對著俞嘉川笑:“有點傻對吧?”

從他們這個角度看,無論如何都是看不到的。

不過,那時卜星然思維處於跳躍階段,想到什麽就是什麽,根本不管有沒有邏輯。

“沒有,”俞嘉川對著他的這個笑,心軟塌塌的,聲音很輕地說:“我們臨走的時候,再過去一趟吧,今天過去的時候,都沒有去頂樓給我媽拍張照片。”

卜星然現在都能聽懂俞嘉川的話了,這句話翻譯一下就是,你不要覺得為難,我們再過去,是我想去的。

卜星然腦內閃過這句話,真是絕了,他想,中文還要翻譯,跟他媽看甄嬛傳的時候,還要再聽個解說一樣。

俞嘉川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得呢?

善解人意到他這個地步,全都是潤物細無聲。

卜星然回了個再說吧,他們的行程挺緊的,專門為了看一個死物的大熊貓還跑一趟,未免有點太浪費了。

他還是比較喜歡活的、能動起來的大熊貓。

清醒過來的卜星然就不抗拒打車了,實際上,他們倆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

回到酒店站到大門口,卜星然吐槽:“你怎麽不攔著我啊?我們是往反方向走了,繞了一個大圈子。”

俞嘉川沒說話,笑著看他。

卜星然被他這雙含笑的眼睛一看,立刻舉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

他退讓一步說:“這樣,為了補償你,待會兒讓你先用浴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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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在外麵大熱的天逛了一整天,中午還吃火鍋,晚飯吃了路邊攤,後來還去了酒吧聽live,身上的味道已經不是多種味道交雜了。

卜星然平時就挺愛幹淨的,現在願意把洗澡機會讓給俞嘉川,真的能稱之為自我犧牲了。

俞嘉川想說不用了吧,但是一想到,如果卜星然先洗了澡,他再進去……

他硬了的話,那就非常尷尬了。

他是在浴室解決呢,還是解決呢?

為了避免這種難以收拾、引人遐想的**,俞嘉川到了嘴邊的拒絕就又咽了回去,轉而道:“既然是星然你的提議,那我就不客氣了。”

客氣什麽?卜星然很大氣地揮揮手。

回到了房間,把空調打到最低之後,卜星然就拿了一瓶沒開封的水,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他這人閑不住,把電視打開之後,挨個都按了一遍,沒有一個感興趣的,便放下了遙控器,不再折騰他。

他站起身,瞄到沙發,今晚俞嘉川今晚的臨時床鋪,便衝著浴室喊道:“俞嘉川,你晚上睡沙發要鋪嗎?”

浴室裏隻有淋雨的衝洗聲音傳出來,這個大床房的浴室空間挺大,還有一個浴缸可以泡澡,不用擔心那種故意製造情趣氛圍的玻璃磨砂門。

等不到俞嘉川回應的卜星然,裝模作樣又道:“那我給你拿一個枕頭和被子吧。”

他去臥室,把床頭放著的雙人枕頭,挑了一個拿起來。被子就比較難辦了,卜星然忽然發現,大床房的杯子就一個,衣櫃也沒有放多餘的杯子。

那俞嘉川晚上蓋什麽?

空調房的話,不蓋東西,會得熱感冒的吧。

他們今天活動量還大,忽冷忽熱的,睡覺的時候不注意一點,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住吧。

這就難辦了。卜星然拿著自己手上的枕頭,內心劇烈掙紮起來。

沒等他抉擇個出答案,花灑的聲音忽地一停,浴室的大門打開,俞嘉川從裏麵走出來。

他穿著酒店內準備的浴衣,大概是礙於卜星然在,浴衣穿得挺嚴實,隻露出了肌肉緊實的胳膊和小腿。

他的頭發還是濕的,水珠不停地從發梢滴落下來,俞嘉川拿著幹毛巾擦拭著,一抬頭看到卜星然抱著枕頭站在床邊,表情變來變去。

俞嘉川:“?”

他叫了一聲:“星然?”

卜星然抬起頭就看到俞嘉川站到了床邊,剛剛洗完澡的熱氣和洗發露的香味撲麵而來,濕漉漉的頭發淩亂地垂落在俞嘉川的額間,卜星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臉上微微發熱,連忙轉過頭,說:“我在想,你晚上蓋不蓋被子?”

俞嘉川說:“我把客廳的空調打高一點,蓋一下我帶的外套就行了。”

卜星然噢了一聲,把手上的枕頭給他:“給你一個。”

俞嘉川笑著笑納了,“謝謝,”他說,然後道:“髒衣服我放洗衣籃裏,你要是介意的話……”

他們在家的時候,衣服都是分開洗的,現在同住一個屋子,一個衛生間,衣服就要放到一起了。

卜星然沒那麽矯情,說:“沒關係,我和你的放一起就好了。”

反正他倆都那麽好了,不在乎這些。

俞嘉川私生活幹淨得和他有的一比,根本不像他聽說那些有錢有顏就喜歡亂搞的人那樣,不用擔心有病沒病的方向。

“好。”俞嘉川又忍不住笑,一隻手抱著枕頭去衣櫃,拿自己的睡衣,說:“你去洗吧,空氣大概也換得差不多了。”

卜星然點點頭,走到俞嘉川身邊的時候,俞嘉川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扭頭看他說:“你剛剛叫我了嗎?”

嗯?卜星然感覺到他的手心滾燙,熱度從他們接觸的地方蔓延到開來,卜星然睜大眼睛看他,滿眼無辜。

俞嘉川鬆開他的胳膊,見他沒明白,笑著問:“洗澡的時候,好像聽到了你的聲音。幻覺嗎?”

他小聲嘀咕了一下。

卜星然頓了一下,覺得自己呼吸之間都是俞嘉川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他說:“不是,是我叫了你,你沒聽見。沒什麽大事,就是問問你晚上怎麽睡。”

想到自己剛剛的糾結說,“本來想,不如我們晚上就擠一張床吧。”

他抓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我其實吧,一開始有點矯情了,因為你說你喜歡男的,我就覺得和你睡在一張**,有點不好意思。”

俞嘉川轉過身,停下手上的動作,認真地聽他的話,沒開口。

卜星然繼續道:“我都是瞎矯情,你是喜歡男的沒錯,但又不是見一個男的,就喜歡?”

可是我就喜歡你啊。俞嘉川看著他想,怕自己的眼神暴露太多,移開視線看了看床鋪,說:“我是不會見到誰都喜歡,不過,說實話,我其實也沒有和男的一起睡在一張**過。”

他有些無可奈何地看向卜星然,自嘲道:“我是對自己也沒有信心,我還蠻喜歡星然你的。”

這話落到卜星然的耳朵裏,讓卜星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當然,他知道俞嘉川的意思,不是“那種”喜歡,就是喜歡鄰家弟弟那種親近,但是卜星然還是有一種臉紅心跳的感覺。

不過,卜星然的注意力卻轉到另一個方向上,脫口道:“你沒有交過男朋友嗎?”你都這個歲數了不應該這麽純潔啊。

買安全套的時候,不是聽老司機的嗎?

後麵一句,他沒好意思問出口,心說難道俞嘉川一把年紀保持單身的原因是身體有隱疾?

這麽想著,目光不受控製地下滑到俞嘉川上半身以上,下半身以上那個尷尬的位置。

俞嘉川一開始沒明白他的意思,見他看自己下半身,立刻又好氣又好笑,說:“我身體沒病,不用你的關心。”

但是也沒有生氣,說:“想知道我的事啊,先去洗澡吧,洗澡出來,你要想聽,我就告訴你。”

卜星然聽到他的話,嘿嘿笑了一下,忙轉身去浴室洗澡。

他衝個淋浴,時間很快,把髒衣服丟進洗衣籃裏的時候,看到裏麵放著俞嘉川的衣服,一眼就看到一條黑色的**。

他臉紅了一下,扭過頭去把自己的衣服丟進去,這次,他吸取俞嘉川教訓,特意把自己的襯衫留到最後放。

嗯。這樣俞嘉川就不會看到我的**顏色,他想。

但是換好浴衣,擦拭頭發的時候,他又忽然覺得自己最近也來越變態了,竟然在意這種事。

出去的時候,俞嘉川已經吹好了頭發正站在床頭櫃另一邊,拿著手機翻開,手機的底部還連接著充電線。

他看到卜星然出來,抬頭對他笑了一下,說:“我睡在這頭可以嗎?”

卜星然搖頭,無所謂地說:“隨便,我那頭有充電口嗎?”

俞嘉川果然看過了,他總是那麽細心,點頭說:“都有。吹風機放客廳了,你快去吹頭發吧,別感冒了。”

卜星然好奇俞嘉川的事,急忙忙去吹幹頭發,換了一身寬鬆的短褲和T恤衫就回到房間,坐在了**。

俞嘉川被他看著,還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拿了一瓶礦泉水,急得卜星然在他背後對著空氣揮拳,誰想俞嘉川仿佛背後似乎像是也有眼睛一樣,突然開口說:“星然,我看到了。”

什麽?卜星然就像被主人抓住要做壞事的小貓,尾巴上的毛都豎了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

俞嘉川回頭就看到他這個可愛的樣子,心想,怎麽有人能這麽可愛呢?

他放下瓶子,躺到**,然後拍拍自己身邊的位子,說:“要不要靠著聽?”

作者有話說:

小俞:貓貓坐過來,讓我摸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