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撰寫完畢的消息同時推送向用戶,繼幾個月前的新龍杯之後,大眾又再一次見到了時煜這個名字。

就是有點不太懂。

為什麽他能打曰本的比賽?難道故鄉的櫻花樹終於開了?

“精彩!實在太精彩了!”

聶嵐垂死病中再坐起,第一件事便是鼓掌。

五個劫爭,延綿數百餘手。

無時不刻在轉換。

無時不刻在勾心鬥角。

圍棋的魅力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時煜的比賽,一如既往觀賞性極強。

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費人。

這一盤棋下來,從中國到曰本,指不定多少棋迷都要進ICU裏走一遭。

“艾瑪,可算是結束了。”木下野狐一抹頭上的大汗。

老規矩。

收菜!

盡管過程稍有曲折,但結果和大家所想的差不多。

時煜的比賽,睡醒又是一場勝利。

“黑子們還在嗎?黑子們還在嗎?是都睡了嗎?”

“好家夥,韓國有孝子就算了,合著曰本也有?”

“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就是單純想站在大多數人的對立麵,對一切持反對態度,就是他們的態度。”

韓國那邊,無數棋手也都鬆了一口氣。

這局棋對他們而言,可謂萬分複雜。

從感情上來講,他們對時煜的態度,不能說是暗中鼓舞心心相連吧。

至少也是拿個小草人,在上麵貼個符咒,紮來紮去。

但另一方麵,時煜這局要是能贏,棋聖戰門戶大開,對他們也有好處。

兩相矛盾,搞得他們內心備受煎熬。

可謂一邊拿小草人紮來紮去,一邊又擔心他真的輸了。

“看來曹老師說的沒錯,新龍杯過後,他確實化龍成功了,這成長速度也太可怕了。”某位韓國九段感歎道。

“他能在碁聖戰上贏過井山,代表他已經有能力衝擊世界冠軍了吧?”

“是啊,搞不好四個月之內,我們就會交手。”

前輩們竊竊私語,表示擔憂之際,唯獨李弦鐵徹底放鬆了下來,走出房間,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不愧是被他視作命中宿敵的對手。

隻有這樣的敵人,才值得他李弦鐵如此廢寢忘食的追趕。

就是有一點,搞得他稍微有些小情緒。

有些後悔退這個段位了.

當然這也不怪他,鬼才知道曰本棋院要搞這麽一出。

不然的話,我也有機會拿下這個碁聖頭銜!

望著窗外的煙火,時煜恍惚間,又回到了拿下新龍杯的那個夜晚。

說不出的喜悅,說不出的振奮,也有說不出的疲憊。

一股奇妙的微醺感在腦子裏發酵。

感覺,依舊像是喝了很烈的酒。

“要複盤嗎?”時煜緩了一陣才問。

“先休息一下吧,後勁太大了。”井山一副虛脫的樣子。

實在太累了。

累到他來不及為痛失冠軍而落淚,隻想好好休息一下。

這盤棋對觀棋者來說已經夠折磨了,更別提兩位身處風暴中心的棋手。

在前世,丁立人戰勝涅波拿下冠軍的一刻,雙方既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甚至沒有如釋重負,就是躺靠在椅子上默默休息,動都懶得動一下。

何止是拚到山窮水盡,簡直是拚到山清水秀。

盡管這局隻是區區碁聖戰頭銜的決戰,遠沒有到國象世冠賽那種不死不休的對抗,但這也說明一個事實。

智力類棋戰,的確是種挑戰人類極限的運動,每個從極限深處歸來的靈魂,都會精疲力盡,看不到眼前的失與得。

對時煜而言也是一樣的。

【修生養息】固然好使,但這種直抵靈魂深處的疲憊,依舊是它所無法修複的。

“與你一戰,三生有幸。”井山休息一陣後,突然開口。

“嗯?”時煜一個開小差走神,差點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麽。

“沒什麽,希望你好好享受接下來的冠軍時間。”井山笑了笑。

說完這句,他便起身,一邊向賽事工作人員鞠躬,一邊走出房間。

“真可惜啊,就差一點點。”

齋藤在門口等著他。

“都四目半了,差的哪是一點點呀。”井山無奈摸了摸後腦勺。

“如果是普通收官局的話,差四目半當然大敗,可這是劫爭局,目數差的意義就不大了。”

“行了,今晚就不要再討論棋的事了,從現在起我暈黑白。”井山笑著擺擺手。

這就好比高考都結束了,正常學生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撕書慶祝,再抱著書本複習,指不定是有啥大病,建議刺配聖伊麗莎白精神病院調養。

“已經找回屬於自己的勝負心了嗎?”齋藤問道。

井山篤定點頭:“是啊,已經找回來了我想當世界第一,而不是曰本第一,我想在棋道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有時一局棋的勝負,就是這麽奇妙。

隻要沒被壓力擊垮,就能突破瓶頸,完成境界上的提升。

這也正是大賽鍛煉人的原因。

這要換做平時的小比賽,根本不會把人壓迫到如此地步,潛能也就自然激發不出來。

“好,你能悟道就好,這說明咱們這次頭銜開放戰沒白辦。”齋藤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是有點對不起棋迷們,還有前輩們,大家應該對我很失望吧?”

“確實有許多棋迷挺失望,但更多的棋迷都對你表達了祝福,希望你下次能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齋藤拍拍井山的肩膀。

“至於令前輩們失望.沒逝,他們看完這一局之後,都安靜了,墓前情緒十分穩定。”

“嗯?”井山愣住。

時煜來到大棋盤前,再次見到了大竹英豪。

“哈哈,時煜恭喜你啊,居然真的贏下了這個碁聖頭銜。”

大竹將手背在身後,頗有長者風度的開口。在攝像機照不到的角落,他背在身後的雙手正瘋**動,跟搓螺旋丸似的。

後悔!

太後悔了!

一想到當初自己做決定,將這小子選入參賽名單,大竹整個人都後悔的直齜牙。

原本以為,最糟糕的情況是井山沒能守住頭銜,被外人加冕碁聖。

沒想到,實際情況居然更加糟糕!

不僅碁聖沒了,連棋聖頭銜都呈現出搖搖欲墜的態勢。

簡直擊穿預期下限!

該不會最後真的要被這小子左手一個小棋聖,右手一個棋聖了吧?

銅雀春深鎖二喬的事,不會真發生吧?不會吧?不會吧?

“多虧了大竹老師您,我才有機會拿下這個冠軍,回頭您來中國,我保證給您最好的招待!”

時煜尤為真切。

隻可惜現在麵對鏡頭,有些事不太明著說。

否則的話,他現在肯定明著和大竹老師商量去新宿區辦卡的事了,管它什麽JK還是女仆,統統點上再說!

“不多說廢話了,去領獎,看看你的此番收獲。”

在攝像機的視角跟隨下,時煜捧起了象征頭銜戰的獎杯,以及2000萬日元的支票。

話說回來,這2000萬元日元,算是遼神家的錢嗎?

“發表些獲獎感言吧,對支持你的棋迷,對你將來的對手,還有必不可少的感謝讚助商環節甚至對你自己,都可以說!”

大竹適當鼓勵道。

這場頭銜戰即將畫上句號了。

雖然這一路下來,他不是在開香檳,就是在破防,但仔細回憶下來,還算是一場十分難忘的旅途。

在這場開放戰中,整個曰本棋界被激發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甚至最後的輸棋,也都心悅誠服,不僅認可時煜的棋力,更認可他的個人魅力.姑且算是魅力吧。

許多年過半百的老棋迷也有所改觀,覺得外戰還是可以適當搞一搞。

看,一場外戰下來,困擾我數十年的低血壓症狀立刻就痊愈了,其他人還在等什麽?趕快行動起來吧!

咳咳。

排除治療低血壓的成分,這次外戰依舊得到了大多數老棋迷的認可。

戰敗自然是大家都不願意見到的。

可大家也清楚地記得跟隨井山衝鋒時的熱血沸騰。

因為害怕失去,就不去擁有,這樣真的好嗎?

至於其它頑固九段的想法.先算了吧。

等他們明天醒來再說。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暴風雨就留給明天吧。

大竹英豪,最後一次開啟香檳!

握住麥克風,時煜思索著開口了:

“感謝我的好兄弟夜神遼,是他家讚助了這次比賽,才讓我有把夢做到最巔峰的機會。”

大竹愣住。

你感謝讚助商是這麽讚助的?

非要說的話,這麽感謝也不是不可以,可問題是.是你親手把人家遼公子送回家的啊,你怎麽好意思說這話?

“其次,我同樣得感謝支持我的親朋好友,以及諸多棋迷,我無以回報,隻能盡自己全力,奉上更加精彩的名局,給大夥過更大的癮。”

“什麽?這盤還不夠勁是吧?你報答人是這樣報答的?”

“不愧是時煜,哪怕他極力保持自我克製,也還是壓製不住自己身上的混沌氣場.”

“最後,讓我們明年再見!”時煜將獎杯高高一舉。

碁聖戰,正式落幕。

夜色籠罩了東京,這座城市頓時變得五光十色起來。

現在是三月中旬,天氣還有些微寒。

但扛著冠軍獎杯漫步在海邊上,卻絲毫不覺得冷,反而有種開著敞篷車,穿行在棕櫚樹大道上的感覺,跟蒸汽波似的。

“成功了!你真成功了!拿下曰本人的頭銜!”俞克大聲高呼起來。

“老師,您這延遲也太高了吧?”時煜說。

“廢話,我這不是擔心我這是在做夢嗎,萬一我慶祝了,你突然變成第二名了該咋辦?”俞克理直氣壯。

嗯。

看上去,俞老師也變得抽象了起來。

“話說,這個碁聖頭銜能給我升幾段啊?能直接上九段嗎?”時煜問。

“想的美呢,隻有世界大賽的冠軍才能升九段,你一個碁聖頭銜,充其量算個國內冠軍,老老實實七八段待著去吧。”俞克笑了笑。

“可惡,你怎麽真的奪冠了.”陽鼎朱望著時煜手中的獎杯,有種說不出的羨慕嫉妒恨。

前幾天看好時煜奪冠,隻是他的驕兵戰術,就等著時煜落敗,從天堂墜落穀底,自己好上去一頓嘲笑。

怎麽驕著驕著,你真拿冠軍了?

雖然上次圍乙,他被時煜狠狠吊打了一把,但總體來看還是同一水平。

但短短幾個月過後,他似乎就甩了自己一大截距離,一口氣連冠軍都拿到了。

陽鼎朱頓時覺得,這穀底換自己待了。

麵對時煜的冠軍,季宣豪依舊表示支持,甚至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道具。

一頂小軍帽,一副小墨鏡,以及一個小煙鬥。

麥大帥套裝齊全了。

看來,這五星太上皇,不當不行了。

“下雨了。”

鹿思竹抬起頭來,看著夜空說。

是啊,下雨了,曰本這種沿海地區就這樣,動不動就下雨。

與其說這場小雨是催促大家趕快回去的,不如說它是這場勝利遊行的點綴。

“繼續走吧,反正小雨淋在身上也怪舒服的。”時煜提議,說著加快了腳步。

“喂!你小子怎麽還跑起來了?”俞克伸手。

“等等我們!”季宣豪立刻跟上去。

“唉,年輕真好。”俞克搖搖頭。

時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奔跑,也許隻是氣氛烘托到位了。

異國他鄉,冠軍獎杯,春雨綿綿,再加上幾乎一整個月以來,都沒怎麽外出過,他就是想好好跑一下。

雨勢忽然大了起來,但他的速度也絲毫未減。

恍惚間,雨水與遠方的霓虹重疊了一起,勾勒出一條夢幻的跑道,一直延伸向城市的最深處。

碁聖戰,不過是這條跑道的第一站,接下來還有越來越多的站點,越來越多的獎杯。

和自己一起跑著的,不僅有三位隊友,還有劍吳生、唐宗玄、李弦鐵,以及邱嵩前輩等人。

名為圍棋的長跑。

“回去吧,我跑累了。”時煜忽然一停。

“今夜就這麽結束了嗎?”鹿思竹問,似乎有些不舍。

“反正以後這樣的冠軍之夜還有很多,以後可以接著跑。”

時煜在雨水中轉身,露出一張被雨刷衝洗到一覽無遺的麵容。

麵容上,帶著對未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