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唐一愣,可還是道:“既然是哥哥吩咐,我隻管去做便是。”
晁蓋點頭:“此事回頭,我會單獨與你細說。等你回來,領步軍頭領,接受林教頭操練。”
劉唐大喜:“多謝哥哥看重,我定不辱使命。”
晁蓋又望向朱貴三人,朗聲道:“三位兄弟,繼續做頭領,至於具體分管之事,我會另行安排。”
朱貴三人登時鬆了口氣,趕忙上前行禮拜謝。
不去怪罪他們,這三人都已慶幸,至於其他機會,這三人也不敢多想。
“劉黑子何在?”晁蓋又喊道。
劉黑子坐在最後交椅,聽到這話,趕忙起身,嘿嘿道:“爺爺,俺在!”
晁蓋沉聲道:“你領著二十多鄉親追隨我,抵抗濟州官軍討伐中,沉穩而有機智,立下功勞!我梁山賞罰分明,有功則賞,有過則罰。我打算建護衛營一支,黑子,你便做我的近衛頭領!”
娘哎!
劉黑子眨了眨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個的耳朵。
他這樣的泥腿子,居然也得到提拔了?
俺要做頭領了?
“爺爺,俺不會聽錯了吧?”劉黑子又驚又喜,結巴道,“俺有些意外,俺有些不敢相信。”
眾將左右相視,哈哈大笑,甚是開心。
劉唐打趣道:“黑子,你若是不想做,便把這近衛頭領讓給我,如何?”
劉黑子立馬回過神道:“那可不行,這是爺爺賞俺的!爺爺,俺一定會做好的。”
晁蓋也不看他,目光轉向林衝:“林教頭,劉黑子力大無窮,擅長用斧,可為步戰先鋒,還需要教頭多多操練他!”
林衝笑著道:“隻要黑子兄弟扛得住,我一定帶她好好訓練。”
劉黑子興奮道:“林家頭是八十萬禁軍教頭,隻管操練俺吧!俺不怕苦,也不怕累!”
林教頭哈哈一笑:“好!既然兄弟如此勤奮好學,我林衝一定讓你滿意。”
“額......”
劉黑子莫名打個寒戰,隻覺得教頭哥哥的眼神,好像充滿某種可怕的力量。
晁蓋望向公孫勝,道:“公孫先生,我打算建一處道觀,專供真人修行,另設天文台,還請先生為梁山占卜星象,推測吉凶。”
公孫勝微微一笑:“貧道多謝寨主賞賜。”
阮氏三雄、林衝、吳用、公孫勝、劉唐、劉黑子、朱貴、杜遷、宋萬。
這算是梁山的核心力量了。
晁蓋又道:“諸位頭領,今日林教頭扶我為梁山之主,吳先生作山中軍師,林教頭分管兵權,其餘眾將各司其職,須得盡心竭力,壯大我梁山基業!”
安排這一切後,接下來讓朱貴等人安排眾人親眷老小,晁蓋又讓人將打劫生辰綱得來的財物,進行賞賜,剩下作為梁山財產。
忙完這一切,當下安排筵席,吃到半宿,然後各自回住處。
晁蓋早就換了一處宅子,還安排下人服侍。
等用過醒酒湯,門口有仆人道:“寨主,林教頭求見。”
晁蓋瞬間清醒,這林衝吃一塹,長一智,白日的暗示,他終於聽明白了。
晁蓋往正廳一坐:“請教頭進來。”
沒一會,林衝疾步而來,別無旁人。
“教頭安坐!”
沒一會,仆人端上茶水。
林衝環視一圈道:“哥哥,明日我讓朱貴尋幾個丫鬟,照顧您的衣食起居,終究要貼心一些。”
“無需如此!我一個大男人,自由慣了。”晁蓋笑著道,“多謝兄弟好意。”
林教頭想了想道:“哥哥,深夜來此,想來聽哥哥教誨。”
“教誨談不上,白日在大堂之上,人多嘴雜,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卻不好說。現在隻有我們兄弟二人,我也有些貼心話,說給兄弟聽。”晁蓋壓低聲音道,神色神秘。
林衝作洗耳恭聽狀:“還請哥哥賜教。”
“實不相瞞,兄弟乃是教頭出身,東京城的繁華,兄弟也是體驗過的!高俅乃堂堂太尉,卻因一人之私,便能陷害兄弟,蔡京過個生辰,便能讓梁中書搜刮民脂民膏。大江南北,貪官汙吏,縱橫不休,西夏、遼國,虎視眈眈,我聽聞在遼國之北,有女真人,極為厲害,日後必將會成為我大宋的災禍!
如今朝廷兵備廢弛,皇帝昏庸,兄弟今日這局麵,莫不是還想著招安?”
林衝心中一震,說實話,他的內心對高俅父子仇恨到極點,可是對朝廷,尤其是對皇帝,內心還是存在著某種幻想。
此番聽晁天王這麽一說,他好像被剝開雲霧,一下子站到更高的維度看待問題。
“這個問題,兄弟還沒有考慮過。”
晁蓋心中了然,果然如此!
不見棺材不掉淚。
這些原本在禁軍體係中的人,天生都有一種幻想,幻想再回去這個體係,幻想上層是偉光正!
現在他來了,那就要徹底敲碎林衝心中的幻想。
“林教頭,你要記住一點,曆朝曆代,奸臣並不是天生的奸臣!有些忠臣,也不是天生的忠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以為蔡京、高俅他們都是天生的奸臣嗎?
上位喜歡什麽?那麽臣子就會投效,如今蔡京、高俅變成這般,上位一樣有推脫不開的責任。”
林衝整個人猛地一震,眼中竟然閃動著某種恐懼!
這位晁蓋哥哥,到底是何方神聖?
竟然參悟得如此透徹?
不止如此,膽子著實甚大,竟敢妄言君上,實在是大膽至極。
“我朝氣數已盡。林教頭,此番上山,乃是機緣!可若是把握不好,我等都要為這朝堂陪葬,若是我等順應天時地利,那就能為他們送葬!”晁蓋沉聲說道,眼神銳利。
林衝愕然道:“為誰送葬?”
晁蓋意味深長地道:“林教頭,人這輩子,會遇到很多困苦和磨難。可是有一件事,你得清楚,人都是要生活在團隊與群體中的,教頭今日之局麵,縱然招安回去,哪怕沒有蔡京與高俅,你這臉上的金印,難道他們還會將你當作自己人嗎?你曾經做過山賊的經曆,將會成為一輩子的烙印,怎麽都洗刷不掉的。”
“這......”林衝不是傻子,他細細一想,登時也覺得如此,“哥哥言之有理。”
“本朝重文輕武,便是狄青這樣的大將,在文官麵前,也是卑微至極,最後愣是被文官集團給活生生恐嚇而死!這難道不是我朝的悲哀嗎?若有異族入侵,林教頭,你指望那些文官上去打仗嗎?
縱然你林衝武力逆天,若身後文官掣肘,林教頭縱有逆天之能,又該如何?這朝廷從成立的第一天開始,就是與士大夫共天下,可不是與你這個武將共天下!”
林衝聽到這裏,臉上表情變幻莫測。
是啊!
武將一直都被朝堂提防,縱然同一品級的文官,那也是穩穩壓武官一頭。
晁蓋哥哥的每一句話,猶如一個鐵錘,將他心中的幻想,砸得粉碎。
唉!
說來可笑!
這都是他一廂情願,朝堂奸臣遍布,官家難道看不穿嗎?
想必看得穿,也會當作看不見吧。
然而結果如何?
為非作歹,魚肉百姓!
奸臣把持朝政,禍害不從異議之輩。
一想到狄青下場,林衝隻覺得後背一陣發冷!
最關鍵,晁蓋哥哥字字珠璣,抽絲剝繭,原本他想不明白的問題,此刻竟然拆解得清清楚楚。
這樣的洞察力,整個山寨之中,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呢?
林衝盤算一陣,完全沒有第二人!
這個見識氣度,簡直洞察千古,可謂透過迷霧,看到本真!
高明!
實在是太高明!
隻是.....為什麽晁蓋哥哥要選一條最為艱難的道路呢?
這條路,自古以來,荊棘遍布,屍骨累累,九死一生。
巨大的衝擊,讓林衝感覺既興奮,又有一些驚恐,仿若世界都變了樣子。
原本渾渾噩噩的狀態,愣是被這位哥哥撕開一個缺口,讓林衝看清楚這個世界的本源一般。
“哥哥所言,都是我過去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實在衝擊甚大!”林衝感慨道。
晁蓋眼神銳利無比,步步緊逼道:“今夜,乃是我與教頭秉燭夜談,既然教頭推我做這寨主,我就要為眾兄弟未來籌謀規劃,便是教頭的未來,我晁蓋一樣要盡心考量清楚!
我管不了旁人,可是誰要動我的兄弟,那我就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如果兄弟覺得我晁蓋所言誇張,亦或與林家頭未來理想背離,那我明日便離了這寨主位置,讓教頭來做,我與其他兄弟即日下山。”
林衝大吃一驚,下意識道:“哥哥的心意,實在讓我感動,隻是我有一個疑問!這天下,我看尚且太平,難道真到分崩離析的狀態?”
“黎明前的黑暗,乃是最深沉的黑暗!可是刹那之後,卻又是光明!你看到的太平背後,都是眼前之景象。若是兄弟不信我,可等十年來看!”晁蓋斬釘截鐵道。
林衝趕忙起身:“晁蓋哥哥,今日抽絲剝繭,振聾發聵,讓我明白諸多道理!既然是哥哥為寨主,不管前路如何,我都願意跟隨哥哥身後,牽馬執蹬,願效犬馬之勞!”
“好!”晁蓋興奮起身,一把將他扶起,“我有教頭輔佐,何愁大事不成!”
兩人重新坐下,林衝又問:“哥哥,這梁山水泊,往後打算如何發展?”
晁蓋沉吟道:“自古以來,欲要成事,當要團結力量,既要有兵,還得有糧草。糧草從何而來?土地、人口、金錢,缺一不可!所以,我打算先成立一個商行,以柴大官人為依托,做天下生意。”
“做什麽生意呢?”林衝好奇問道,“據我所知,普通生意,縱然有商行,獲利也是不佳,而且山東境內,盜匪橫行,頗有風險。”
晁蓋沉聲道:“當然是做大買賣!”
“大買賣?何為大買賣?”聽到此話,林衝更是好奇了。
晁蓋賣關子道:“此事從長計議,可以為長遠財源。”
“那就能夠招兵買馬了!”林衝點頭說道。
“精兵不是一日而成,光是我們梁山水泊,當要掃除王倫過去的痕跡,此人誌小,沒有長遠眼光。還得整理倉庫,修繕寨柵,打造軍器,防備官軍進剿,打造大小舟船,訓練水兵。這些不是一日一夜功夫。還需要諸多金銀支持,等此間事畢,我打算修書一封,讓人送到柴大官人那裏。”
林衝趕忙道:“哥哥深謀遠慮,林衝不如也!唯有一顆忠心,還有這一身武藝!訓練士卒一事,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操練好。”
晁蓋卻搖了搖頭:“此事不急,我覺得當下,還有一件要緊事,需得我們走一遭。”
林衝訝然道:“何事?”
“我隨你去一趟東京城,林娘子尚在京城,若是能接來,豈不是正好?”
按道理來說,他這次上山的時間,明顯比原劇情要早上很多,或許能夠改變一些命運。
記得原著當中,林衝砍了王倫,便派人去京城,那個時候,林娘子自縊而亡,嶽父也染病而死,頗為唏噓。
“不可!萬萬不可!豈有讓寨主親身犯險的道理?”
晁蓋淡淡一笑:“公孫先生擅長易容之術,我等可以前去一番。不過,此事需得一早出發!”
林衝猛的跪下道:“哥哥好意,林衝心領了!隻是東京城甚遠,危機重重,我明日便出發,若是娘子無恙,便將家人們帶回山中。”
晁蓋輕拍大腿:“罷了!既然兄弟的意思,那我建議,你明日便出發,早去早回才好。”
“隻是我這一去,山寨諸事,又有耽誤。”林衝猶豫不決道。
“無須掛懷,還有我等在,無須擔心!等回到山中,再行操練也不遲!”
林衝感動不已:“哥哥仁厚,林衝明日便出發。”
“好!”
“那林衝告辭!”
晁蓋起身相送,一直送到院外,等到人走遠之後,他慢慢返回屋子中。
吳用從廳堂後方緩緩而出:“天王哥哥,深謀遠慮,林教頭徹底折服了!”
晁蓋沉聲道:“吳用,隨我去一趟朱貴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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