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嗎?”知府相公愣在原地,他環視一圈,揮揮手,無關緊要的人,當即如蒙大赦,紛紛出了公堂。
憤怒不能解決問題,很顯然,知府相公想明白了很多關鍵。
一旦冷靜,馬上很多危機撲麵而來,這麽一想,知府相公道:“唐碩,你所言不錯,黃安敗了,這個罪責是要讓我擔當啊!”
“知府相公,數次戰敗,如若上麵怪罪下來,咱們該怎麽辦?此事還要早做籌謀才是!”唐碩再次提醒說道。
作為一個成熟的間諜,唐碩感覺越發的駕輕熟路了,一臉關心之色,可是心中,唐碩莫名感到一種興奮!
任你知府相公高高在上,現在也倒黴了吧?
哈哈!
還是老子聰慧啊,現在是梁山中人,後路妥妥的,最關鍵他人微言輕,上頭真要處置,肯定是從最大的官開始!
天塌了,那也是讓個子高的擋著!
當然了,現在出謀劃策,也是展現忠心的時候,畢竟眼下,他也算是知府相公的“心腹”啊。
知府一聽這話,臉上肌肉不由地緊繃。
“是啊!必須要妥善處理後事,要不然上麵怪罪下來,可麻煩大了!”
知府忍不住重複念叨一遍,隻感覺渾身發熱,半晌後,他抬頭望向唐碩:“你可有什麽想說的?”
唐碩連忙彎腰拱手,嚴肅道:“相公,卑職認為,此事必須犧牲一人,來平息上麵的怒火,或許這樣才有一些機會。”
知府臉色微微一變,沒有急著說話,而是緩緩起身,一眨不眨地盯著唐碩,好像要看清楚什麽。
唐碩心中一驚,麵無表情,實在這知府眼神盯得人發毛,難道他的提議引起知府的懷疑?
過了好半晌,知府冷冷開口道:“那你認為,犧牲誰合適?”
唐碩心思一轉,毫不猶豫地跪下,大義凜然道:“知府相公!此事關乎相公您的官職,還關乎您的安危!如果可以,卑職願意做這個替罪羔羊!”
人生如此,全靠演技!
此時此刻,正是老子上才藝的時候啊!
什麽是忠心?什麽是忠誠?
知府不可能犧牲他,他隻是表個忠心,打消知府心中的顧慮,讓知府更信任他!
果然他這話一出,知府臉色變了幾變,終於長長歎口氣:“唐碩,你乃本官心腹,此時怎能讓你冒險!”
“相公言重啊!用卑職這條賤命來換您的安全,卑職死而無憾!”唐碩跪在那裏,擲地有聲,一臉舍生取義的莊嚴姿態。
做戲做全套,這一遭過後,知府說什麽也不會懷疑他,以後他做事也方便許多!
知府感動老淚縱橫,連忙上前扶起道:“唐碩!萬萬不可!此事本官斷然不會牽扯到你!你有此忠心,本官都記在心中!”
我也真是糊塗啊!
唐碩對他忠心耿耿,怎麽可能會跟梁山那些人有瓜葛。
他屬實是草木皆兵!
唐碩戰敗之後,還拚死趕回來,將山中情況稟告。
反而是最信任的黃安,戰敗之後,居然直接投降梁山。
這豬狗不如的東西,一點責任心都沒有,現在把這戰敗的爛攤子留給他!
“本官已有決斷,唐碩,你莫要東想西想,本官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你就先回去吧。”知府擺擺手,顯然做了重大決定。
唐碩一臉為難模樣,歎口氣道:“相公,既如此,卑職就先告辭!若是相公有什麽事情需要卑職辦的,隻管讓人來尋卑職。”
“好!”知府相公說完這話,擺擺手。
唐碩拱手告辭,等他轉過身後,臉上的笑卻再也止不住。
知府啊知府,你莫要怪我啊!
怪就怪你非要與梁山為敵啊!
曾經,我也想做一個好人啊,奈何實力不允許啊。
走出知府衙門,唐碩並沒有著急回去,而是朝著城外走去,他要等一個人,還要裝作偶遇才行。
另一邊,白勝一瘸一拐的朝城外走著,他臉色憔悴,可是眼中滿是希望之色。
原本以為死定了,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居然還能被放出來。
饒是他身強體壯,可是八十大棍下來,他也元氣大傷。現如今,垂暮老人都比他有精神!
“白勝!白兄弟!”
突然,一道聲音叫傳來,白勝猛地轉過頭,一臉警惕看著來人。
“白兄不用緊張,鄙人乃唐碩,在濟州府任職!”唐碩環視一圈,見四下無人,這才放心走近。
白勝聽到來人之名,瞬間麵露喜色。
“唐碩!恩人!恩公在上,還請受小人一拜!”
雖然在牢獄中,白勝卻聽到不少消息,知府想判他死刑,是唐碩在旁邊勸阻,才讓他免於死罪,唐碩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白勝強忍著身上劇痛,要給唐碩行禮。
唐碩連忙上前扶住:“兄弟不必多禮,你的恩人並不是我。”
白勝不解:“恩人這話是何意?”
“在下什麽意思,白兄不日便會明白。白兄,有些事情,並非表麵這麽簡單啊!”唐碩神秘一笑,“好了,恕我不能多言,山高水遠,兄弟好自為之,我先走一步。”
他親自過來一趟,是確認白勝還活著,眼下任務完成,他又立一件大功!
白勝百思不得其解,他沉默片刻,想開口再問什麽之時,唐碩已轉身離開。
白勝望著對方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或許唐兄隻是無心幫助,算了,我還是先養好傷,過些時日再來報答!這次僥幸逃脫,實在是幸運至極啊!”
白勝長歎一聲,忍著身上劇痛,艱難的朝著前方挪步。
“頭好暈啊!隻怕要完蛋!”
白勝走出百步,感覺眼前一黑,苦笑一聲,整個人失去知覺,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一陣風吹過,忽而有四五個路人走出,徑直將他抬起,朝著遠方而去。
一個賤民而已,沒有人會關注他的死活。
……
唐碩心情大好,第二天早早就出門。
等他剛踏進濟州府大門,就感覺不對勁。
不等他細想,一個小吏慌張跑來。
“不好了!不好了!知府相公讓您現在就過去!隻怕要出大事了。”小吏衝到唐碩麵前,神色焦急。
唐碩心裏“咯噔”一聲,急忙跟著小吏來到廂房外。
此時,廂房大門敞開,屋內坐著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而知府相公臉色蒼白地站在一旁。
“真是奇怪,那男人什麽身份?知府相竟如此害怕?”唐碩喃喃自語。
如果是上麵派來的,定是身穿官服的!可眼前這人,一點不像!倒是像誰家下人……不,像是哪家豪門的管家、豪奴!!
旁邊小吏小聲解釋:“唐觀察,屋中人是高太尉的管家,名為錢忠鍾!在高太尉身邊極其受寵,說是太尉的心腹都不為過!這次來,隻怕大事不妙啊。”
唐碩瞬間明了:“看來,是高太尉派人來興師問罪了。”
此時,屋內的知府相公不知道說了什麽,錢忠鍾猛地起身,指著知府相公張嘴便罵。
麵對暴跳如雷的錢忠鍾,知府相公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錢忠鍾罵得一句比一句難以入耳,可知府相公愣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錢忠鍾可是高太尉的人!
高太尉現如今是聖上眼裏的紅人,手中權力滔天,要是敢惹他,就等著被收拾!
門外唐碩見知府半天憋不出話,忍不住抬腳往裏走。
“錢管家,恕在下冒昧,在下是府衙的觀察使唐碩!”唐碩快步進去,恭敬對著錢忠鍾行禮。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宰相門前的仆人,都要比九品官威風,男人嘛,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錢忠見有個陌生人跑進來,眉頭一皺,眼睛一眯,一臉不悅道:“我跟知府談論,允許你進來了嗎?”
唐碩一愣,立馬滿臉堆笑:“錢管家,您可能不知道,是知府相公,特地命令卑職來給您送點濟州的小特產!”
唐碩說著,對著知府微微點頭,下一秒,知府大人拍拍手掌,便見一個小婢女端著一個托盤,走進屋中。
錢忠盯著托盤,托盤上麵蓋著絲絨,不知道裏麵是什麽,他的眼睛微眯,緊繃的臉上逐漸緩和。
“錢管家,這是相公一早就為您準備好的,您看看!”唐碩將托盤呈到錢管家身邊。
錢管家微微掀開一角,登時看見裏麵白花花的銀元寶。
“哈哈!知府相公,你這是什麽意思?”雖說是質問,可完全沒有剛才要殺人的氣勢,眼中竟有三分喜悅,五分貪婪。
知府擦擦額頭的冷汗,諂媚笑道:“錢管家,這是五百兩,孝敬您的!還望您能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