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堡壘那邊的人在搞什麽鬼。區區幾隻老鼠這麽久都沒搞定,現在居然還敢問我們要支援,我們都調去多少人了!?”

麵對城門守將普羅修特的遷怒,傳令的士兵低著頭什麽也不說,也不需要說,他隻是來傳達羅列多的指示,沒有解釋命令的必要。

瞪著對方片刻,普羅修特無聲歎息,對於非人的態度,他是反對歧視的那方,更不認為昨天的討伐失敗需要上綱上線。但是麵對暴民的躁動,沒有長官的命令,他什麽都做不了,更不能夠下令鎮壓。

看著從雨勢變小開始,城中重新鬧起的點點火光,他不得不顧全大局,壓下怒火再分配兩個小隊,吩咐他們前往堡壘支援。

卻沒想到幾分鍾後,鬆鼠黨突擊攻城。

他們來的迅猛凶悍,這樣的攻城力度前所未有,數量堪稱傾巢而出。

嚴格來說浮港的城牆並不算高聳,約十碼的高度,使用勾索或爬梯都能很快上牆。所以防守的效果主要依靠在牆上禦敵的士兵,他們的鏈甲裝備遠比精靈的皮甲優秀,武器也更加銳利,平常少數先登的精靈,很容易就會在近距離作戰中被打壓回去。

不過當前鬆鼠黨也不是沒有優勢,他們的弓箭在射速上壓倒守軍慣用的強弩,而且精準度猶有過之,大舉進攻的情況下,很容易就把守方的遠程火力壓製住。

於是弩矢破空,交錯墜落,普羅修特率領部下在城垛上決死奮戰,他知道如果不能在這裏把精靈堵回去,讓他們在城牆站穩腳跟,等城門洞開,城外大批的鬆鼠黨衝進來,這座城市就完了。

但是精靈同樣也抱定破釜沉舟的決心,不斷湧上的後詰殺不勝殺,血肉磨盤不斷絞殺生命,人數較少的一方很快就難以為繼。

“大哥,該怎麽辦?,我們快頂不住了!”旁邊一位守衛慌張說道。

“撐下去!不要放棄!很快就會有支援過來!”普羅修特鎮定的回複。

盡管如此回應,但他心中有數,今夜恐怕凶多吉少,隻能寄望城牆上的喧嘩能夠驚動離開不久的部隊,讓他們趕快緊急回防,再加上堡壘宅邸那邊捕鼠完畢,指揮官放人支援。

可就在這絕望的危急關頭,普羅修特忽然發現一個逆轉的機會,不遠處那個精靈,鷹視狼顧聲雄力猛,臉上刀疤清楚說明他的身份。

他從飛梯跳上城牆,旋轉手上的精靈彎刀,充滿**的砍殺人類。

“屠夫伊歐菲斯嗎!?這是一個絕好機會,隻要幹掉他,精靈的士氣就會立刻崩潰!”

打定主意,普羅修特勇猛的衝向伊歐菲斯!

……

列傳

浮港城牆守將,班納德.羅列多的手下,忠誠篤實,富有人望。

生年未知,於公元一二七一年春,歿於王事壯烈成仁。

……

堡壘宅邸,借著混亂的情況偽裝援軍,羅契率領者藍衣鐵衛騙開外門,進到前庭的時候才被發現,隨後與守軍展開激戰。

正打到白熱化的時候,聽到班納德逼迫維克多出來的最後通牒,羅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這場混亂既不是薇絲,也不是白狼造成的。

“混賬東西!這個家夥跑來幹嘛?你們有誰知道那棟樓裏有什麽?”

沒人能回答藍衣鐵衛指揮官的疑問,隻有個雙手持斧的惡棍,旋轉如飛的砍來。

國王保衛者挑開攻擊,劍鋒切開對方脅下,羅契大吼:“快點幹掉他們,我們得趕去中庭!”

……

“操**!”聽到羅列多的最後通牒,與弗農羅契相同,傑洛特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白狼這才知道,原來在庭院另一側與守軍進行躲貓貓活動的同行,居然又雙叒叕是自己的師弟──凱爾卓的維克多,他可真是無處不在!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嘴裏咒罵,狩魔獵人急忙趕往中庭廣場,就算他很生氣煉金術士的某些作為。但指揮官的最後通牒明顯打算牽連無辜,而在有這雜碎對照的情況下,師弟就像是天使一樣純潔。

傑洛特不知道維克多打算怎麽辦,但直覺判斷與薇絲的想法相似,他也認為青年這麽精明的人,肯定不會貿然出現,而是會有相應的計劃。

所以當白狼看到身陷重重包圍的青年時,不禁深受震撼!

來不及了……。

就算衝過去也救不了他……。

舍己為人的犧牲從來就不是簡單的!而他如此高貴的舉動,足以讓傑洛特懷疑昨天累積的惡感全是錯覺!

喝過貓眼藥水的變異瞳孔,清晰看到維克多臉上絳紫的仙人體戰紋,與深紅黯淡的眼神。

他就這樣搖搖晃晃的站在中央,看上去弱小、可憐、又無助,麵對四五個彪形大漢的砍劈,隻是深深吸一口氣。

慢著,陡然心中一跳,白狼雙手掩耳。

下一秒月色如水,雲開霧散。

那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存在,麵對邪惡發出威武不屈的咆哮!

“伏斯──洛─達!!!”

曾經震撼憤怒競技場,連真龍都為之呆滯的龍吼,今夜回**在浮港的天空!

一吼之威!廣場所有人幾乎全員暈眩,唯有及時掩耳的傑洛特幸免,他正打算接近幫忙,卻被眼前發生的奇幻畫麵,炫的目瞪口呆。

當龍吼響徹天際,維克多原本垂落的鋼劍彷佛活了過來,轉腕劍花如蛇,一下子彈到身前,接著他旋轉進擊,俐落砍開敵人的胸口,在鮮血噴泉中連綿不斷的橫掃躍動。

那翩翩起舞的華麗姿態,白狼看上去非常眼熟,不,根本就一模一樣,毫無疑問……那就是“皮魯埃特劍舞”,自己名揚北方的劍術技巧。

他繼而恍然大悟,剛剛維克多身體的搖搖晃晃,並不是站不穩,而是在調整節拍!

何等不可思議!他幾時學會這種技巧的?這應該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青年的劍術師承維瑟米爾與艾斯卡爾一脈,講究簡練有效,鮮少這類花俏的動作,可是現在看來,他做的幾乎跟自己一樣好。

貓眼照見,維克多藉龍吼之機,悍然以數百人為對手,發起第二次衝陣!

和諧輕盈的舞步,每次旋轉都飄逸從容,卻不斷將慣性與力量巧妙迭加在手中武器。

血雨漫空,一步一殺,獵魔士劍鋒所指,自然是浮港的指揮官──班納德.羅列多──我要你死的這份心意,天人共鑒!

感受到凜冽無擋的殺意,指揮官恐慌中瘋狂喝叱,讓恢複過來的士兵上前阻擋。

可惜沒有密集列陣的掩護毫無意義,皮魯埃特劍舞讓“國王守護者”重逾千鈞,加上特效,就算砍不開盾牌也能把人擊倒。

陷陣之誌,向死而生!龍裔踏足之處,守備軍如波開浪裂。

這一刻,時間流速彷佛變慢,把所有人都變成慢動作,其中既有羅契帶人衝進庭院,也有傑洛特默默見證。

二樓安古蘭激動的握緊雙拳。

三樓薇絲興奮的夾緊雙腿。

而光頭的羅列多,發出無法置信的刺耳尖叫。

此劍飛水可斷,頭顱衝天飆起,落下時插在國王守護者上。

班納德.羅列多的殘軀緩緩跪倒撲街。

靠比較近的士兵,眼看指揮官被殺驚慌失措。站比較遠的部隊,剛從龍吼中恢複不明所以。

拿起魔法擴音器,高舉國王守護者,龍吼聲震浮港!

“敵將羅列多!已被討取!”

在維克多轟雷響徹的宣告中,時間流速恢複正常。

……

“敵將羅列多!已被討取!”

除非是聾子,否則不管在浮港哪裏,都能聽到這聲發自靈魂的勝利呐喊。

正在浮港街上奔行的伊歐菲斯,也忍不住腳步稍停,“嘖嘖嘖!我們的都瓦克因也太生猛……都不用我們支援就把羅列多搞定了!”

聽到指揮官認證這個消息,跟隨他的精靈們同聲發出歡呼,羅列多的狡猾統治,多年來都是他們心中的魔爪陰影。

“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快點過去,說不定還有些死硬分子需要清理,我很樂意再殺幾個混蛋!”髒辮少女蘭希臉上笑逐顏開。

人群中,瑟赫林咬住下唇,期待的盯著精靈指揮官。

微笑擺擺手,伊歐菲斯示意部隊繼續前進,而在他們身後,浮港半數區域都正燃起火光。

那是攻進城裏的鬆鼠黨,會合原住的非人種族,開始對人類清算報複……。

……

“指揮官,城破啦!城破啦!鬆鼠黨殺進來啦!必須趕快帶人去圍堵他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貝西,衝進庭院高聲呼喊。

雖然路上他有聽到羅列多的死亡宣告,可是他不相信那是真的,既然大哥吩咐他來通報壞消息,那指揮官就肯定還活著。

可才剛踏進庭院,他就被眼前的場景唬住。月光清冷,廣場上所有人都畏怯的看向中央,那裏有個人舉劍挑著人頭,火光下清晰可辨,赫然是指揮官羅列多的臉。

而對廣場上的士兵們來說,如果剛才維克多的宣告讓他們惶恐困惑,那此刻貝西的通報無疑是末日鍾響,失去主心骨的守衛們一陣嘩然,接著崩潰逃竄。

大局已定,沒理會呆若木雞的貝西,獵魔士甩掉羅列多的人頭,任它滾進泥塘。砍死他這件事很重要,但當他死去,就隻是垃圾而已。

廣場上衛兵們樹倒猢猻散,還留在現場的傑洛特與藍衣鐵衛,既明顯又突出。

沒有試圖著阻止他們逃離,羅契知道在人心崩潰的時刻,拿出藍衣鐵衛的權威毫無意義。同樣也沒理會貝西,他帶著人徑直繞過傳令者,來到維克多麵前,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嚴格來說,他們今晚的任務順利達成,麥立傑被五花大綁在旁;雖然不是親自斬殺,但羅列多也已經授首。隻是他們的成就,在浮港城破的背景下,頓時失去顏色。

其中一個藍衣鐵衛經過發呆的傳令時,順手推了他一下,驚醒的貝西發出一聲喪家之犬的長嚎後,精神崩潰的跑遠。

他的狼狽給予羅契打破緘默的靈感。“知不知道你幹了什麽?”

“你有耳背嗎?明明我才剛講完,我幹掉了惡徒羅列多!”說完狩魔獵人哈哈哈哈哈哈的狂笑起來。

這種態度,無論白狼或藍衣鐵衛都很不適應,維克多看起來一點都不正常,似乎是陷入瘋狂。但其實並不是,在未來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鬆概括這種現象,不過是中二病發作而已。

“你殺死守備官又這樣公然宣布,會導致浮港的防禦力量完全崩潰,再沒有辦法組織起來抵抗鬆鼠黨!”

“那又怎樣,我可不會為這件事情負責,既不是我歧視的非人,淩虐精靈的也不是我,砍死羅列多那個雜碎更是替天行道。怎麽……你有什麽不滿的地方,就放馬過來呀!”說完居然還挑釁的招手。

維克多心裏知道不妙,明明說兩句漂亮話就可以各自下台,但是今晚拔劍百人斬,無雙斬惡徒的流程讓他興奮高朝,導致騷話源源不絕的從嘴巴裏禿嚕出來。現在這副很想跟對方開戰的模樣,其實隻是想要讓對方稱讚而已。

“你這瘋子知不知道現在什麽情況?”羅契揮揮手,藍衣鐵衛立刻弓上弦劍出鞘。

“嘖嘖!你也想要上最後一課?我告訴你,永遠不要向狩魔獵人拔劍,而──”

“等等,你們都住手!”喊話的人竟然是薇絲,旁邊還站著安古蘭。

見她從娛樂樓走出來,不需解釋羅契也能把經過推斷出個大概,手向下壓示意鐵衛收劍。

副官步伐輕快的走向指揮官,經過維克多時,看到他因為台詞被打斷,一臉不開心的模樣,忽然貼近親吻他的麵頰,附在耳邊輕聲挑釁:“嘿!找機會我們兩個來試試!”

羅契雙手抱胸微感不爽,傑洛特視若無睹,倒是後麵的藍衣鐵衛們,有的吹口哨,有些則鼓掌尖叫,平常他們被副官各種痛毆,取笑的機會非常難得。

回到陣營中,薇絲三言兩語向白狼與長官解釋清楚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羅契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班納德的惡行,身為王國同僚的他也感到羞愧。

黎明前的黑暗悄悄過去,天際是第一縷微光乍現的灰白,吵吵嚷嚷的精靈口號漸漸清晰。

稍早逃散的守衛,有部份跑的慢的剛好在門口被精靈堵住,不需要超凡五感,廣場眾人都知道戰鬥正在接近。

聽!他們在喊著Spar’ledh‘oine!或者Aesparpavienn!。

心情稍為平複下來,維克多摸摸鼻子,眼前幾人畢竟薄有交情,還是要給他們麵子的!

“既然不想打,那就快走吧!”還劍入鞘,維克多手指東南角,“城牆最陡峭的地方,我跟安古蘭從那裏進來,有布置兩條繩索可以離開。

伊歐菲斯很快就會趕到,我相信見到你們他肯定滿懷喜悅,但諸位被他逮到,怕是會有些前所未有的奇妙體驗。”

雖然有些事情想要跟自己的師弟溝通,但現在明顯不是時候,傑洛特撫胸致意,又拍拍藍衣鐵衛提醒他。

胡渣滿腮的羅契搖搖頭,“威克,雖然你是個混賬王八蛋,但是這次我謝謝你。”說完招手帶人離開。

向安古蘭揮手告別,薇絲朝維克多拋出個飛吻,“記住我們的約定!”

麵對這種不自量力的友誼邀約,維克多聳肩表示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