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淩晨三點,本該是安享寧靜的時間,但今夜無人入睡,浮港徹夜未眠。
堡壘中庭,連續幾個進去探查的人下落不明後,班納德.羅列多不再派人進屋,而是點燃起狼煙招喚後援,等待更多的兵士集結。
綿綿春雨澆不熄他的憤怒與恐懼,今晚的情況絕對非比尋常,因為在集結隊伍的時候,他發現不但有許多人失蹤,連“弩炮”的重要零件也被損壞,那原本是他走私過來封鎖河麵、守城抗敵的大殺器。
而在另一棟會客建築中,已經發現到狩魔獵人傑洛特的蹤跡,現在正有幾十個人在搜尋堵截。那麽這棟娛樂樓中,無聲無息死去那麽多人,藏有多少敵人?
他暗中慶幸自己謹慎,進門注意到有血跡就放輕腳步,先到二樓查看,否則後果難料。
該死的這場雨為什麽還不停,不然就可以用火箭把整棟建築燒成灰燼!
這時一個武裝士兵走近指揮官,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我想要報…報到…”
羅列多一指遠處,“克洛弗,滾-滾-滾-滾出我的視線!”不比往常,他現在沒心思戲弄家夥,“帶幾個人去幫忙搜索狩魔獵人,傑洛特先生與絞架有個約會,如果他不能赴約,我會考慮把你吊上去代替!”
聽到指揮官的命令,克洛弗慌忙招呼相熟的同伴與他離去。
趕走煩人的蒼蠅,羅列多恨恨的轉回入口,恰好目睹娛樂樓的門被推開。
……
火把照耀下,戴著鐵麵具的人從建築裏走出來,喧嘩紛亂的士兵一下子變得安靜許多,因為有個共同的目標出現,供他們投射憤怒,讓弩箭上弦瞄準。
鐵麵人身穿華麗重甲,鮮紅的變異瞳孔特征明顯,無視眼前士兵的武器恫嚇,停在距離二十步遠的地方,與守備隊指揮官對峙。
一個光頭暴牙的惡棍──德米特裏,接近羅列多旁邊耳語幾句。
接著指揮官冷笑起來,“原來是你啊,鬆鼠黨的走狗,卑賤骯髒的變種怪胎,背叛者維克多!”
沒想到這樣就被認出來,維克多無所謂的拿下鐵麵具,剛才不要錢似的邊走邊喝,多種藥劑混雜在身體中流轉,還需要些時間才能完全發揮效力,那麽打打嘴炮拖延下時間也無妨。
“對麵的人聽著,班納德.羅列多意圖投靠科德溫的事情已經被證實,現在他是泰莫利亞的叛徒,指揮官的職位被解除。現在你們即刻把他逮捕,必然會獲得豐厚的褒獎!”
百餘名武裝者微微**,但很快又平靜下來,畢竟褒獎什麽的遙不可及,而指揮官給的實在太多了。
“看到了嗎?”羅列多攤開雙手,“沒有用的。聽著,維克多,你們狩魔獵人不就是想要錢而已?
忠誠是因為背叛的代價不夠,要知道這裏是浮港,北方諸多貿易路線交會處,立刻投降並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我能給出一個你無法想象的價格。
我們可以馬上開演這出血腥又嚴肅的戲碼,或者…...尋求彼此間的諒解。”
說到最後他驚訝發現,對麵的狩魔獵人臉上,詭異的戰紋勾勒蔓延,已然遮蔽住大半部分。
“不!沒有諒解……我們之間適合血腥又嚴肅的結局。”鮮紅眼影花紋斑斕,臉上灼熱的毒性反應,意謂著藥性完全發揮。
國王守護者戟指,“我維克多.柯裏昂,自從來到這片土地,法外殺人不計其數,吃喝驃賭樣樣俱全,最近還受到指控勾結鬆鼠黨,被人發布通緝令。
但──就算是這樣的我,也知道什麽是真正的‘邪惡’。
所謂的‘邪惡’,指的就是那種為了私欲,踐踏弱者的家夥。
班納德.羅列多,你讓我感到惡心。我要你死!這件事對我很重要,今天梅裏泰莉都救不了你!”
聽清楚維克多的判詞,窗邊薇絲的心髒怦怦狂跳,“以一當百......這家夥不是在開玩笑!”
羅列多搓搓下巴,“哈哈哈哈,你是認真的嗎?光我身後就有一百多人,個個全副武裝,是誰給你的勇氣挑戰我?我知道你們這些變種怪胎會幾手簡單的戲法,但我們也有迪魔金武器,你拿什麽跟我鬥?”
“讓我來給你上人生的最後一課!永遠不要向全副武裝的獵魔士拔劍。而不惜成本的煉金術士,比獵魔士更危險!”
說完維克多左腳為軸右腳前跨,重心流暢的從左腳轉移到右腳,左手宛如投擲標槍般,“魔化蜂窩”直接砸向羅列多。
──狼學派真傳奧義.爆炸劍!
窗外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炸,接著連綿不斷的轟鳴,每一聲都代表價值二十克朗的蜂窩,被不惜成本的免費派送。
某位先賢曾經講過,很少有事情是足夠的當量不能解決,而就算是那些無法解決的問題,當量也可以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魯先生讚成這個說法,維克多說魯先生說的對。
亂戰伊始!
……
狼煙衝天升起、當當警鍾敲響,堡壘附近的住戶紛紛驚醒,經過白天的暴亂,城裏的氣氛本來就相當緊張,象征權威的守備宅邸出事,很快激起不安的躁動暗流。
而在堡壘不遠處高地,等候機會的羅契麵沉如水,宅邸中不斷響起的爆炸聲,幾乎意味著隱密行動完全失敗,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還睡得著,他必須得是個聾子。
盡管薇絲與傑洛特的情況未知,但是能鬧出這麽大動靜,意味著還有渾水摸魚的可能。就是出擊的時機必須拿捏精確,否則不但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手上的人會蒙受損失。
……
以一擋百的戰爭,第一回合結束。
……
維克多躲在陰暗的角落喘息,他手臂上中了一箭,剛好從護甲縫隙穿進去造成傷害,至於射到身上其他部位的弩箭,理所當然毫無意義。
幸虧還是有稍微受到阻攔,箭矢入肉不深,拔出箭後敷上膏藥,傷處很快收口停止出血。
咕嘟嘟嘟將精力湯喝下去,稍微恢複體力,維克多張口無聲噴出一口瘀血,這是剛才被個拿重錘的家夥打到背部造成的傷害。
不過這位幸運兒也沒能討到好,維克多一個轉身,就把他的頭削去半截。
針對第一回合的亂戰檢討,誠如師兄艾斯卡爾的警告,即使是一群雜牌軍,但“軍”就是“軍”,再怎樣都不是好對付的。
第一發席兒灌魔的“魔化蜂窩”,雖然直接炸死十多人,但不幸沒能炸死羅列多,導致有主心骨的敵軍很快穩定下來,使用盾牌格擋或者是武器防禦。
而在發現接下來的炸彈,都沒有第一顆的破壞力後,他理所當然地承擔來自四麵八方的圍毆。
庭院作戰,地形空曠通風兼且下雨,空曠通風導致惡魔之塵沒什麽用處,而天空飄雨對舞動之星影響也不小,運氣好一枚能夠嚴重燒傷一個倒黴蛋就不錯了。
還好剛陷入包圍,靠近自己身邊的人並沒有手持反魔法武器,及時開啟昆恩護體加上阿爾德開路,讓獵魔士生生衝出一條路,逃出包圍網。
……
總而言之,事實證明硬幹不行,不過接下來第二回合,戰鬥才剛剛開始。
“在這裏!在這裏!”打斷維克多反省時間的激烈呼喊聲,發自一位手持劍盾的幸運兒,他在夥伴提供的火把照明下,清楚看到陰影中維克多的輪廓。
這位幸運兒理所當然該有幸運的待遇。
頂位起勢,維克多高舉雙手,國王守護者重劈而下。
他盾牌高舉“鐺”的一聲巨響,擋住國王守護者,但是同時發動,直接震的他整條左臂酸麻垂落,隻能眼睜睜看著狩魔獵人鋼劍回轉,把自己的脖頸砍開半截,動脈鮮血狂噴。
感謝章魚哥友情贈送,史詩級虛空特性:激昂狀態下擊中目標時,按照斬擊威力追加額外鈍擊傷害。
換句話說,現在維克多手中的“國王守護者”看起來是把劍,但實際使用雙手重劈的時候幾乎等同於揮動鐵棍,很容易造成這種破防的效果。
旁邊手持火把的人簡直不敢相信,單單一個照麵,平常對自己呼來喝去的劍盾手就此死亡。驚慌中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維克多左手一拳重重打在臉上,還在頭暈目眩中,國王守護者已經從下巴直通腦殼。
察覺到其他惡棍正從周圍包抄過來,維克多迅速隱遁進黑暗中,黎明前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玩。
……
樹葉沙沙作響,浮港城外的森林中。
某種直覺示警,戰前小憩的伊歐菲斯陡然睜開眼睛,抓起劍就往外衝。
而剛趕到帳篷前的蘭希,見到指揮官衝出來也連忙跟上,跟隨他一路跑到不久前才觀察過的那段城牆。
停下腳步,確定城裏隱約有騷亂聲音,牆上的守衛數量也明顯減少,伊歐菲斯興奮的握緊拳頭。
“說!怎麽回事?”
綁著髒辮的精靈副官,小臉同樣滿是興奮:“報告,半個小時前城裏發出巨響,接著是連綿不斷比較小的爆炸聲,持續幾分鍾後突然停止,但已經造成恐慌。現在城中發生第二次動亂,而且因為是在黑暗中,有不少我們的人逮到機會,取得武器開始反擊!”
“知不知道羅列多的堡壘發生什麽事?”
蘭希.依斯尼藍認真搖頭。
伊歐菲斯摩娑幾下臉上的刀疤,“……機會難得,去把所有人都叫起來,半小時後全軍出擊!”
精靈副官用力點頭轉身離開。
而停在原地的精靈指揮官想了想,又招手叫來一個部下,“你去羅賓丹村,看看維克多與安古蘭在不在那裏?如果不在就問賽椎克知不知道他們去哪裏?”
見手下飛快跑遠。伊歐菲斯回頭繼續凝視城牆,百年的叢林作戰經驗,告訴他雨就快要停了,這個變化對突襲有好有壞,他默默盤算著進攻的節奏。
這一戰將影響無數人的命運。
……
“這個該死的混球!”
宅邸附近待機的羅契,狠狠一拳打在牆上,因為他發現竟然又有一批軍隊,從城牆上回撤防守堡壘。
明明伊歐菲斯正在外麵虎視眈眈,那個雜碎居然寧願降低外層的防禦力度,也要保護自己的安全,這完全是在瀆職!”
但是再氣恨也無法改變現實,這樣下去羅列多的部眾會越來越多,不能夠再等下去了。
眼睛掃過待命的部下,羅契眉毛軒起,“藍衣鐵衛,跟我衝!”
……
而當羅契開始從外圍偷襲的時候,維克多正處於一個很奇妙的狀態。
過去他從來沒有殺過這麽多人,更沒有在激昂狀態後還繼續殺這麽多人,他覺得很快樂滿足,但同時又知道這種感覺好像不大妙。
那個中二兄弟柯裏昂,此刻與自己精神高度統合,加上效果,在近距離小部隊作戰中堪稱所向披靡。
隻是好像有點奇怪,搜索自己的人越來越少,甚至有回撤的跡象,維克多已經有幾分鍾沒有找到人殺。
雨停了,接著他聽到羅列多的聲音,對方用魔法擴音器發出最後通牒,“維克多.柯裏昂,你這隻骯髒惡臭的老鼠給我滾出來,你以為躲起來我就奈何不了你嗎?我的人正在娛樂樓周圍放置柴薪,你再不出來也沒關係,我就點火把這棟樓全部燒掉。”
維克多皺起眉頭,果然能登上高位的人都不會太傻,想想也是,那頭豬玀要真像表麵那麽憨蠢的話,他早就被伊歐菲斯幹掉了。
而對羅列多來說,剛剛派出幾波人進去試探,都被個年輕女人殺散出來,他因此能夠肯定,這幢娛樂樓裏必然有能牽製維克多的人在。
反正就算判斷錯誤,燒掉這棟樓還有裏麵的女人,他也毫不在乎。
……
守在二樓窗邊,安古蘭知道情況糟糕,但是這種側麵攻擊她無法破解,如果貿然離開建築物,她同樣會被圍殺。
而在三樓護持摩麗兒生產的薇絲,聽到喊話後表麵不顯,可心中同樣焦慮。
與守備隊第一次的正麵衝突,維克多雖然被擊退,但是接下來的伏擊作戰,很明顯戰果豐碩,讓羅列多痛入骨髓。
倘若遊擊戰能持續到天亮還是很有希望的,偏偏沒想到雨在這個時候停歇,讓叛徒反客為主捉到機會。
初次會戰讓獵魔士用法印逃出生天,這次指揮官絕對不會犯相同的錯誤,必然會防備他的炸彈,再用反魔法武器將他徹底扼殺。
站出來就是死路一條。
而以她對維克多的了解,那個聰明的青年絕不會讓自己深陷死地,換言之他決不會出現,讓羅列多有機會殺他,哪怕整棟樓都陷入火海。
樓上樓下,兩個女人有兩種猜測,安古蘭知道既然承諾下來,聽到這個威脅團長一定會出來,而薇絲認為,聰明的獵魔士不可能自尋死路。
下一秒,結果證明安古蘭是對的,而薇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著那個背影直直的走向庭院中央,她的心髒砰砰直跳,莫名的眼眶有些發熱。
就為了一個承諾,這個男人選擇走向死亡......。
短短時間神出鬼沒的遊擊戰,造成驚人殺傷,原本聚集的士兵們畏懼退開,任狩魔獵人一步步走到庭院中央,陷身眾多兵士的包圍。
“啊,骯髒的老鼠,你終於舍得再次出現了?看看你這狼狽的模樣!”羅列多洋洋得意的恥笑,因為他相信已經完全逼出這家夥的全部手段。
事實與他的判斷很接近,短時間的遊擊戰,為了確保不會被包圍,維克多幾乎耗盡所有的炸彈,各種藥水更是像不要錢一樣的猛灌。
當前獵魔士身上還在生效的藥劑,至少就有強化暴風雪,雷霆.改與黃褐色貓頭鷹。此外他還喝下加快腎上腺素分泌的馬裏波森林,強化法印威力的佩特裏魔藥,甚至能大幅提升續戰力的狼人煎藥,原本打算留著以後當底牌用,今天也用去一份。
這讓維克多現在的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猛烈累積的毒性,讓臉上的戰紋從鮮紅變成紫紅。
瞳孔仿佛也失去光澤,既不是藍色也不是紅色,看上去呈現暗紅,甚至接近紫黑。
他佇立中庭等死,微微搖晃的身體,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見維克多沒有回應自己的嘲諷,羅列多無趣的揮揮手,讓幾名精銳的士兵手持反魔法武器包圍上去。
這些用反魔法金屬製造的武器雖然數量稀少,但隻要接近就能幹擾魔力運作,再加上鋼盾防禦炸彈,狩魔獵人肯定要倒在這裏。
仰望天空,維克多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