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的帳篷裏,薇薇恩用手帕擦拭額角香汗,臉頰因為活動而紅撲撲的。
發生在眼前的場景,不知道會讓多少遊俠騎士心碎,陶森特宮廷最美麗的侍女薇薇恩.塔布裏司女士,竟然在幫一個年輕男人整理帳篷。
“這個可以打開嗎?”她指起地麵一個厚箱問道。
正在將烏德維克護甲組裝到盔甲座上,狩魔獵人側頭瞥了一眼,“可以,裏麵應該是‘保護傘’的旗幟與罩袍,你幫我拿出來布置一下。”
“好喲!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塔布裏司女士雙手握拳,笑吟吟的答應下來。
而對他們倆其樂融融的相處,旁邊拿抹布做清潔的安古蘭,木著臉無話可說。……依據團長待人接物的守則,同樣都是女人的情況,胸襟廣闊優先於虛懷若穀,同樣都虛懷若穀,優先照顧外貌好看,是以當前在帳棚裏,她屬於生態鏈最低階層。
“剛剛我說到哪啦?”薇薇恩歡快的聲音就像是百靈鳥在歌唱,“噢對,今年是我首次主持騎士比武大賽,其實蠻緊張的,雖然前輩都說沒什麽好擔心,但還是不喜歡有人重傷!”
“會有很多人受重傷?”找到話題參與,安古蘭好奇問道。
“按照往年慣例不會太少,騎術考驗時不慎落馬,或者射術考驗被弩箭誤傷,都不是罕見的情況,而正式比武的場合,更是常有收不住手的時候發生。
衛冕冠軍林法恩就是這樣,去年他砍掉前任冠軍的手贏得勝利……”說到這邊薇薇恩表情很不高興,“很多人都說最後一擊其實沒有必要,但是誰也沒辦法管!”
“嘖嘖嘖,不慎落馬與弩箭誤傷聽起來就步步驚心,最後還動輒斷人手腳!這樣心狠手辣,那威克可就危險囉,要知道他可是苦練半個月,就想要有個好成績。”
聽到安古蘭的說法,薇薇恩抿起嘴唇,“嗯……既然這樣,那我等會去關切預賽對戰表,給維克多安排些品格口碑都好、但技術很爛的騎士當對手!複賽我就沒辦法了,那是隨機抽簽。當然我相信以他的劍術,除非真能贏到最後,挑戰冠軍林法恩,才會比較危險!”
用純真的麵孔,說不中聽的話,這孩子果斷是個天然黑。
擺正頭盔不偏不倚,狩魔獵人轉過身,義正嚴詞的說道:“不可以這麽做,我維克多.柯裏昂要堂堂正正地贏得勝利!今天來參加比賽,要求就隻有三件事情,公平!公平!還是他瑪德公平!”
當他喝叱的時候,彷佛背後有正道之光照耀,薇薇恩不禁羞愧地提裙行禮,“對不起,我剛剛是隨便亂說的……”
安布蘭則木著臉不予置評,就像沒聽到維克多的斥責。
就在這尷尬的時候,帳篷外有聲音傳來,是吉勞米.勞恩法爾,“威克,我有些事想與你談談,谘詢你的意見,現在方便嗎?”
“沒問題,我披件衣服就來。”青年答應下來,鐵麵無私的盯著兩個少女,“記住別整那些邪魔歪道!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不是堂堂正正就沒意思了。”
說完維克多掀開帳篷,與過來拜訪的吉勞米離開,而他前腳剛走,後腳安古蘭就對著門做鬼臉。
而見到她的表現,薇薇恩啞然失笑,“不用為我打抱不平,其實他講的沒錯,我這樣算是作弊,被罵是應該的。他真是一個光風霽月的騎士呢!”
被小夥伴這麽說,一口老槽梗在嗓子眼,安古蘭差點沒笑死,“你這傻瓜被他唬弄了!他的確是個’堂堂正正’的騎士,問題是在他故鄉貝爾鎮的字典裏,堂堂正正的定義非常廣闊,廣闊到你不敢相信!他剛才嗬叱的原因其實隻有一個,這種作弊太容易被發現,會影響他光輝的形象。”
“哈哈哈哈,他幫過我一件事,我很感激他,但我們並不是那種親密關係,而是大約像兄妹那樣。所以你不用這樣抹黑他!”
“我才沒有抹黑他!”安古蘭覺得自己冤枉啊,想拯救下失足閨蜜就那麽難嗎?我這種叫作親妹妹,你那種隻是幹妹妹,須知道你現在深陷危機,一旦滿十八歲,後果不堪設想!
“告訴你我有證據,證據就是他剛換完宣誓名義,現在與初戀無關,改成以他爺爺的名譽發誓。”
“那又怎麽樣?以爺爺的名譽發誓很正常!”
“一點也不,他是被收養的,他奶奶根本沒結過婚!”
“……。”
薇薇恩聽完先是愣住,一臉荒唐的看著安古蘭。不一會兒確認真實,她大笑著撲向對方,兩人玩鬧成一團。
……
維克多離開帳篷與吉勞米會合,他們並肩而行,經過出售馬匹的商人,路過販賣武器的鐵匠,空氣中彌漫馬糞的臭味,也有焦糖麵包的香氣,戰吼馬嘶中夾雜小朋友歡呼玩鬧的聲音。
這幾乎就是一場大型的園遊會,隻是表演內容比較血腥,提早對公國孩童進行震撼教育,埋下向往騎士的種子。
沒有薇薇恩在附近分散注意,吉勞米這回總算表現清醒,善盡地主之誼,沿途熱誠介紹各項設施與趣味環節。
圓形競技場今天還沒有開放,在進行最後整修,明天起開始有些表演活動上演。
先後觀摩射術較量的靶場與馬術競賽的路徑,狩魔獵人在向導陪同下,走馬看花穿過大半個營區,兩人來到西迪力加湖畔。
隨手撿起石頭往湖裏打水漂,維克多想到上次這樣玩鬧,是與凱拉在桑斯雷多河畔,回到維吉瑪後,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想起自己過。
而再上一次,應該是雅魯加河畔與雷索……。
蓬鬆的金發就像獅子狗,吉勞米第一句話就石破天驚,“威克,雖然你是個狩魔獵人,但我喜歡你的為人,也敬佩你的勇武,我真心祝福你們!拜托你了,請讓薇薇恩小姐幸福!”
“……找我出來就是要說這個?”捏捏鼻梁,維克多一臉無語,他壓根兒就沒想對塔布裏司小姐怎樣,人家今年才十五快十六歲!怎麽一個個都覺得到了*****?
聽出維克多話中的無奈,吉勞米反而高興起來,這意味著他們沒有在戀愛?
他搔搔頭發,“啊哈哈哈,抱歉,或許是我誤會了,但我確實有個比較嚴肅的情況,想請狩魔獵人幫忙協助。”
“那就有事說事!倘若你也開始關心‘邪惡的’女夜魔?你知道我的銀行戶頭。”
“別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請你千萬別將我說的話告訴別人,通常我絕不會這麽不謹慎,但是我相當擔心薇薇恩的安危!”
隱隱若有所悟,維克多眨眨眼睛,抬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愛情傻瓜”吉勞米,認真起來的模樣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傻,“作為宮廷中年輕又美麗的存在,薇薇恩刻意與他人保持距離,絕對不會隨意親近男性,所以我隻能用些小手段……”
獵魔士低聲竊笑,“小手段!?這符合騎士精神嗎?”
騎士揮動手臂,“在戰爭中沒有問題,愛情就是一場戰爭!總之不久前,我躲在她常去的裁縫家外麵,薇薇恩出現時我也自然地現身,假裝不經意與她相撞,接著提議護送她回家!
她點頭答應,剛開始看起來都很順利,我提議選擇景色優美的路,她也同意了。我開口拋出些話題,她在快回到家時甚至有不少回應……”
“結果突然……”維克多聽得津津有味。
吉勞米歎了口氣,“結果突然,話講到一半她發出嚇人的尖叫,臉色發紅匆忙地逃走。而我整個人不知所措,愣在原地沒有去追她。”
聽到這邊,作為“薇薇恩朋友”的守密人,狩魔獵人完全理解當時發生了什麽,其實事情很單純,就是月光下她中的詛咒發作而已。
那個詛咒會讓她變成“鳥人”,非關人身攻擊,純粹外觀意義上的鳥人,有鳥喙有鳥羽的那種。
可以想象與吉勞米散步時,忽然發現手腳開始長出羽毛,青春期的少女有多麽驚慌無助。
雖然迄今薇薇恩都是以朋友的名義谘詢意見,維克多沒有實際看過她變形的模樣,但是前世記憶永誌不忘──她脫毛時那一抹光潔的背影。
“接下來的數次場合,我試圖接近她,想詢問發生什麽事情,因為我擔心她碰上麻煩,但她卻開始有意回避我。我注意到晚上的時候,她經常走進森林,我看見她會走到水池邊緣。我數度試著跟蹤她,但每次都跟丟她的蹤影,感覺她似乎憑空消失一樣。”
隨著吉勞米娓娓述說,維克多忍不住咳嗽兩聲,心道這位騎士,你都沒有自覺正在進行尾行癡漢的行為嗎?
“原諒我占用你寶貴的時間,但我肯定當時她的尖叫是不自然的,她需要別人的幫助!”
見他認真請托的模樣,心知肚明薇薇恩為何去森林裏的狩魔獵人也不想責備他,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誰沒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