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側過臉,那股突來的神力確實有那麽些不同,它很暴戾,可自己並不覺得它危險,所以才將放它進了廟到處亂竄……“要說有什麽不同,大概給我的感覺就是,沒有那麽純粹,而且凶凶的?反正不如你身上的純粹,至於邪氣,我是真的沒有感覺到。這樣說有用嗎?”
林深同薛寒淩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有用!”
當然有用了!如此這般,他們倒是能確定那在天京傳播負能量的家夥,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態了…暴戾的,惱怒的,但並非不可控。
並且他的修行功法,一定是修真界抑或是上天京最正統的,不然白清不可能察覺不到邪氣。
不,也許不能說是邪氣,那隻是力量中攜帶的執念化作的惡意。
百裏仕眼巴巴瞅了瞅這默契的兩人,羨慕地不行。
他也想和書書這樣默契。
書詩默默往後退了兩步,試圖離這又開始發嗲的俊美仕王遠一點。
這時,一身襤褸的男人晃晃悠悠闖了進來。剛剛他的腦海種有什麽東西被抽離了,於是所有的一切都理所當然被回想了起來——他是塗鑫,舒城的大學士,塗家的當家,塗木木的爹爹!
天哪,我的孩子!塗鑫急得眼淚都飆出來了,他就那一個孩子!回首四下,街道塵灰鋪地,許多人貌似都是剛醒過來,還捂住腦袋痛吟……那麽多人當中,卻沒有一個矮墩墩的孩子!
於是他嚎了一聲,趕緊找了幾個意識恢複得還不錯的人,商量怎麽找他們的孩子。清醒過來的人自然是當仁不讓,這街上都這樣了,他們的孩子還不知怎麽樣了呢!
孩子可是未來!
塗鑫同其他人商量好接下來的行動,一群衣服都沒來的換的家長便開始滿大街尋找自己的孩子。
塗鑫腦子一向好使,他見到處都找不到孩子,眼珠子一轉,決定自己一人先去那座無名廟宇尋一下。
仔細想來,他們就是在祭拜那座無名廟之後出事的……所以那裏一定會有線索,但伴隨線索的同時也會有腥風血雨,他不能讓別人試險,隻能自己先上了。
反正他老婆最後一定會反應過來他去了哪裏!
可幸廟宇內的危機都被薛寒淩一行人處理完了,塗鑫尋過來也隻見這廟宇雖陳舊,卻多了一種與之前不同的古樸之感……就好像突然擁有了人氣,不再荒蕪。
小心翼翼靠牆走進廟宇,奇妙的是這廟宇出奇的幹淨,甚至可以說是一塵不染…更遑論牆角房柱旁零零散散幾分白雪輝映。
當真奇哉怪哉,難道他們已經昏昏欲睡了幾個月,時間已經到了冬天???
天哪,孩子們還活著吧?塗鑫心中哀呼,突然聽見正殿裏有說話的聲音。
隻是迷迷糊糊聽不真切,他小心翼翼靠過去扒拉住窗框,試圖偷聽裏麵的人在說些什麽。
“有用!”兩人的聲音高昂,在牆角偷聽的塗鑫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一個不穩就跌了進來,哎喲哎喲叫個不停。
他的老腰哦……閃了閃了。
塗木木一直在聽這幾位上仙對話。雖然聽不懂,但總是感覺很厲害的樣子,此時一個襤褸的身影闖入,他第一反應不是大喊大叫,而是嘴角抽搐。
別問一個小孩子臉上怎麽能做出這副表情…他爹渾渾噩噩在街上飄了這麽久,一身的肉竟是一點兒沒掉!
肥肉怎能如此頑固!可惡!
“爹…”塗木木無可奈何上去扶起他爹,果不其然瞅見一旁的人一臉懵……
這你爹啊?他們的表情裏寫滿了這幾個字。
一胖一瘦,這對父子還真沒哪裏像了……也許是塗木木比較像他的娘親?
塗木木歎氣,給他爹錘腰,畢竟他老人家一天到晚埋首研究文本竹簡,人又胖,所以腰一直不怎麽好,“嗯,這是家父,舒城的大學士。”
塗鑫撓了撓頭,盤腿坐下享受自家崽子的孝敬,笑的有點傻,“不敢當不敢當,在下塗鑫,塗抹的塗,三金的那個鑫,不過一介研究古往今來的學生罷了。”他大約是有點緊張,還將自己名字的寫法說了出來。
不過就算說這話時,那一身的襤褸也擋不住他眼中求知的渴望,薛寒淩笑了笑,這位胖胖的大學士體內可都是墨水啊。
緩了一會兒,塗鑫才扭頭數了數孩子……一個不少,還多了幾個。
“你們失去意識差不多快半個月…是這幾個孩子救了他們。”薛寒淩提溜著阿曉站出來,他們遲早都會走,走之前得把這幾個孩子安頓好了。
這麽好的孩子,若是使他們流浪,絕對是世間的一大損失。
阿曉猝不及防被提溜出來,正一臉懵逼呢,阿妹也被貓得掰扯住衣擺拉了出來,還有源力,三個小孩大眼瞪小眼,完全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們擼貓擼地好好的,幹嘛把他們弄出來啊?
塗木木瞅了一眼仿佛在笑的大貓貓得掰,再瞅了眼他那身軀圓潤的爹,竟然覺得找到了一種詭異的共同點……
塗鑫一拍腦門,明白這位白發的仙人是什麽意思了。這幾個孩子應該是流浪的小可憐兒,仙人這是在替他們找安頓之所呢。
他睜大眼睛去打量幾個孩子,發現這三個孩子雖然表情傻傻的,可眸清目正,完全沒有熊孩子的嬌蠻之氣。而且仙人還說就是他們救了孩子們……總不能丟下大家的恩人不管。
“我懂我懂!”大學士塗鑫笑的開心,他像是看見了什麽好苗子一般,“就讓他們住在我家吧,我家空房間多!”完全養得起!
百裏仕瞅了他一眼,這胖子雖然名字裏帶三個金,但正氣繞身,確實是個好人。
“你出地,我出錢,收養這些孩子吧。”百裏仕腰間金色的牌子一閃一閃,象征山海界大國的華夏龍紋折射金色的光。
塗鑫當了一輩子大學士,也經常同官員打交道,因此怎麽會不認識這龍紋腰牌,嘴一歪,就要起來行禮。
這位怕不是天京來的皇親國戚,加上最近風頭盛行的那位……應該就是那位仕王百裏仕。
“草民……”
百裏仕拍拍他胖胖的肩,把人摁下去:“您就別動了,大學士不需要行禮,晃悠太久忘了?”
“哎喲,”塗鑫又一拍腦子,“我給忘了!哎!”
書詩聽見他們這有來有去的調侃,沒忍住笑。
百裏仕立馬眼睛都亮了起來。
塗鑫視線移到書詩身上,再看看百裏仕,他老人家精明得很,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麽。
嘖嘖,這位仕王在追這一身書卷氣的小哥。
白清一旁飄了半天,也許是因為沒法說話,眾人的注意力都沒放在她身上,而翠珠也被這胖子身上突然暴漲的陽氣刺激到,哆哆嗦嗦溜到了牆角自閉。
不敢動不敢動,她現在就是一隻扛不住打的小貓貓。
塗鑫坐在地上,視線恢複後對周圍的一切都格外敏感…他總是能看見一個白影飄來飄去。剛開始還以為是看錯了,直到他看見角落裏一團縮著不動的黑影抬頭一臉怨憤,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要命哦!腰閃了還見鬼了!
塗木木在他爹身後,差點沒被他爹後仰的‘健碩’身軀壓死。
小夥伴們趕緊上前來幫忙扶起塗鑫。
“啊!”薛寒淩這才想起來塗鑫是個普通人,大抵是沒見過這麽‘驚悚’的場景的,連忙介紹:“這位是白清…蹲牆角的是翠珠,她們二人是這次守護舒城的神。”
翠珠雖是半個罪魁禍首,可她一直沒有想過真正傷害他們,隻是小小的懲罰……正是這種潛意識讓攝魂術鑽不到空子,救了這些百姓,所以這樣說也沒有錯。
“神?”塗鑫愣住,上天京的神嗎?
薛寒淩搖頭:“你們的神。”
白清飄到塗鑫麵前,空氣中顯出幾行字:“神不敢當…在下白清,如今是守護孩子的守護靈,今後可以將無家可歸的孩子們送到廟裏供養。”
原來白清醒來,從翠珠那裏得到的信仰力量隻能保護孩子們,自然而然,她就成為了孩子們的守護靈。
塗鑫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白清。
“您是…那位被殺掉的大夫嗎?”他的聲音顫抖,滔滔不絕說起了後來的事。當年舒城的百姓當中雖很多人都失去了理智…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那些人將一切記錄在城誌中,希望後人能發現真相,不要忘懷以此為戒。
可被殘忍殺害的人,卻依舊選擇保護他們的孩子。塗鑫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也有點想哭。
翠珠已經在角落裏默默抹眼淚,原來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忘記了他們。
白清點了點頭,卻寫到沒關係。
那些害她的人已經消失了……難道她還要將一切都施加給他們善良的後人嗎?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塗鑫接連歎氣,他怎麽也沒想到百轉千回,一切竟然回到了原處。當年他看著那些城誌歎氣,歎氣這世上竟然又如此荒唐之事,還好最後惡有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