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你有感受過自己的身體嗎?”聲音低啞磁性,小鳳凰忍不住夾住那隻手,不準讓他再向前。

林深笑的極壞:“弟子看過您的小話本,裏麵的主角被另一方安慰……弟子也來安慰您吧。”

小鳳凰一驚,蹭蹭蹭就想往後挪,結果還沒挪開,就被林深駕住雙腿往回拖。

“不要……”眼睜睜看著林深動作愈發放肆,他終於慌了。

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快要壞掉了。薛寒淩腦中全是光陸怪離的景象,看不真切,又誘人深入。

那是什麽……

察覺到懷中人莫名的迷蒙,還有欲念的消泯,林深停下手中試探的動作,撫摸他迷茫的臉蛋。

欲念未消,薛寒淩兩頰依舊泛紅。

實在是小鳳凰情動的樣子太過美好…還有內心的空洞被填滿的感覺。林深這才發覺自己做的過了。

可他很滿足,即使自己硬的發疼,在沒有獲得懷中人的允許之前,絕不會要求其他。

小鳳凰嗚嗚嗚喘過氣回神,眼尾那抹暈紅帶上點兒桃花一樣的粉色:“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那小嗓門無比委屈,偏偏又甜乎乎地可愛,林深高興,又湊上去親了他一口。

“討厭!”小鳳凰猝不及防又被親到,報複不能隻能使勁捏手下厚實堅韌的胸肌。

這個林深,太不正經了!怎麽時刻都想親我!

林深臉皮厚,身子板也堅實,何況薛寒淩根本沒怎麽用力,他享受地不行:“師尊,弟子喜歡您。”

薛寒淩一頓:“為師,為師也喜歡你。”

“不一樣的,”拂開他額前遮擋的白發,金色的眸凝視那雙動人的眼,“弟子對您的喜歡,是愛情,是想要永遠和您在一起,攜手同遊,同乘蘭舟。”

話語落下,薛寒淩眨巴眨巴眼,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

“怎麽了?”沒有想到告白的結果會是這樣,心上浮現一絲不同的慌亂,他摟緊那具好不容易才熱起來的身體,像是摟住了整個世界。

懷中人正在顫抖,似乎是林深剛剛說的話戳中了他的某個點。而這點,讓他害怕,使他無措。

“林深,不能……”淚光閃爍,話還沒說完,便又是一聲嗚咽,轉瞬又陷入半真半假夢魘,那人歎息的話語似言靈:

“愛情是傷害,是痛苦,仙人,希望你永遠不要懂。”

我不要懂,我不要懂,求你了……

黑色的紋路自他眼角蔓延,如同前世林深徹底魔化的那一天。

紋路盤亙而上,詭異而醜陋,像是一條怎麽殺也殺不死的惡蛇。

魔紋愈深,生出心魔的可能性愈大。林深臉色驟然煞白,腦海中浮現自己被心魔折磨的場景……猛地一擊懷中人的後頸,那人掙紮一下,歪頭昏迷。

長明燈的燭火葳蕤,林深分明感覺比寒峰的雪還要涼。

為什麽?你明明沒有拒絕。林深難得怔怔望天,鋒利如刀的雙眸金屬一般,那顆早已破碎的心仿佛再次被殘忍剖開,於光天化日之下湮滅……

他開始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薛寒淩才會那樣。

眼看這人就要進入狂暴狀態,魅魔團子掙脫禁製,飛到他的麵前,與他冰冷的金眸對視。

“我覺得他的確喜歡你,惡梟君!”魅魔這話說的義正言辭,這兩人相處甜的能滲出蜜,完全就是互寵到了極點,“但是,就他的狀態!應該是受過刺激!”

“什麽?”林深體內的魔息伸出一隻觸手,扒拉下來那隻半空中蠢蠢欲動的團子,示意她繼續說。

魅魔團子懶得掙紮,歎息一般:“哪有人無緣無故魔化啊……”就連她,也是經曆過無數次烈火灼心,痛不欲生,才化作那魔域裏一朵永遠不肯凋謝的銷魂之花。

如此一來,倒是正中靶心。

決定一個人是否魔化,除了似林深一般天生身懷魔種,更多的是因執念入魔。

執念,什麽是執念?林深望見曾經的自己,向往的人就在自己的身前,他卻還是選擇無視他。

那時的薛寒淩多慘啊,魔域靈氣匱乏,修煉根本就凝聚不了多少靈力,於是他總是麵色蒼白,沒有精神。

好好的一個寒淩上仙,在魔域活得還不如一隻流浪狗。

甚至可能本體的成年期都是在魔域度過,靈獸成年需要大量精純的靈氣聚攏,而魔域,什麽也沒有。

隻有散去的無盡魔息,夾雜破碎的靈力碎片。即使抽幹了那一片少有的靈氣,小鳳凰估計也是病弱的。

魔域榨幹他生命的火焰,形容枯槁。

更不用說後來因為他,他手下的魔將沒一個看得起薛寒淩。

被欺負,被無視,被拋下,甚至,被背叛。

林深還記得,有一個人背叛了薛寒淩。那人曾經是歲寒君的男寵,一身無用以色侍人,最後被拋棄隻能靠一身皮肉換來活命的機會。

他被薛寒淩拯救,卻因為歲寒君玩笑的一句話將利刃刺進了白衣。

那時他嘲笑薛寒淩的天真,人性本惡,又豈是一兩月的相處就能改變?

薛寒淩聞言隻是輕輕勾唇:

“林深,他也是蒼生。”

林深頓住,隨即大笑。

蒼生,蒼生,孤就不是蒼生了嗎?為何不渡孤?!

那一日,血雨下個不停,魔域的天空濺滿了鮮紅,聽聞惡梟君殺了一個人,一個來自人間的男寵。

沒人知道那名男寵究竟犯了什麽錯,又或者說,男寵怎麽會和高高在上的惡梟君扯上關係?

最後,也不過是茶餘飯閑後的笑談。

卻沒人知道,那鮮紅的雨也落到了薛寒淩的臉上。

他剛剛從噩夢中醒來,目光怔怔,視線不清,伸手拂開濺在臉上的血珠,向外走去。魔們不喜歡總是一身白衣的他,所以他就住在城外的荒廢小屋裏想辦法。

修養了幾天,總算是能站起來了。於是第一時間他想到的就是初五。

初五是那個男寵的名字。

“仙人,父母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的名字就是從裏麵選的兩個字。”眼中有光的他麵容清秀,笑的靦腆。

薛寒淩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慢慢挪步到城門,腰間時不時傳來的刺痛實在疼痛難忍,但也不是無法忍耐。

今天的魔城似乎格外安靜,他抬起頭,看見了被懸掛在城門,在風中搖晃的屍體。

天空如此的鮮紅,像是血一樣的紅,小雨落下,更像是血了。

淩亂的黑發被吹開,露出那張悲傷的,遺憾的遺容。

對不起……

薛寒淩仿佛聽見了溫和的聲音在向自己道歉,似風轉瞬即逝。

初五。

目光怔怔,兩點血雨又落在他的臉頰上,倒讓人分不清究竟是血,還是雨了。

守城的魔推開門,懶洋洋打了個哈切,今天薛寒淩沒穿白衣,被淚水模糊雙眼的他沒看清來人是誰,開口道:“進來吧,別看了,這人惹君上生氣,被殺了。”

他的語氣如此稀鬆平常,就好像死了個人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也對,魔域向來如此。

“……”腳步不穩,他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初五並沒有殺他的心,那刀不過也就是刺進了皮肉的空隙,很淺,疼是疼,卻並無大礙。

怔愣之時,城門又來了一個守城的魔,他嘀嘀咕咕同打哈切的魔說了什麽,兩人鄙視看了呆愣的薛寒淩一眼,不管了。

嘖,好端端的仙人不做要跑來魔域,還想找惡梟君,也不知是不是心懷不軌。

莫名的羞愧讓他寸步難行,薛寒淩眨巴著雙眼後退,在那雙修煉渾濁的雙目中讀到了執念。

愛情是傷害,是痛苦,仙人,希望你永遠不要懂。

永遠不要懂。

……

迷迷糊糊回到小破屋,破洞的牆壁根本擋不住風,那風帶來了血雨,房內都多了幾分鮮紅。

初五的衣服還掛在房梁上,幹淨的,白色的,不染塵埃,是自己借給他裹體的衣裳。

突然,他蹲下身,眼淚流個不停,哭的像個孩子。

夢境中的薛寒淩哭個不停,現世中的他也哭個不停,清亮的水珠自他眼角滑落,滴落枕前又變作了珠子。

哭到後麵,身子都開始隨著嗚咽一抽一抽的。沒人知道他為什麽哭的那麽傷心,就連林深也不知道。

魅魔團子沉默半晌,變回了原型:“呐,他哭的我怪心疼的,你要不去他的意識裏看看吧。”

魅魔最擅長的就是蠱惑人心,所以引人入夢是她天生就具備的一項天賦。隻不過,這天賦時常被她用來對付敵人。

男人低頭,吻了吻薛寒淩汗濕的額頭,點頭。

魅魔一向很喜歡薛寒淩,不過與其說是喜歡,更像是欣賞他。

她總是說薛寒淩很幹淨,就像是她在修真界被欺負完後,落在她指尖的一片雪。

純白,晶瑩,軟乎乎輕飄飄。

可惜那時因執念入魔的林深一點也不相信她。

如今,林深自然相信魅魔不會傷害薛寒淩。躺在小鳳凰的身側,林深闔上冰冷如金屬的雙眼。

魅魔十指翻轉,藍紫色的光在她手上化作千萬片如鏡一樣的碎片,飄入兩人的額頭,眼前。

即是幻術,也是入夢。

施展完這一招,她也因為力竭再次變成了一個黑團子。噠噠噠跳到薛寒淩的身邊,魅魔伸出圓乎乎的爪爪拍拍那汗濕的額頭。

也不知怎麽回事,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開始,占據心頭的就是憐惜和愛護。

自己玩弄人心這麽多年,早該忘記真心是什麽東西了。

魅魔團子歎了口氣,休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