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尋人/物的法器。林深嘴角上揚,心裏的疑惑卻隨之加深。

眼見那尋魔尺隻指向南方,薛寒淩蹲身拾起尋魔尺,拉住林深就往南方掠去。

翩若驚鴻,瀾蒼劃開整片寂靜的森林,劍光反射出寂靜的下界,蠱雕就隱匿在那黑暗的結界之中,用利爪不斷襲擊著白色透明的守心石屏障。

期間趾爪間的黑血滴落到地麵,浮起黑煙,它像是完全察覺不到一般。

白水苦苦支撐,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劍光閃爍,蠱雕銅目瞪圓反應極快,幾乎是瞬息就移動到了劍痕幾米之外。

薛寒淩咽了口唾沫,喉間不斷上湧的血氣被壓了下去,可唇色還是白了幾分。

如此形態的自己撐不了多久,薛寒淩挽動劍花,一道又一道白光溢出,星星點點呈網狀撲向蠱雕!

“寒訣……”林深想去幫忙,卻被逃出來的白水往後拽了一把。

“別去!我們太弱了……”

深紅從他的眼眸中閃過,白水雖然沒有看見那一抹深紅,卻感覺到林深周邊的氣壓驟然變低了。

正如平靜海麵下洶湧的風暴,危險可怖。

這個人就好像……突然有了大乘期的修為,一舉一動都帶著讓人抬不起頭的靈壓,白水手抖了兩下,慢慢從林深的衣袖上滑了下來。

一旁,薛寒淩陷入了莫名的苦戰,縱使劍花如何落到蠱雕身上帶出血花,它也絲毫不畏,隻任瀾蒼繼續在它身上劃出更深的傷痕。

聞腥臭血腥味,蠱雕更見興奮了。

薛寒淩根本就施展不開,也就愈發吃力。

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自己的鳳凰真身。深知暴露後的代價自己付不起,他隻能轉攻為守,護著身後的弟子往後緩慢退步。

師尊啊,你到底在等什麽……林深攥緊拳頭,嘴角上揚的弧度詭譎,他無比期待薛寒淩變作月華一樣的清雋身影。

就在薛寒淩快要將蠱雕壓製在瀾蒼劍的範圍之外時,暗處黑風呼嘯而起,另一隻翼展更大的蠱雕從黑暗中起風,罡風凜冽,林深等人躲閃不及,瞬間被帶到了黑暗之中!

“不要!”薛寒淩眉間的朱砂痣似乎更紅了些,他怎麽也沒想到這裏的蠱雕不止一隻!

……明明涅槃之前,隻有一隻蠱雕的…猝不及防,那隻癲狂的蠱雕利爪劃過薛寒淩的肩胛骨,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唔……”他的眼眶泛起暈紅,朱砂痣上的赤紅溢散,白羽散落,薛寒淩回身一劍,藍色的水滴寶石靈光乍現,蠱雕斃命。

捂住滴血的肩膀,薛寒淩上前一躍而下。

那片黑暗,便是那隻更加厲害的蠱雕的領域,所以自己才無法感知到它……可蠱雕,怎麽會玄清門特有的功法。

來不及想太多,輕輕落地的薛寒淩就對上雙眼赤紅,野蠻與理智並存的蠱雕。

而林深等人,因為驟然墜落完全沒有準備,一身靈力也被領域封印,暈了一大半。

有東西壓製住了自己,林深迷迷糊糊晃頭想要保持清醒,卻看見清雋的身影如同一棵雪鬆,屹立在他們麵前。

有溫熱滴落在他的臉頰之上,輕輕摸了一把,赤紅的,溫熱的。

是小鳳凰的血。

“寒淩……”情急之下,林深來不及想更多。

他抵著地麵想要站起身來,可怎樣也做不到。

明明是未來的惡梟君,怎麽這點事都如此無力,跌落在塵土中,林深奮力撩起眼皮,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他已經處在昏迷的邊緣了。

冰心顫動,一絲冰藍色的靈力從劍尖溢散,緩緩注入了他的靈台,流水一般溫柔。

薛寒淩正與那隻異常龐大的蠱雕對峙著,左肩上鮮血淋漓,他卻仿佛感覺不到。

這隻蠱雕實在太過奇怪,不單單隻是因為它是此世突然冒出來的變數,還有一點,是它身為妖魔,卻擁有如同常人一般清晰的情緒。

……就像是,人變作的妖魔。

冷靜,會觀察情況做出判斷,還修習了功法。

所有讀過的書和學習的知識都告訴薛寒淩,妖魔無法修煉人類的功法,若是它們貿然行事,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因為妖怪與人的經脈走向本就不同,若是天生地養的靈獸一出生就擁有人形,修煉人類的功法那到也還行。

可這隻蠱雕不是。

“沒想到吧。”那隻蠱雕突然開口說話,聲音低啞破碎——總歸是個人的聲音。

薛寒淩握住瀾蒼的手更緊了些,眼下這情況實在已經超脫他的理解範圍了:“…人,或是妖?”

蠱雕張開尖利的鳥喙,哢哢笑了起來,聲音仿佛是坑坑窪窪的柴刀摩擦過磨刀石,刺耳嘔啞。

“我,我是人,也是妖!”蠱雕從自己的領域之中飛了起來,開始襲擊一身白衣,聖潔如雪的薛寒淩。

它恨啊,恨這些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恨他們時時刻刻目中無人,永遠無法企及!

可更恨自己天生卑微如塵土。

腥臭的眼淚落下,在地上燙出一個又一個坑。

幾乎是話語落下的一瞬間,薛寒淩就明白了一切,他手中的瀾蒼轉勢落下長虹,平靜的臉上透露幾分慈悲。最終,瀾蒼在他手中輕輕抬起,月華傾落,整片領域頃刻間**然無存。

“睡吧……”

半空中癲狂的蠱雕,也被月華般的劍光抵住咽喉,直直墜落。

它的喉間結出冰藍色的結晶,身下的利爪也被冰封住,白色的冰痕一寸一寸往上蔓延,猜想不過十數,它就會變作一座完整的冰雕。

薛寒淩目光平靜,眼中似乎有蠱雕的身影,又好像沒有。

“……你在看我嗎?”蠱雕嘶啞著嗓子,語氣清淡了不少。

薛寒淩蹲下身拍了拍它的大腦袋,什麽也沒說,安安靜靜的。

好親切啊。蠱雕身上的冰痕依舊向上挪移,可它卻突然釋然了:“罷了,我本就知道打不過你……”何況本就不想打,我認輸了。

薛寒淩取下手鏈上的一顆守心石,放在它的的鳥喙中。

“千年後。”那水滴狀的守心石化為一滴甜甜的蜜,流入蠱雕的四肢百骸之中,蠱雕睜大雙眼,從薛寒淩的眼中尋到了溫柔,“那時再醒過來吧。”

那個時候,再好好愛這個世界吧,同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