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雖說是禁地,可實際上本就是方便玄清門修士突破,由幾代前的各峰主開辟的一座安靜的小山峰。而這座小山峰原本也不是禁地,隻是不知為何‘禁地’這個稱號就傳開了。而玄之子為了方便,乾坤大挪移將房子連根帶頂挪到了山峰之下,自成一方小天地。
而他這一行為,更讓那些‘禁地’的傳言成了真。
久遠前,為了方便薛寒淩隨時入內尋找,玄之子特地設置了禁製指定,指定薛寒淩隨時進入尋他。隻是人薛寒淩知道自個兒師尊心情不好,修為也處在突破的邊緣,隨時麵臨數不盡的危險,加上自己也著實沒什麽特別的事需要尋找師尊,也就從來沒有行使過這項特權。
此番倒是用上了這特權,不過林深因為禁製進不來,也就隻有自己一個小寶寶可以肆無忌憚了。
“我來找你噠,”薛寒淩偷偷‘mua’了一口玄之子臉頰,小衣服屁股上的毛絨尾巴甩地像螺旋槳,這可愛的小模樣逗得玄之子忍不住直笑,而餘光裏的男人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瞅了瞅自己,“師尊,他是誰哦?”
玄之子頓時馬臉,歪頭瞥了一眼,漫不經心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還不等薛寒淩對此做出什麽反應,那男人臉色就黑了,尤其一雙垂落身側地大掌握拳捏緊——不過看著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薛寒淩卻莫名覺得他有種垂頭喪氣的意味。
不是因為師尊說的這句話生氣,而是因為被師尊認為無關緊要而生氣。
薛寒淩眼珠子轉了轉,恍然大悟。
自己剛剛的猜想肯定有幾條是中了的。
不過,還真是個小可憐哦。薛寒淩憐憫地看了浮恩一眼,回頭繼續同玄之子對話:“師尊,玄雅師侄叫人起床了,昨日大家玩的太開心…實在放鬆警惕了,所以今天大家都起的好晚好晚,還不知道山下麵出了什麽幺蛾子呢。”
下意識的,薛寒淩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一分一秒也耽誤不得,但偏偏他們就是有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心態,這才忽視了更多的細節。
玄之子見薛寒淩人雖小,表情卻非常嚴肅,立馬點頭闔眼任由靈識擴散覆蓋,空氣中的水分頓時凝結成細碎的冰粉,布靈布靈折射零散的畫麵,最終又在玄之子靈識的退回時重新恢複為水分子,繼續漂浮等待喚醒。
這就是身為玄清門一座不可跨過的山的玄之子,他的修為或許不是修真界最高的,但是對於自身靈力的最大化運用,玄之子若是稱其二,恐怕沒人能稱第一。
而山下的清城中,剛還在渾渾噩噩度日的百姓們隻覺身體一涼,還沒反應過來,那股涼意消失殆盡。
“什麽情況?”脾氣本就暴躁的人不知為何打了個激靈,剛還火冒三丈地脾氣頓時化冰一樣沒了,他們蜷緊身子丟下了手裏不知何時舉起的武器,怔愣半晌。
我脾氣雖然差,可也沒差到要打人的地步。武器叮叮當當落地,這人撓了撓頭,心裏又是愧疚,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地上衣衫淩亂的人等了好久,都沒有拳頭落到自己身上。半晌,他小心翼翼抬頭,用泛紅的雙眼去凝視那一瞬間失去理智的人。
剛剛還要打他的人,卻用一種抱歉的眼神凝視他,手指絞啊絞,似乎非常不好意思。
我的鄰居,終於回來了嗎?他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起身拍拍那人的肩頭。
這段時間真的很奇怪,大家仿佛感染了詭異的病症,這種病雖不會要人命,卻會蠱惑人心,鬼魅般如影隨形,時刻都會爆發。城中也時不時傳來大大小小的傷人傷己事件的風聲,就連許多管理此方麵的官差都已經焦頭爛額——處處人手都不夠,還得防著自家人突然也情緒爆發惹出事端。
就好像所有的人情緒爆發時都會失去自己的理智,化為無情的凶獸,對爆發的對象施以撕咬,直至破碎。
而一些心思純淨的人敏銳察覺到怪異之處,紛紛帶好幹糧徒步上報該地的修真門派,可惜派下山的弟子查了許久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就連自己脾氣也暴躁了許多,弄得門派眾人不明所以,隻能下山查明情況。也就這次來了玄清門,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清城裏也有人被感染了。”玄之子回顧冰晶折射的畫麵,猛然睜眼,冰冷無機質的藍色還未從他眸中褪去。
浮恩不動聲色穿好了散落一地的衣裳,心中哽咽的同時也不敢接話,隻能委委屈屈僵硬唇部線條盯著他老婆兒子表演。
“但是白清他們不知道去哪裏了……”小鳳凰聞言小臉茫然,玄雅大清早敲鑼鼓自然是因為察覺到不對勁,可是如今他們陣營中為二的兩位古神都不知道竄哪去了,而山下汙穢結晶也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瘩,若非玄之子的靈力暫解危機,他們還真沒辦法。
可總不能由著那些髒東西繼續在城內肆虐吧,因此,趁著修士一骨碌起身下山尋找源頭,薛寒淩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師尊,聯係前因後果,直接帶著林深過來叫人。
還能怎麽的,就師尊那起床的起床氣,不掀了玄清門都是好的——倒是沒想到直接上演了一出好戲,可謂是精彩紛呈。
期間薛寒淩還不敢插手,萬一師尊更氣了怎麽辦。
“讓這家夥去。”玄之子轉身,指著一身帝王裝扮的男人,“好歹也是個神,不用白不用。”
神?薛寒淩歪頭,但是他怎麽感覺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不太像曦和他們呢……倒是和小徒弟的那團火多少有些像。
聯想到林深那團業火的來曆,小鳳凰噤聲。
不會這麽巧吧……
“寶寶,”趁著薛寒淩小嘴微張驚愕之時,男人上前捏了捏他的臉蛋,語氣生硬,似乎有點兒不習慣這般黏糊的叫法,倒是手感果不其然跟個團子似的,“真可愛。”
隻是他下手沒個輕重,還沒等玄之子掀開大掌,薛寒淩眼眶緋紅,差點兒沒因為疼痛嚎出來。
怎麽,怎麽能用這麽大力捏我的臉!薛寒淩嘴角一撇,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忍住眼眶中滾動的淚意——如今已經是接近十歲的小朋友了,再哭就該丟人了。
玄之子‘pia’一聲甩了浮恩的手一個響亮的巴掌,氣的轉身就走,一路溫聲哄眼眶紅紅的薛寒淩哄個不停,哪還顧得上管身後滿臉懵逼的男人啊。
我,被老婆孩子嫌棄了?浮恩默默捂住自己緋紅的爪子,怔愣不已。
林深靜靜靠在門口,表情跟塊望夫石似的,金色雙眸緊盯洞穴的大門。等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再眨了下眼時,期待已久的寶寶終於出現了。
隻不過自家寶寶眼眶怎麽紅紅的?林深疾步上前,張口剛想要詢問是怎麽一回事,突然,體內的業火一動,看情況似乎抽搐了幾下,於是隻能被迫停下來查看情況。
這業火…見鬼了?懶得多想,林深上前搓搓小鳳凰冰冰涼的手,抬頭,自家寶寶剛才才轉過來的右半張臉上有倆掐痕。
雪團子被踩了倆個紅坑,實在突兀得很。林深瞅了幾眼一直不說話的玄之子,心裏有一丟丟懷疑,這誰使這麽大力掐寶寶臉蛋啊,該不會是……
察覺到林深的目光時不時落到自己身上,玄之子立馬不淡定了:“不是我,是我身後那個家夥!”
身後那個家夥?您身後還有人麽?林深扭頭向後看去,猝不及防瞅見畫像中的一張臉。
哦豁。
曾經的曾經,林深不曾見過這個人,隻是因為那個時候輪回司早已經空****,連隻完整的鬼都找不到…但再怎樣,他還是見過冥王的畫像的。
輪回司正殿不就懸掛著麽,不知道是誰的審美如此惡俗,瞧見那張肖像畫時魂都差點兒給林深嚇沒了。
浮恩正神,自己也見過這家夥。那時的輪回司還正在運轉,夜晚,一個影子大大咧咧闖進了輪回司正殿,恰巧,長年累月加班的浮恩還在辦公。
那影子若隱若現,一點兒也沒有誤入輪回司的自覺,不過並無妖氣,也無鬼氣,看來並非靈魂也不是本體到達這裏。浮恩好奇,手上的公務也跟著停了下來,隻癱在寶座上托臉觀望。特製的犀角香燃燒,清香迷離的紫煙漂浮,逐漸凝實那影子,浮恩眨眼,這才看清了他的臉。
魔角嶙峋泛著寒光,且這影子有一張不亞於自己的俊臉,側臉卻是被魔紋縈繞,詭異非常——是個修為不低的魔。
而魔四下小心警惕地張望卻沒有看見自己,浮恩撐臉饒有興趣繼續盯準他的動作,想要看看這魔幾時才能看見自己。高台之上的業火搖曳,趁浮恩不注意,做了一個仿佛被誰使力打翻的動作,哧溜滾到了四處觀察,已經快要動手的魔掌心。
但實際上除了它自己,沒人能掀翻它,即使是冥王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