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北鬥星城遺民?”秋白失聲道,“你是從何處得知?!”

“我看到了他們的記憶,”相較於秋白的驚愕,步驚川此刻卻是平靜了許多,“他們或是主動,或是被迫殉城……所以才留在了此處。”

秋白難以置信地轉頭望向河麵,麵上多了些步驚川看不透的東西。但此時步驚川心神俱疲,已經無暇顧及秋白此時所想,也沒有多問。

“那他們……有說什麽嗎?”秋白放輕了的聲音仿佛是怕驚擾到什麽似的,帶著幾分不確定,回頭過頭來望向步驚川。

步驚川努力回想一番,卻發現方才那些亡魂並未說出什麽有效的話語來,於是他搖了搖頭,“沒有。許是因為成了鬼魂太久,記憶都不甚清晰了,也未說什麽。不過……他們卻是給了我這個。”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手心的東西。方才心緒大亂,手中的東西被他無意間攥得很緊,硌得手心都有幾分疼。

此刻舒展開掌心,才發現原來那是一塊鬥形的玉。

方才那玉鬥從亡魂手中交於他,尚且還是一片冰涼。現在被他握在手中一陣,沾了些許他的體溫,才透出些許屬於玉的溫潤來。

步驚川微微蹙眉,看向手中的玉鬥。這玉鬥給他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正如方才那鬼群那般,有一種奇異的親切感。

“你可知道這是什麽?”他下意識問秋白。

“這才是北鬥星城真正的密匙。”秋白輕歎一口氣,“先前拿到的密匙,不過是北鬥星城的暫時通行密匙,七天一到,通行密匙便會失效,將持密匙之人趕出。並且,通行密匙所能開啟的區域有限,無法觸及北鬥星城真正的核心。”

這個前所未有的說法令得步驚川陷入了一瞬間的茫然,“北鬥星城的核心?”

“正是,”秋白回答著,“北鬥星城真正的核心,正是在它之下。”

步驚川正準備細問下去,卻忽然聽到有什麽東西破空而來的聲響。

他先前放鬆了的神經驟然緊繃起來,劈手揮出一道靈力,將向他襲來的暗器打落。

他轉過身去,看向來人。

來人恰好是七人。他們在步驚川同秋白被眼前的事牽絆之時,趁機偷襲二人。雖然此次偷襲尚未得手,卻也讓步驚川心頭有幾分惱怒。

步驚川暗暗看了一眼秋白。這群人修為隻比步驚川自己略微強上那麽一點,按理說不該有潛行到如此近的機會。秋白竟是未曾察覺這些人的靠近,說明秋白心神被方才的變故牽絆住了。

可這個北鬥星城,到底有什麽東西能影響秋白如此之深?秋白似乎同這北鬥星城有著不為人知的關係,而並非秋白先前所說的“來過”這麽簡單。

但這些,連同先前秋白同風澤的談話,恐怕也隻有事後再去問了。

步驚川將注意力轉回眼前這幾人身上,注意力猛地就被其中一人吸引住了。

“洛清明?”步驚川驚訝望向那個站在最後方的身影,“你為何會同他們混到一處?”

不等洛清明回答,領頭那人便出聲道:“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打傷了阿征,我們便能一道進這遺跡了!”

步驚川這才多看了那領頭人幾眼,忽然覺得這幾人有些麵熟。

“是你們?”步驚川還有些驚訝。

“你小子終於被我們逮到了!”領頭的人一臉厲色,快步朝他靠近,其餘幾人也圍了上來。

此時步驚川麵前便是來人,身後又是那護城河,幾乎是被圍困在原地。

“這回你沒法布置陣法,我看你怎麽跑!”另一人道。

步驚川卻未將他們放在眼中,左右秋白在此處,他是不懼麵前這幾人的。

他鎮定問道:“我打傷了你們的人?”

“別裝傻!”一人喝道,“不就是你幹的嗎?有什麽好不承認的!若不是洛道友將阿征送回來,我們都不知道是你幹的!”

步驚川失笑,“我幹的?若真是我幹的,我自己怎麽會不知道?”

領頭的人冷哼一聲,“裝傻是吧?洛道友和阿征自己分明都看到了,那天動手的,分明是你!”

步驚川懶得辯解,麵上擺出一副自在模樣,而腦海中已經開始回想起自得到星城密匙後,自己的動向。

那日進入星城密室,他率先得了一柄密匙,是眼前這群人仗著人多勢眾,在密室中便將密匙搶了去。後來他率先出了密室,在密室出口布下陣法,借著陣法的力,才從這群人手中奪回密匙。

他同這群人動手,唯有那一次。後來分開之後,他更是不知道這群人去了何處,再也沒有碰麵。況且後來沒有利益衝突,他斷不會主動對這群人下手。

對方反過來暗算他還差不多——當然,這話他可是不會說出去的。

“那他是怎麽受的傷?”步驚川追問道,“我自那次交手後,可是再沒見過你們。”

領頭那人怒氣也上來了,“你是在懷疑洛道友和阿征?!為了冤枉你,阿征連自己進入遺跡的機會都不要了?更別說洛道友,洛道友可是師承長觀老祖,疏雨劍閣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斷不是你這等會布陣暗算人的小人!”

步驚川被這人話語逗笑了,“先不說你們同門,師承何人便能說明這人如何了麽……”

他這話甫一出口,洛清明便變了臉色。步驚川心知是自己的話無意間刺到了洛清明,但這畢竟是實話,他也不想再作補充。

“那不然呢,相信你這個喜歡耍陰招的人?”仍是有人不服氣,出聲反駁。

步驚川發現自己同對方的想法相距甚遠,隻得閉嘴,不再同他們爭辯。

左右逃不過交手,也不必費這些無謂的功夫了。

在這劍拔弩張之際,秋白卻忽然出聲了,“長觀老祖?是那個疏雨劍閣的孟長觀?”

“當然是!”領頭那人比洛清明還要急,“天底下的老祖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疏雨劍閣統共也就一個老祖,長觀老祖可是從千年前便開始護佑疏雨劍閣的,你竟敢直呼老祖其名?”

領頭人不知為何卻是比洛清明這個疏雨劍閣弟子還要激動,就差指著他們鼻子罵有眼不識泰山了。

此前步驚川也去過疏雨劍閣。當時隻知疏雨劍閣有這麽一位老祖,卻未聽疏雨劍閣的弟子提過這位老祖的名諱。

“竟真是他,”在他身後,秋白卻“噗嗤”一下笑出聲,聲音中卻沒有故友重逢的喜悅,反倒是滿滿的嘲諷,“我還以為他當年殉情了,沒想到竟是苟活到了現在。這等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人,竟能被尊稱為‘老祖’,有趣,有趣。”

步驚川一愣,聽秋白的意思,倒像是秋白認識這位老祖?他倒不覺得秋白在撒謊,長觀老祖既然是千年前的大能,秋白亦是千年前便存在,二人若是有過交集也不奇怪。

這回,一直默不作聲的洛清明倒是有了反應,“出言不遜,辱我閣中老祖,你莫要以為你有實力,便能如此狂肆!”

“還不服氣了是吧?”秋白揮袖,拂起一道勁風,將這七人圍成的包圍圈衝得七零八落,“若是他在我麵前,恐怕也沒膽子說出你這般話語。”

領頭人臉色一變。他方才便注意到站在一側的秋白,隻是見秋白一直不作聲,同步驚川站得極遠,隻當二人隻是普通的合作關係,於是沒放在心上。沒想到竟是因為幾句話,秋白便擺出了一副要動手的模樣。

一感受到秋白釋放出來的威壓,領頭人頓時知曉自己是踢到鐵板上了,心中叫苦不迭。可他又不能這麽快退縮,隻得將話題繞回去到對己方有利的一方,道:“不論長觀老祖如何,你傷我同門是事實!”

他這話是對著步驚川說的,步驚川聞言看了他一眼,談起的卻是另一回事,“你們原來打算帶他入此處遺跡?”

領頭人氣急敗壞道:“不然呢?!還能帶你不成?”

步驚川笑了笑,“那你不若想想,你的同門受傷不能入秘境之後,是誰同你們一道……”

話還未說完,忽然有一道劍氣直撲他麵上,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洛清明低聲喝道:“胡攪蠻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