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入這城池後,他們發現此處座古城,城中多是些先民生活的居所,在此處尋找機緣,恐怕比在秘境中尋找機緣要難得多。

先民未必是修士,因此居所中未必有對他有利的東西,步驚川隻匆匆打量一眼那些古老的居所,快步穿過。

眾人便在此處分道揚鑣。

疏雨劍閣一行劍修,眼中隻有靈劍,甫一入城便朝著大約是練武場的空地去了,他趕在疏雨劍閣的人之前,應當能夠在城中心尋得自己的東西。

雖然他與疏雨劍閣的人需要同進同出,但那隻是暫時的合作罷了,若是在城中心遇到什麽昂貴寶物,他覺得疏雨劍閣的人恐怕不會不起想法。回頭他出這秘境還得帶上疏雨劍閣的人,他還是先要避免同這群人起衝突才是。

他們是第一批抵達此處的,且幾乎沒耗費什麽時間便進到了星城遺跡內部,自然是有著足夠的時間在此處尋找自己的機緣。然而,他們也不知曉後來的人中,有沒有星城密匙的擁有者,有沒有人知曉進入這星城遺跡的方法。

因此,他們的時間看似寬鬆,實則緊張。

與疏雨劍閣眾人分別後,步驚川沒有急著探查城中的狀況,而是轉而走進了一條極為狹窄的小巷中。

他猶豫著將手搭上腰間別著的金素劍,低低喚了一聲:“秋白。”

此地極為安靜,在疏雨劍閣眾人離開後,更是半點聲響都聽不到。在他喚過後,金素劍遲遲不見反應,令得他的心登時提了起來。

方才他就不該疏忽,抱著僥幸心理讓風澤碰了金素劍。上次風澤碰過金素劍後,秋白將近一天都沒有現身,方才風澤又碰了金素劍,也不知秋白此回又會難受多久。

他握緊了手中的金素劍,猶豫著要不要用先前同秋白約好的那個法訣將秋白召喚出來。此處情況不明,他倒不怕照顧靈力紊亂的秋白會耽誤他在此處的機緣,左右星城密匙在他手上,大不了還能下回再來。

他隻是擔心,自己無法在這北鬥星城之中保護好此刻全無自保之力的秋白。

正當他思緒激烈交鋒之際,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一個白影閃過。

步驚川猛地抬起頭,正見到秋白完好無損地站在他跟前。

心中的巨石猛地落了地,步驚川的驚喜溢於言表,他情不自禁上前幾步,伸手抓住秋白的手腕,“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他方才差點忍不住便伸手抱住秋白,好在在最後一刻反應了過來,硬生生將動作改為抓住秋白的手腕。

即便如此,他這般動作仍是讓秋白覺得莫名,秋白的手掙動了幾下,從步驚川的手中抽了出來,“怎麽了?”

“風澤上次碰過金素劍之後,你難受了很久,”步驚川道,“我很擔心你。”

秋白神色一怔,回過神來時卻又急急地移開了目光,不知為何有些不敢看他,“我沒事。”

步驚川最初被驚喜衝昏的頭腦此刻也冷靜下來,又細細詢問過秋白幾句,確定秋白此次沒有不適感後,才放下心來,轉而問道:“你可知道此處是何處?”

秋白微微頷首,道:“此處是開陽城。”

步驚川也不覺得奇怪,畢竟秋白先前便對這北鬥星城表現出過幾分了解,知曉這是哪座城池也很正常。

“那你知道這開陽城何處有修士居住嗎?”步驚川順便問了一聲。有修士便意味著此處存在他用得上的東西,若是秋白能為他指明方向,那他便能節省許多時間。

秋白不知為何,從方才說此處是開陽城後便有些心不在焉,隻為步驚川指了一個方向後,便回去了金素劍中。

步驚川走近了秋白所指的方向,這才發現此處竟是城中心。後方的建築被一道厚重城牆包圍,而步驚川所站著的這條路盡頭,則是緊閉的城門。城門上有一個牌匾,上麵用古體寫著“開陽”二字。

開陽?步驚川忽然想起了自己進入這星城遺跡時,開啟陣法的手段。他取得的密匙,是“開陽”,需要站在啟動陣法的開陽位插入密匙,方能啟動陣法。

而他啟動陣法後,來到的則是開陽城。

想起先前聽風澤提起此處有七座城池,步驚川忽然有了一個猜想。既然此處是開陽城,這星城遺跡,可是七座對應北鬥七星命名的城池?

有了這個新的猜想,步驚川對此處的興趣頓時減弱了。

他環顧四周,爬上城中心一棟高樓的頂層。這棟高樓是開陽城中最高的建築,站在此處,能將開陽城整座城池收入眼底,同時,也能看見遠處的火光。

遠處也是同開陽城這般,詭異紅光亮起,照亮了一整座城池。可惜距離太遠,看不清其中情形。

除了他所在的城池,還有另外六處火光。七座城池連起來,竟真能隱約看出這城池分布像極了北鬥七星的鬥形。

這般發現讓步驚川心中升起一股興奮感。而後,他又一激靈,忽然想起了什麽。

開陽增一。天上的北鬥星,在開陽星旁,是有一顆輔星的。

他不再看遠處的城池,轉而在開陽城附近搜尋起來。許久,才在開陽城旁,看到一個細小的光點。

許是離得太遠,又或許是那處隻燃了一盞燈,因此他身處一片火紅的燈光中,差點忽略了那一點細微的光亮。

步驚川又朝別的方向搜尋一周,發現別的地方確實沒有光亮,唯有前方那一點亮光。

高樓已經被他搜過了,也不見有什麽值得他再細看的東西。在確定那點光亮的存在後,他毫不留戀地縱身一躍,從高樓上躍下,朝著那細小光點的方向而去。

在他距離那光點還有百丈之遠時,那光點似乎忽有所感,猛地爆發出了更熾烈的光芒。

正如他們起初站在開陽城城外所見的那般,無數盞燈逐一亮起,仿佛是為了迎接他的到來。

亮起的燈令得他將眼前的景象看得更為真切。

那是一座巨大的府邸。與其說是府邸,不若說這像是一座小型的城池。

隻是這府邸大門處也不見牌匾,因此不知這府邸主人姓甚名誰。

那府邸門口,仿佛有一種奇妙的魔力,吸引著步驚川一步一步地往裏麵走。從右方繞過府邸門口的影壁,穿過長長的回廊,走到一處園林跟前。而後,他走到園林中心的假山前,再向左轉,便見到一間獨立的房屋。

用不著打量四周,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麽在引著他在此處走動。他幾乎沒有停頓,便走到了這房屋跟前。

沒有任何人提示過他,也不見四處有什麽跡象。但他就是知道,那是這座府邸中,唯一的書房。

書房的每一個擺設他都熟悉非常。

步驚川看也不用看,便能從入門處的一個抽屜裏,取出一個坐墊,然後他拿著坐墊,走到緊靠著窗口的書桌前坐下。書桌上還擺放著淩亂的稿紙,顯然主人走前,似乎還在處理著什麽棘手的問題,卻最終無法得出一個結論便離開了。

書房中的一切還保留著主人走時的模樣,似乎此處的主人隨時都能回來。

步驚川低頭看著那些放在書桌上的稿紙,稿紙上畫滿了步驚川未見過的古老陣紋,但隻一眼,步驚川便認出了那陣法的作用。

稿紙上零零散散地記錄了什麽,想來是因為當初這主人思緒混亂的緣故,並沒有如何注意自己的落筆,墨汁糊成一片,難以辨認字跡。

唯有零散幾處,筆觸的墨跡幹枯,這才能夠勉強看出字形。而這幾處寫著的東西,竟是同樣的內容。

上書:玉髓有靈,以靈作陣。

他將那紙翻到背麵,卻忽然看見了一行字:以身作陣。

再翻找一番,竟是被他找到了主人關於以身作陣的筆記。

上麵記載著:靈氣旺盛之體,是天生的陣盤盤基,隻需在其上刻下陣盤,便能用靈力,在其上畫出陣法,再直接驅動靈力,便能催動陣法。

步驚川倒是有些許了解了屋主所說的以身作陣了。

他心中納悶,這主人怎麽想一出是一出,這以身作陣又是什麽想法?同先前的以靈作陣,可有什麽關聯麽?

但是後來的以身作陣,說的豈不是要取活人之體?如此殘忍的手段,不應當留存在世間才是。

步驚川搖了搖頭,將注意力從這稿紙上移開,看向桌上的其他東西。這麽一看,便見到桌上一塊翠綠的靈玉,正壓在那數張稿紙上。

那靈玉成色極好,透著靈氣,此處離那靈玉礦不遠,想來應當是從中取出的一塊。光看靈玉中蘊含的靈器,便這靈玉知不是凡品,然而此刻卻不經雕琢,做了一個這般廉價的鎮紙。

那塊靈玉似乎有著極為奇特的吸引力。步驚川自看到那塊靈玉後,便再挪不開目光。他的目光仿佛被黏住了一般,轉移不開半分。待他反應過來,他已經伸出了手,指尖輕輕觸在那靈玉之上了。

他咬咬牙,將那塊靈玉籠入手心。靈玉忽然變得滾燙起來,步驚川心神大震,眼前出現了一些他從未見過的畫麵來。

眼前溫潤的靈光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從那豁口當中,他第一次見到了來自靈玉之外的光。

有聲音在他耳畔響起:“這玉髓……竟成靈了。”

“成靈了?這等天生靈力旺盛之物極難成靈,這倒是稀罕。”

“那大陣怎麽辦?若是要拿它去作陣盤,恐怕這點兒好不容易生出的靈識都會被湮滅……”

“先養著罷。我們還得快些回去,這點兒靈識,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湮滅了。”

“現在剩下的時間恐怕不夠我們去找第二個玉髓了,暫且留著看看情況罷。”

“大陣一事滋事重大,出不得差錯,若是真到了那麽一天,恐怕隻能犧牲這玉髓之靈了。”

借著,便是無邊的寂靜。

輕微的裂響驟然將步驚川的思緒拉回。

他看向自己的手心,卻見原本翠綠的靈玉卻忽然黯淡下來,失了靈光,變得與普通石頭無異。他方才被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占據了心神,手上不自覺用力,竟是無意間將那塊玉也捏碎了。

他轉頭看著手心的碎片。這靈玉碎片不但與普通的石頭看不出區別,方才那種蠱惑著他伸手觸碰的牽引感也隨之煙消雲散,再看不出此處有什麽特別的。

他對此事沒有絲毫頭緒,心中升起了不安與惶恐,越發不確定,他方才所聽到的……可是這塊玉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