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焦頭爛額應付一眾人的燕希竹、麵對藥田和丹藥庫存心都在滴血的林贇、越想越氣待在自己峰頭愈發沉默寡言的元曦，唐翊軒美滋滋地帶著徒弟正步行在山間小道上。

他們二人自宗門出來後禦風飛行了幾千裏，終於來到了東域內屬於凡人的地界。

“師尊下次還是不要惹師叔們生氣了，弟子是劍修，並不需要這麽多丹藥法器。”湛南舟抿唇。

唐翊軒將裝滿的儲物戒交給他的時候，他的心裏是暖的，他知道師尊都是為了他。他自己清楚自己的那些旖旎心思，能夠得到師尊的特殊對待，他比誰都開心。可師尊之所以對他特殊，是因為他是師尊的弟子，而不是別的什麽，又讓他心中生出幾分苦澀。

況且，師尊每次惹了師叔們後被找上門，都是躲在他的身後。這使得湛南舟被培養出了替師尊處理各種爛攤子的能力，明明應該感到麻煩，可他喜歡像這樣保護師尊，被師尊所依賴，會讓他覺得跟師尊之間的距離沒有那麽的遙遠。

“你雖是劍修，可修為尚淺，多帶些保命之物，為師也能放心。”唐翊軒想的很多，徒弟修為才至金丹，現在本命劍又是他鍛造的神兵玄冰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修真界殺人奪寶之事不在少數，他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徒弟身邊，所以才會需要想辦法將徒弟武裝起來。

這正好戳在了湛南舟心中的那一點上。

見徒弟陷入沉思不說話了，唐翊軒就知道自己的叮囑起了效果。

隨手從儲物戒裏取出一副行頭，手裏跟著捏了個訣，方才還一身清淺色彩的唐翊軒一身素淨的道袍覆身，手裏抓著個拂塵。若非那過盛的容貌，他不說話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味道。

湛南舟的心神被輕輕觸動，他曾經就被師尊帶出過宗門，當時隻是玩樂，出來的時間也很短。此次看師尊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大比前都帶著他在外遊曆了。

在湛南舟的印象中，師尊喜著各種樣式新穎靚麗的衣服，每次看到師尊的時候，都能給他眼前一亮的感覺。這一次的道袍也不例外，唐翊軒將披散在後背的頭發捏了個訣隨意一挽，挑起一邊眉頭笑看湛南舟的時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不正經的道士模樣。

“徒弟，為師這幅打扮怎麽樣啊？”

那恣意的笑，灼灼兮若豔陽，皎皎兮似月光，在湛南舟的心底烙印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湛南舟不動聲色地調整自己的呼吸，以免被師尊看出端倪，他還是第一次發現，如此尋常的山間小道竟也有這般風景。

“徒弟？”熟悉的氣息近在咫尺，唐翊軒微微低頭對上徒弟仰頭看來的眼神，不由得一頓。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徒弟長得好看，不過或許徒弟自己並不清楚，當年第一次見的時候，小孩兒即使臉上沾了髒汙的泥土，卻也不掩眉目的清秀出眾。此刻茫然看來，他竟然生出了幾分想欺負徒弟的心思。

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晃掉腦海裏的想法，唐翊軒又往後退了點，拉開了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徒弟，想什麽呢？”

“師尊為何作此打扮？”唐翊軒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岔開了話題。

唐翊軒也不去追問，他雙手一揣，拂塵就那麽輕輕地搭在臂彎。

他歪頭一笑：“你跟為師遊曆凡塵界，總不能到哪都說我們是仙家子弟吧？這身行頭在凡塵界很是盛行，你以前所在的小鎮風水不錯，是以極少有精怪出來作亂，為師此番帶你出來，一為帶你提升修為，而則讓你增長見識。一味地待在宗門中閉關修煉，是體會不到人間疾苦的。”

他能因果纏身而不被束縛，自然是心境緣故，當你見得多了，所作所為順應天道，自然不會被因果擾亂修行之路，反而能從中悟出屬於自己的道。

唐翊軒既然結成金丹，那也就意味著已經凝聚了道種，已經初具了大道雛形。唐翊軒此時帶他出來遊曆，有利於他日後道途的選擇。

“弟子多謝師尊解惑。”

成功轉移了師尊的注意力，湛南舟心下不由得鬆了口氣。他明明決定了要努力讓師尊看到自己，可當他們真的靠近後，他才回過味來，現在的他還不足夠和師尊並肩而立，所以自己的心思，還是暫時埋在心底吧……

隻要他是師尊的弟子一天，他總會有將心思告知師尊的一天，湛南舟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在唐翊軒的要求下，湛南舟也跟著換成了一身道袍，頭上頂著一個小發髻，跟在唐翊軒身後的時候看起來乖極了。

打量過自家徒弟的模樣，唐翊軒十分滿意，眯起眼睛往前麵看了看，笑著對湛南舟道：“徒弟，前麵不遠的那個村落，就是我們這幾天的落腳點了。”

不過是一眼，湛南舟就明白了師尊的意思。那稀稀落落的小村落上方，正漂浮著一層詭譎莫測的黑氣，黑氣分出絲絲縷縷，延伸至每一戶人家，凝神看去，還能看清黑線中不甚明晰的血光。

這樣的情況，湛南舟還是第一次見，曾經他所在的小鎮被妖獸襲擊，還是路過的唐翊軒救的他。當初他什麽都不懂，如今入道也有十年，對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師尊，那是魔氣嗎？”湛南舟來到藏山劍宗十年，隻是在書上看到過描述，還未曾真的見過實實在在的魔氣。

唐翊軒甩甩手裏的拂塵：“是。”

眼瞅著師尊玩拂塵玩上了頭，湛南舟不解，“師尊，那裏既然魔氣四溢，我們不應該立刻趕過去嗎？”為何不緊不慢，還在這裏玩上了？

他倒是信任唐翊軒，知道師尊不會枉顧他人的性命，之所以一點也不著急，定然是有原因的。

“還是徒弟了解我。”唐翊軒斜眼一笑，眸中光華流轉，似水波**漾，直至人的心房。

湛南舟不由得屏住呼吸，被這一眼看得險些心神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