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是老相識後，王集山變得格外熱情，跟劉衛東聊了幾句家常後問道：“老劉，這次來有什麽事情嗎？這位是？”

劉衛東馬上介紹：“這是總裝技術司的範定攀科長，我們這次來是請你幫忙的。”

王集山隨即與範科長握手，並請二人坐下，給他們倒了水，不好意思地說：“你們來得突然，我沒準備什麽，連茶葉都沒有。”

範定攀並不介意，笑著說：“路上劉廠長跟我說了，說您喜歡喝烈酒，要是早知道，我就從北京帶瓶二鍋頭來了。”

王集山笑著回應：“沒錯，難得你還記得。對了，老劉，這麽多年不見，你已經成了7055廠的廠長了？祝賀祝賀！“

劉衛東擺擺手：“副廠長而已，嗬嗬。”不過他臉上的笑意卻難以掩藏。

7055廠，即河楠風雲器材廠，是一家大型國有企業，擁有上千名員工，主要生產各種電池，包括幹電池、鉛酸蓄電池和鎳鎘電池，是國內領先的電池製造商之一。這家廠成立於1960年，建廠初期，王集山曾作為專業技術人員參與援建，但後來按組織安排返回了哈工大任教。

盡管隻是副廠長，但在劉衛東這個年紀能夠領導這麽大一個工廠，已經算是相當成功了。因此，他感到自豪也是正常的。王集山理解地點點頭，接著問：“你們來找我幫忙是什麽事？我記得你們的技術水平已經很高了。”

範定攀解釋說：“我們在研發一款主戰裝備時遇到了問題，原配的鉛酸蓄電池太重太大，充電時間也長。經過研究決定，需要改進供電係統，並考慮采用更輕便且能量密度更高的鎳鎘電池。”

王集山回答說：“這真是個好消息。比起鉛酸電池，鎳鎘電池的能量密度至少翻了一番，重量卻減輕了一半以上，而且充電速度也更快。單從電池角度來看，這樣的改進是合理的。”

範參謀接著說：“沒錯，所以我們製定了詳細的技術規格，並提交給負責該裝備電池生產的7055廠，即劉廠長所在的工廠，希望能按時開發出合適的電池。”

王集山說：“7055廠是國內領先的電池製造企業，交給他們，應該沒問題吧？”

然而，範參謀卻說：“起初我們也這麽想，但是經過一年多的努力，7055廠依然未能完全解決新電池的問題，無論是在重量、能量密度還是最大瞬時電流輸出方麵，都與設計目標相距甚遠，這已經嚴重影響了整個設備的研發進度。”

劉衛東接過話茬：“因此，我隻好硬著頭皮來找您幫忙了。”

“哦？這樣啊，那麽範參謀，可以把你們的技術規格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我們就是為了這事來的。不過，這些是機密資料，看過之後一定不能泄露出去。”範參謀說著，打開他的包，拿出一張紙遞給王集山。

王集山回答說：“保密紀律我明白，請範參謀放心。”然後接過那張紙。

這份技術規格簡化了許多細節，隻列出了關鍵參數。王集山仔細研究後，覺得這種需要30伏額定輸出電壓的鎳鎘電池並不是難以實現，特別是在應用了他的新技術之後，不僅能量密度、最大瞬時電流輸出和持續電流輸出等主要參數能夠滿足需求，就連快速充電時間也可能大幅縮短。當然，若按舊的生產方法，要達到這些參數確實很難。

既然與國家裝備發展相關，盡一份力是理所應當的。

想到這裏，他抬起頭笑著說：“老劉，範參謀，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我這裏剛好完成了一項新工藝，可以使鎳鎘電池的能量密度比現有方法提升百分之四十……“

說到這兒，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停了下來。

劉衛東還沒察覺到王集山話語中的猶豫，興奮地說：“範參謀，你看，我說王教授肯定有辦法吧，這趟來得值！“

範定攀也露出笑容，接著問：“王教授，這新工藝進展如何？能不能馬上用起來？”

王集山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研究已經結束了，實驗室測試也都完成了，但是……“

劉衛東急切地追問：“但是什麽？技術上還有難題嗎？別擔心，我可以派廠裏的工程師來幫忙，盡快搞定。”

王集山臉上有些發紅，結巴地說：“技術上沒問題，不過這技術已經被賣了。”

聽到這話，範定攀和劉衛東麵麵相覷，最終範定攀問道：“賣了？賣給誰了？技術又不是實物，賣了也可以再做啊。”

王集山解釋道：“是賣給了一家港城的公司，並且根據合同，他們現在已經擁有所有的知識產權。如果我再把技術透露出去，就算是違約，我會連累學校一起賠很多錢。”

聽到“港城公司“這幾個字，範定攀和劉衛東都愣住了。

送走範定攀和劉衛東後，王集山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裏陷入了沉思。範定攀臨走前的話與之前蘇晨的話在他的腦海中反複回響。

範定攀曾說：“王教授，這是國家重點項目，涉及新型反坦克導彈的研發。你應該明白其重要性。全國一盤棋，怎麽能隨便讓港城資本買斷技術呢？”

而蘇晨則提到：“你們受過全國一盤棋的教育，懂得無私奉獻，當其他單位需要幫助時，總是毫無保留地支持。我怕你們不好意思拒絕……“

這次他們雖然離開了，但顯然心有不甘。下次再來，甚至更高層的人來，又該怎麽辦呢？他們打著國家利益的旗幟，這一次拒絕了，下一次還能拒絕嗎？這樣做，究竟對不對？

王集山正麵臨著一個棘手的問題。

與此同時，哈爾濱工業大學的薑校長也遇到了難題。

因為王集山沒有給出滿意的答複，範定攀和劉衛東很不滿意，他們直接去找了薑校長。

聽完事情經過後，薑校長也陷入了困境。

如果他出麵說服王集山，老王可能會妥協。畢竟，學校的影響力很大，涉及了職稱、住房、子女教育等方方麵麵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