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這樣的,從前有個教堂,教堂中的教父白天看似是個普度眾生的大善人,深受當地居民們的擁簇和愛戴,但這個教父在晚上實則是無惡不作的魔鬼。”

“終有一天,這個教父的醜陋惡性被教堂中的諸多修女給拆穿了,這些修女同仇敵愾,將教父送上了十字架上麵,用烈火將這個無惡不作的魔鬼焚燒殆盡,故事到這裏就講完了。”

海蒂·施托克的聲音很輕,她言簡意賅的將整個故事給林謙複述了一遍。

“那麽……”

“問題來了。”

“修女們為了讓這個無惡不作的惡魔教父從此消失,她們親手殺死了惡魔教父,雖然是為了懲惡揚善,但這並不能改變她們所做之事,和那個惡魔教父所做之事在本質上是完全相同的事實。”

“以善之名,行惡之事,這究竟是善還是惡呢?”

海蒂·施托克將核心論點拋出後,她目光炯炯的望著林謙,等待著林謙的回答。

林謙聽完海蒂·施托克的故事和問題後,他眉頭微挑了些許。

在那個充滿著殺戮的夜晚,林謙自我質疑的矛盾點,其實就是海蒂·施托克剛剛所問的這個問題。

林謙在進行完先期調查後,在確定那個獨立勢力所有人都有著罪無可恕的罪行後,他向阿瑞斯下達了屠滅的指令,在下達這個指令時,林謙確實是秉承著為善的角度出發的。

可是不可否認的是,林謙采取的方式,確實是非常的極端,在某些始終秉承著人道主義思想的衛道士麵前,林謙此舉確實是極惡的行為。

林謙自我質疑過,不過在柳凝的開導下,他早已經想通了,自然不會再去鑽那不必要的牛角尖了。

不過關於如何回答海蒂·施托克所提出的這個問題,林謙卻是不打算用柳凝所說的那句佛語來回答,因為海蒂·施托克根本不同中文,跟她說佛語,她根本無法理會佛語的精髓,說了也是白說。

“什麽是善?”

“什麽是惡?”

“這個世界上有絕對的善,又有絕對的惡嗎?”

“一把手槍,作用都是收割人的性命,但這把手槍握在侵略者的手裏和握在守護者的手裏,意義能一樣嗎?”

“這個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道德同樣如此,善惡亦是如此。”

“每個人行事,心中都自有一把尺。”

“是非在己,毀譽由人,得失不論。”

“這就足夠了。”

林謙聲音很輕,但是每句話卻都有種振聾發聵之感。

“是非在己……”

“毀譽由人……”

“得失不論……”

海蒂·施托克將這12個字默默重複了一遍,她突然發現,林謙的眼神竟然有種莫名的深邃感,那烏黑的眼眸仿佛有著一個令人難以掙脫的漩渦,讓海蒂·施托克竟然在一時間看的有些著迷。

“可是……”

“這個世界是有法律的,我們的世界並非是無序的世界,有罪之人,自然會有法律去製裁,如果人人都擅行自認為正義的事情,那這個世界豈不是亂套?”

盡管海蒂·施托克心裏感覺林謙所說的話有種莫名的哲理性,但她最終仍舊選擇堅定自己內心的法治正義,有些倔強的向著林謙辯解道。

“你說得沒錯,若是人人都擅行自認為正義的事情,那麽整個世界就亂套了,而這種行為的首要代表,我想若是美帝稱第二,應該沒誰稱第一了吧?”

“美帝以著世界警察的身份自居,幾十年間不斷行使著他自認為是正確的事情,在諸多國家和地區發動戰爭,所造成的死傷難記其數。”

“我想請問下芙蘭達小姐,請問你所說的法律製裁,何時能製裁到美帝的頭上呢?”

林謙麵對海蒂·施托克的辯解笑了笑,他不急不緩,神色清淡的向著海蒂·施托克反問道。

“這……”

林謙的辯駁,直接給海蒂·施托克懟的啞口無言。

她很想拿出有力的證據來反擊林謙,但幾度張口,卻根本不知該如何反駁林謙。

“法律的作用是有局限性的,它在和平法治的國家中,善惡自有法律來決斷,但是在那些無序且混亂的土地上,法律的約束力根本微乎其微。”

“就拿當前的中東地區和非洲地區,我認為以暴製暴是最有效的辦法,也是能最快讓那些當即民眾安穩下來的辦法。”

林謙看著無言以對的海蒂·施托克,他緊接著補充說道。

“以暴製暴?”

“用暴力去解決暴力,最終的產物豈不依舊是暴力?”

海蒂·施托克眼睛微微瞪大,她再次反駁道。

“嗬……”

“你知道秦始皇嗎?”

林謙輕笑了聲,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選擇直接回答海蒂·施托克,而是向著海蒂·施托克反問了個別的問題。

“秦始皇?”

“好像是你們華夏曆史中很有名的一個皇帝吧?”

海蒂·施托克思索了片刻,稍有些遲疑的回應道。

“秦始皇可不是我們華夏曆史很有名的皇帝,毫不誇張的說,他應該是我們華夏最有名的皇帝,被後世諸多思想家和政治家尊稱為千古一帝。”

“他出生於戰國時代,當時的華夏七國爭霸,戰火連年,烽煙四起,百姓民不聊生,就在這時,秦始皇橫空出世,他帶兵橫掃六國,統一海內,建國號為秦。”

“在此過程中,他麾下大將白起曾經坑殺敵國數十萬軍卒,所造下的殺戮足以讓海水變成血海,我想這絕對是典型的以暴製暴的手段吧?”

林謙說到這,他頓了頓,然後緊接著再次說道。

“世人都說秦始皇是暴君,但是他開創帝製,加強中央統治;廢除分封製,改行郡縣製;書同文、車同軌、行同輪,統一文字、貨幣等等,為華夏奠定了兩千餘年的政治製度基本格局,毫不誇張的說,在我們華夏民族的祖先將一座座雄城建起之時,你們的祖先還在那麵鑽木取火呢。”

“所以……”

“誰說以暴製暴最終產出的就一定是暴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