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婚姻是林立不情願的,但真騎馬迎親,這般新奇的感覺,還是讓林立逐漸興奮起來。

嗩呐的喜慶也感染著人,更喜慶的是最前邊還有人抬著整整一筐的銅錢,沿途撒給看熱鬧的小孩子,更將氣氛烘托得熱烈起來。

路,也仿佛忽然近了許多,仿佛才走了不多時間,就到了公主府門前。

比照侯府的熱鬧,公主府的門前卻稍顯得冷清,大門緊閉,就連嗩呐聲到了門前,大門都沒有敞開的意思。

林立微微詫異了下,沒聽說迎親的規矩裏,女方大門是要緊閉著呢。

嗩呐在大門前吹打了一陣,大門還是紋絲沒動,別說林立,其他人也都覺得不對勁了。

嗩呐的聲音弱了下來,禮部的人上前開始拍門,林立也下了馬。

好半天,門也沒有打開,鼓樂聲終於停下來。

禮部跟著迎親的官員們低聲商議了幾句,轉身來到林立身前道:“侯爺,公主府怕是出了事。”

林立的心激烈地跳了幾下,轉頭看向跟在身後的風府道:“跳進去把門打開。”

風府應了一聲,點了兩人來,三人疊了羅漢,風府踩著那兩人的肩膀,利索地翻進了院子,跟著大門徐徐被打開。

禮部官員們急忙忙走上台階進了院子,林立站在大門外看著,隻覺得公主府內安靜得很不尋常。

納征那日,崔巧月不同尋常的出現,舉起巴掌的那刻忽然浮現在眼前,林立的心再次撲棱了下。

風府從大門匆匆跑出來,在林立耳邊低聲道:“喜婆被堵了口綁在房間裏,整個公主府空無一人。”

林立呆若木雞。

崔巧月逃婚了?崔巧月竟然逃婚了?

林立隻呆了一瞬,立刻道:“立刻去請府尹和大理寺卿前來。”

風府點頭,回頭瞧了一眼,之前兩人中的一個立刻一溜煙地往回跑去。

“侯爺要進去坐坐嗎?”風府問道。

周圍的視線如針般落在林立身上,林立沒有言語,邁開大步,走進公主府的大門。

禮部的官員也出來了一個,向林立急忙道:“侯爺,這,下官才問了喜婆,說是昨晚上就被請了來,一進來就被綁了,什麽也不知道。”

林立點點頭道:“帶我去看看。”

三兩步就穿過客廳,他下意識往牆壁上看了一眼,之前牆壁上掛著的弓箭,果然不見了。

隻留下那幾張狼皮,狼首被吊著高高的,空洞的眼睛仿佛在藐視著他們。

轉過客廳去了後邊,進到公主居住的院子,就見到喜婆歪在外邊的台階上,衣衫淩亂委頓不堪。

“大人啊,老婆子冤枉啊。”看到身穿喜服的林立過來,喜婆嗓音沙啞地哭喊著。

“給媽媽拿些水潤潤。”林立吩咐道,繞過喜婆,直接進了公主的臥房。

臥房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所有的擺設都在,隻是一眼就能看出沒有了人氣。

林立隻看了一眼就退回來,轉頭看向在院子裏發呆的禮部官員道:“大人,本侯已經著人通知府尹和大理寺卿了,現在該怎麽辦?”

禮部官員眼神呆滯,好一會道:“剛剛張大人去回稟聖上了,這,聖旨一會……”

林立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崔巧月也真是能耐,怕是早就準備好了逃婚,所以是納征那日之後,特地見了他一麵,揚手作勢要打他一巴掌,也為之後不露麵做的準備?

昨日那麽多的嫁妝,也是為了掩藏她已經逃離的事實,或者嫁妝幹脆就是給他的補償?

林立站在公主府的院子裏,既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新奇,更是對崔巧月很是佩服。

逃婚啊。

果然是北匈奴的公主,行事就是果斷。

不過,還不到十天的時間,確切地說算上今天隻有八天,能躲到哪裏去?

官道也就敢走上四五天吧,不,如果膽子夠大,現在崔巧月應該還在官道上馳騁,算計著官府的通緝快到縣城了,才會進山或者換裝。

林立腦海裏盤算了一陣,想起自己家裏的準備,那麽多的賓客都要見證自己一生中最狼狽的一天了,還有夏雲澤的雷霆之怒。

心中卻忽地生出另外一個念頭。

這一切,不會是在夏雲澤的意料中的吧。

甚至崔巧月不會是夏雲澤藏起來的吧。

或者幹脆是有意放她離開,為日後出兵北匈奴的借口?

正胡思亂想中,府尹和大理寺卿一起前來,林立忙迎過去拱手道:“兩位大人,今日本來該是本侯大喜的日子,誰知道竟然發生這等事情。還要有勞二位大人了。”

府尹回禮道:“侯爺先請休息,待本官與大理寺卿大人一同詢問下喜婆。”

林立道句拜托了。

府尹和大理寺卿沒用多長時間就結束了問話——喜婆也說不出太多的東西,她連公主的麵都沒見到,隻見到了公主府的管家。

府尹和大理寺卿與林立說了句,又道已經遣人去通知衙役們前來,果然不多時就來了人,跟著被安排出去到左鄰右舍打探。

林立便跟著在公主府等候消息——與其回到侯府裏麵對賓客們的視線,還不如就在這裏。

不多時又接到侯府裏的消息,卻是宮內有人帶著聖旨前來,等著林立回去。

林立隻好與府尹和大理寺卿說了一聲,風府已經派人帶了林立平時穿的衣服,林立換下來,從公主府的後門騎馬離開。

他實在沒有勇氣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公主府。

宮內的聖旨是祝林立新婚,且錦上添花,雙喜臨門,特封他為伊關太守的。

如今崔公主不見了,婚是結不成了,這個聖旨也沒法念了,前來宣旨的內侍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也是派人先回去稟明聖上。

林立回府,還是大張旗鼓地從正門進入,自然是收獲了各種或同情,或感慨,或是其它複雜的眼光。

等到終於見到宣旨的內侍,兩人更是分外尷尬。

少不得先請人坐下,送了茶點。

因為有宮內內侍前來宣旨,本來打算離開的賓客們也都住了腳。

一時忠義侯府內還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大家紛紛議論,都覺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