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傅出門的時間定在了辰時,卯時才過,林立就已經來到少傅府。

門前馬車早早就準備好了,林立陪著師父用了早餐,又和府裏大大小小的主人們一起陪著少傅出了門。

林立自己帶了馬車的,卻仗著是少傅的弟子,一直跟在少傅身邊,甚至還跟著上了馬車。

歐陽少華忍不住好笑,坐在馬車上時候笑道:“舍不得師父,就跟著師傅去書院好了。”

林立有一瞬間想要答應,但是看著師父眼睛裏的笑意,知道這隻是玩笑話。

“師父,我若是認真讀書,還有參加科考的可能嗎?”林立問道。

“你都已經是六品官了,大夏律例,為官者不能參加科考。怎麽,你還真打算給為師賺個狀元回來?”歐陽少傅好笑地道。

林立悶悶地道:“總覺得愧對了師父。”

“傻孩子。”歐陽少傅道,“並不一定參加科考才能證明自己。你一直做得都很好,為師很是欣慰。”

林立笑了笑,“是師父教誨的好。”

“哈哈,”歐陽少傅笑道,“為師可沒教誨你如何溜須拍馬的。”

林立也笑起來:“師父取笑我。”

歐陽少傅笑著搖搖頭:“能安心做喜歡做的事情,已經很好了,多少人想了一輩子都做不到這點的。”

林立點點頭,“是啊,所以,弟子是滿足的。”

林立心裏還是想要問一問師父有沒有聽到他和崔公主的傳聞,但少傅似乎並沒有將話題往這方麵引的意思。

“閑暇的時候還要多讀書,為師雖然不在京城,可也與你大師兄說了,要督促你讀書的。

你有不解的地方也可以去問你大師兄,等日後你二師兄回來後,請教他也可以。”

歐陽少傅笑起來,“說來我這幾個兒孫的學識都不差的。”

林立也笑道:“所以,師父人回書院了,還是給弟子布置了功課的?”

歐陽少傅道:“你不是也想試試科舉麽?等到下屆秋試,出了題目之後,你也在家裏做上篇文章,為師給你點評下,看看你能不能中上舉人。”

林立驚訝了下:“師父,我……”

“你不是想要給為師掙個進士麽?”歐陽少傅笑吟吟地看著林立,“我歐陽少華的弟子做的文章,便是沒有參與科考,隻要文采足夠,便也是舉人,也是進士。”

林立呆了下,“那,弟子真得要日日讀書了?”

歐陽少華正色道:“讀書才能明智,才能懂得聖賢之言,勉之,你誌向不會隻是六品員外郎吧。”

林立臉上不由發熱起來,忙道:“師父,弟子失言了。”

歐陽少傅道:“我已經與你大師兄說了,從今天開始,每日裏與你講學一個時辰。”

林立“啊”了聲。

“怎麽?你不情願?”歐陽少傅臉色沉下來。

“沒有,不是,師父,”林立差點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定定神道,“隻是不耽誤大師兄的時間?”

歐陽少傅哼了聲,“不是怕耽誤你自己的時間吧。”

“不不。”林立忙著搖頭,“弟子高興還來不及。”

看著歐陽少傅審視的神情,林立頓了下,還是將心裏話說出來:“師父,弟子是擔心自己堅持不下來。”

歐陽少傅點點頭,輕輕歎息一聲:“這些時日裏也難為了你。”

林立狐疑著看著師父,覺得師父一定是知道了什麽。

可歐陽少傅卻跟著道:“所以,為師才讓你大師兄督促著你,不可荒廢了學業。

你不用擔心,你大師兄認真起來,比為師還要嚴厲。”

林立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車子一頓,停下來,外邊傳來歐陽若瑾的聲音:“父親,太子殿下在外。”

林立忙替歐陽少傅掀開車簾,隨著師父出去。

車子停在城外,夏雲澤身著淺綠色長袍,淺笑著站在外邊。

林立卻一眼看到夏雲澤身後不遠站著的崔巧月。

他的心不由激靈了下。

太子上前行禮,與少傅說著話,林立聽到了,又感覺沒聽到。

他盡量讓臉上浮現笑容,也盡量不去多關注崔巧月,可仍然不由自主看到崔巧月比以前瘦了,臉上也不複之前的囂張跋扈。

歲月讓人成長。

林立的心裏浮現出這一句話來。

崔公主也上前來拜見少傅。

幾個月時間裏,崔公主完全成長成一個大家閨秀了,或者是在外邊看起來就是大家閨秀的樣子。

林立自然也是要與公主見禮的,他心中很是尷尬,又小心地瞧了崔巧月一眼,崔巧月隻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太子與少傅在前邊緩緩而行,歐陽若瑾陪在身邊,林立才發覺他與崔巧月並排。

他糾結了會,還是小聲問道:“公主,你可好吧。”

崔巧月漠然地瞧了一眼林立,便轉過了視線。

林立無聲地在心裏歎口氣,想也知道,公主是不好過的。

背井離鄉,偏偏周圍都還是她的殺父仇人——縱然不是親自動手的,也都可算在仇人之列了。

少傅和太子殿下在送別的亭子裏小坐,歐陽若瑾侍立身邊,林立和崔公主都站在外邊。

看著少傅與太子臉上都是笑容,相談甚歡,再看看崔巧月神情的淡漠,林立想,公主必定不想來的。

也許也不知道外邊的流言。

“公主,昨日聽說到外邊謠傳……”林立遲疑了下,還是小聲道,“說我與公主之前在學院裏……”

崔巧月終於將眼神分了一點過來,冷冷地道:“你是要我分辯嗎?”

林立被噎了下:“不是,是擔心公主不知道……”

林立語塞了。

公主就是知道了能如何?

“我……”林立再說了一個字就停下來,因為亭子內師父和太子都站了起來。

他和公主隻能都跟上去。

“勉之,公主。”少傅轉身,向他們兩人招招手,“公主能來送老夫,老夫甚為欣慰。

當日在學院裏,老夫也未能教公主什麽。以後,能教到公主的機會也少了。”

崔巧月低頭施了一禮,“在學院是小女子最快活的時候,如果有機會,小女子還是想要做院長的弟子。”

少傅微微歎息聲:“公主殿下,還請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