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之後,紀簡守在長安的床邊。

守了很久很久,長安一直沒有醒來。

她半是絕望,半是愧疚,趴在床邊,輕聲低吟:“長安,對不起。”

“長安,別睡了。”

她自己的身體才剛做完實驗,正是最困頓的時候,說著說著,自己慢慢閉眼睡著了。

淺淺呼吸著,她綿長的氣息有節奏地打在長安的手背上。

那纖長白皙的手指在黑暗中似乎動了一下。

夜深月亮升上十六樓的高空,月光灑在長安的臉上,照亮了他微微顫抖的睫翼。

掙紮了許久的眼皮,終於在強大的意誌力麵前放棄了自己的陣地,緩緩睜了開來,在暗夜中發著繾綣的光澤。

他的視線落在床邊抓著他的手睡著的人身上,眼神溫柔且懷念。

在前麵半個月裏,無數個孤獨的夢裏,是紀簡的聲音在陪伴著他,指引著他不要放棄自己的生命,牽引著讓他醒過來。

無盡的黑夜,因為有這個低沉清冷的聲音,他不再感到害怕。

那紅潤的嘴唇輕輕開啟,長安無聲道:“紀醫生,我回來了。”

他靜靜地,看著久違的月色,沒有打擾紀簡的淺眠。

第二日清晨,紀簡醒來,看到了一個陽光的笑臉,鼻子猛地發酸,她又哭又笑作勢打了一下他的手背:“醒了怎麽沒喊我,害我做了一夜的噩夢。”

長安調笑,“紀醫生夢裏都是我嗎?這可真是我的榮幸。”

他努力地伸出自己的手,讓紀簡看到他現在手部也可以動了。

瞧著紀簡驚喜的表情,他的心情宛若外麵初春的豔陽天,明朗愉悅。

不知道為什麽,紀簡一笑,他也很想跟著笑。

*

基因重組,改變了人類最神秘的東西。

生命 ,也在基因的力量下,煥發出了自己的生機。

長安醒了過來,他以旁人不敢想象的速度恢複著自己的病情。

那電流實驗並不是沒有用處,他渾身的運動神經元都被激發了一遍。

當他醒來的第一天,就能嚐試著移動自己的手臂了。

接下來,是漫長且枯燥的複建。

長安忍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一遍遍高高抬起自己的胳膊,試圖快速增長胳膊上的肌肉,讓神經元更加靈活。

從胳膊,到腿部,最後是身軀,持續了將近一年的複建,終於可以不依靠別人的力量,自己站起來。

經過了解,紀簡知道長安經常在半夜的時候不睡覺,積極複建著,心裏冒了點複雜的滋味兒,便找到長安語重心長道:“欲速則不達,你沒必要這麽著急忍著痛練習走路的,運動神經的恢複需要一個過程。”

長安雙手扶著複建室的欄杆,眉毛挑了挑,“紀醫生不希望我早一點恢複嗎?”

“這說的是什麽話,我的目標就是希望你早一點恢複呀。”紀簡皺眉。

她有點心疼地給長安擦了擦額頭的汗,哪知長安避過了她的手,反手一抓,“紀醫生的目標是這個,我的目標也是這個,付出一些疼痛,又算什麽呢。”

汗浸濕的頭發濕噠噠地貼在頭上,在晶瑩的汗珠下,他的眼睛亮極了,像是宇宙裏可以吞沒黑暗的恒星。

“而且,電影快要上映了,我——”

隻是,話還沒說完,他又沒站穩,狠狠摔到地上厚厚的毛毯上,連帶著紀簡,也被他給拉摔倒了。

直接壓在他的正上方,臉也砸到長安的肩胛骨,砸得生疼。

長安的衣服濕漉漉的,都被汗水沾染,碰了紀簡一臉。

可她並沒有聞到普通年輕人身上特有的汗臭味兒,相反,是一股很清新的洗發水的味道,很好聞。

她心猿意馬眨了下眼,直到長安壓低著沙啞的嗓音問:“紀醫生,你摔到哪裏了嗎?”

紀簡才意識到什麽,急忙慌亂地撇過臉去,手忙腳亂地從長安身上爬起來。

手不小心在長安胸上按了好幾下,手感是硬的。她又是猛地一愣,自己這是在幹啥子呀!

她像一個做錯了事兒的小孩兒,又急又惱,頻頻擺手:“我,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把你扶到輪椅上吧。”

長安隻是笑,先是悶哼著無聲笑,後來好似忍不住了,掩著嘴放聲輕笑。

“你笑什麽!”紀簡把長安安放在輪椅上後,橫眉怒視。

長安斂起肆意妄為的笑,輕輕瞥她一眼,帶點揶揄,他清清嗓子,“那你緊張什麽?”

這時的長安年當二十四,正是最好的年華。

經過一年的複建,外加知樂營養豐富的飯食,他從原先的骨瘦如柴變成現在的豐神俊朗。

坐在輪椅上瞧著紀簡時,他的下巴微微揚起,那年輕有力的線條就在他的脖間浮現,帶點禁忌的**。

一個言笑晏晏的年輕人,擁有茂盛的活力,擁有美好的未來。

此刻正笑看紀簡,白大褂的身影塞滿了他的眸子。

紀簡嘟嘟囔囔回了句:“什麽緊張。”

她為了轉移這個話題,急忙又道:“那個《墜落月球》電影票我已經定了,一個月後上映。你到時候不能自己走過去的話,讓老於他們推著你過去也可以,別總是一天到晚泡在複建時裏。”

“一個月啊……”長安點點頭,他心中下定了決心,一個月後他一定能熟練地走路。

第一次看電影,怎麽可以坐在輪椅上看呢。

“對了,今天下午知樂安排了春遊,你去不去?”紀簡想起了這件事兒。

“春遊?團建嗎,知樂公司對誌願者的待遇這麽好?”長安驚異。

“唔,那你去嗎?”紀簡眨巴下眼,沒有多形容這個春遊是什麽。

春遊,他如果去,那紀簡肯定要跟著去嘍,到時候她又沒有時間完成每日的日程,要熬夜工作了。

長安善解人意搖搖頭,“不去。”

“去嘛,不廢功夫的。”紀簡神神秘秘道。

*

知樂公司門前的公園,一個白大褂女孩兒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青年慢悠悠散著步。

看著一片熟悉的草坪,和稀稀拉拉的誌願者人群,長安沉默片刻。

“這就是你說的‘春遊’?”

“嗯,怎麽不算呢?有花,有草,還有吃的,雖然寒酸了一點,但這不是怕你們發生突發狀況,距離公司近,好及時救助嘛。”紀簡笑眯眯道。

長安:……是他高估了知樂的尿性!

大林和甘一在綠油油的草坪上鋪了幾塊兒毯子,後勤準備的零食和水果被他們全部堆到毯子上。

這個公園似乎被知樂公司給包場了,沒有其他人進來。

這裏是他們的樂園。

有人坐在毯子上,樂不思蜀地就著陽光啃水果。

有人哪怕在春遊也不忘記工作,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劈裏啪啦打著電腦鍵盤。

有人聚了一群牌友,也不知道是在鬥地主還是打紅十,歡聲笑語,連綿不絕。

有人支起了燒烤架,被五秀提著耳朵罵,“這裏這麽多患者,又不能吃重油重辣的,你搞燒烤做什麽?”

那人委屈巴巴,紀簡上來解圍,“大家平時吃那些清淡的估計早就想吐了,今天稍微吃一點點,也沒什麽關係,而且這裏還有那麽多實驗員呢,怎麽能沒有燒烤呢?”

各種各樣的烤串很快被碳火烹香,香味兒慢慢傳到每個人的鼻子中。

大林拿著一根烤魷魚,躥到長安這邊,笑著問他要不要吃一點。

長安看著那十分鮮嫩的魷魚肉搖搖頭,“紀醫生說我要吃清淡的食物,不能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抱歉。”

大林聳肩,拿著自己的烤魷魚去找自己的實驗體。

長安靜靜看著那根烤魷魚被送到李浩嘴裏。

李浩是繼林青駒死後,入住到他隔壁病房的另外一位腦癌患者。

李浩病狀比較輕,沒有整夜整夜得叫喚。他總是像街道上的委員一樣,四處串門,幾乎整個知樂的實驗體他都認識。

長安住在他的隔壁,他也與長安交流最多。

不過長安卻不太喜歡李浩,因為每一次李浩來他的病房,紀簡都會自發地退出房間,給他一個社交的隱秘空間。

天曉得,他一點都不想和李浩這個高瓦度電燈泡聊天,隻想和紀醫生待在一塊兒,哪怕不說話,哪怕紀醫生在處理工作。

此刻,李浩得意洋洋啃著魷魚,大聲對長安道:“別那麽拘謹,你的紀醫生都說可以吃了。”

瞧這小人得誌的模樣,真是讓人不爽。

長安默默轉了一下輪椅的方向,不再看李浩。

紀簡也在燒烤攤上,正在悠然自得烤雞翅。

烤的時候,她看到長安過來,便笑著問:“是不是餓了?等我一會兒啊。”

長安停在燒烤攤麵前,看著紀簡認真地給那兩個大烤翅加調料,一份重鹽重辣,一看就是她自己的口味。

另一份沒有加什麽,隻是撒了點孜然上去。

紀簡將清淡的那一份遞給長安。

長安猶豫了一下後,接過燒烤,忽略上麵黑色的物質,慢悠悠啃了起來。

“好吃吧?”紀簡笑問。

長安口中的雞翅肉咀嚼了許久,才勉強咽下去,最後他臉色不太好看地點點頭:“好吃……”

“小騙子,我對我自己的廚藝還不知道?”紀簡伸手給了他腦門一鋼鏰兒,她把手中的雞翅塞到嘴中。

才咬了一口,便呸呸呸吐了出來。

“果然,一如既往得難吃,不要對我做的東西有任何的期待。”紀簡絕望地把長安手裏的雞翅奪走。

“紀醫生……”長安不想浪費糧食的,何況是紀簡第一次做給他吃的東西。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雞翅就已經落進垃圾桶了。

其實……也可以下咽,沒那麽難吃的,長安默默想。

紀簡推著他去了零食堆成的毯子邊上,她挑了個清淡的糕點放在長安的腿上,然後自己隨手拿了一包薯片。

實在是春天的陽光太溫柔,曬得整個人懶洋洋的,紀簡骨頭都被曬蘇了,慢慢躺在毯子上。

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側頭看臨近的櫻花盛開。

二月的野風幽幽刮過,帶來了一股說不出的香氣,像是櫻花開發的味道,又像是雨後春泥翻新的泥土氣息。

很好聞。

她長長吸了口氣,徐徐吐出,突然聽到長安咳嗽的聲音,像是噎住了。

紀簡懶散地翻過身來,從零食堆裏找出一瓶礦泉水,隨手丟給長安,輕笑道:“吃這麽急幹什麽?”

長安喝完水緩解之後,解釋,“紀醫生,這個糕點太幹了。”

紀簡又翻身躺回去,她懶散地看著天空悠悠白雲與藍天,心曠神怡神遊了一會兒。

這種美好的日子,再配上美好的容顏觀賞,簡直就是人生一大樂事。

她笑眯眯看著喝水的長安,看他明淨的眉宇,看他彎彎的眉眼,看他透光的皮膚。

像是熱烈且灼熱的初陽,璀璨不可奪目。

難怪她的同事老是要拿她和長安打趣,現實生活中真的很少見過這樣好看的人。

紀簡腦子一抽,突然道:“老是喊我紀醫生也沒意思,我比你大兩歲,不如喊我紀姐姐?”

如果能聽到長安這麽好聽的嗓音喊的姐姐,那她怕做夢都要夢個十天半月了。

長安愣住,心情極其複雜地抿住了唇。

時間過去了很久,紀簡沒有聽到長安喊,以為是他不願意,便沒有再繼續要求。

隻有長安一個人在內心糾結,糾結到連手裏幹巴巴的糕點被風幹了都沒有吃完。

到了太陽下山的時候,輪到紀簡收拾場上的垃圾。

長安拎著一個垃圾袋,跟在紀簡屁股後麵。

紀簡手裏拿著一把長鉗,指著還在亂扔垃圾的大林喊:“我就說怎麽這麽多的垃圾,我在這裏負重前行,你擱前麵歲月靜好,扔垃圾袋裏!”

長安笑看氣炸了頭發的紀簡,他乖乖接過紀簡夾起的一個又一個的垃圾。

突然一個黑影躥到長安的身邊,長安嚇了一跳。

看清是李浩後,他無語片刻,“怎麽還沒有回去?”

李浩攤平手,說話欠兒欠兒的,“我不著急啊,我又沒癱瘓又沒坐輪椅的,林實驗員不用照顧我,嘿嘿。”

被內涵的長安撇嘴,“我看林實驗員也不想照顧你吧。”

“那肯定沒有你家紀醫生好呀,紀醫生可是十六樓裏對自家實驗體最好的一個實驗員了。你又是她唯一的寶貝,我怎麽比得上你。”李浩大大咧咧道。

被說是紀簡的寶貝,長安臉一下子紅了,好在天色漸暗,旁人並看不清他的臉色。

不過他還是義正言辭道:“別亂說,每個實驗員對實驗體的態度都很認真。”

“是嗎?”李浩拉長了調子,他鼻尖嗤笑,彎下身子,對長安輕聲道:“那你剛才怎麽不喊紀實驗員紀姐姐?年下不叫姐,心思有點野呀。”

“你!”長安被戳中了心思,心裏咯噔一聲。

他眯了眯眼,思考李浩什麽時候聽到的?

李浩看他開始緊張了,爽朗大笑一聲,“瞧把你嚇得,我開玩笑呢。”

長安鬆了口氣,被李浩推到紀簡身邊,繼續撿垃圾活動。

*

一個月之後,長安勉勉強強可以自己走路了。

《墜落月球》第一天上映,兩個護工還有紀簡長安去了電影院包場。

長安以為隻是普普通通訂座看電影,沒想到整個場子裏隻有他們四個人,而且知道電影開幕,都沒有別人進來。

他感覺有一點點懵逼。

在長安困惑的眼神中,紀簡把一桶爆米花塞到長安手裏,麵色淡然道:“人太多了,萬一磕磕碰碰的,對你病情恢複不利。”

所以就包場了?!!

這是什麽豪氣做派?

“你以為你每天打的那些藥劑很便宜?每一支都能買下這個房間。”紀簡皺起好看的秀眉,“別多想了,看電影。”

長安默言,抓了把爆米花塞嘴裏,堵住了想要喊出“富婆”的嘴巴。

電影是一個災難片,講的是月球墜落後的人類發生的大災難。

結局很震撼,特效很逼真,晚場結束,他們出來時已經將近晚上十點。

長安感歎一句:“是比《午夜凶鈴》好看啊。”

紀簡和老於:……

時間不早了,老胡和老於告別了紀簡回家休息。

紀簡開車帶著長安回知樂公司。

不過半路上的時候,紀簡拐進了世紀小區——她的家。

她熟練地將車子停在停車位上,然後對坐在副駕駛的長安道:“你稍微等我一下,我上樓取個東西。”

她才剛打開車門,衣袖就被一股力量拉住了。

月亮被雲層給藏了起來,紀簡看不太清長安的表情,“怎麽了?”

長安支支吾吾了許久,道:“太黑了,我有點害怕。”

“嗯?”紀簡詫異,這人午夜凶鈴裏的貞子都不害怕,卻怕天黑?

“剛剛電影裏麵講,沒有了月亮,隱藏在黑夜裏的怪物都會出現。”長安低聲道。

紀簡再次蒙圈,“那個隻是電影而已,假的啊。”

她的袖子被鬆開了,長安別過腦袋,留著一個後腦勺給她,聲音悶悶不樂:“那你快去快回。”

這下換紀簡風中淩亂了。

不要裝可憐好不好?

她停了幾秒,歎口氣,“跟我一起上樓。”

把這麽一個不經世事的人放在這裏,確實有點不負責任。

長安啪一下打開車門,跳下了車,眼睛亮亮的,看著立在另外一邊的紀簡,笑著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齒。

在電梯上,長安歪著腦袋看電梯上麵跳的數字。

紀簡壓抑不住心底的好奇,問:“午夜凶鈴裏的貞子你都不怕,你怕墜落月球裏的怪物?”

“啊?”長安摸了摸鼻子,尷尬笑笑,“我之前看的《午夜凶鈴》是特意找的刪減版本,把所有有貞子的畫麵給刪除了的。”

紀簡:……

這不是脫褲子放屁,看什麽鬼片呐。

“紀醫生,你家在這裏啊?”長安好奇地打量802的門。

他還以為是很大的別墅之類的,沒想到是這麽溫馨的小房間。

“既然你來都來了,那就請你打開一下冰箱,我有個東西送給你。”紀簡笑眯眯開燈,指了指廚房的位置。

送?

長安疑惑片刻,突然想起了什麽,他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看著紀簡鼓勵的眼神,他咧著嘴,跌跌撞撞跑到冰箱旁邊。

打開。

一個四寸的,奶油鋪麵不太整齊,卻毫不吝嗇放滿了水果的蛋糕,乖乖巧巧躺在冰箱裏麵。

冰涼的甜膩的氣息撲麵而來,像是刺激性的氣體,一下子逼得長安眼淚滾了出來。

鼻子酸澀,喉嚨發緊,心底卻甜得不像話,長安小心翼翼把那個蛋糕捧了出來。

又確認了一遍,“紀醫生,這是給我的嗎?”

紀簡歪著腦袋,“當然,不過你這副樣子,難得是嫌棄我做得不好看?”

“不是,不是。”長安急忙搖頭,“是因為我第一次,收到蛋糕。”

紀簡微笑,衷心祝福:“以後都會有的。生日快樂,長安。”

長安紅著眼,看著燈光下認真言語的紀簡,他心髒瘋狂跳動,好在這裏不是病房,沒有警報裝備。

一時之間,他大腦一片眩暈,高興得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是一塌糊塗的感激,是從無僅有的心動。這些總是很難用話描繪出來。

其實,今天不是他的生日。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幾號生日。

孤兒嘛,生日都是隨機選的一個,他身份證上的日期是他被孤兒院撿到的日子。

從前,他不覺得這一天對自己的意義這麽大。

可是從現在開始,長安突然覺得,今天,意義非凡。

他平穩了自己的情緒,想要露出一個好看的笑,但嘴角總是抑製不住地往下撇。

很少有人這麽在乎他,沒有一個人給他過過生日。

往日瞧著別人都擁有,他卻什麽都沒有的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他擦了擦眼眶,溫聲回:“紀醫生,你的廚藝,今晚我能期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