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一出來,一片鴉雀無聲。

大家急忙閉上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假裝認真工作,感覺長安活像是教導主任來查早讀情況。

紀簡靜靜一笑,“小胡,我們去看一下離心機到底分離出了什麽。”

她一紮進實驗室就進入忘我的境地,忙活一早上,進進出出,明明隻用了兩三台機器,她卻做了上百步的步驟。

長安給大家買了午飯,等在實驗室門口往裏麵看了又看,紀簡絲毫沒有要吃飯的意思。

無奈,他讓其他實驗員先吃。

鍾天還和蔣京說笑,“自打紀女神來了咱這兒,飯算是讓安哥給包圓了。”

等紀簡出來時,手裏握著一份實驗報告,臉上疲憊與驚喜交雜。

“紀女神,安哥的血裏麵研究出了什麽呀?”蔣京一下子衝到紀簡麵前,激動問。

紀簡帶笑看向長安,“抗體,零號病毒的抗體,長安,你擁有零號病毒的抗體。”

“所以,這是我的血可以救其他感染者的原因?”長安喃喃。

“是,我還需要深入研究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抽取一份清吧員工的其他人血液,抽出零號病毒,嚐試植入你血液裏的免疫球蛋白,試試看能不能讓控製住零號病毒。”

在醫學方麵來講,病毒如果找到了可以與之抗衡的抗體,那麽這個病也就迎刃而解。如果長安的抗體對其他的零號病毒也有控製作用,她可以利用克隆抗體技術將長安體內的抗體製作成疫苗,經過測試後就可以發行給普通人用。

一個光明的未來就在眼前,紀簡一向冷靜的臉浮現出一絲喜色。

“可以。”長安也明白這事情的重要性,他二話不說,打了個電話把池野他們全部叫上來,排隊取血。

接下來的幾日,紀簡一直泡在實驗室裏。

她研究到興頭上,是可以一連幾頓飯都不吃的。清吧頂樓的燈徹夜通明著。

其他的實驗員也沒回家睡覺,陪紀簡在這裏熬著,幫她收集數據和打下手。

這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外界的臨川市,卻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人心惶惶,宛若到了世界末日,市民的情緒極其低迷與絕望。

本來軍方控製了整個臨川,大家都應該感到很安全才對。

可前幾天市領導突然宣布臨川市封市,所有的公路鐵路與飛機,但凡能通到外麵的方式都被禁止了。

很快,軍方從一直鮮有感染者的東城區檢測出了上千例皆已經進入紅線階段的感染者。

不是池野他們統計的八百多例,軍方具體統計出來的數據是一千三百八十一例。

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在市民的眼中,這病毒沒有通過任何傳播途徑,就悄無聲息感染了一千多人,感染者的家人全部被拉走集中隔離,而這一千三百八十一人也被軍方接手了管控。

本來軍方是打算將這些感染者全部運到西城區的生命基地去,但生命基地突然關閉了,外麵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人出不來。

為何關閉,官方沒有給出任何的說法,一時之間流言蜚語在民間傳得五花八門。

有人說是生命基地用感染者進行實驗,對部分感染者扒皮抽血研究基因,因其慘無人道的研究方式,被上麵的人緊急叫停;

也有人說是因為生命基地內部出了問題,裏麵似乎養出了像之前逃出來的那三個會吃人的感染者一樣的東西,不過那東西長了一對毛茸茸的耳朵,擁有極高的智商,居然躲了起來。生命基地現在關閉是為了防止那個東西跑出去。

眾說紛紜,可卻沒有幾個人能看到真相。

那一千三百八十一個感染者現在還被軍方所管控,他們被迫密集地睡在東城區內最大的體育館,沒有更好的醫療條件,病發了七竅流血了渾身抽搐了,也隻能自己扛著。

軍方唯一給他們提供的是大通鋪和每日必備的糧食。

手握實槍荷彈的士兵守在體育館的大門處,任務隻有看著他們,不允許任何一個感染者跑出去,一旦有人想逃跑,就子彈伺候。

這是變相讓他們自生自滅了,這些感染者的家屬想要來救他們,卻因為自己也被隔離而無法前來。

零號病毒似烏雲壓到了整個臨川,當傾盆大雨一瀉而下的時候,依靠臨川生活的市民,又有誰可以獨善其身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

吃飯的時間紀簡看了看手機,看了很多關於生命基地突然關閉的謠言。

之所以知道是謠言,是因為她手機裏有個人告訴了她真相。

陸飛白是生命基地的誌願者,他也被封鎖在生命基地。

每日躲在房間裏,聽著外麵混亂的撕咬聲和淒慘的哭喊,他明白那些感染者在做什麽。

哪怕是那麽熟悉的場景,他依然會心驚膽戰。

這些日子以來,他經曆了太多太多的震驚以及惶恐。

人吃人,喪屍,或許又是別的可怕事情,他已經完全糊塗了,隻是心底時常泛起深深的恐懼。

當時紀簡說想要來生命基地住的時候,他多次拒絕過。

基地不招收發低燒的患者不是因為床位不夠,也不是因為沒有良好的隔離空間,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感染者的症狀過於可怕。

當感染病例過多的時候,他總能發現有些感染者痛苦發病的時候想要咬人,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控製感染者的意識,他說不出來。

那些咬了人的感染者眼珠子慢慢變黃,接下來他們咬人的欲望就更加強烈了,而且似乎咬人後可以給他們帶來身體上的異變,他們變得力氣極大,沒有數十人根本控製不了他們扭動著張開血口的身軀。

這簡直就不是人了,可生命基地沒有將他們殺死,隻是捆綁起來,打算慢慢研究。

如此一來,生命基地有怪物的事情就不能讓普通市民知道,那些真的隻是發低燒的市民也無法住進來。

隻是,當那些感染者死了一大部分後,還剩下的一小部分患者左手手腕紅線變成了黑線,他們瞪著黃色的大眼睛,在基地裏麵遊**。

吃了太多的人,包括那些死去的感染者,他們的基因早已往不同的方向異化出普通人難以阻攔的能力,醫護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紛紛被抓住……吃掉。

外麵的士兵察覺到異常,長官查看基地內部監控後,很果決地下令封鎖生命基地。

至於裏麵還活著的醫護的生命——自生自滅吧。

生命基地本來的宗旨是要救護全市的人民,可現在卻淪為了零號病毒的溫床,真是可悲可歎。

當一個速度飛快的怪物追著陸飛白跑,要吃了他的時候,他不小心摔了一跤。

眼見著那像是人頭卻又長了兩隻黑乎乎的毛耳朵的頭顱靠近自己時,突然一個聲音在過道的盡頭響起。

“快跑!站起來快跑!”一個老醫護用力地拍著牆,淒厲大聲地喊。

那怪物被拍牆的聲音吸引,將一雙黃澄澄的眼睛轉向了老醫護,以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閃電速度,他朝老醫護撲了過去。

老醫護就站在原地沒有動,任由他撕爛自己的防護服,當那腥盆血口咬上她半個腦袋時,她顫抖著伸出手摸摸怪物的頭顱,“兒子,快醒醒吧……”

“不能再一錯再錯了……”

漸漸,她嗚咽著咽了氣,寂靜的過道裏啃食生肉的聲音被放大到最大,直達陸飛白的心底。

他咬著牙,站了起來,趁著怪物吃老醫護沒工夫理他,他拚命逃。

陸飛白運氣好,找到了一處偏僻的有水源和方便麵的小房間,他把門一鎖,在裏麵顫顫巍巍生活了好幾天。

他傳了消息出去,說生命基地裏麵還有活人,眼看著食物快要吃完了,卻沒有任何人打算來救他。

漸漸的,陸飛白也明白上麵是什麽意思,他時常絕望看著封閉房間的天花板,隻感覺那顏色冷得嚇人。

孤寂的日子裏,最讓他念念不忘的事情是給家人發信息,報平安,以及與紀簡聊天。

雖然紀簡沒怎麽回複他,搞得他像個舔狗一樣,但是他知道,他的紀師姐本就是個淡漠冷靜的人。

以前她輔導他們實驗的時候,他們把重要的實驗器材弄得一團亂,紀師姐也很克製沒有罵他們。

所以,如今不太回複他,他覺得也沒什麽。

隻是陸飛白今早得知了上麵要把生命基地給炸毀的消息,他徘徊半天,忍不住,給紀簡打了一個視頻通話。

*

紀簡剛好在吃午飯,瞧見陸飛白的視頻,猶豫片刻便接通。

以前是有意避著陸飛白,如今他情況嚴峻,極有可能是求救電話,她不得不接。

電話一接通,她看到一個溫和淡笑、完好無損的陸飛白,心下一緩,問:“你現在在生命基地還好嗎?”

坐在紀簡對麵的長安抬起頭,挑了挑眉。

“還挺好的,師姐,不用擔心我。你看,我這裏還有好幾盒泡麵,我這幾天把各種口味的泡麵都吃了一遍,都快吃吐了。”陸飛白轉移了一下攝像頭。

紀簡看到壘得整整齊齊的四盒老壇酸菜方便麵,她笑:“這種情況下你還挑食。”

一看紀簡笑,長安忍不住站了起來,有意無意到紀簡身後逛悠,偷偷摸摸瞥屏幕裏長得還不錯的陸飛白。

紀簡瞪了長安一眼,陸飛白眼尖,一眼就看出來在紀簡身後的是那個帶走她的鳥人。

“師姐,我真的,很慶幸你沒有進來生命基地。”

“就算是你現在得了零號病毒,也不要輕信官方的話,事實上,他們對這個病毒一點辦法都沒有,如果你被抓住,會被拿去做實驗的。”

“我……希望師姐好好的,真的好想再聽一場師姐的課。”

陸飛白念念叨叨叮囑著,最後,他苦笑著,“謝謝師姐接了我的電話,謝謝你,救了師姐。”

長安聽他提到自己,抿了抿唇,好看的眼睛皺起來。

“想聽,等病情過去了,我還會在臨川大學開公開課,你直接來就可以了。”紀簡回。

陸飛白沉默許久,眼睛笑成了月牙兒,“好,我一定去聽,一定。”

“師姐,再見。”

紀簡難得皮一下,像他以前的同學那樣,“路飛,bye~”

陸飛白悶哼笑著關了視頻。

長安悶悶不樂,“你這個小師弟也太溫柔了吧,一直笑,臉都笑僵了。”

紀簡:……

見紀簡不理他,他漫不經心又道:“他說話這麽溫柔,蠻吸引女孩子喜歡的吧?”

紀簡:……

紀簡:“空氣濕度PH值小於7了,注意點。”

長安:“紀醫生,請說人話。”

紀簡:“簡單地說,你發酸了,好濃的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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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有學生物的寶子不要打我,我生物不好,抗體啥的我百度查完依然不懂,完全靠自己瞎編了(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