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月之後,緩慢前行的學堂隊伍才終於趕到了天啟城下。

蕭若風已經換上了一身狐裘,坐在馬車之中慢慢地煮著熱茶,別的人都以為蕭若風這是去的路上太過於勞累了,以至於回來的路上變得如此憊懶,但隻有雷夢殺知道其中緣由。

“你的寒疾還沒有好嗎?”雷夢殺微微皺眉,問道。

蕭若風喝了一口熱茶,長出了一口氣:“小時候落下的根子,師父說我功力再增進一層就能夠痊愈,說了很多年了,我的功力也增進了不知道多少層了,但一到冬天還是會渾身發冷。”

雷夢殺歎了口氣:“當時應該讓溫家的溫壺酒幫忙看一下,他們溫家總有很對詭道醫法,或許會有些用處。”

蕭若風笑了笑:“有個寒疾也挺好的,至少提醒我還需要更加努力地練習功法。”

“這就是天啟城了。”馬車之外,有一個亢奮的聲音傳來。

蕭若風掀開帷幕,望著前方,點了點頭:“對,這就是天啟城。”

百裏東君仰起頭,看著那塊巨大的城門牌匾:“這城門的牌匾看著倒也不舊,不像是有幾百年的樣子啊。”

“這塊是後來換的,以前的牌匾被入天啟救弟子的白羽劍仙一劍給劈了下來。”雷夢殺從馬車中走了出來,也踏上了一匹馬和百裏東君一起向前奔去。

百裏東君大笑道:“我也要想這樣!”

雷夢殺一愣:“可不行啊!這是殺頭的罪!”

百裏東君惑道:“那白羽劍仙被殺頭了嗎?”

雷夢殺搖了搖頭:“那自然是沒有的,誰能殺得了他的頭,他可是劍仙。”

百裏東君甩了一下韁繩:“那行吧,等我哪天也成為了什麽仙,再來把這個牌匾摘下來。”

百裏東君忽然加快了速度,整個車隊也隻能快速地跟了上去,雷夢殺走到了城門守衛邊,垂首道:“學堂派出去招學子的使者,回天啟了。”

那守衛笑著點頭哈腰:“灼墨公子,灼墨公子,認識的認識的,哪還需要自報家門。學堂的各位,那就請吧。不過馬車中坐著的是誰?是新招來的學子嗎?”

“是我們學堂小先生,你要見一見嗎?”雷夢殺問道。

守衛連連搖頭:“不必了不必了,都散開,放行!”

百裏東君策馬第一個走了進去,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諾大而恢弘的城池。

幹東城已經是西麵最大的城池之一了。但天啟城的道,卻有它的三倍之寬,一條大道就鋪在他的眼前,兩邊街販高聲叫喊,白衣的郎君談笑而行,美貌的年輕姑娘拿起半塊手帕遮住自己的麵容,亦有小童持著糖葫蘆嬉鬧而行。

“這就是天啟城啊。”百裏東君感慨道,“路這麽寬敞,真的適合,縱馬一行啊!”

雷夢殺點了點頭:“是啊。”隨即猛地醒悟過來:“什麽?不行!”

話音剛落,百裏東君已經韁繩猛地一甩,朝前奔去。

“鬧市區縱馬是大罪!不可以!”雷夢殺猛喝。

“你當年不是縱馬跑了一座天啟城嗎?還是和顧劍門一起?怎麽你行我就不行了?”百裏東君一邊縱馬一邊問道。

雷夢殺急道:“那是學堂大考之日,天啟城的大日子,他們自然不會為難我們,但今日可不行!”

“不管了,我在路上就想好了,今日來此,就要踏越這天啟城!”百裏東君猛喝道。

蕭若風從馬車中走了下來,對雷夢殺說道:“務必把他追回來,如今天啟局勢和以前不一樣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雷夢殺急忙追了上去。

“讓開讓開,幹東城小霸王百裏東君來了!”百裏東君笑著喊道。

路邊的人馬紛紛避讓,有人愣了半天,惑道:“幹東城是什麽地方?”

百裏東君一邊策馬一邊扭頭打量,他想看看這一次有沒有機會就路過雕樓小築,如果有機會,那麽就索性上樓痛飲一番,把自己的另一個心願也一並了了。雷夢殺在後麵追得辛苦,他的馬是問學堂的護衛們要來的,不比百裏東君的烈風神駒,他大喊道:“別鬧了!”

巡街校尉們也很快就聞風而來了,他們拔出了長刀,縱馬追了上去:“哪裏來的賊人!速速停下!若再不停下,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不必這麽狠吧?”一個無奈的聲音傳來,校尉們轉過頭,一愣:“灼墨公子?”

雷夢殺苦笑:“各位,許久不見了。”

巡街校尉尷尬地笑了笑:“灼墨公子少年心性不改,這是重拾老本行了?”

雷夢殺無奈:“就算我想重拾老本行,可我當街縱馬若是被師父看到了,還不給狠狠地揍一頓?別鬧了,幫我追上前麵那個人!”

“我明白了,他偷了你的東西!膽子真大,看兄弟們不幫你宰了他!”巡街校尉大喝道。

“宰個屁!動他一根寒毛,我和你沒完!”雷夢殺怒喝一聲,一甩韁繩追了上去。

百裏東君樂嗬嗬地在前麵跑著,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在幹東城有人追,在天啟城還是有人追。”他對天啟城半點也不熟悉,哪裏有路就往哪裏跑,弄得身後追的人也措手不及。

“就去雕樓小築喝一杯吧!”百裏東君大聲道,卻忽然感覺前麵有一個巨大的力量傳來,將他一巴掌從馬上打了下來。他站了起來,揉了揉腦袋,猛地轉過頭:“誰!”

隻見旁邊有一處巨大的宅院,院子的門口,有個人正在那裏喝酒。那人已經滿頭白發了,看著似乎有一些年紀了,但臉上卻平滑的沒有一絲皺眉,看得出年輕時候必定是個麵如冠玉的秀美男子,他甩了甩手中的酒壺:“這就是雕樓小築的秋露白,想喝嗎?”

百裏東君點了點頭。

“不給你喝。”老人拿起酒壺一飲而盡。

“你!”百裏東君怒道。

老人笑了笑,指了指前麵的路:“天啟城,你才走了一小半,還有一大半,等你走出這座院子的時候,再走吧。今日,就到這裏了。”

“你誰啊你。”百裏東君皺眉。

“膽子很大,但還沒有配得上的能力。”老人一抬手,一落手。

百裏東君隻覺得頭上被人拍了一巴掌,然後就暈了過去。

巡街校尉們也終於趕到了,隻是看到那處宅院後愣了一下:“學堂?”

老人對他們笑了笑:“別過來了。”

迅捷校尉們並不認得這老人,但都聽人說過一件事。

學堂李先生駐容有術,雖已滿頭銀絲,但麵目仍若是不惑之年一般。

老人走上前,將百裏東君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回了學堂。

“一馬觀盡天啟城?”

“還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