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成風一行人將學堂的使者們帶回了鎮西侯府,並且派人傳信去了軍營。軍營中的百裏洛陳聽到消息後卻並不驚訝,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繼續巡視著:“傳話,就讓百裏成風一切負責吧。”

“領命!”

百裏成風與學堂使者來到了鎮西侯府的正廳中稍作休息,百裏成風說道:“來得突然,客房還在整理,還請各位稍候片刻。”

小先生垂首道:“不急。”

學堂使者一行人進了正廳,大部分人都把頭上的鬥笠給摘了下來,唯獨包括小先生在內的那走在最前麵的兩人沒有摘掉自己的鬥笠。

“據說世人很少有人見過小先生的真容。”百裏成風喝了一口茶。

小先生也輕笑了一下:“世人都說我們學堂弟子矯情,把自己多當回事是的,其實我隻是不喜歡與人一起吃飯,帶著這個鬥笠,就連拒絕的話都不需要想了。”

“那這位是?”百裏成風望向旁邊另外一人。

那人回道:“我也是學堂李先生座下弟子,卻不是這次的使者之一。其實我隻是來找個朋友敘敘舊,世子就當我是來順便玩的,或者直接當看不見也沒有問題。”

小先生輕輕咳嗽了一下:“這是我的一位小師兄,師兄是江湖出身,說話從來都是如此,見諒了。”

百裏成風一愣:“竟然是李先生的弟子……”

學堂之中,自然不止一個老師,但無疑李先生是其中最有威望的一位,學堂弟子這麽多年進進出出也有百餘人,可李先生卻一直隻有七個學生。而關於這七個學生的身份……江湖上一直有很多的傳言……

“別被那老頭子的名號嚇到了,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那人扶了扶鬥笠,“我不喜歡戴這東西,怪沉的。不過我的這位師弟一定要我戴,沒辦法。學堂的人,就是這麽矯情,這幾日,世子爺可有的受了。”

“先生說了,這叫儀式感。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儀,萬物有成理而不說,人之不及,唯立禮序儀式以正其觀。”小先生緩緩道。

“哦。”那人說道。

百裏成風微微一笑:“這是小先生來幹東城,想帶幾個人走?”

“一個。”小先生回道。

百裏成風點了點頭:“學堂嚴苛,我猜也不會帶很多人。”

“世子錯了。”小先生笑道。

百裏成風一愣:“我錯了?”

小先生坐在那裏,身子挺得筆直,聲音沉穩:“學堂最少一年入了一人,最多一年入了六人。我們每年奉學堂之命,去天下各處尋找良才,而在天啟城,又有那麽多世家貴族、江湖遊俠前來拜學,但學堂的師範們並沒有時間去考驗那麽多人。所以作為弟子的我們,需要分憂,從那麽多人中最終選出十三人,交由師範考評。所以我要從幹東城,帶走一個人,這個數字不是少,而是多,太多了。因為我一定要帶走,一個人。”

百裏成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微皺眉:“如果沒有呢?”

小先生長笑了一聲:“那就隻能麻煩世子爺和我去一趟天啟城了,世子爺資質可相當不錯,先生打了你很多年的主意了,就是年紀大了點。”

“那我呢?我如何?”一個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傳來,眾人轉頭,隻見一個腰間掛著一個酒壺的中年男子踏了進來。

百裏成風介紹道:“這是我內人的兄長,溫家溫壺酒。”

“蜀中唐門,江南霹靂堂,嶺南老字號。江湖三大世家,溫家未來的家主溫壺酒,久仰大名。”小先生起身說道。

“未來的家主這話不太合適,你們天啟城裏會有人說未來的皇帝嗎?那是殺頭的罪吧。”溫壺酒仰頭喝了一口酒。

小先生笑道:“那在溫家說未來的家主呢?”

溫壺酒將那口酒咽了下去,輕輕地吐了口氣:“毒死你。”

那股渾濁的酒氣沒有立刻散去,而是凝結成了一團水霧,朝著那小先生飛去,身後學堂眾人臉色都是一變,唯有小先生依然淡定地坐著,他手輕輕在空中一滑,那團水霧被他手指滑過,凝結成了冰屑,摔到了地上。

溫壺酒在百裏成風身邊坐了下來:“有幾分本事。”

“溫先生是冠絕榜的高手,我這不過雕蟲小技。”小先生笑道。

“雕蟲小技,你才多大?這一手功夫,怕是入了逍遙境?”溫壺酒挑眉道。

“托師父教導,不過剛剛摸到那層門檻。”小先生回道。

百裏成風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就先見見我們從幹東城裏選出來的年輕弟子,見完之後,便帶幾位入客房休息。”

“可以。”小先生點頭。

“讓他們進來。”百裏成風呼道。

片刻之後,就有一人提著長槍走了進來,那人生得魁梧強壯,一雙眸子中帶著幾分狠勁,走路也是虎虎生風,手中拿著一杆長槍,似乎通體都是用純鐵打造,比平常長槍重上不少,他將手中長槍頓了頓地,震了震整個正廳:“在下李霸陳,拜見世子爺,拜見學堂來使。”

小先生和旁邊另一位李先生的弟子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李霸陳一愣,百裏成風也是大惑不解:“小先生,笑什麽?”

小先生笑得停不下來:“我師父執掌學堂幾十年,自己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弟子隻招有公子之氣的人,若師父看到這位小兄弟,大概會氣得背過身去。”

李霸陳臉色一紅,臉上已有怒色。

百裏成風的臉色也是一沉:“我們破風軍這裏都是軍伍出生,若要找公子,那小先生來錯地方了。”

“可世子爺就有公子之氣啊。”小先生依然笑著。

李霸陳終於按捺不住,長槍一甩:“你倒是派一個公子來,看看誰打得過誰!”

可那長槍剛剛甩出,就被一劍格住了。

那小先生不知何時竟已經掠出,來到了李霸陳的身邊:“這位小兄弟不要生氣。我們有一位學堂師範生得就是五大三粗,力大如牛,但是誰都對他很尊敬。隻要有本事,公子之氣不過隻是個笑話。”

百裏成風和溫壺酒的目光卻隻盯著那柄劍。

“昊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