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

天空還剛露出一點魚肚白,浩浩****的金吾衛就已經拔營而起了。

為首的依然是那一長一少兩名副將,年輕的副將眼神卻已經發生了變化。

“殿下和你說了什麽,怎麽覺得隻是過了一晚上,你好像充滿了……鬥誌?”

“不。”年輕的副將狠狠地揮了一下馬鞭,“我隻是覺得他說得對,事已至此,活下去才最重要。”

遠處的矮山上,持著刀的魁梧老人目光冷然。

“追上去嗎?”

“派十幾個謝家弟子跟著,偶爾騷擾一下就行。”

“過了龍安郡就一路都是官道了,不好動手。”

“那就在龍安郡動手,但不是對這幫人動手。”

“三爺何意?”

“蘇家仗著大家長姓蘇,這些年氣焰太旺了,不把我們謝家放在眼裏,也不把慕家放在眼裏。”魁梧的老人轉過身,一個穿著一身白衣,臉色蒼白,身形消瘦的男子忽然出現在了那裏,男子出現得很突然,整個人身上也有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陰詭之氣。

“謝三爺,昨夜趁著去埋屍體的時候,有七個人已經悄悄離軍而去了。”男子聲音低柔。

魁梧老人身邊的男子眼睛微微一眯:“慕家,慕陰真。”

“陰真是慕家這一代最擅長追蹤的高手,如果沒有他在,我們或許真的會中計。”魁梧老人笑道。

“隨軍人中,必有一人是易容高手。謝三爺可莫要認錯了。”慕陰真提醒道。

“放心吧,龍安郡,必是他們葬骨之處。”魁梧老人摸了摸手中的刀。

三日之後。

龍安郡,東來客棧。

一行商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一個身著華麗的富態商人,帶著一個豐腴貌美的女子和俊秀白淨的少年坐在一桌,剩下兩個相貌普通的年輕人、一個粗獷大漢、一個佝僂老人坐在隔壁桌。

“真是好看的少年郎啊,怎麽看都看不倦。”豐腴美人用手捂著下巴,看著身邊麵色蒼白的少年,眼神中滿是柔情。

可少年卻看不到美人,隻看到客棧裏的人慢慢地都退了出去,然後又慢慢地進來了一些新的人,然後點菜喝酒,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富態商人輕輕咳嗽了一下:“點一些吃的吧。”

粗獷大漢正在看牆上掛著的菜單,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最後忍不住罵道:“破地方弄的破菜單,每一道菜可以吃的。咱們走!”

他起身站了起來,然後一個掛著白毛巾的小二就伸手把他按了下去。

“客官不要急,牆上的菜單自然隻是給普通的客人看的,但我看幾位都是貴客,自然有不一樣的菜單招待。”小二微微一笑。

“哦?什麽菜?”大漢喝道。

“生食猴腦如何?”小二依然笑道。

“猴腦?什麽猴?”大漢一愣。

“自然是鎮西候!”小二手中毛巾一甩,直奔隔壁桌的富態商人而去。

那俊秀少年瞬間拔出了放在桌上的長劍,一劍劈去,卻被毛巾整個卷住,小二輕輕一甩,將那整柄劍都釘在了牆上。

“早說不要弄這些有的沒的了,直接打了不就是了。”那坐在一旁的年輕人站了起來,抬起一拳就朝前揮了過去,“來來來,幹就完了!”

小二被那拳風一震,立刻退出了七丈之外。

店內其餘五桌,十六名客人全都拔出了藏在袖中的刀。

一共十六柄,全是刀,沒有劍。

“換了一撥人啊。”年輕人掃了一眼。

另外一個年輕人抓了一把自己的臉,將一張人皮麵具丟在了桌上:“蘇家走了,這一次來的是暗河謝家?”

“琅玡王殿下好眼力。”一個豪邁的聲音響起,身形魁梧的白發老漢從門外踏了進來,手中拿著一柄巨大的金背大砍刀,煞是顯眼。

蕭若風按著手中的劍,低聲道:“這個人不好對付。”

“好不好對付你們現在還說沒有資格說。”小二將手中毛巾一丟,從袖中掏出兩柄細長的苗刀,“先與我過個手吧。”

富態商人也摘下了人皮麵具,低聲罵了一句:“這麵具戴得可真悶得慌。”

旁邊那豐腴美人眉毛一挑:“侯爺,你這話說得可是不動聽了。我蘇媛做的人皮麵具,那是業內有名的舒適透氣無異感,你這話一說,可耽誤了我生意。”

百裏洛陳幹笑了一下:“我說得是心理上的,與蘇姑娘你的手藝可沒關係。”

那店小二見他們二人自說自話,沒人理他,不由地有些惱怒,使勁地咳嗽了一下:“二位。現在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嗎?”

蘇媛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那邊的王廚倒是一直看著百裏洛陳。

“去吧。”百裏洛陳歎了口氣,“許久沒看你的刀法了。”

王廚點了點頭,向前一步,看著那店小二:“你用刀,我也用刀。”

“刀,何在?”小二微微皺眉。

王廚拿起隨身攜帶的那個包裹,猛地一抽,銀光一閃,七柄大小不一的刀插在了他麵前的飯桌上。

年輕人低頭掃了一遍,微微皺眉:“七……七把菜刀?”

“是,我在侯府之中,就是用他們來做全牛宴,七把菜刀,能夠完美地肢解一頭成年肉牛。”王廚雙手抱胸,傲然道。

尋常江湖人看到麵前的人拿出七把菜刀來打架,那麽一定會覺得很好笑,可是那手持雙刀的店小二卻笑不出來,因為他很懂刀,所以他直到麵前的這幾把刀。

“破軍、廉貞、祿存、文曲、巨門、武曲、貪狼,這是七星刀。你姓王?”店小二微微後撤了一步。

王廚一愣:“你竟然認得這七把刀?”

“昔日破風軍中有一名夥夫長,隻負責夥食,從不上陣殺敵,但有一次後方營地遭人偷襲,他卻帶著七把菜刀出手,將為首的那名敵將硬生生地剔成了一具骨架。後來大家才知道,他是鎮西侯的七殺將之一,叫王絕。”店小二緩緩說道。

王廚點了點頭,伸手拔出了最大的那柄破軍刀:“是的,他是我的父親。”